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残锷录(4)

作者: 不正经先生L | 来源:发表于2017-12-11 18:51 被阅读41次
狼烟乍起

四 巢覆

天将破曙,远天的云层翻起,迎着霞光,仿若红浪。

肯特山顶,如今已是人来人往。一年一度的盘庚盛会,庆祝着草原人过去一年的辛勤,也憧憬着未来一年的美好。这一次的盘庚盛会布置上要比往年隆重得多,但氛围却低沉不少。民众往来布置山顶会场,却没有一人高声说话。鹰巢一住数十年,在雄鹰的带领下,大家生活得安定和睦,这不是比什么都好吗?如今雄鹰已逝,谁又知道明日的鹰巢还是不是今番模样?

山下鹰巢。

帖默尔·禽翳·帕尔什斤由大哥穆寒·禽率·帕尔什斤、大萨满和撒、彭庞卡族单于扎璜·薛禅·彭庞卡扈从着行往北营的议事帐。

“扎璜老伯,我还是去接应一下大军吧!也好调度策应。”穆寒手握腰间马刀刀柄,目光定定地盯着扎璜的后背。

扎璜摇摇头,道:“现在恐怕不行。众多单于都在鹰巢以南扎营,你现在骑马出去必定会引起怀疑。”

穆寒重重甩手,叹道:“帕尔什斤家的男儿在此等人宰割,实在是让人难受!”

扎璜道:“我的大王子,雄狮捕猎,必先苦等!再说,你若离去,一会谁来稳定大局?”

穆寒心中一凛,知道扎璜所言不差。父亲之死对自己来说仿佛失了心神,一时糊涂,才说出这种冒失话。再看前方弟弟,背影萧索,知道他心中难过更甚自己,不由心中一抽,但如今不是悲伤的时候,要互相砥砺,咬牙扛过今天。

帖默尔神思恍惚,仿佛回到童年随父上山参加庆典的时候,父亲宽厚的手掌余温还留在手边,对周围人事置若罔闻。老和撒瞧他形容憔悴,心中不忍,拍拍他肩膀道:“孩子,一切都有长生天主宰,你我凡人只能尊崇其意。你要坚强啊!雄鹰想要飞翔,得拥有坠落高山悍不畏死的勇气。”

帖默尔紧咬嘴唇,默然前行。

到得帐中,扎璜说出自己的谋划。穆寒带领一千彭庞卡族勇士伏于山腰,骨笛为号,到时冲上山去将众单于控制起来。老和撒和新单于在此地等候,局势稳定下来再上山顶受大合罕的称号。

“单于、大王子放心,大合罕临终前思虑周全,今日之事必定有惊无险。”言毕,扎璜和穆寒走出帐外,此时一兵士凑到扎璜身边耳语几句。穆寒径直点兵上了山。

贝加尔湖畔,清晨天空还晴朗无云,转眼间便彤云密布,万里飘雪了。

八座大帐各由几座小帐簇拥着排开。除去彭庞卡一族长居鹰巢以外,其余八大部族只将单于部分宗室迁往鹰巢,自己和族人仍游牧在外。每年盘庚会,八大单于带数十扈从前来赴会,为示忠心,是不带兵马的。

东侧岸边,一人裘皮大衣静静望着冰封湖面,眼神复杂,任由鹅毛大雪落在发顶肩头。

“单于,一早奔波,还是先休息休息吧!”说话者身材高大,背负一柄巨型弯刀,刀柄与刀身等长。

这单于正是隆格·必锷·图卡卡,也速该的义弟,也就是安答。目今草原上除去帕尔什斤族,实力最强大的就是图卡卡族了。

隆格轻声道:“铁勒,听说这湖中的鱼又大又鲜,你可曾吃过?”

“额……单于您不是说笑吗?末将自小跟你在草原奔走,咱们何曾吃过这儿的鱼?你要是想吃,我这就下去抓一条!”

隆格摆摆手,道:“今天不吃,也该走了,赴会!”

搏伊·蒙鲭·拉波哈、劳烈·卡加·本多拉、洽枚邪·窝豁·卡素加尔、伊犁亚·苏加勒·米布雅、多哈·兢明·罗伊泊、卡其·亚米·洛利塔、泊星·哈吉·蒙阔台各单于在鹰巢营口相互寒暄之后一齐行向肯特山顶。

寒冬飘雪,山风凛冽,众人紧裹毛皮大衣仍自寒冷不已。各族游牧草原常起争斗,迫于也速该积威才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混战。只是草原人心中极是敬神,既然当年在天神面前盟誓,那在盘庚大会就尽量揭过仇怨。

在山顶会场等候的扎璜见众单于上来,忙上前迎接。寒暄过后,扫视一下,道:“看来今年隆格还是不打算来了。”

众人一听,脸上现出愤然。搏伊道:“这隆格太也不将雄鹰放在眼里,咱们今年怎么着也得劝雄鹰拾掇拾掇他!”其余单于一齐点头。

“不对啊。我今早看见图卡卡部在湖畔扎营了啊!”洽枚邪疑道。

劳烈哼了一声,道:“我看你不仅不会计数,连记性都差。哪一年图卡卡的人不来送贡品?”劳烈对冾枚邪大是愤恨,年初两部落因牧场问题便起了不小的冲突。洽枚邪显然占了便宜,充耳不闻劳烈的话,只转身对其他单于道:“那图卡卡的营帐是单于规制。”

扎璜看天色不早,便道:“图卡卡族向来不拘这些,算不上什么奇怪。咱们先入席吧,不能在这干站着吧。”

入席几巡奶酒之后,伊犁亚略感奇怪,道:“怎么现在还不见雄鹰出来?”

扎璜道:“雄鹰在准备南征事宜,可能要晚些才出来相见。此外,他要我们先商议一下,来年哪几族协同攻秦,哪几族策应粮草。”

众人一听此语,顿时议论纷纷。

洽枚邪道:“往年不是各族轮流出军粮武器就可以了吗?怎么来年,又要出人?”众人同声应和。

扎璜示意大家稍静,道:“今夏攻秦,堪堪将破,若非中了奸计,我们必然席卷中原,到时诸位还满足于关外草场吗?眼看我们大功将成,雄鹰不忘草原各族,因此才邀我等共成此大业。”

一直静默不语的多哈开口道:“既然如此,罗伊泊族愿出羊三百。”他急于承担军粮,一来是显示忠诚,二来是怕最后争来争去让自己出人出兵器。

“三百?呵,谁不知道你罗伊泊占据着西部最肥美的草原,三百只羊,不嫌太也寒酸了么?”卡其冷冷看着多哈,接着道:“你族中青壮也是不少,不应该出个人数吗?”

霎时间,众单于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揭短,争论不休。

肯特山下,议事帐外,铁匠安忽鲁背负大锤,双手捧着新成的马刀,大声和守卫叫嚷着。

“我要亲自将这刀送给狮子,你让我进去!”

守卫们也不答话,伸手按压腰间刀柄。安忽鲁见势不对,把马刀平放在地,伸手去拔背上大锤。杀气腾起,战斗一触即发。

帐帘掀起,老和撒走出帐外道;“你们退开,难道还认不出铁匠了吗?”便走到铁匠身边拉他进帐了。

和撒是鹰巢大萨满,掌管祭祀医务,是族民中最接近神的的人,因而守卫也不敢阻拦了。

安忽鲁奔进帐中,当即跪倒,手捧马刀着含泪道:“狮子!可想煞铁匠了。”

帖默尔看见是从小宠着自己的老铁匠,忙扶起他,“大叔!四年不见,你可安好?”

“狮子……狮子挂念着,我……我当然好了。”安忽鲁心中激动,泣不成声,只是将手中马刀推给帖默尔。

帖默尔,看着手中马刀,刀柄是牛骨上红漆缠以青绳,镶有银饰,刀鞘是凌霄木制,也镶有银饰,纹路回环霸气。鞘上连着扣环,环上连着一只火镰。寓意劈开黑暗迎来光明。想起四年前当着父亲面要铁匠为自己打一把好刀,希望父亲在成人礼时亲自给他佩戴,恍如隔世。

铁匠看狮子心情沉重,也不再说什么,把老和撒拉到一边道:“老和撒啊,我看帐外那些彭庞卡守卫不太对啊。”

老和撒拍拍铁匠肩膀,叹息道:“天运使然,我们只能尽自己一份力了。”

铁匠点点头,不再说话。

山顶争论仍然继续,扎璜静静观看众人反应。此时一兵士悄然近前,附耳道:“单于,各单于所带来人马都已清剿,无一活口。”扎璜点点头,站起身来,睥睨座中诸人,朗声道:“不成器的东西们!一心只想得自家,却不看看方今的草原,已然不是弱者可生的世界了。”

众单于听他语意轻蔑,正欲斥责,却感觉喉间一凉,剧痛传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喷射的鲜血,缓缓瘫倒。身后兵士身影一闪而没,仿似鬼魅。可怜七大单于纵横草原,竟是稀里糊涂地就送了性命。

击掌声响,一人自山下台阶缓缓走来,大笑道:“数年不见,扎璜老哥仍然是果敢勇猛啊!”

扎璜冷冷道:“隆格老弟,我已经做了我应做之事,接下来的猎场是你的了。”

来人正是隆格,隆格颔首道:“怎么老兄不来会猎么?我看老哥不是服老的人吧?”

“我是为草原人着想,才舍帕尔什斤而助你,”扎璜指着地上的死尸,“这些东西不配统领勇士,若不是雄鹰心软,二十年前我们就该宰了他们。”

隆格摇摇头道:“那时时机还不成熟,我们现在也是在完成大哥的遗愿。事成之后,西部草场尽归老哥。”

扎璜戟指隆格道:“我虽助你飞翔,却也不是为了这区区草场。你若继续大事征伐,我必与你死战。”

“那是自然。还请老兄看场好戏!”隆格说完便下山去了。

扎璜招来随从低声道:“把穆寒和帖默尔控制起来,若遇反抗不要硬阻。”

山腰处,穆寒领一千人伏在寒林深处,久久不等骨笛响起。他怀疑有变,便要命人上山,不料从人不听,还多方劝阻。穆寒心细,看周围兵士手紧握刀柄,远处者还不时偷眼打量自己,心下怀疑,便出声道:“你来守着,我去方便。”

“大王子,现在情势不明,还是小人陪你一块去吧!”

穆寒心中冷笑,点头道:“也好。”

当下穿林踏雪,越走越深,从人越跟越紧,心中无奈,道:“大王子就在此处方便吧!深处恐有猛兽!”

“你是什么东西,也来指使我?”说着便要往里走,却听背后“呛嘟”一声,从人已然抽出腰刀。好家伙!穆寒猛向后跃,于空中转体抽刃,鲜血飞溅,从人及未反应便身首异处。扎璜狼子野心已是大明,穆寒夺路奔跑,只盼能尽快下山救出母亲和弟弟。

帖默尔久坐帐中,见迟迟还不来消息,心下焦急,旁侧的铁匠已经掣锤在手。寒风吹过,一股浓浓烟味飘来,老和撒惊叫不好,安忽鲁见势冲出帐外,手起锤落便砸死了两个守卫,其余人看他悍勇如斯,一时不敢近前。安忽鲁怒睁牛眼,大声道:“狮子快走!”

帖默尔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被和撒扶上战马,安忽鲁猛拍一掌,那马吃痛,一声长嘶扬蹄而去。一路奔来,帖默尔只见大火焚烧,黑烟滚滚,牛羊马匹烧死无数,族人在寒风怒雪中哭号死伤。这里哪还有昔日祥和安定的一点样子?这分明就是人间地狱。

此时他心下明白,定是哪个单于攻入了鹰巢,再想刚刚老和撒和安忽鲁所为,扎璜必与此事有干,不由痛声大叫:“扎璜老贼,欺我孤儿寡母!”。登时气得银牙咬碎,纵马南奔,忧心如焚,不知母亲是否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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