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屑中有一丝软弱

作者: 乐德乐 | 来源:发表于2022-04-17 06:00 被阅读0次

         张九龄《感遇·其一》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

  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

  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张九龄从宰相之尊位一贬而至于荆州长史,长史乃地方官的参谋人员,无足轻重,但新晋宰相李林甫仍处处提防着他,张九龄一方面诚惶诚恐,一方面以清高傲俗自持。《感遇·其一》就是反映张九龄这种思想情感的作品。

前四句赞美兰草、桂树之生意盎然、清新高洁,这是兰桂自然天成之禀性,春秋代指岁月,岁月因兰叶葳蕤、桂花皎洁而美好。张九龄以兰桂自喻,人生的美好、幸福,生发于内心的美好、个人的品行,而不是高官厚禄。所以有后四句的感慨。

一般认为,“林栖者”和“美人”都是隐士的代称,张九龄此时的处境似乎与隐士毫无关系,而且说隐士欣赏草茂花香,与前两联没有什么关联,感觉不知所云。

“林栖者”乃指宦海中人,“美人”则是其中的有权有势者。

最值得一说的是“相悦”二字。惠施与庄周相悦,时相聚首诘难,惠施闻庄周之梁,为保住相位,遣人全城索之。庞涓孙膑,同门兄弟自当相悦,各怀奇技更应惺惺惜惺惺,只是庞涓笑脸之下包藏祸心。

张九龄的才华,李林甫自然是知道的,此种“相悦”的产物是提防,即使张九龄已被赶出权力中心,地处荆楚偏远之地,又无实权,李林甫仍然不能释然,常常“相悦”惦记着。

张九龄忧馋畏祸,不敢直言,曲笔“相悦”,且与前文情景相合,天衣无缝。

古往今来,最强大的竞争对手之间,往往都是笑脸相迎,握手言欢,但是暗中使劲,这暗中使劲的又往往是其中一方,多半出于自私自利之心,以攫取名位财富为目的,而另一方通常本分、磊落,有眼下之祸。

“闻风坐相悦”与“停车坐爱枫林晚”中的“坐”都是“因为”的意思。李林甫既然如此“看重”张九龄,对他的一举一动自然是非常“感兴趣”,稍有风吹草摆,必然闻风而动。人传孙膑已经发疯,庞涓便派人时时监视疯子的一举一动,直到看到孙膑以吃屎饮尿为常,才慢慢将注意力挪开。

所谓“草木有本心”,兰桂之芬芳高洁,乃是自然天成,天性如此,不会因为长在深山无人之地就不美,也不会因为文人骚客的赞赏而变得更美,“何求美人折?”

张九龄以高尚的情操为美,怎么会弃本逐末,蝇营狗苟以争权势呢?这是张九龄自陈心迹,站在李林甫的角度,因悦而折,实指因猜而毁。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表现了张九龄清高自洁的性情,同时也流露出一丝软弱和退让。正如他在《归燕》中云:“无心与物竞,鹰隼莫相猜。”

后来的刘禹锡却是另外一种心境:“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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