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 @左以是个左以 的《姑娘,别当汉子成吗?》(以下简称为“女汉子文”),很有感触,于是也来提笔写一写有关女汉子的问题。
所谓女汉子,也就是与传统印象中一些女性特质相背离、表现出某些“男性特质”的女性。
人的性格从来都是参差多态的,性别间的差异,其实也是一个逐渐过渡的连续谱,并没有一个男性性格与女性性格的明确分界线。而传统男权社会的审美观与道德观,只强调女性“矜持、含蓄、温柔”的形象。这无疑给许多带有男性气质、天性就不符合这个标准的女性戴上了紧箍咒。
所以说,女汉子并不是这几年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来的,她们自古就存在着,只不过她们一直被压抑着,被逼着去顺应男权社会,去表现出女性“应该”有的样子。只是到了现代社会,女汉子们才有了展露自己真实个性的机会。从这个角度来说,“女汉子文”的标题我是不认同的。女性如果愿意当汉子, 大可以尽情地去当汉子。而真实与自由,也是“女汉子”现象的最大正面意义。
问题是,被压抑得太久,就容易矫枉过正。“女汉子文”的作者批评的有些女汉子没有顾忌,言语粗鄙的问题,我倒是很赞同。
让我们先抛开性别因素,回到最根本的“人”这个出发点。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你同意“真、善、美”是值得追求的正面价值,那么我们就会发现,有些女汉子往往只追求真实与个性,却忽略了另一种价值:美。
没错,她们爆粗口讲荤段的时候,也许确实是在真实地直抒胸臆。但真实虽是好事,却不是唯一值得追求的价值。可以说,这还是我在好几篇文章里提到过的“姿势”问题——或许汉子式的行为很真实,或许张扬个性很合理,但是,是不是还是应该注意一下“姿势”,能不能依旧保持一点风度和优雅?
其实,这是现在一个普遍的问题,不分男女。在很多人看来,“真实地表现自我”变成了一种最高价值、天然正确,无论在何种场合、在何人面前,他们都不顾别人观感、随心所欲,并且理所当然地认为,无论自己是什么样子,都应该得到别人的认同——因为“我很真实哦!”如果有谁不认同自己,他就会立刻觉得那人是个打压年轻人个性与自由的保守顽固分子。任何的客套、规矩、乃至礼仪,在他们眼中都是虚伪不堪的矫饰,都欲破之而后快。在新成长起来的独生子女一代中,这个问题更加突出。
可是,在社会交往中,别人没有义务去忍受你各种不堪的外在表现,然后“发现”你那颗“金子般的心”。这世上不是谁都会像你的爹妈一样对你那么有耐心的。如果你的眼睛只盯着真实这一种价值,就必然要在很多方面付出高昂的代价。
而且,把礼仪与客套单纯地理解为虚伪,也实在是太幼稚的观念。一个人完全可以做到真诚而有礼貌,有个性而又不失优雅。
这还让我想到一个在网上流传了很久的段子:
“我纹身、抽烟、喝酒、说脏话,但我知道我是好姑娘。真正的婊子喜欢装无辜、装清纯、喜欢害羞、喜欢穿粉色衣服。男人肤浅,都只看表面。所以,他们只能错过好姑娘,然后被婊子骗得痛不欲生。只有女人才能看出谁他妈是真正的婊子。”
这位“好姑娘”的言下之意是,我很真实,所以不管我干什么,我还是好姑娘。可是,别人的“装”固然不好,但你的“真”就等于好了么?男人们真的是“错过”了么?只怕是避之唯恐不及吧?喜欢那些“婊子”的男人是渣男也许不假,但会喜欢上你的其实也就差不多是另一种渣男罢了。
更何况,纹身、抽烟、喝酒、说脏话,就算放在男人身上也不算什么值得称道的好事吧?如果女汉子不学男人的优点(比如话少、会看地图——好吧我是在开玩笑),却专学男人的缺点,然后用这些男人的缺点来体现自己的“女汉子”属性,那反而恰恰表明了她们对男权的顺从与妥协——可能她们自己都还没意识到。
所以,某些女汉子的问题,在于求真而忽略了美。注意,我这里所说的美,不是男权社会强加在女性身上的“美”的标准,而是现代社会生活中,无论男女都应该保持的个人形象的底线。
网友评论
你说“真正的女汉子是拥有男性性格的女子,也不能遗弃了女性该有的美。”我很赞同。不过从男女平权的角度来看,要稍稍更正一下,你所说的“男性性格”其实是不管放在男性身上还是女性身上都很优秀的品质,所以不能光说这些是“男性性格”,应该是这些是两性共有的优秀特质,只不过男权社会不让女性有发挥这些特质的机会,才显得这些好像成了男性专有罢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如果还有敏感的“女权”主义者认为我这篇文章是在为男权说话,那我也真的没有语言了。
首先,有些观点属于见仁见智,可以各自保留。比如您觉得“真实本是一个美好的词语”,但我认为真实与美好是两套独立的价值体系。
其次,您对我的表达有误读。我在文中批判的,是那些觉得真实就好,于是就不顾体面,不要优雅与风度的人。不知您是如何看出来我认定了粗鲁就意味着真实?
再次,您认为我对女汉子的定义太过片面。文中我对女汉子的定义是:“与传统印象中一些女性特质相背离、表现出某些“男性特质”的女性。”恕我能力有限,我实在想不出来还要怎样定义才算全面。
最后,您以魏晋南北朝时期追求真实与个性的女子来举例。这就更有意思了。要举例子,我可以举得更多。先秦时期恐怕比六朝更开放吧?哪怕是红楼梦的时代,也还有女扮男装的史湘云和反调戏男人的尤三姐这样的女汉子。可是,您觉得在中国古代,对女性的真实与个性,主流到底压制是允许?这些例子跟我要表达的观点真的相关么?
您说我表达的观点不能一概而论,我也可以说您举的例子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一味地追求文章要“全面地看问题”,结果只能是大而无当的空话。是不是鲁迅当年写阿Q正传的时候,眼睛只盯着阿Q身上的劣根性,也是很狭隘和片面的呢?在批判中国人的同时,鲁迅是不是也应该在文章中“全面地”谈一谈中国人民的优点,才能算是一部好作品呢?我不敢拿自己和鲁迅相提并论,但“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就事论事,对着我认为应该被批评的现象精确开火,就是我对自己的要求。所谓“全面地看问题”,我还真不会。
另外一点,女人都xxx的句式在一种情况下是合乎逻辑的:xxx是从女人的定义所能推导的结论,比如女人都有x染色体。同理,高尚的人都做高尚的事,也是很可能合乎逻辑(如果高尚的人指做高尚的事的人的话)。但是,你说“程序员都是矮穷矬”就不合逻辑,因为程序员的定义不能导出“矮穷矬”的特质。
最后,高尚的定义是什么?如果我给出一个我的定义:“一切有利于达到社会帕累托最优的行为”。在这个意义上讲,很多事情都可以认为是高尚的;当然,如果你觉得“高尚是符合社会主流的价值评判的行为”,那么我们对高尚行为的判断想必会出现很多冲突。事实上,我不认为有高尚的人,也不觉得有高尚的行为,我认为只有正当的行为和不正当的行为,“帕累托最优”的那个定义只是拿来举例子的(我认为这个定义比较有区分度,而且和社会功利的要求相去不远),但是我的划分和我们上面讨论的没什么关系。
很感谢您的回复。再次对我武断的判断表示歉意。
但这种“女汉子”行为只能说是对男权社会的消极反抗。跟我在文中反对的女人主动讲黄段子之类的行为是不一样的。主动讲黄段子,那真是跟臭男人们同流合污了。
1.请仔细阅读全文。我已经在文中说得很明白了,一部分女汉子的问题是全社会不分男女都有的问题——只要个性,不要优雅。这是两性共有的问题,不知道还要怎样才算从这个出发点来论述的?
2.“美”的定义?可以说我是故意不下定义的。我下了定义,别人又可以说美的标准各人都不一样。我没下定义,恰恰是不想贴标签。
3.个人形象的底线,你当然可以有你的标准。也正因为每个人标准不一样,所以我也没有具体指出。我的观点是每个人当然有展现自己个性的权利,但只有分场合,知分寸,才能赢得别人的欣赏与尊重。而不同场合下我所说的“个人形象底线”也是不一样的。如果一个人只知彰显个性,全然不顾形象,当然也没人来管你,这是你的自由,但要做好为此付出代价的心理准备。
4.你还是没有认真读我的文章。我对那篇文章根本没有批判的意思。只有一个不同意见,那就是我认为要做女汉子的姑娘就去做好了,这是她们的自由,当然也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最后,简书的推荐本来就是编辑推荐,不是靠喜欢数顶上去的。你当然可以对这个做法表达意见。但你说到怀疑读者的智商,真不知你哪来的优越感。
我算是发现了,看来作为一个男人,要写女性的缺点,真是要有蹚地雷阵的勇气才行。再温和的表达方式都会有人觉得是针对女性的“抨击”。
总是道德底线底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