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物语（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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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月亮，没有星星，路上黑魆魆的。

他拉着丫丫的手，却被丫丫拽得生疼。他看向旁边的小身影，压低着声音，“你怕了？”

“呀”地一声，丫丫倒吸了一口气，她手抓得更紧了，“你吓死我了！”

“你都把我手抓破了，胆小鬼！”他甩开了那小东西的手。

“反正我不管，你就是天上最亮的那颗星！”丫丫干脆抱住了他的胳膊。

丫丫的话舒张了他全身的毛孔，再想想自己的那点小“把柄”还攥在人家手里，他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胳膊。

“你还说自己是旁边的那颗星呢！那怎么也该有点儿亮光吧？那点儿亮光呢？”

“肯定是睡觉了呗。”丫丫似乎忘记了害怕的事，自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说不过你，赖皮鬼！”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能不能别提那东西？”顿了顿，“诶，哥，你给彩云的是什么啊？”

真是怕啥来啥。他张口一句，“你可别瞎想啊？那可是人家大胖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怎么把大胖给拎出来了。

“我还以为是你写给人家的情书呢？”丫丫不再说话。

为了让丫丫深信，他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什么彩云在学校经常给大胖讲题，大胖这次期末考试考得不错。什么大胖想和彩云当面道个谢，又不好意思说。什么下午去给玲儿买糖糕，大胖就把这纸条给他了。什么朋友的忙，不好意思拒绝之类的话。

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有点儿信了。当然，他说话时很慢，这样自己的语气才会更加平稳。

虽然他的脸可能会有点儿红。可天这么黑，别人肯定看不到。

他抬头看天，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第一次感觉真好。

他说完后舔舔嘴唇儿——有点儿干裂，然后期待着丫丫的声音。

丫丫只一个“噢”便没有了声响。丫丫在想什么吗？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丫丫的的反应，就如同那次父亲看到他手里奖状后的那声“哦”，在他的内心扎了个小眼儿。

那充盈于内心的喜悦兴奋，顺着针眼儿溜了出去，成为一滩滩液体，瞬间浸润到土里。

心也慢慢地瘫软下来，孤独地躺在地上，旁边陪伴着的，只是那一片比土地颜色略深的痕迹。

他追问一句，“噢？没了？”

“没了啊。反正也不是你。”看来丫丫是真的相信了。

进门前，他不忘叮嘱一句：“你可别跟别人说，包括娘，我可不想让大胖骂我不够朋友。”

“知道了，你今天真啰嗦，给奶奶一样。”丫丫回应着跑了进去。

他没有跟进去，而是从外面轻轻地关上了院落的铁门，坐在了门口的石墩上。

当然，关上院门的那一刻，屋子里的说话声，连同那昏黄的灯光，刹那间都与自己无关。

夜，除了黑什么也没有，就连他自己也成为了这无边黑夜的一部分。

他的思绪，如幽灵般飘荡在这黑夜中：晒粮场上，麦秸垛、柴草旁，穿行跳跃；小河边，压高树、铁桥上，跳水摸鱼；封山上，野酸枣、山葡萄，攀爬摘撸……

倏而，他身体一个激灵，那幽灵抟成了一团儿，慢慢伸展在那夜的黑色中，好一朵粉嫩荷花，迎风舒展着自己的纤细身姿。

他凝神望去，那粉色似乎比初见时淡了许多，惨白得吓人。难道是那风抽走了它的血色？他爱怜地伸出双手，想要捧住它。

它却一个抽身飘飞起来，花瓣儿一绺绺散落下来，他怔在了那里，齐耳短发，圆圆脸庞，这不是彩云吗？

他慌忙起身，齐耳短发不见了，如荷的脸庞也被黑夜吞噬得不留一点儿痕迹。

他懊恼地重新坐回到石墩上，靠着墙，身长着大腿。他不敢大声呼气吸气。他怕那思绪的幽灵，被粗重的气息击一个魂飞魄散。

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思绪的幽灵再次起飞，起飞在这如墨的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