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子被催走后,嘉珍之后几天都红着眼晴,吃饭时沉默不语,家人间为此言语少了,天上刮起北风,飘起了小雪花,这新年一下变得冷清,缺了节日的那份热闹劲。
再怎么不乐意,事情已无法更改,随着一阵阵鞭炮声响起,农历大年初一来到,风停了、雨住了,天空舒展开脸庞。
大人孩子都穿上新衣,早早起床给父母长辈拜年:爸妈新年好⋯⋯当父母的听着高兴,盼着儿女们快快长大,盼着来年顺利……给孩子一份压岁钱,年这会才过出点意思来,孩子们早盼着呢。
别看陈海川现在灰头土脸,上下身躯也不协调,标准老土庄稼汉,当过老师终有几分文气,他也不例外,高兴地发过压岁钱后,他收起笑脸带几分严肃问:说说……长大后都准备做什么?
嘉珍依旧沉闷着脸,还没有从失落中走岀来,陈海川看了看,转头注视嘉尚,"想学个技术"他似早有准备脱囗而出,陈海川满意笑笑。
那嘉明呢?他先是眨着眼睛,思考片刻后说:一定要去上大学!陈海川微笑点点头。
最后摸着嘉锋的脑瓜问:小鬼头你昵?嘉锋先是摸着头,然后支支吾吾:还没想好⋯⋯陈海川脸上露出不悦,长大想写书……做个会讲故事的人,嘉峰兴奋地又说,陈海川沉默并不回应,显然小儿子的回答与期望相差太远,而那期望是什么他没有讲。
连续几天的鞭炮声,将所有喧嚣掩盖,祭奠和祝福……在一年又一年的交替仪式中,无数少年的梦渐渐远去,被浓缩在记忆深处,让人不再轻易想起当初。可当回头看时,又发现那一直没变。
节日总过的很快,孩子们还未玩痛快,嘉锋开课第一天就被老师批评,还有一年就要小学毕业,他虽然小脑子灵活,可对于学习并不感兴趣,不如掏鸟窝追兔子……四处自在玩耍……偶尔调皮打架,学习成绩当然一般。
上学期期末考试前一天,铃声响起孩子们涌出校园,半路上发现落下文具,嘉锋又返回学校,刚走到教室后窗外,听到班主任的声音,悄悄走近过去,看见他给一些同学发礼品,都是平时成绩优异孩子,然后老师讲:不论在哪里都要好好读书,以后才能越来越好……这次考试要注意……
嘉锋在窗口附近偷偷听着,越听心里莫名难过,说不清楚……他不在乎学习的事,但感到这样不公平,难到成绩差就……他幼小的自尊受到一阵打击,除了学习快乐就不重要么?只有听从老师的……凭什么要依别人的喜好安排自己,可现实住往不由选择。
虽然他别拗不懂得⋯⋯可至此以后嘉锋就变了个样,听课专心一致,其它同学去外面玩耍时,嘉锋静静呆教室看书⋯利用课外时间做更多习题⋯努力有所收获,下学期考试中得了优秀,受到了从未有的夸奖,也就能受到老师一样的热情。
嘉尚扔书回家后,再不用为与他无关的课堂担忧,在学校睡觉不如在家自在,可以随时去县城玩耍,当他顶着一米七八的个子在村里闲晃时,陈海川就会说:往后有你后悔的!看你能干什么?
整天闲来无事,只到嘉尚几人到镇上跟人打架,陈海川就更着急了,这不田里的活忙完,刚有点空闲,陈海川就天天往隔壁村跑。
一天他领着嘉尚到隔壁马村,去了理发的张师傳那里。
张师傅上下打量着嘉尚,见他个子生得高,点点头又说:伸出手来……手也算秀长……转头对身旁陈海川说:"行!就让他学试试看。"
张师傳也就三十五六,脸长得圆润,身材却又瘦又高,模样虽不协调,对谁都是脸善意的笑,就是不知脾气如何,他这会正调动座位的高度,给一位矮个的中年男人剃光头。
嘉尚看着这些新奇玩意,动手拿剪刀试了试,别动!放下……一激动嘉尚手中的剪刀掉在地上,张师傳温和的脸带点怒气,不过很快恢复原有的和颜悦色。
慢慢地说:"什么都有个开头,你先学会给人洗头才行,去把盆里的水换掉。"他边说边指向角落的花脸盆,嘉尚赶紧去倒掉,用暖水瓶加入新的热水,再加上少量冷水……开始学艺的第一天。
打过年起天气就奇怪,时晴时阴、偶尔刮阵风飘点雨,反反复复变化。正月十六还暖阳高照,到十七号就变脸,天空云层密布遮盖光亮,嗖嗖刮起北风下起小冰雹,没多久飘起了雪花,去年冬天没下的雪,今年春天却来了⋯⋯
雪越下越大,很快村庄就白茫茫一片,早归的燕子藏在屋檐,乌鸦躲进喜鹊的窝,几只找不到家的鸡在空中飞舞,一连几天雪花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断断续续随风飘撒,封盖了过去,映亮了眼前。
一家人正在吃晚饭。"哥!快看那是什么?"嘉锋指着在雪地奔跑的动物说,兔子⋯⋯嘉尚拿了挂在墙上的雨衣,就冲进雪地里,不许去⋯⋯陈海川吼住想跟去的嘉锋。
他抽起烟看着外面,白色雪花使心绪平静不少,让人不去想烦心事儿,他静静注视这个生活的村庄,嘉锋趁机溜出去,他也并未察觉。
抽着剩下最后一支烟,村庄在雪花中一点点发生变化,夜幕降临天灰朦朦一片,他专注的脸突然发现了什么,发火了……救火啊……村中呼喊的声音传来。
想什么呢?慧霞刚睡醒就关切问,你醒了⋯⋯嘉锋站在窗前回过神来,指向窗外说:下雪了!慧霞抬头看外面正飘雪花,又是个迟到的冬天,那年村里还发生大火……
那是谁家?昨晚辛苦你了,嘉锋答非所问,"谁要你感谢了,我是为咱哥来的!"王慧霞是一脸不悦,起身向洗漱间走去,肩上的外套掉落地上。
嘉锋一直望窗外,天色不知何时暗下来,像受了委屈的面孔,慧霞是多好的女孩,可他对她更像是兄妹,从未有男女间的念想,陈嘉锋看看卧室里,另张床上空荡荡,跃华昨晚根本没回来。
一阵轻缓的手机铃声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说:"能见一面不?"是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有事么?陈嘉锋反问,上午十点老地方等你,话音刚落对方就挂了电话。
陈嘉锋犹豫片刻,看看时间是九点十五分,随手拿了外套,没等慧霞洗漱出来就离开了,只留下句:有事先走了。嗳⋯嗳⋯又去哪里?她在房门口望那身影匆匆离去,心里一阵酸楚。
会是什么事?出租车穿过来往的人群,陈嘉锋表情凝重毫无头绪地想着,途中一些熟悉的景物进入视线,看看公园门外的石头招牌,那是第一次和她相遇的地方,也是最后她告别的地方,叫人想起快乐、忆起了伤悲,如昨天发生一般。
司机停车!嘉锋突然大喊,司机赶紧把车停在路边,嘉锋脸上胫挛地一番挣扎,"不好意思、弄错了!还是去海边那地方,"一连低头说抱欠,最后决定不去见她。
嘉锋心里是放不下,可当初是她要放弃……小时他听过姐姐伤心的哭泣,多年后遇上不一样的分别,他也曾十分伤心,可从不让自己掉下眼泪。
离大海的地方越来越近,他倒头向车椅后靠,闭上眼睛便轻松下来,静静的能听到外面的风声,时光如能穿梭一切是否都会不同。
不知大雪天怎样就失火了,等众人把火浇灭时,赵家三口只留下七八岁的孩子,夫妻俩为了保住酒窑,被困里面、身上着了火……结果失了性命,孩子一下成了孤儿,只能跟着伯父一起生活。
1997年7月香港回归,亲人回到祖国的怀抱,看似离王家湾十分遥远,可人们仍会高兴说道一番。
电视里播放着回归实况,一连好几小时的记录,播音员讲的激情毫迈,让听众都感到无在自豪,紫荆花的芬芳四溢。
好男儿走四方,时代不同了,外面才有无限可能。年轻人早走了,春节一过村子就冷清下来。
令陈海川夫妻着急的是:嘉珍去哪好呢?想想赖布利……总呆在家也不是事,给大哥的信一直没回音,怕是因相亲的事心里别扭,陈海川一包烟抽了大半,也没想出法子来。
临近初秋时节,几个早年外出闯荡的人回来了,给村子带来好消息,可以带人出外工作。陈海川也想女儿去服装厂,好几家的女儿都去,打定主意心里才踏实些。
可当嘉珍前脚刚走,陈海山的信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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