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娜拿起e7格的兵,放进e5格里。
按照这位党卫军上校的话,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拉开了序幕,可是心事重重的海伦娜却无法把注意力集中在棋盘上。今天早上那血腥的场面,阿尔伯特和塔尼娅两个人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一样亲昵,年幼无知的雅各布被法西斯罪恶的子弹打得脑袋开花时的情形,还有中午,叔叔痛苦地倒在冰冷的雪地里抽搐时的情形,始终盘踞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叔叔昨天晚上在营房门口给她送鸡蛋时说的那句话还有他说话时用的那种古怪的腔调让她困惑不解,
“爸爸妈妈不会再生我的气了,他说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海伦娜不敢再往下想了,心神不宁的她开局枪法显得有些零乱,而且还鬼使神差地犯了一个只有初学者才会犯的低级错误。
“哈哈,看来犹太之花徒有虚名啊。”霍夫曼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把d4格的兵往前拱了一格,同时攻击着黑方c6格的马和e6格的象,而白方d5的兵有e4兵掩护,这样,马和象必丢一个。“这也难怪,犹太之花毕竟只是犹太人的花罢了。”
霍夫曼这句取笑的话像一把刺刀一样深深地刺痛了海伦娜,她心中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呼了出来,她努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尽量把注意力集中在棋盘上。
“这八八六十四个方格在这个德国佬心目当中,就是炮火连天的战场,所以作为指挥官,我不能让我的棋子再作出这种无畏的牺牲,他们都是我手下的将士,他们同样是有灵魂的,站在棋盘上,他们同样是有血有肉的生命,我必须把悲伤和忧虑先放在一边,要心无旁鹜地应战。开局遭受点损失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定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德国佬尝尝犹太之花的厉害!可是,怎么才能摆脱目前的困境呢?”
考虑再三,除了用象换对方一个兵,没有更好的办法。
“看来,我要赢了,犹太之花。”说着,霍夫曼拿起e4格的兵,用一个漂亮的手势,把它放进d5格里,并把d5格中的黑象放到棋盘外边。
“恐怕下这样的结论还为时过早,上校。”海伦娜边说,边把受攻击的马挪开。
“你不信?那好,你敢不敢和我打赌呢?”
“赌什么?”
“如果这盘棋你输了,你看见这六十四个格子没有?第一个格子意味着我们要处决一个犹太人,第二个格子意味着我们要处决两个犹太人,第三个格子处决四个,第四个格子八个,以此类推,下一个格子处决犹太人的人数是上一个格子的两倍,一直到第六十四个格子,怎么样,你敢不敢打这个赌?”
海伦娜一听这话,脑海里立刻回想起五个月前,那个使她的命运发生重大改变的夜晚,在河畔庄园的别墅里,她和海因策下棋时的情景:
海伦娜微笑着,没有做声。
“要不这样吧,不要讲究这些繁文缛节了,谁赢了谁有权向对方提个要求,怎么样?”
“提什么要求?”
“假如我赢了你,你看见这六十四个格子没有?第一个格子代表你要让我吻你一下,第二个格子代表你要让我吻你两下,第三个格子吻四下,第四个格子吻八下,以此类推,下一个格子亲吻你的次数是上一个格子的两倍,一直到第六十四个格子。你同意吗,亲爱的?”
“你怎么不说话,奥本海默女士?”霍夫曼笑了,光秃秃的脑壳反射着灯泡耀眼的光芒。
海伦娜冷冰冰地回答:“这个天文数字,大概是包括你们元首全家在内的全世界人口总和的八十多亿倍。”
霍夫曼的笑容变得不像刚才那么自然了。
海伦娜静下心来,步步为营,很快便稳住了阵脚。她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瞟了一眼霍夫曼。
子力稍占优势的霍夫曼看到黑方已经构筑了十分稳固的防卸体系,一道道防线就像用钢筋混凝土筑成的堡垒一样牢不可破,一个个棋子互相保护,相得益彰。霍夫曼一筹莫展地挠了挠近乎寸草不生的光头,他冥思苦想着:“怎么才能把她的阵地撕开一道口子呢?看来必须得加强王翼的兵力才行,”于是,他把f1格的车往前推了一格。
海伦娜眼前一亮,这是天上掉馅饼,白方这个车和皇后处在同一条斜线上,如果走象b6就可以攻击他的皇后,为了不丢掉皇后,就必须把皇后闪开,没别的办法,那么她就可以用象吃掉白方的车,还能安然无恙地跑掉。
海伦娜正要伸手拿c7格的象时,霍夫曼猛然间意识到了这步臭棋将要产生的后果,赶忙把刚刚放到f2格的车又放回了f1格,嘴里用德语小声嘀咕着:“这还不行。”
海伦娜用鼻子不然为然地哼了一声,她不慌不忙,耐心地等待着机会的降临。
霍夫曼认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只要对眼前这个穷寇发起总攻,她的防线顷刻之间就会土崩瓦解,于是,他把一个马从b4格挪到c6格,攻击黑方的皇后。
“这还真是一步好棋,”海伦娜暗自吃了一惊,“不但攻击着我的皇后,还封锁住了我c线的车,破坏了我弃后连杀的计划,看来这步好棋让他看出来了。不,不一定,这么绝妙的好棋,他一个不入流的业余棋手也能看得出来?说不定他是歪打正着。那么,我不妨给他设个陷阱,考考他。只要他把那碍事的马挪开,我就可以一招制敌。反正我现在必须得把皇后躲开。”
于是,她把皇后从a7格挪到b6格。
“穷途末路了吧,犹太之花?”霍夫曼用讥讽的口吻说着,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拿起c6格的马,放进e7格里,这样,马攻击着黑方c8格的车,d6格的车攻击着黑后。
可是,出乎霍夫曼意料之外的是,他话音还没落的时候,海伦娜就已经拿起黑后,放进g1格里,把g1格的白车拿到棋盘外边。然后身子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上。
霍夫曼一愣:“嗯?弃后?她疯了?”
“穷途末路了吧,党卫军上校?”海伦娜用同样的口吻说。
霍夫曼偷偷地瞟了一眼海伦娜,秀美的脸颊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美丽的蓝眼睛里射出的是自信和坚毅的目光,令他困惑不解。他心想:“难道能将死我?”他用一个漂亮的手势拿起h3格的马,吃掉黑后。
海伦娜伸手正要去拿g4格的黑马,准备给党卫军上校以致命的一击。
“等一等!”霍夫曼猛然意识到他被将死了,“我……我应该这么应对。”
海伦娜抬起头,用坚毅的目光盯着霍夫曼。
霍夫曼把白马放回到h3格,把白王挪到g1格。
海伦娜冷笑了一声,把黑马放回到g4格,拿起c8格的黑车,放进c1格。
“被你偷袭了!”霍夫曼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唉!眼看就要赢了!再来一盘!”
“请吧。”
“还是让我先来,可以吗?”
“可以,这场战争不就是你们德国人先来的吧?”海伦娜一边摆棋子,心里一边想:“哼!不服是吧?那好,我再也不会给你任何机会了!一点儿机会也不给!等着瞧吧,德国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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