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知了在三伏天中一刻不停的叫着。
以前老家每年的这个时刻,家家户户都自酿起了酱豆,村子里四下弥漫着一股酱豆特有的香气。
母亲每年照例也会酿一些酱豆,或干或湿,在腊月或青黄不接的三、四月间,用来佐餐。它更是我们住校时带往学校下饭的主菜,别的菜都容易坏掉,唯有这咸咸的酱豆是最耐伫放的菜品。故每个周末的下午,归校的学生都会拎一瓶用辣椒或是干香椿沸好的酱豆,这便是我们一个星期的菜肴。母亲沸的酱豆最是美味,总有嘴馋的同学偷偷的挖我的酱豆吃,害我总是在星期四、五的时候吃白饭。
自从我们姊妹仨走出校门步入社会之后,随着条件的好转和我们不在家的缘故,母亲便不会在每年的伏天再做酱豆了。偶尔的一年做了,过年回家那桌上一盘酱香味浓的干酱豆炒土猪肉,便是被最快吃完的佳肴。望着意犹未尽的我们,母亲总是满脸微笑的说,还有呢,下一顿炒两盘,让你们吃好。年后离家的时候,母亲总会装上两瓶酱豆,让我们带到十堰来吃。
自从2006年举家搬往十堰之后,那时候租房住,便没有地方、也没有原材料再做酱豆了。酱豆便在心里,成了心心念念的美食。偶尔在市场上买上一斤标榜着“正宗土酱豆”,回家尝过之后,总觉不再是故乡母亲做的那种味道。甚是惆怅之下,便不再在市场上买了。
后来房也买了,地方也大了些,母亲也念着土酱豆的味道。我在一旁鼓动,母亲只好说等在乡下找着了正宗的黄豆,再做一次。我便盼望着,盼望着……
幸好,等的不是太久。今年春上早些时候在乡下的一亲戚家,他家还有自产的黄豆。他也酷爱这口土酱豆的味道,苦于不会做,听说母亲会做之后,一骨脑的把家中的几十斤黄豆全拿到了我家。只是说母亲做好了,分他家一份即可。
头伏末尾的时候,父亲提前一天把黄豆泡上。待到泡涨了,上午他们就忙开了。在城市不比老家,一口锅比老家的柴火灶小了许多,只能在气灶上一锅锅的把黄豆煮熟。等到全部煮熟晾凉之后,已经是下午五六点了。母亲说没地方捂酱豆,要不就放阳台上。我想了想不合适,在家又占地方味道又大的,建议在外面搭个架,放上面捂去。说干就干,在一楼两房相隔的道子里,支好了木棒,架上了竹架和竹席,一个简易的捂酱豆的地方就搞好了。把已晾凉的黄豆倒进大盆中,撒面粉和麦麸翻拌均匀后,倒在了竹席上。均匀铺开之后,把刚从树上摘下的椿树叶,鳞次栉比的盖上黄豆上,然后再蒙上塑料,以防下雨淋湿。这样,做酱豆的最重要的工序——捂酱豆便开始了。
捂酱豆需要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这时候经过高温的发酵,长出一团团黄色的真菌丝,把黄豆裹成一颗颗毛茸茸的小球。这时捂酱豆的经验犹为重要,四五天之后母亲会每天掀开香椿叶看看黄豆的发酵情况,然后把它们翻一遍。完全发酵好后,母亲会晒一部分干酱用来炒腊肉之类的食物,剩下的母亲则装进坛中做成湿酱。做湿酱是母亲最为忙碌的部分:先剁好大量的姜、蒜、辣椒碎粒,然后加少许鲜花椒、大量的盐和捂好的酱豆搅拌均匀,再然后装进坛中加晾凉的水,最后封坛晒制。一坛酱的色泽和味道,全在于做酱人的经验。母亲是这方面的高手,经验老道,经常教乡邻们制作酱豆的经验。酱豆在烈日下暴晒半个月左右,一坛色泽红润、味道鲜美的土酱豆即将成功了。
今年母亲的土酱豆还在捂制当中,我仿佛已经闻到了酱的香味,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快朵颐了。
哦,母亲在,母亲的酱豆便在!但愿,以后每年我都还可以尝到母亲所做的香香的酱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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