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相信那只是一场梦
对我而言,昨夜确实像一场梦,头痛欲裂下,心却宁静的如无人涉足的一潭湖水,以至于今天清晨,我有片刻怀疑昨夜的耳朵是不是欺骗了善良的我。我宁愿你所述说的经历仅仅只是某一天你无意翻阅到的不真实的故事,或者只是你某个繁星满天的夜晚一场不可避免的噩梦。可是未语泪先流,你考量着你我并非血亲的关系,衡量了我是否会嘲笑的可能,最后下定决心全盘脱出,只因我们都是异乡人,此刻你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长久的委屈像晏塞湖不堪重负的压制着你,若不爆破泄洪,迟早是一场灾难。你只是一个人,一个柔弱的女人,一个一生下来就该被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公主,可是没有人如此对你,他们剥夺了你作为人应该享有的基本权利,同时也狡猾的逃脱了自己的义务,世间如果有上帝这个东西,它一定是瞎眼的,才看不到万恶在人间上演。
那天的阳光像今日一样热烈,平常不出门的农妇却在家里坐立不安,鬼使神差的转悠到干枯的旱田,突然就看见一个类似杂物的包裹掉在杂草丛生的路旁,好奇心让她渐渐靠近你。当她确定你只是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弃儿,纠结,惶恐,犹豫在内心翻腾,她已为人母,家里嗷嗷待哺的孩子都得靠起早贪黑的卖命才能勉强度日,多一张嘴不是加一双筷子就能解决的问题,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妇,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前半生从未敢擅自做过决定。
而六月的天像极了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艳阳高照的午间只一刻钟功夫就被漂移的乌云遮盖,雷声响暴雨至的道理她懂,可怕的是那天还伴随着闪电,胆小如鼠的她瞧见你紧闭的双眼就此决定欺骗自己今天什么也不曾看见,转身欲大踏步离开时,你微弱的哭声将她的良心唤醒,回头看见你小手不停的挥舞,跨出去的脚不听使唤的再也走不动。蹲下身体打量你苍白的小脸浓疮满满,蚊虫肆虐的吮吸着疮口流出的浓血,她突然明白母女情深其实不需要那根脐带,这一眼情缘定了终身亲情,命运是多么奇妙的事情,上帝就这样放心的将你交给了另一个人,不管你同不同意。
一件薄衣一张薄被已是你全部家当,或许你也曾撕心裂肺的抗议过,眨巴着眼睛委曲求全的哀啼过,却无法摆脱被抛弃的命运,或许仅仅因你不是他们日思夜想的男婴,你肩负不起传宗接代的重任,所以他们放你在天地之间让你自生自灭。母亲,十月怀胎的艰辛你怎样日夜难挺,母亲,一直是世界上最安全的称谓,母亲是所有人都会放弃你,但母亲绝不会。我宁愿相信这是个懦弱无能的母亲,她一定没有看过你垂泪的眼睛,一定没有来得及看一眼你粉嫩的肉身,或许你出生时的啼哭声也被别有用心的人用杂音掩盖,不然怎会舍得自己的骨肉这样被遗弃?
如果可以悲伤,我也不想坚强
襁褓之中的你终于暂时脱离了死神的关注,那一夜你安心的躺在那个破败不堪的临时居所,前路渺茫,你不懂人世善恶,只知道饿了就哇哇大哭,困了就呼呼大睡,即便你懂,你能听到家里为了你激战,又能怎样呢?好在你是女孩,曾经风靡一时的儿女双全的念想让父亲最后妥协,这是世间最最讽刺的结果,因为是女孩被弃,而现在同样因为是女孩才被接纳。
你并不特别,也没有带来前世的记忆,所以只能从每天拿汤匙的人轻轻吹皱的汤碗里识得了妈妈的脸庞,从归家的脚步声里辩清了爸爸的匆忙,从奢侈零嘴被争抢的打闹声里记住了哥哥们的模样,当蹒跚的第一步在无人照料的墙角迈出,当妈妈这个字眼在无意间深情吐露,我相信疲惫不堪的母亲也会有那么一刻乐在心间。
你的身世一直是家里的秘密,直到上四年级那一年,哥哥的对象第一次出现在家里,你协助母亲熟练的备好一桌可口的饭菜,却被指使到厨房不许上桌,好奇心驱使你和弟弟趴在窗户下偷听大人们的谈话
三万彩礼,一分不少,女方家长底气十足的傲慢语气从正屋飘了出来
三万是不是有点多?大哥你看我们家这情况一时也拿不出来,你看在两个孩子相爱的份上能不能先让他们结婚?是父亲低声下气的声音
三万叫多吗?你去打听打听彩礼的行情,如果不是看在他们相爱的份上,我怎么会把自己的心头肉嫁到你家?
…
入夜,你听得母亲辗转反侧的叹息声,父亲的旱烟袋已干瘪成装饰品,正烦躁不安在里屋踱步,你明白三万对一个一贫如洗的家来说无异是个天文数字,从那天开始,父母更繁忙了,辗转于亲戚朋友的房前屋后,回来或喜或悲,贫瘠的土地对哪一家都是一样的吝啬,旁人怎可能倾其所有而不考虑自己的生活?
你清楚的记得那天的日子,因为那天是你十岁生日,农村里对十岁的重视和父母早早许诺的东西令你早就扳着手指巴望着今天,可惜一天下来家里气氛凝重,你像所有女儿对父亲撒娇一般偎依着他,轻声提醒。父亲默默从上锁的箱子里拿出一件漂亮的裙装给你,你又蹦又跳准备在里间试穿,却看见大哥寒着一张脸进来,抓着父亲的衣领劈头盖脸的问:你到秀他们家说了什么?
父亲叹了一口气说:你年纪也不大,要不再等两年?
再等两年?在等两年你就能有三万?大哥发红的眼睛里写着愤怒
你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从小到大,家里最怕的人就是大哥,父亲发现了你还在屋里,用手示意你赶紧出去,大哥转过头看见了你手上的新衣,突然暴跳如雷的冲过来一把夺了去,对着父亲大吼:到底她是亲生的还是我是亲生的?一个野种,你都这么上心,我是你亲儿子,亲儿子,你怎么这样对我?
你瞬间愕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你用期盼的眼神盯着父亲,希望他厉声反驳或者给大哥一巴掌,但是父亲只是老泪纵横,而盼望已久的裙装在大哥手里慢慢成了碎片,你哭着跑了出来,其实你早有了预感,今日不过是证实而已。
六月的热浪在天地间游荡,萤火虫像幽灵一样随处可见,十年之间,你熟悉这方圆十里的村庄,却没有一盏灯为你而亮,哭的累了,你终于明白这些年大哥不是无缘无故对你刁难,二哥处处与你划清界线,你多少次屁颠屁颠的跟在他们身后想要一起去玩,他们只会拿石头丢你,你被同学嘲笑欺负,他们从来不会出手相救,邻里间家长里短的闲谈总是在你接近时突然中断,你不是个多思的姑娘,可是一度有人在学校散布谣言,你半信半疑的问母亲,母亲生气而坚定的说: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就在前面那个草垛里,你差点要了我的命。对此你深信不疑,母亲总是偷偷带好吃的给你,虽然每次总是不幸被抢夺而去,但是你一直觉得母亲最爱你,现在你终于明白大哥二哥一直觉得你冠上他们的姓,顺便也名正言顺的分享了原本只属于他们母爱,怎会对你友善?
突然身后传来怯生生的喊叫,姐姐,姐姐,你知道那是四岁的弟弟,一直由你带着吃饭睡觉,他靠着你的背,不停的说我怕,我怕,你搂搂他,然后牵他回家哄他睡觉。
没过多久,新嫂子入门,父母却不得不看她脸色行事,你知道因为父母始终没有凑够彩礼,而她的肚子却无法在等的情况下无奈妥协了。你害怕随时被第二次抛弃,变得更勤劳,更沉默了,早晨烧好一家人的饭上学,晚上回家喂鸡喂狗割草养猪,你不但学会家务事,连农田的一切操作流程也烂熟于心,十一二岁的姑娘像男人一样开着拖拉机在农田里帮忙,只有夜是属于你的,孤灯下你摊开课本,贪婪的想要知道数学之奥妙,语文之优美,成绩开始突飞猛进的靠前
如果二哥可以缓一年再成家,你也可以初中毕业了,可是这次,女方要的是房子,年迈的父母全部的收入来自春夏和寒冬一坳一拗田埂上的菜秧,头天下午拔出来洗净码好,为了收入更好些用拖拉机拉进大城市零卖,有时一去就是两三天,你在家里成了顶梁柱。
二嫂子时尚漂亮,颇得父母心动,可是一想到要求,父母就瑟瑟发抖,二哥在父母面前说女孩读书无用,以后还不是会带到别人家,母亲开始委婉的劝说你,说隔壁家谁谁已经定亲,跟你一般大小,说各种难处,这些年养你的不易与艰辛,暗示报恩的时刻到了,你嚎啕大哭,弟弟偎依着你说姐姐不哭,我不读书让你来读。
看着络绎不绝的提亲者,你不停的提醒他们自己仅有十四岁,他们只是笑笑说可以先定亲,拿一笔彩礼钱等到十八岁就可以嫁过去了,你突然毛骨悚然,这一生难道就这样被定型?你无法抗争,突然很想知道当年抛弃你的那对亲生父母的模样,你其实存了一线希望,也许他们会悔恨当年的所作所为从而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你对父母提出了有生以来最强硬的两个要求,第一,告诉你亲生父母是谁,住在哪里?第二,带你进城去转转,若允许,你便妥协,同意定亲,无论和谁
风可以吹走一大张纸,却吹不走一只蝴蝶, 因为生命的意义在于--不顺从
你是有私心的,或许说人与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会不会想办法解决问题,在你无法自己承受这一切时,你渴望有人给你指路,护你周全。所以当父母告诉你要找寻的人在遥遥相望的河对岸,并坚持相陪前往时,你断然拒绝。即便你明知前路艰险,一根经年雕朽的独木桥已是通往对岸唯一的途径,你也只想一个人去看看
这些年你的衣是百家所供,找寻半天竟没有一件衣服能让你满意出门,索性不换那身素衣。在河边你蹲下身子用常年不停歇的河水洗洗脸,然后试图从波光粼粼的河水里辨识自己的脸,你幻想着母亲能一眼认出你,将你拥入怀中,血脉是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前尘往事,你相信血脉连心的那种感情,或许父亲会严厉些,冷峻的眸子里会不会写着对女儿的歉意?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所以今生女儿犯下再大的过错父亲也是不忍心责罚的,你会心而笑,小心翼翼的扶着独木桥上的扶栏,忍受晕厥的危险,缓缓移动脚步。对岸的村庄其实没什么两样,就像曾经好奇山的后面是什么?费尽心思的攀爬上去,发现山的那边还是山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你可以大声呐喊,听山与山之间连绵不绝的回声,而不必担心旁人异样的眼光。
你小心翼翼的向路人打听刘姓男子的家在哪里?旱田里的玉米已经结子,太阳花招摇的向着太阳出来的方向翘首以盼,愈来愈近,你却愈来愈紧张,低矮的瓦房里传出鸡飞狗跳的声音,你急忙躲在院落外一颗不知名的树下,看见一个和弟弟一般大小的男孩在院子里拿长竹竿捣弄鸡窝,另一只手里拿着那个年代最最奢侈的玩具,突然一个年迈的农妇快步走近小男孩,扔掉竹竿,抱起他,嘴里嘟囔着:哎呦,我的小乖乖,竹竿那么危险,你拿它做甚么?
你突然没有了走进去的勇气,怕极了她的回答:我家没有你说的孩子,没有你要找的人。你轻声退回大路,坐在春草泛滥的田埂上不知所措,突然一个声音问:“小姑娘,你要找的人家就在前面呀,怎么不去了?”是刚才擦肩而过的问过路的阿姨
去过了,你无精打采的回答
这么快就出来了?你到底找他家有什么事情?农村妇女的八卦心里最是浓郁,你决定借他人之口探听你想知道的东西,于是你回答:早年间父母盼女而久不得如愿,逐请了算命先生来看,先生说父母三六高龄可得一女,但此女活不过十四,父母求解救方法,先生只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敷衍之。
这么说你就是那个求之不得的女娃?农妇瞪大眼睛等下文,你不再言语,她索性在你身边坐下,农村匮乏的知识让她们对牛鬼蛇神相信的五体投地
求之不得,哦不对,这么说这个先生倒是道行高深,她自言自语
可笑的是今年他又来我家说河对岸刘姓男子可以解救,他是多子多福之命,但前提是让我独自前往。
他家?多子多福?别逗了,这道士刚出道吧,丫头,要是你没有弄错,我劝你重新找一户人家
这回轮到你惊讶了急急的问:为什么?
他家前后是生了七个孩子,作孽呀,有四个都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怎会不知去向?
为了延续香火,扔了四个呗,装腔作势,以为谁不知道一样,她愤愤然的说,好像扔掉的不是人家的孩子,而是她家的骨血
老三扔在河边,尸体都臭了才被人发现,老四说是送给亲戚抚养了,老五听人家讲扔到很远的村庄了,前两年还有一个听说生下来就夭亡了,不过这种执著的精神连老天也看不下去了,终于给了他家一个男丁
你像在听别人的故事,静默不语,这是你要的答案吗?你不知道,你的心装了太多东西,一时无法理解,但感觉好像漏掉了什么,你慌忙问,那还有两个女孩呢?
她家老大老二?老大十五岁就逼着出嫁了,老二早些年跟人私奔了。。。她还在喋喋不休的讲什么,你却一句都听不下去,你起身欲走,她突然拉着你问 :你刚才去了他家怎么说?
生肖相克,不是我要找的人。说完后不再理会她在背后嘟囔些什么,自行离去
河岸躺着成千上万的鹅卵石,每一粒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河水的洗涤,不知道它们来自哪里,以后会飘到哪里?但此刻都静静的汇集在这里享受阳光的沐浴,春汛潮涨秋收潮落,轮回了一年又一年,却只见河岸变宽,河堤溃烂,你趴在河畔,放声痛哭
夜幕开始笼罩这片土地,你折返身又去了刘姓男子的家门口,屋子里透出的灯光不明也不觉得温暖,四岁的男孩还在咿咿呀呀的唱着童谣,不多时传来女人刷碗的声音,男人逗弄孩子的嬉笑声,你很惊讶,警觉的狗竟然没有吠叫,连畜生都感受到了血脉相连的气味,他们竟然不知。后来你多少次想世间不是能生养孩子就是合格的父母,不是披着一张人皮就一定是人,不是你一味忍让命运就会垂青
临走之前你对着窗户小声的祈祷,弟弟呀,你一定要健康聪明的长大,为了迎接你的到来,姐姐们被无辜剥夺了生存的权利,你要好好长大,你踏着血路而来,不是你的错,但请你为姐姐们好好去活
一个礼拜后的凌晨,父母前一天码好了一车菜正准备起程,你吵着要一起前往,母亲摸着你的头责怪的说,烧还没退,真稀奇手脚灵活的人怎会掉到河里的?生病了这些天,你就好好呆在家里吧
关于那天的情形父母曾询问了好几次,你都搪塞过去了,你知道他们一定也知道对岸的情况,知道你就是那个送的远远的老五,你不怪他们,挤出一个微笑撒娇道:答应我的,带我进城
父母熬不过你,在头上帮你裹了头巾,寒风微雨中,你踏上了这辈子渴望了无数次却从没见过的大城市
机会是创造出来的,它不懂的主动眷顾
当灯火通明的道路一路引领你到达了那个无法想象的不夜城,你激动的不知所措,霓虹灯点亮了你的心房,钢筋混凝土颠覆了你的记忆,大市场嘈杂的人群淹没你浓浓的乡音,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不会对你笑脸相迎,这一切都跟你无关,但,又能怎么样呢?此刻你像离弦的箭,脱缰的马,在夜幕中辨识自己的方向
第一天,你乖乖的呆在父母身边,菜被分门别类的摆了出来,每个人都是砍价的高手,挑肥拣瘦而又要求去零头,你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一眼就明白他们的目的,人性是相通的,若你自己去买,不也会如此吗?天阴沉着,你喜欢这样的日子,至少夜晚卷缩在车棚里不至于太过闷热,你关注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后来干脆在市场里闲逛,各种叫卖声充斥着耳朵,你突然萌生了不回去的念头
可是第二天妈妈说菜堆放久了会烂掉,决定贱卖,你假装去买早点,在市场上用蹩脚的普通话挨家挨户的推销自己,过多的体力劳动让你长成了结实有力的体格,年纪也显的老成几分,你说自己什么都能干,摊饼是你的强项,体力活也不在话下,问了几家之后终于有一个老板愿意试用你几天,早餐店,凌晨三点起床,一直要忙到晚上六点,你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母亲是坳不过你的,答应过几天来接你
入住集体宿舍你才知道工作何止是累那么简单的事情,店里还有两个年纪比较大的阿姨,老板将你安排和她们住一起,每天她们指示你提前半小时起床干各种杂事,夜晚她们的衣物全部让你洗涤,不然不让你上床睡觉,每个人都理所当然的指使你,你还得对她们表示敬意,夜里的泪是流不久的,因为太累你不知不觉就昏睡过去。曾经你无数次的想着放弃,可是一想到回去意味着妥协,意味着随便找个人嫁人生子,一辈子和那些无法走出来的女人一样不能做主,连一年一件的新衣服也是奢侈时,你再也不觉得委屈,经过几次激励的争执与谈判,与父母达成协议,每月伍佰元工资上交四百五,父母按月来取。
你没想到的是这一干就是三年
三年里,你学会了各种早餐的制作方法,听懂了天南地北的方言,认识了一群新朋友,再也不觉得此地陌生,第四年你决定跳槽到一家更大待遇更好一些的店,也就是在那一年,丘比特之箭对准了你
本来侧躺着的你突然转过身来对我说:你知道十八岁才第一次买新衣服是什么滋味吗?
原谅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我也无法想象
黑夜里有微弱的光将你的双眼点亮,我看见你的嘴角上扬,你静静的回味那件衣裳,你说买回来之后整整一个月都没有舍得上身,穿惯了别人的旧衣,大多数不合身形,突然穿新衣,竟然不好意思出门了。
在你面前,我失去了甄别快乐悲伤的能力,眼角湿湿的有液体滑落,我不知道该为你的新衣而雀跃,还是为你的悲惨命运而叹息。。。
机会是创造出来的,它不懂的主动眷顾
当灯火通明的道路一路引领你到达了那个无法想象的不夜城,你激动的不知所措,霓虹灯点亮了你的心房,钢筋混凝土颠覆了你的记忆,大市场嘈杂的人群淹没你浓浓的乡音,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不会对你笑脸相迎,这一切都跟你无关,但,又能怎么样呢?此刻你像离弦的箭,脱缰的马,在夜幕中辨识自己的方向
第一天,你乖乖的呆在父母身边,菜被分门别类的摆了出来,每个人都是砍价的高手,挑肥拣瘦而又要求去零头,你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一眼就明白他们的目的,人性是相通的,若你自己去买,不也会如此吗?天阴沉着,你喜欢这样的日子,至少夜晚卷缩在车棚里不至于太过闷热,你关注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后来干脆在市场里闲逛,各种叫卖声充斥着耳朵,你突然萌生了不回去的念头
可是第二天妈妈说菜堆放久了会烂掉,决定贱卖,你假装去买早点,在市场上用蹩脚的普通话挨家挨户的推销自己,过多的体力劳动让你长成了结实有力的体格,年纪也显的老成几分,你说自己什么都能干,摊饼是你的强项,体力活也不在话下,问了几家之后终于有一个老板愿意试用你几天,早餐店,凌晨三点起床,一直要忙到晚上六点,你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母亲是坳不过你的,答应过几天来接你
入住集体宿舍你才知道工作何止是累那么简单的事情,店里还有两个年纪比较大的阿姨,老板将你安排和她们住一起,每天她们指示你提前半小时起床干各种杂事,夜晚她们的衣物全部让你洗涤,不然不让你上床睡觉,每个人都理所当然的指使你,你还得对她们表示敬意,夜里的泪是流不久的,因为太累你不知不觉就昏睡过去。曾经你无数次的想着放弃,可是一想到回去意味着妥协,意味着随便找个人嫁人生子,一辈子和那些无法走出来的女人一样不能做主,连一年一件的新衣服也是奢侈时,你再也不觉得委屈,经过几次激励的争执与谈判,与父母达成协议,每月伍佰元工资上交四百五,父母按月来取。
你没想到的是这一干就是三年
三年里,你学会了各种早餐的制作方法,听懂了天南地北的方言,认识了一群新朋友,再也不觉得此地陌生,第四年你决定跳槽到一家更大待遇更好一些的店,也就是在那一年,丘比特之箭对准了你
本来侧躺着的你突然转过身来对我说:你知道十八岁才第一次买新衣服是什么滋味吗?
原谅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我也无法想象
黑夜里有微弱的光将你的双眼点亮,我看见你的嘴角上扬,你静静的回味那件衣裳,你说买回来之后整整一个月都没有舍得上身,穿惯了别人的旧衣,大多数不合身形,突然穿新衣,竟然不好意思出门了。
在你面前,我失去了甄别快乐悲伤的能力,眼角湿湿的有液体滑落,我不知道该为你的新衣而雀跃,还是为你的悲惨命运而叹息。。。
据说一个人和另一人相遇可能性是千万分之一,成为朋友是两亿分之一,一个人要爱上另一个人的概率是五亿分之一,而如果要成为伴侣,概率是十五亿分只一。如果要白头偕老的话,需要花费二十多年的时间等待,还得用六七十年的时间来完成。
肚子是无法再等的了,你带着他在自己父母家门前长跪,话已说尽,日光渐渐不再光顾这片土地了,你又累又饿,却还在坚持,养育之恩怎能说断就断,可是父亲的一盆水浇灭了你求的原谅的决心,覆水难收,父亲这是在下逐客令,身边是气急败坏的父母扔出来的礼品,酒已经洒了一地,其他的均已变形,你看着他的脸由红变绿,手握重拳青筋暴跳,你使劲拽着他用眼泪和哀求的眼神请求息事宁人,夜幕渐渐厚重,你们在月色中静静离去
而他家饭桌上,气氛凝重,不像是有喜事要办,倒像是大敌当前,你乘给众人倒饮料的时候小声的说:彩礼就给三万,你们看如何?
他母亲筷子一掷,对着你吼:你抢钱呀,抢钱来错地方了
阿姨,父母养了我十几年…你试图解释,却不知道这嘴张的不是时候
你家实行卖女儿?我们要不起,你走吧
她吼完就上了自己房间,留一桌子人面面相觑
好不容易回来的大哥大嫂不吭声,他也奇怪的望着你,只有他父亲对着流泪的你说:孩子,坐下来慢慢说
不欢而散的一顿饭自然谈不出结果,你明白你提的条件想得到支持还可以有一条路走,但你绝不会那么做,拿孩子的生命做赌注你做不出来,可是你又不想妥协
后来你主动说这些钱算你的债务,以后自己来还,婚礼才勉强变成了喜庆的样子,婚姻本该是两个家庭的喜事,到最后却变成了你们两个人的事
宾客散尽,你趴在床上欲哭无泪,你期待的亲人一个都不见身影,母亲,十几年朝夕相处的亲情难道就无法容忍这一次的任性?红纱帐里,婆婆交与你的账单多达八万余元,这不是一个数字那么简单,这是今后每天睁眼闭眼的负担。你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知道这一步是对是错,人无法先知,若能,是否就能避免过多的伤害?若无法避免是否就整天诚惶诚恐的生活?
他被人抬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早已烂醉如泥,你帮他脱掉鞋子,打水给他洗漱,八尺男儿沉重无比,你费劲力气才将他整理干净。你内心欢愉,欠债,孩子,冷漠,这些压力算得了什么,至少有这个男人陪着你,你不会觉得害怕
当你为他褪去上衣,准备解开领带时, 你看见他紧闭的双眼有液体滑落,嘴里喃喃自语,你凑近静听,听得一个陌生的名字,他不停的在喊一个女人的名字,那个名字叫珍
你瘫坐在床上,泪顺着脸颊修出了一道水渠,半晌,听的他鼾声传来,你侧卧无眠,眼睁睁看着窗外泛出鱼肚白光
这一生,是我太年轻
还是命运就喜欢捉弄人
是前世缘未尽
还是今生看不清
我以为碰到的是爱情
怎料到你只为摆脱单身
如果记忆可以选择,情愿失忆,通通都丢弃
我望着雨后的湖畔,雾像轻纱给了它神秘,远处的森林常常是画中浓墨重彩的手笔,花还未睡醒,野草贪婪的吮吸露珠,我有些后悔,不该早起惊扰湖的梦,而此时习惯游人喂养的白鹭缓缓飞落,宁静就此被打破,日光倾城,倾的不过是行人
我不知道这么美的景,为什么曾经你想让它来葬身?湖畔走不出仙子,当然也不会有水怪,能蚕食你肉身的不过是些小鱼小虾,你徘徊在湖畔,眼光丈量不了湖底的深度,游人如织,如何能做到瞬间消失,从此不见踪迹?
你坐在湖畔,直到手上柳条的叶子被拔尽也做不出决定,想起嗷嗷待哺的孩子一出生就被夺去,男孩是这个世界最值钱的代名词,但是你别指望母凭子贵。母亲到底还是疼爱你的,月子里托人带了七只老母鸡来,可是整个月子你连鸡毛都不曾见过。刚出月子就被指使煮饭洗衣,各种谩骂与挖苦,奴隶也不过如此,你像个逃难的非洲人,在鞭炮声中辩不清方向,一路跌跌撞撞来到这里
一阵微风吹来,你打了个寒颤,几个月以来像个保姆一样生活,砍掉多余的奢望,只求有一盏暖暖的灯照亮回家的路,而家有一副等待你的碗筷足也,常人再平常不过的待遇,对你而言全是奢求,一直以来以为忍让,乖巧,抗起一切家务就能得到接纳,直到有一天你在门外听见婆婆和牌友的对话,心彻底死掉
在她眼里,你不过是个侉子(一个歧视外地人的词汇),一个被亲生父母遗弃的孤儿,无论她怎样待你,你都得感恩戴德的生活。
也许你能忍受歧视,忍受繁重的劳动,忍受奴隶一样的待遇,但你无法因为不可更改的出身而妥协,是谁说的,人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人格平等?如果你出身在显赫的政治世家或殷实的商人家庭,此刻也许就角色互换了,欺弱怕强从来就是婆婆的嘴脸。
手上的柳条连皮也不见了,你的思绪混乱,想找一些美好的记忆支撑你摇摆不定的心,可是想破头皮也找不出一件,突然身后传来孩子奶声奶气喊妈妈的声音,你猛然惊醒,孩子,你的孩子还不会喊人,没有记忆,若此刻你消失,孩子会不会成为不幸的延续者?
露珠纷纷滚落,阳光从来都是它的天敌,成群结队的鸟群在柳枝间嬉戏,湖面微波荡漾,有鱼群经过, 你丢掉柳条,为自己的孩子赴汤蹈火都愿意,这点委屈算什么
生与死,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女人要有很多很多爱,如果没有,那就要有很多很多钱
我其实不想让你回忆那些痛苦的经历,但是痛苦始终存在,就像梦魇的人如果没有人叫醒是相当危险的,可是你告诉我说能说出来的痛苦都不叫痛苦,其实应该是能说出来的痛苦都是你战胜了自己后被淡化的痛苦,虽然时常隐隐作痛,但不至于要命
风雨中,你们的婚姻已经持续到第四个年头,你虽然知道他心里藏着一个过不去的人,但谁没有过去?你根本不想深究,但最近他常常晚归,有时甚至夜不归宿,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在这种时候特别敏感,尾随数次后成功捉奸
让你崩溃的是对方不过是个婊子,千万人蹂躏过的无比肮脏的一只马桶,而始作俑者竟然是他哥哥,当真是亲兄弟,有好姿色都拿出来免费分享,你大闹哥哥的店,他理直气壮的丢给你一句话:你要过就过,不过就滚蛋
这是人吗?你问了我三遍
可我无法给你想要的答案
暴风雨掩盖下你又一次被打的遍体鳞伤,而这一次下手之狠也只有他心底明白,当每个人都对你指手画脚时,他也以欺辱你为乐,他们吃定你此生唯有委曲求全的寄生于此,天大地大,你无处可去
你拖着灵魂出窍的身躯在附近公园坐了一夜,雨浇透了身上的衣,血水顺着衣角往下流。沉默是你的名字,没有人打破这寂静的夜,黎明时分你花光力气走上了长江大桥,怒吼的长江水迎来送往一艘艘船舶,它们都有靠岸的港湾,唯独你没有,这座城还在灯火辉煌中昏睡,唯有你非常清醒,脑海里是肮脏的男女痴缠的画面,耳边是他家人恶毒的言语,身上颤抖着棍棒留下的记忆,雨还在下,没完没了
当你再次醒来,满眼的白,你以为是天堂,身上却又传来难以忍受的痛,而床边趴着白发苍苍的母亲
后来医生告诉你,你晕倒在大桥上,是一个行人打了120送你来的,已经昏迷三天了,你手机里存的联系人譬如老公,譬如婆婆,譬如哥哥,没有一个人接电话的,后来打了弟弟,老太太来了,你的泪再也止不住
母亲,我逆水行舟,只为证明我是错的
你抚摸白发苍苍的母亲,你知道她早已原谅了你,每一次偷偷打电话给你,你报给她的全是幸福与快乐的假象,而如今百口莫辩。
一个礼拜之后你跟随母亲回了家,正式通知婆家离婚,若无回应,会以家庭暴力起诉,他们明白,家庭暴力若被外人知晓,想后续娶妻,怕是难了
权衡利弊之下带着你儿子厚颜无耻的来接你,儿子天真无邪的喊:妈妈回家
母亲说:世间男人皆是一样的,嫁与谁都是生孩子过日子,不为男人,你得替孩子想一想
母亲说:没有不偷腥的猫,浪子回头金不换
母亲说:前世的债今生来还,谁都逃不过轮回的宿命,待你薄的你不必记恨,待你好的你要记得感恩
母亲给他们提的要求:第一,分家,第二背叛仅此一次,第三,财政由你来掌控,他们母子二人鸡琢米似的点头
所有不被珍惜的人生都应该骄傲的绝版
最近天像个爱哭的孩子,没完没了的掉眼泪
我一直在回忆你走过的路,并且试图去理解,试图去谅解你身边的人,可是最后我发现我心疼的是你,同情的是自己
风雨过后的彩虹是最美的,苦难是垫脚石,它们砸下来的时候你很疼,可是过后你攀着它们向上,苦难愈多,你也站的越高,所有事情都是双向应力的,有颗善良、坚强、不屈的心是那么的重要,我看着你,福禄双全皆有因缘,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当然也没有莫名其妙的恨,没有付出自然不会有回报,人性虽然贪婪,但千万记得初衷
咖啡的苦涩滑入你的喉咙,你不再觉得割喉般难以下咽,阳光洒满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不会遗忘一个小小的休闲茶座。你望着行人匆忙的脚步,暂时假装自己是世外之人,听他们铜铃般的笑声,看他们洋溢着满脸的青春,行人与物总是交错映入你的眼,或明或暗,阳光不会吝啬它的光芒,接受就好。
你其实是天生的理财专家,当你抓住了财富的衣领,拧起来一看,衣领下方是个会赚钱的男人时,你不再迷茫
爱是第一位的,对于女人而言,如果爱没有那么完美,那么钱可以弥补这一切
当源源不断的财富流进来,你在钱的前面加进了自己的名字
你说你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所以钱成了依托
其实人活着总是有所求的,金钱、名誉、地位、抑或仅仅是求的安心,人总是靠着信仰来完成这几十年的路程,所以你并没有错
当经营走上正轨,生活也开始充满阳光
你不再为他随口一句某某腰身真瘦而节食数日,不再因为他的重口味而委屈自己的胃
但神奇的是他变了
会在下雨的路边等你,会在你睡过头的清晨打扫卫生并且煮一锅咸淡不均的粥,会在任何解决问题前征求你的意见
我真的相信女人的安全感跟自己的钱成正比,跟男人的钱成反比
所以你要管理的不是男人,而是他的金钱
你的心沉淀的只剩下宁静与安详,我似乎看见你用调羹搅拌咖啡,用舌尖体会哈根达斯的滑爽,半日的时光就这样静静流淌
爱情,也许就是那一口哈根达斯的味道
从来故事都没有结局
因为我希望幸福延续
谢谢能看到文字的人
陪我听了一场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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