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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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2月13日的早上，一切都是正常的。正常的上班人流，正常的堵车，接孩子的校车停靠在路边，孩子们正常的喧闹争相上车，还有正常的阳光明媚。

我也是正常行走在路上的，路边是一排小店，有几家早餐店，卖糕点包子的百姓坊，卖米粉的桂林米粉店，散发着浓郁的牛腩味……

可是，我却感觉到了什么，与平时不同。

走过桂林米粉店，下一个是一间粥粉早餐店，我忍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他居然在里面。

他穿着一袭青布长衫，面容枯槁，低头在吃着什么。我走了进去，在他对面坐下。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说:“来了啊”。

我看着他吃的馄饨，说:“那么巧，你也在，吃馄饨呢。”

他说:“馄饨挺好的，来一份吧。”然后他喊到:“小二，来碗馄饨。”

我看着他吃馄饨吃得很香，便说:“公元770年，在那条小船上，你最后说想吃馄饨，我跑上岸边，央求店家做了五个馄饨，待我捧着暖暖的一碗馄饨回来，你已经去了。杜先生，你当时就穿着这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

他依然吃着碗里的馄饨，大概确实是饿了。他一口吃下一个馄饨，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馄饨确实美味，你知道馄饨的来历吗？相传汉朝时，北方匈奴经常骚扰边疆，百姓不得安宁。当时匈奴部落中有浑氏和屯氏两个首领，十分凶残。百姓对其恨之入骨，于是用肉馅包成角儿，取‘浑’与‘屯’之音，呼作‘馄饨’。恨以食之，并求平息战乱，能过上太平日子。”

我知道，杜甫，杜先生，他一生的抱负就是:“祈求战乱平息，老百姓能过上太平日子。”

2

公元725年，14岁的杜甫开始同文人出游，能与他们对诗。我14岁的时候读初三，那时就喜欢了杜先生。公元730年，杜甫19岁，身怀抱负和不羁，开始他的游历时期，与友人游历江南一带。1988年，我也是19岁，约了同学妙去游历，我们第一站到的是衡阳，然后上衡山，再到长沙和岳阳。

杜甫生活的最后两年，他没有定所，往来于岳阳、长沙、衡州、耒阳之间，大部分时间是在船上度过的。他在公元770年冬死于长沙与岳阳之间湘江上的舟中，他逝世前写出一首三十六韵的长诗《风疾舟中伏枕书怀》，诗中有句“战血流依旧，军声动至今”，仍以国家的灾难为念。

我与妙同学来往于衡阳至岳阳之间。我们在铺满白雪的衡山，努力登到山顶祝融峰，北风凄厉，但我们无忧无虑。我们在雪中奔跑、呐喊、放声歌唱，我们没有饥寒交迫的体会。我们在长沙桔子洲头，看湘江水汹涌向前，指点江山，我们豪情万丈。我们在岳阳城墙之上，下瞰洞庭，前望君山，我们感叹岳阳楼的结构复杂，工艺精美。我们在"怀甫亭"感慨着当年杜甫流落巴陵 ，贫穷潦倒，仍为岳阳后人留下了《登岳阳楼》等不朽诗篇。

公元731年至公元734年，杜甫花费了4年的时间在吴越一带进行了两次长期的漫游。第一次是在江南一带，他到过金陵、姑苏，渡浙江，泛舟剡溪直至天姥山下。开元二十三年回洛阳应进士考试，未被录取。次年在齐赵一带开始了第二次漫游，他晚年回忆当时的情是：“放荡齐赵间，裘马颇清狂”(《壮游》)。他在这两次漫游里，看到秀丽雄伟的山川，吸取了江南和山东的文化，扩大了眼界，丰富了见闻。

现今，有飞机、高铁、大巴、轮船、小车，再不济也有电驴、自行车，可我们却一天到晚在叫嚣着“来一场说走就走的远行”。杜先生走自己的路，写自己的诗，抒写豪迈情怀，让历史去记录。而我们，却只会发朋友圈。

3

开元二十九年，筑居于洛阳与偃师之间的首阳山下，杜先生可能在这时与夫人杨氏结婚。杜甫写过一些怀念家属、朋友的诗，大都缠绵悱恻，一往情深。怀念妻子的有陷贼时写的《月夜》，怀念弟弟的有在秦州写的《月夜忆舍弟》；在许多怀念朋友的诗中，以怀念李白的最为突出。杜甫自从与李白分手直到晚年，赠李白、忆李白、怀李白、梦李白、寄李白以及其他涉及李白的诗，有十余首之多，几乎首首都显示出对于李白深厚的情谊、热烈的关怀和衷心的钦佩。

现今社会，我们总宣扬什么“独行”，什么独骑西藏、独自走天涯，你以为你可以独自行走天涯这样就是很酷的事情，其实那只不过是进一步彰显了你的孤独自负。我们总以为我们发个朋友圈有许多的点赞就能收获许多朋友。没有一起畅游山水，访道寻友，谈诗论文，议论时事，又怎么可能结下深厚的友谊呢？

杜先生和我说：“所以，你们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公元755年至公元763年，安史之乱爆发，潼关失守，杜甫把家安置在鄜州，独自去投肃宗，中途为安史叛军俘获，押到长安。他面对混乱的长安，听到官军一再败退的消息，写成《月夜》、《春望》、《哀江头》、《悲陈陶》等诗。后来他潜逃到凤翔行在，做左拾遗。由于忠言直谏，上疏为宰相房琯事被贬华州司功参军。其后，他用诗的形式把他的见闻真实地记录下来，成为他不朽的作品，即“三吏”、“三别”。

如今，世间太平，杜先生可以在这儿安静的吃一碗馄饨。

我问杜先生:“馄饨好吃不？”

他说:“吃个馄饨，你话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