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二

作者: 智者见智 | 来源:发表于2022-02-22 19:53 被阅读0次

今天说的武二可不是景阳冈打虎的武松,而是我邻居夏六叔家的老二夏武。

春节回老家过年,最意外的是又见到了夏武。他刚刚刑满释放从监狱出来,虽然头发长了点,但是细看,还是能看得出“劳改”过的模样。

和我最后见到年轻时的夏武相比,此时的他,身体明显消瘦,目光稍显呆滞,和人说话时面部肌肉特别僵硬,眼神慌乱游离。早就不再是我印象中相貌堂堂,膀大腰圆,嗓门洪亮,诚恳善良的夏武了。

先来看看夏武小时候的样子,夏武从小就和他爹一样是个钱迷,夏家村到现在还一直流传着夏武小时候为五块钱打赌的糗事。

那时候夏武大概上小学二年级,在放学的路上,村长的儿子夏峰兜里有五块钱,就不停地掏出来,一直在炫耀,夏武就羡慕得要命,央求夏峰去村里代销点买点东西吃的。夏峰拗他不过,就开玩笑说,你要是现在敢下河洗个澡,我就把这五块钱给你,夏武就让一群小伙伴为他作证,当场就扒光了衣服,跳进了河里。

结果夏峰反悔,看到夏武跳下河之后,拿着钱拔腿就跑,一群小伙伴也一哄而散。

当时可是立冬前后,河面都结了一层薄冰,夏武哭着爬上岸,打着寒战去找夏峰。夏峰认怂,关了家门不出来,夏武冻得实在受不了,只好回家跟父亲告状。

夏六叔知道后勃然大怒,带着一直在打哆嗦的夏武就打上门来,搞得两家人为此大动干戈,这件事情肯定是夏峰家不占理,最终还是被夏六叔讨回了那打赌的五块钱。自己大冷天的洗澡挨冻,挣得的五块钱最后却被夏六叔占为了己有,夏武一直闷闷不乐。到后来,夏六叔看夏武实在委屈的难受,才给了夏武五毛钱去买糖吃。

还有一次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们学校的校长去夏武他们班听课,讲课的语文老师为了活跃课堂气氛,就精心准备了一个武松打虎的故事,想教育孩子们要勇敢面对危险。老师在说到水浒英雄的时候,先卖个关子,想找个同学说出武松的名字。就问道:“水泊梁山有个姓武的好汉,大家知道他叫什么吗?”

夏武因为课间没去小解,憋得难受,正想偷偷起来上厕所,老师却以为他要回答问题,就笑呵呵地说:“夏武,你来说说这个英雄是谁?想想咱们看的电视剧《水浒传》。”

夏武憋得满脸通红,就是不敢说话,老师接着提示:“他姓的武和你的名字的武是一样的。”

夏武好像突然开了窍,脱口而出:“武大郎”,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在夏武嘴里,武大郎都成了英雄人物,所以才惹得同学们大笑,夏武的窘态可想而知,他红着脸坐下,把脸埋到课桌下面,也没敢去厕所,憋到放学才郁闷地回了家。

从此以后,全校学生没有一个不认识夏武的,再加上他名字有个“武”字,调皮的同学每每看到他都喊:“武大郎来了!”

夏武越来越觉得上学没意思,说啥也不再上学了,好在,夏武有把子力气,小小年纪就踏实肯干,不管风吹日晒,啥活都不会落下,一个夏武干起活来能顶两个夏六叔,这样一来反倒解决了家里劳力的问题。

夏武长到二十岁后,发育得五大三粗,个子比他大哥夏文还高,长相也算得上相貌堂堂,夏六叔夏六婶他们就开始张罗夏武的婚事。

自然就有媒婆上门提亲,给夏武提到的这家在夏家村北面,是个叫宋秋叶的姑娘,长得很好看,就是家庭条件不是很好,父亲生病长期卧床,母亲一个人忙里忙外。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秋叶心疼母亲,小学没毕业就退学了,她和夏武一样能吃苦,会干活。

秋叶为了多帮家里,一直也没考虑个人婚事,如今就想在附近村子找个婆家,只要是能干庄稼活,老实可靠的后生就行,这样就看上了夏家村的夏武。

夏武的事迹在村前村后是很有名的,但是,秋叶对夏武却不反感,反而觉得夏武很有趣。媒人在中间一说合,就找日子让夏武和秋叶见了面,两个人瞅着对眼,相看两不厌,这门亲事很快就谈成了。

结婚后的夏武和媳妇秋叶过上了日出而作,日息而眠的农村生活,虽说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粗衣旧裳,但是二人省吃俭用,秋叶又精打细算,夫妻生活倒也是其乐融融。

不久儿子夏杨出世,夏武一家三口也算是度过了一段幸福又温馨的日子。

九十年代后期,改革开放的东风已经吹遍了全国。夏武的哥哥夏文从部队复员后就一直想着发家致富,他带着二弟夏武也想出了几个致富的门路,下了不小的力气。也许是时运不济吧,他们一直也没找到很好的出路,创业失败后,还欠了一屁股债。苦于在家里致富无门,夏文为了还债,就去北京投奔了战友。

夏文不但在北京一个保安公司顺利地找到工作,两年后,还被提升为中队长。村里不少年轻人就通过夏文也到北京干起了保安。

夏武两口子也不甘贫困,在秋叶的鼓动下,夏武也投奔大哥,加入了“北漂”的队伍,从此,夏武的人生发生了重大转折。

夏武到了北京,经过简单的训练就加入了保安队伍。夏武听从安排,能吃苦,每月也能领到接近两千元的工资。夏武每次领到工资后都交给夏文,让大哥给媳妇汇过去,是个不折不扣的好老公。

保安公司安排的住宿条件比较差,只有集体宿舍,每个宿舍都住有八个人。这个问题夏武倒是无所谓,只要能挣钱,住再差的地方都没问题。

谁也没想到,刚来北京半年的夏武会陷入桃色事件之中,夏武到底搞出什么样的“好事”呢?

原来,夏武宿舍的隔壁是保安公司的大队长老侯,他自己一个人却占了整整一间宿舍。老侯是保安公司的元老,这个队伍就是他一手拉起来的,自己住一间屋也理所当然。

最主要的问题是,老侯腰包鼓起来后,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个小情人,这样就方便他和情人在宿舍约会。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和夏武同宿舍里住的有个青年叫侯东,侯东的媳妇干女保安,被安排在女生宿舍,侯东经常趁同屋的其他人白天都去上班的空档,把媳妇叫到宿舍里偷偷过一下夫妻生活。

谁成想,侯东那天和媳妇行夫妻之礼的时候,夏武和人换了夜班,白天正窝在上铺的蚊帐里面睡觉,侯东两口子哪里知道啊,两个人到了宿舍,关上门就开始亲热,把夏武吵醒后,听得他是热血沸腾,还偷偷看了个现场直播。

夏武这么粗壮的汉子,离开媳妇秋叶又那么久,怎么能受得了,待侯东两口子打扫完战场出去后,宿舍里还是满满当当肉欲的气息。

夏武再也睡不下去了,跑出来散发身体里的热气。他路过老候宿舍的时候,知道老候经常不锁门,就想进去顺颗烟抽。正巧碰到老侯的情人一个人在房间里午睡,夏武一时控制不住,就霸王硬上弓,把老侯的情人给强奸了,而且这事还被老侯抓了个正着。

老侯碍于夏武是夏文的兄弟,所以,就赶紧通知夏文到宿舍来。

夏文听老侯说了弟弟夏武的事情,勃然大怒,说自己肯定会六亲不认,非要把夏武送到派出所不可。夏文还明确告诉老侯,不要因为夏武是自己的亲弟弟就从轻处理。

夏文见到夏武,立刻就给夏武几个嘴巴,打得夏武口鼻出血,骂他不是东西,这么做能对得起秋叶吗?夏武也没脸解释,只是呜呜喏喏地说,他是听到宿舍有女人喊他过去,他一时冲动才行非礼之事的。

老侯也知道,他那老情人自己有宿舍钥匙,还经常不锁门睡觉,她是把开门的人当成了自己。可是,现在夏武强奸已成事实。

哥哥夏文肯定也舍不得将弟弟送进去,当时刑罚里还有“流氓罪”,夏武强奸这事肯定不会轻判。好在,老侯并没将此事声张,夏文觉得还有缓和的余地。

其实,老侯也有难言之隐,此刻他的生活中也是一地鸡毛。他这边老乡多,家里的老婆肯定是听到了风声,最近一直闹着要来北京,有后院起火的征兆。

最让老侯头疼的是,老侯的情人此刻正怀了他的孩子,天天逼着老侯给她个名分。正在老侯焦头烂额的时候,偏偏就发生了情人被夏武强奸的事件。

老侯一方面极力安慰着自己的情人,一方面秘密把夏武扣押,也并未过于声张此事。他急于安排夏武的哥哥夏文来处理此事,在老侯看来,此刻也只有夏文能帮他处理这个难题。

朋友妻不可欺,夏武被夏文一顿暴揍,也多少给老侯出了口恶气。尽管老侯一再表示可以对夏武从轻处理,但夏武最终还是被夏文赶出了保安队伍,夏文扣了夏武当月的工资,只给了夏武回家的路费,让他“滚”出北京城,“滚”回老家去。

就这样,夏武是被夏文简单地给“处理”了,但还是没有最终解决问题。老侯把这件事推给夏文去处理,其实他本意并不是要处理夏武的,他只是想让夏文想办法,如何尽快把他情人的事情安排好。

最后,还是夏文来收拾残局,他出面找老侯的情人谈话,说事情既然发生了,就看受害人的态度,要不要报案,要是报派出所立案,夏武肯定要被判刑,但是她和老侯都要出庭接受问话,还要保留谈话记录,那他们地下情人的关系肯定曝光,到时候谁都不好收场。

要是不报案,可以私了,可以给她些钱,但前提是必须离开老侯。老侯那情人也知道,经过这事后,老侯也不会再要她。这个女人反复权衡之后,同意了夏文私了的方案,最后敲定,必须拿到两万元赔偿,才会流掉孩子走人。

夏文手里只有夏武一个月工资,夏文又贴上自己不少的存款,才只能凑够一万元,老侯也乐于自己拿出一万元来解决自身麻烦,最后夏文将两万块钱给了老侯的情人,才把老侯的情人打发走,也算为老侯解决了“糟心事”。

回头再说夏武。他这次犯事,先是被老侯搞得不轻,让他连续三天滴水未进,饿了个半死。然后被哥哥暴揍,还吓唬他要送他去坐牢,彻底让夏武收了心性。他也知道自己罪不可恕,最后自己能全身而退,心里还是默默地感激大哥的,继续留在保安队,也没有自己“好果子”吃。

只是,夏武被大哥“解救”之后,其实并没有离开北京。一来是,自己犯了错,感觉没脸回去。二来,夏武有自己的事情可做,他还有另外一个找钱的门路,他想挣点钱再回去,也好给秋叶一个交代。

北京这个国际大都市,只要勤劳能吃苦,是饿不死人的,别看平时闷声不响的夏武,一直在兼职做着另外一份工作。

夏武来到北京的这半年多时间,他在干保安工作的时候,感觉和干庄稼活相比自己太清闲了,每天只有八个小时的班,下班的业余时间里,他认识了几个拣垃圾的河南人,就跟他们一起拣垃圾赚钱,主要就是捡垃圾,收废品,最挣钱的就是收废铁。

夏武出了事情被赶出保安公司后,感觉回家也很没面子,他就成了全职的捡垃圾人员,夏武本来就爱财,又能吃苦,干起捡垃圾这个活之后,如鱼得水,收入反而比干保安还要高出很多。

那是这个城市最脏、最乱的地方。由于这些拾荒人的勤劳,他们把城市的其它地方清洁干净了,但是他们生活居住的地方,可以说是垃圾成山,臭气熏天。但是他们这群人的作用就是要变废为宝,每天在垃圾堆里面淘金。

全国的每个城市几乎都是这样,都有这样的一群拾荒族,这是一个很庞大的群体,根据城市的大小和容量,形成了不少的小团体,什么“山东帮”、“河南帮”、“安徽帮”……。他们之间也有利益冲突,也有合作互补,也有运作流程。

人各有志,夏武卖力地干着活,又不违法乱纪,这也算是一个养家糊口的行当,再说做保安能好到哪儿去呢,不久之后,夏武对拾荒这个职业有了更充分的了解,对收购买卖流程也更加熟练,再加上夏武身强体壮,干起活来没日没夜,一个月下来,夏武粗略地盘点了一下,他的收入已经是干保安收入的好几倍了。

开始几个月,夏武还老老实实地给秋叶汇钱,后来,因为这片地区垃圾处理量实在太多,整天没日没夜地处理垃圾,也没时间给往家里汇钱了,夏武的收入又大增,手头就积攒了不少钱。

夏武手里有了钱,腰杆也硬了,有两个以前在这里拣垃圾的流浪汉也被夏武收编了,就自己形成了一个“垃圾收购场”,其实也就是大一点的垃圾存放站。

夏武的垃圾存放站设在一个建筑工地的边缘,靠近搬迁区,借助建筑和拆迁的掩护,夏武也不会管理,外人看来,他只是制造出了一个污秽满目,臭气熏天,满满当当的垃圾中转场。

夏武“队伍”的扩大,很快就引起了原来一起拣垃圾的“河南帮”人的注意,他们担心地盘被分割,领头人就想破坏夏武的“生意”,但是被他大侄女给制止了,这个女子叫付娟,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付娟从小就不安分,小学还没毕业,就和本村一男人谈恋爱,被家人发现后与情人私奔,十七八岁就生了一个闺女,后来她的婚姻也得到了家人的认可。但是付娟并没有收心,女儿都要上小学了,她又另有所爱,对方也是婚内出轨,二人卿卿我不过瘾,就各自抛弃家庭走到了一起。

就在付娟又生下儿子,准备安心过日子的时候,第二任丈夫又出了车祸,一命归西。付娟不甘心在家里守寡,又把刚生下的儿子留给婆家,自己跟着大爷来北京加入了拾荒一族。

付娟很早就注意到了夏武,看夏武相貌堂堂,身体结实,早就心有所属,看到他们这帮人要收拾夏武了,就赶紧找到夏武,直接以身相许。

夏武也耐不住寂寞,无法拒绝从天而降的好事,他们就在垃圾站旁边搭起了一个临时铁皮屋,两个人就生活在了一起。

付娟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对垃圾收购流程门清,场地管理也头头是道,他们这个垃圾收购场,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河南帮的地盘。夏武有活干,有钱赚,有人陪,乐不思蜀,早就把家里秋叶母子抛到了脑后。

快过年的时候,大哥夏文接到了弟妹秋叶的电话,说夏武到北京快一年了,开始几个月还汇钱过来,最近好几个月了音信全无,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到这时,夏文才知道,夏武没有回家,看来秋叶还不知道夏武来北京后干过的“好事”。她打电话来,只是想通过夏文知道夏武干得怎么样,方便的话想让夏武回个信息。

夏文口里答应着,心里还是犯嘀咕。夏文也不知道夏武的下落呀,只好先撒谎说夏武在很远的地方执勤,自己也好久没和他联系,好说歹说,才把秋叶给稳住。夏文知道这事迟疑不得,得赶紧落实夏武的下落。

好在保安公司人多线广,很快就有人给夏文透露了,夏武干垃圾场的事情,因为收入高,最近又有两个保安也去投奔夏武了,夏文问清楚夏武位置所在,下班后就直接去找夏武。

到了夏武的垃圾收购站后,细心的夏文还是发现了一个问题。据夏文听到的消息,夏武应该是这个垃圾场地的头目,在垃圾场他也看到了两个干过保安的人员,看到夏文过来,那些人都不说话,只是说夏武去收废铁了,继续默默地分拣捆绑着垃圾,并没有流露出看老乡见老乡的那种应有的热情。

反而有一个河南口音的女人,在垃圾场里指指点点,把那些工人指挥得团团转。那女人长相一般,但打扮得时髦,烫着满头的卷发,身材妖冶,大冬天里,穿的衣服还露着肚脐。

但就是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女人,在垃圾场里还不时地吆五喝六,还忙着给来送垃圾的人过秤、付款,俨然一副老板娘的模样。凭直觉,夏文觉得这个女人和夏武关系非同一般。

这个女子就是付娟,她知道夏武的大哥来找夏武了,既不热情,也不避让,指挥一群人该干嘛干嘛。

夏文就在垃圾场旁边找个稍稍干净的地方等夏武回来。没多久,夏武骑着大三轮车又满载而归。看到大哥夏文在他的垃圾场边,就想过去说话,但看到付娟满脸的不高兴,就先过去请示,付娟却大大咧咧,“你问我干吗?大哥来了,你赶紧去招呼呗”,满口的河南口音。

夏武来到哥哥身边,又被夏文呲了一通,说他恶性难改,这样一来会更加对不起秋叶,同时也通知夏武:“反正你媳妇来电话了,问你情况,我也说不清楚,最好你自己回家一趟去解释清楚,你这些破事我也懒得管,也没时间管。”

夏武红着脸听大哥训话,看起来也没啥注意,就再次走到付娟身边去请示。夏文很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对话,准确地说,只有那个女子的声音:“你想回家就回啊,我又不能拿绳子拴住你,回去看看也好,不过最好能赶紧回来,你看现在生意多好,别耽搁挣钱就行。”那女子俨然一副老板对下属讲话的模样,搞得夏文都很不舒服。

夏武却像是接到圣旨一般,赶紧回来跟夏文说:“大哥,要是秋叶再打电话,你就说我过两天就会回去。”

夏文听到夏武的回话立马动身就走,夏武抱着一台微波炉要给夏文,说今天收了一台新的微波炉,有一家小夫妻两口子各发了一台微波炉,让他低价回收了一台,想让夏文带去用。

夏文知道这个弟弟没有因为被自己打过就和自己记仇,他骨子里的秉性还是好的,只是没有自己的主见,做事不过脑子,现在又被这个女人管控着,自己也是爱莫能助。

他也能看到夏武和那女子的关系,从他们屋里屋外的摆设一眼也能看出来,两人的内衣内裤都晾晒在一起,两人公开同居已是事实,夏文有这样的弟弟,还能怎么说。

夏文最终也没要夏武的微波炉,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以后尽量不掺和他们的破事,但夏武这样执迷不悟,只怕会苦了秋叶和他们的孩子夏杨。

过年的时候,夏武回去了几天。但是秋叶还是没能拴住夏武的心,夏武很快又回了北京,肯定还是和那个叫付娟的女人鬼混在一起。

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秋叶最终还是知道了,夏武在北京和野女人姘居的丑事。秋叶就在家里和夏六婶夏六叔摊牌,让公爹公婆表态,老两口肯定是骂夏武不是东西,宁可不要儿子,也要维护自己儿媳和孙子啊!

秋叶虽说大字不识几个,但还是很明理很要强。她说自己要带着儿子去北京一趟,看能不能劝夏武回心转意,要是夏武真要铁了心做“陈世美”,自己也不会胡搅蛮缠,还回来好好守着二老过日子,自己一个人也能把孩子带大。

就这样,秋叶带着儿子夏杨来到北京,还是找大哥夏文。做大哥的夏文被夹在了秋叶和付娟的中间,这种事情很难协调处理,夏武又没有主心骨,夏文这个和事佬就很难做。

夏文托人带话给了夏武,夏武和秋叶见了一面,两口子大吵一架,准确地说是秋叶狠狠地说落了夏武一顿,夏武理亏,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但是夏武逃脱后,就没再露面,这让秋叶很是恼火。

秋叶就和大哥夏文商量,一方面转达老人的意见,同时也表明自己的态度,自己和儿子也不是离开夏武就没法过,夏武要真是这样忘恩负义,自己还真不把夏武当根葱。

秋叶最后表态,你夏文是当大哥的,也不能看着夏武在你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必须给夏武点教训,也能让家里老人在村子里说得起话,让我秋叶和你侄子能在村子里抬得起头。

夏文无法抉择,就找战友老侯诉苦。老侯倒也干脆,他对夏武本来就余气未消,就和夏文商量教训夏武的事。

他们都是从部队出来的,只要认准干一样事情还是雷厉风行的,当即就决定要为秋叶撑腰,拿出部队时候的威风,趁秋叶母子都在,直接捣毁夏武的老窝。到时候由夏武自己选择,愿意回家正好和秋叶母子一起回去,假如还是鬼迷心窍,迷途难返,那也听之任之。

夏文也同意去教训一下夏武,这么一来,一来能给秋叶母子出气,二来也能给家里老人有个交代,起码自己表明了立场,是站在秋叶母子这边的。他们考虑到的最大可能,也许真可以逼迫夏武改邪归正,重新回到老婆孩子身边。夏武没有了立身之本,他最大的可能就是回老家种地,而这也是秋叶最大的心愿。

秋叶肯定也支持夏文和老侯的计划。就在一天傍晚,由秋叶母子出面,夏文带着十几个保安,一起去了夏武的垃圾处理场。

按照事前计划,他们直接推到了垃圾场边夏武居住的房子,砸了屋里的家居用品,赶走了工人。付娟看到情形不妙,也没敢和秋叶照面,落荒而逃。

夏武被此举搞懵了头,一时显得手足无措。这个垃圾场是他一年多的心血,没日没夜地倾注心力,结果被秋叶给毁于一旦。关键是自己几乎所有的收入都是付娟在保管,现在自己的钱财也让付娟席卷一空,此时此刻,五大三粗的夏武流露出了孩子般的无助。

秋叶肯定是要夏武的。一日夫妻百日恩,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些道理秋叶都懂。夏文收兵后,秋叶不计前嫌,带着蔫了吧唧的夏武回到了夏文安排的住处。儿子夏杨也不和夏武生分,很懂事地变着花样搞怪,想让夏武开心。

但是在北京这样的大都市生活两年后,今天的夏武已经不再是那个当初的农民夏武。

一方面,他知道自己做过的事情很不光彩,回到村子里也很难抬头。另一方面,他还是念念不忘自己在北京创造的“财富”。他自己心里清楚,干垃圾场这段时间,他们已经有了几万块钱的存款。

从骨子里就爱财的夏武,怎么可能会放弃这些钱,可是这些钱都是付娟在保管,让他离开付娟可以,让他拿不到钱,那还不如割他的肉。

就在说好要跟秋叶回家的当口,付娟也偷偷托人给夏武带了话过来。说她现在已经到了郑州,要夏武过去跟她汇合,他们可以在郑州东山再起。

夏武抵御不住诱惑,结果又在一夜之间失踪。

秋叶对夏武很是失望。他们孤儿寡母来到北京,大哥夏文也帮了不少的忙,既然夏武已经不在北京,秋叶觉得,不能继续给大哥添麻烦。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夏武非要一条独木桥走到底,那就随他去吧,秋叶决意要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带儿子夏杨回家去了。

其实,大哥夏文也有自责,是他把夏武带到北京来的。要不来北京,夏武这样一个老实人,会迷失生活的方向吗?

夏文出钱给家里安装了一部电话,同时提议让秋叶带儿子搬到后院去,一来秋叶可以照顾爹妈,二来爹妈也可以帮助秋叶照看孩子。经过这样一调整,家里又有了欢乐的气氛。

好在秋叶要强,自己一个人做起了家里的顶梁柱,不但家里家外收拾地利利索索,村里杂七杂八的事物拿得起放得下,不久,还村里做了妇女主任,一点也没受夏武背叛的影响。

秋叶从来也不提夏武的事,儿子夏杨被她教育得很好,学习成绩优秀,性格开朗,待人彬彬有礼,村里人提起秋叶来,无人不竖大拇指。

回头再说夏武,他和付娟到郑州汇合之后,并没有重操旧业,既然手里有了本钱,付娟不愿意再捡垃圾受罪,就在二七市场干起了日用品批发生意。

二七市场靠近火车站和汽车站,交通便利,高楼林立,商铺如云,各类商品货物批发应接不暇,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

但是,这让夏武很难适应,他在田间地头出力干活是把好手,搞垃圾收集、转运,废品收购等各种脏活累活都不在话下。到了这样一个纯生意场,人多眼杂的地方,他就有点茫然失措。干起活来显得笨手笨脚,谈起生意笨口笨舌,各类货物的进货发货,与人交涉转账,盘货和资金回笼他一样也插不上手,都需要付娟去应对。

付娟看生意上夏武实在帮不上忙,就给他弄了一辆板车,夏武每天还是像干垃圾转运营生一样,每天可以给付娟拖运货物,同时也接其它店铺的私活,只不过以前是搬运垃圾、废品,现在是托运服装、生活用品。他在这里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搬运工,但夏武有力气,人又实在,每天都有活干,也不少挣钱,但和在北京一样,他的所有收入还是都由付娟保管。

付娟干起生意却如鱼得水,一开始本钱少,只在商场顶楼租了一个小门面,主要经营日用百货和少量流行服装。慢慢地靠夏武的搬运收入和批发差价收入,她又存到了不少钱,一年以后,她就把门面换到了一楼,生意越来越红火。付娟做生意的收入很快就赶超了夏武,由此带来的问题是,夏武的地位在付娟的心目中却日益下降。

到了2010年的时候,付娟就专门做起了服装生意,每天的资金周转都能过万。可是,夏武还是只会出大力,他的那点收入越来越让付娟看不上眼。这么一来,夏武在付娟眼里越来越像鸡肋。

付娟这个女人,个人品德和生活作风本来就有问题,在手里有钱之后,更是花枝招展,浑身珠光宝气。付娟一直认为头脑简单,很好控制,所以在夏武面前,她从来都是我行我素,独揽经济大权,从来不去考虑夏武的感受,这也为她自己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夏武后来这次投奔付娟,本意是想要回自己在北京时候的收入,再回去跟秋叶好好过日子,也能在村子里说得起话,起码也能在秋叶面前硬气一点。

可是到了付娟面前他就不知如何开口,加上付娟很强势,她想在郑州做生意,肯定需要夏武的帮忙,夏武本身就是最好、最称职的搬运工和店伙计。

既然付娟需要夏武,她自然有办法留住夏武。可是,付娟只知道夏武还贪恋着自己的身子,却不知道,夏武内心也在为自己的一错再错充满着懊悔。

就这样,夏武又被付娟拴在了身边,在郑州呆了几年后,夏武不但和家里断了联系,还没从付娟这里拿到任何收入。

眼看着付娟越来越能折腾,甚至还逐渐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到后来,店铺也不让夏武接近了,夏武心里就开始不平衡,开始越来越怀念在夏家庄的幸福日子。

被动走上“邪路”的夏武,面对日益冷漠的付娟,开始一天比一天焦虑。此时,用“困兽”这个词形容夏武非常合适,他因为不善言辞,在付娟面前越发地施展不开,只有暗地里想办法,他要从付娟那里搞点钱,手里有钱就回家,要不怎么会有“困兽犹斗”这个词语。

自从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夏武就开始暗地里接近付娟的店铺。他偷偷配了一把店铺卷帘门的钥匙,并且开始留意付娟放钱的地方。

夏武也没太大的贪念,就是想在付娟这里搞出点钱来,他觉得自己这么些年,怎么说也给付娟挣了十万以上,自己也不会多拿,等拿够五万块钱就回夏家村,继续和秋叶过日子去。

夏武不知道的是,付娟早已另有所爱。店铺搬到一楼后,付娟就看上了相邻店铺的老板,那老板年轻英俊,还会逗乐,两人很快就有了肌肤之亲。

一楼店铺的楼层比较高,每个店铺在装修时候都在店铺里端搭建了隔板,形成一个小的阁楼,可以在上面吃饭睡觉。付娟和她那个老板情人经常相互过去“串门”,在阁楼上释放压力,甚至他们想把店铺合并,搞强强联合。

只是付娟还没有给夏武挑明,她觉得夏武还有用处,不宜过早出局,每天夏武只要把货物运送到位,店面整理干净,付娟就把夏武打发到外面去拉活干。没事做就到出租屋去歇着,只要不在这边碍眼就好。

可是夏武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有男人的尊严,她不知道夏武早就对她有了一腔怒火,只是引而不发。

付娟这个女人太自以为是,难免做事有疏漏。这天是周末,晚间客人稀少,这两个狗男女早早地收工,关上卷帘门,躲到付娟店铺的夹层阁楼上去了。

夏武知道付娟周末的时候关门早,即然动了来店铺拿钱的心思,所以这天就一直在商场附近溜达,付娟和那个老板打情骂俏的一幕,被夏武看了个正着,夏武怒目而视,冲动的魔鬼瞬间占领了大脑。

他既然拿到了付娟店铺卷帘门的钥匙,就身不由己地展开了行动,就在他们关门后,夏武悄悄地打开卷帘门进入了店铺。

此时,阁楼上的付娟正和新情人忘情地做着男女之事。夏武顺着付娟的浪叫声一步步地摸到了阁楼上,正好看到付娟和那男的赤身裸体风情万种的情形,一时兴起,顺手抄起了身边的灭火器朝这对狗男女抡了过去……

等夏武恢复理智的时候,店铺里已经是一片狼藉。那男的趴在地上,后脑勺塌陷,仿佛脑子后面又长了一张嘴,还张得大大的,只是里面涂满了白沫,那是已经迸出的脑浆,整个人在阁楼的地板上抽搐着。

付娟满脸是血,五官已经被夏武给砸成了平面,像是12英寸的电视剧屏幕,屏保却是满眼的血红,她是躺在地上的,只是人已不能动弹。

夏武本来就是个只会惹事,不能平事的主。这次闯祸更大,待夏武清醒之后他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意识,自己这是杀人了,要赶紧的逃跑,跑得越远越好。

夏武平时就在火车站附近转悠,他对火车站这里非常熟悉。要想跑得远,得赶紧去上火车。

夏武知道一个工作人员进站的秘密通道,很快就摸到了火车站的月台上,这里正好有一列即将开动的火车,夏武看到有一节车厢门口没有工作人员,就低头闯了进去。

这是一列郑州发往昆明的火车,夏武进去的是17的号的卧铺车厢。车厢过道里站满了乱糟糟的人,都忙着整理自己的行李和床铺,夏武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钻到一个床铺下面,夏武蜷缩到了地板的角落里。

很快火车启动了,车轮的摩擦声,车厢的撞击声不断从火车的地板上连续地传来,这些声音给了夏武很好的掩饰,此刻担惊受怕的夏武就像听了催眠曲一样,暂时让他卸下了紧绷的神经……

这是一趟慢车,咣咣唧唧地向前开着。火车上的旅客很快地忙碌完,开启了旅游休整模式,有的开始吃东西,有的开始天南地北的聊天,有的窝在铺上用MP3听歌,有的直接闷头睡觉,谁也没有留意到车厢角落里的夏武。

夏武这个特殊旅客在火车上这个阴暗的角落里,整整呆了一夜一天。他似睡非睡,似梦非梦,夏武就这样一直蜷缩着,等他恢复点精力之后,他有一种死过去一次的奇妙感觉,他想到了父母,更想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可是自己现在是杀人犯了,家,已经彻底回不去了。

火车还在咔嚓咔嚓地运行,他不知道一列火车可以行走这么久。他怀疑这火车是不是已经出了国,心里还有点窃喜,要是现在自己人在国外就好了,是不是自己做过的事情就没人追究了。

就在夏武逐步地消除恐惧,确认自己到目前为止还很安全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小腹下面憋得难受。他一直就蜷缩着没敢动弹,连他自己都担心只要一动,自己的膀胱就会炸开。

等他恢复到能听清火车上广播说话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出来,也没有大小便了。而且他知道了自己目前已经到了云南境内,他不知道云南是不是外国,他只是觉得自己该下车了。

又艰难地等了半个小时,到了列车关灯睡觉时间,夏武才慢慢地从床铺下面的角落里挪了出来。

夏武先到厕所解决问题,接着就有了饥饿感,洗手池旁边有个大大的垃圾袋,里面飘送过来一阵阵方便面的香气,夏武看周围没有人,就赶紧滴翻找,里面有旅客吃剩的面包、火腿肠方便面之类,夏武正好可以拿来充饥。

大概凌晨一点的时候,火车到了一个叫曲靖的车站,夏武隐约地听火车上的工作人员说,下一站就是终点站,夏武赶紧匆匆下车,他不希望终点站也是自己人生的终点。

夏武下了火车后,赶紧找了个没有灯光的角落隐蔽起来,等下车的旅客出了站,火车启动后,站台又恢复了夜的宁静。

他慢慢地沿着铁路往前走,过了有围墙地段,再往前走隔离带就是铁丝网,夏武没有退路,只有继续前行。终于他借着微弱的路灯光看到一个人为破坏的洞口,就从洞口钻了出去,他终于结束这次紧张的旅行。

虽然人钻出了车站,可是夏武还是漫无目的。他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干嘛,明天去干嘛?将来去干嘛?他一时犹豫了,也彷徨了,显得无所适从。

正在这时,洞口边的道路上停下了一辆车,车上下来一个人,直接朝夏武这边走来。夏武也不躲避,他这才知道自己是心累了,而且已经对恐惧没有了感觉,也懒得逃跑。

来人用手电筒照了照夏武,问道:“就你一个人噻?说让老子接两个人,等得恼火噻。”夏武听不懂这个人说的话,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两个人就这么僵着。

正在这时,铁路洞口那边又钻过来两个人,夏武明白,这才是他要接的人,这两个人买了短途票,逃票在这里下车,有人接他们到一个煤矿去打工。开车那人又问夏武要不要去煤矿,夏武也不回答,却跟着那两个人一起上了车。

车子开到福源煤矿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太阳格外的明亮,天空也格外地蓝,煤矿处在山野之间,夏武放眼望去,一个个的山头层峦叠嶂,让从没见过大山的夏武眼花缭乱。

这里冷冷清清,也和郑州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天壤之别,夏武暗自庆幸自己跑得快,巴不得能在这里呆上一辈子,他已经无力应对自己惹下的祸端,也无意回到山外的那个世界。

夏武的入职非常顺利,这个煤矿正需要人干活,既然接过来三个人那就三个一块办吧。夏武一直不说话,被人当成了哑巴,也不再盘问他的身份信息,当天就安排了住所,发了工作服,第二天就下井挖煤。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地阴差阳错,在夏武惹了大事,跑到云南逍遥法外的时候,夏文却又被动地忙碌起来。

商场的惨案直到天亮才被发现。付娟后半夜苏醒后,挪动身子爬到楼下,被天亮开门的保安看到,保安直接打120把人送进了医院。

警方立即介入调查,当天就有民警追查夏武的下落到了夏家庄。秋叶得知情况后也是不知所然,夏六叔夏六婶瞬间石化,六神无主。正好民警也需要调问家庭其他成员的情况,第一个就告知了夏文,夏文知道夏武又闯了大祸,只好从北京赶回家里,配合驻守的民警调查,但是查来查去,对夏武的去向毫无头绪。

付娟是迎面被砸,面部鼻梁骨、下颌骨等多处粉碎性骨折,身上的肋骨、锁骨,右侧的盆骨、胯骨多处断裂性骨折,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也是严重破相,终身残疾。

她的相好就没那么幸运,后脑勺开放性骨折,脑干脑垂体严重损伤,胫骨、脊椎骨多处骨折,中枢神经严重受损,虽然捡回一条命,却已成植物人。夏武构成人身重大伤害犯罪。

在福源煤矿,夏武被人喊做哑巴,每天换上工作服,穿上胶靴,带上头灯,跟随带队人员,走进一个黑黑的倾斜向下的洞口,他的工作地点在五百米深的山底下。

这就是煤矿所谓的斜井,巷道断面不大,还安装有一部皮带机,铺了一趟轨道,在巷道里走路的时候,还时不时有矿车穿行。为了安全,人员要在行车通过时躲到躲避硐里。

车辆过去后,继续往下走,皮带声、绞车声、风机声交织在一起,呼啸的风里掺杂着煤尘,有时前方的道路都看不清,还要摸索着前进,一会走上坡,一会又是下坡,有时趟水,有时还要钻风洞。谁能想到地面有湛蓝的天空,井下却又是地狱一般的环境。

夏武却找到了快乐所在。夏武知道自己罪不可恕,即使到了煤矿,走在如诗如画的山野间,他还是心里不踏实。坐在食堂的饭桌上心里不踏实,睡在宿舍软软的垫床上,他心里更不踏实,总担心有警察会破门而入将他带走。

但是,一到井下,他心里反而敞亮了,夏武觉得矿井真是个好地方,环境这么差,到处都是灰头土脸的矿工,肯定一个警察也会不会下来。

夏武工作的地方是采煤工作面,一个头上、脚下,前后左右全是煤的地方,弯弯曲曲的煤壁前面铺设了一部刮板机,后面是一排排的单体支柱,支撑着头上的顶板。

随着一声炮响,煤壁瞬间有煤炭下落,刮板机开动后,夏武就掺杂到一群人里去霍煤。同样是第一次下井,那两个新人给吓坏了,到了工作面就一屁股坐在煤堆上,浑身哆嗦动弹不得。

带队的让他们休息一下,说刚下井都这样,习惯了就好了,反观那个哑巴(夏武)一点恐惧没有,别看在地面无精打采,到了井下双眼炯炯有神,队长说这人天生就是挖煤的料。每次刮板机开起来后,夏武都第一个拿起大掀冲上去霍煤。

十天之后,家里这边还是没摸到夏武的任何线索。郑州那边的公安局反而传来了消息,说让夏家这边去人,跟着外警到云南去抓人,夏文只好又跟着警察去了云南。

公安部门也不会白等着,根据案发时间,在调取的火车站监控时,就发现了夏武上火车的身影,立即就盯住了郑州发往昆明的那趟列车,发出协查通报后,铁路干警就开始追查那个车次每个站点下车的人员。

可是战线太长,很多小车站一些地点还没有监控可查,就在干警们认为要无功而返的时候,云南的曲靖站发现有两个人的逃票记录。后来经过细致排查,找到了逃票人出站的铁丝网洞口,通过追查逃票人,终于查到另一个可疑人员,那人就是夏武。

夏武找到了可心可意的工作,每天在井下大干一场,上井后再洗个热水澡,别提有多舒畅。就在他决意要这里隐姓埋名苟且偷生之时,一天上井后,澡还没洗就被戴上了手铐。

上囚车的同时,夏武看到了他大哥夏文怨怒的眼神。

后记

故意伤害罪,夏武被判了八年。

那天我见到的就是刚刑满释放的夏武,好在秋叶不计前嫌,继续收留夏武,他们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虽然没考上大学,但年纪轻的就在村子里干了村长。

劫后余生的夏武做梦也没有想到,回归家庭后,自己还能过上儿孙满堂的幸福生活。

有好事者打油诗云:

三观不正,六根不净;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一错再错,行恶必惩;

迷途不返,贪念难省;

伤害他人,法网无情;

弃恶向善,正大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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