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灿烂而又艰辛的爱情

作者: 岁月之痕 | 来源:发表于2024-06-09 23:55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本文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绿皮火车在有些枯败的原野上飞驰。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眼睛看着窗外一掠而过变幻不定的风景,从刚开始青翠欲滴郁郁葱葱的树木原野,逐渐幻化成零落的枯枝残叶,一片苍凉的枯黄,远处若隐若现的小村庄也从白墙灰瓦高大敞亮逐渐变成了低矮的泥土小屋,明显的北方民居。

    此刻,笼罩在清晨朦胧薄雾里的北方的原野,我看得并不真切,就如同我对自己未知的前途,包括爱情,还有事业,甚至整个人生。

    我不喜欢北方,但这些年,我却每年至少要坐一趟这列火车,在嘈杂拥挤的硬座车厢里挤36小时,来北方这座大都市,看我的明宇。这一次,也许会是我独自旅程的最后一次,我终于考来这座大都市读研了。六年了,我们也终于要结束分居两地的双城生活,我终于可以明正言顺地做他谢明宇的妻子了……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我就可以见到明宇了。可我,一点也没有目标达成,或者,马上就要见到心爱的人的那种兴奋、激动、不能自已。我的内心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却莫名地,对自己不可预知的未来有一丝隐忧。六年来,我艰辛地坚守着,不遗余力地奋争着,只为我心中曾经灿烂无比的爱情。

                          (一)

    认识谢明宇是在八年前的1990年。

    那一年,我大专毕业,在江南农林大学的校办工厂办公室做着一份可有可无的工作。我一个学农业经济的大专生,当时要想留在省城并不容易,因为父亲农经系主任的关系,我才得以留在这个校办工厂的办公室。我一家人说起来都是这所大学的职工,母亲在学校招待所做出纳,就连没考上大学,成天就知道和一帮哥们喝酒鬼混的哥哥林奕也被父亲安排进了旁边的农学系,成了系办的一名工作人员。

    那天是个周末,我奉母亲之命,去农学系办公室找我哥林奕回家吃饭,母亲请了同事吴姨及其女儿郑瑶瑶过来吃饭,有意搓合林奕和郑瑶瑶。我哥林奕也不知事先从哪儿得知母亲的意图,一早就借口要加班,离开家去了办公室。

    我走进农学系的大楼,静悄悄的,只有门口的阶梯教室有三五个学生在自习。我三步并作两步,快速上到二楼,仍是一片寂静,系办的门也是关着的,不像有人加班的样子。我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加重了力量,再敲,还是悄无声息。我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见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向这边走来,随之闯进我眼帘的是一个身材不高,但英气逼人,年龄和我相仿的男生。

    “办公室没人吗?”男生见我站在办公室门口,先开了口。

    “我敲门反正是没反应。”我机械地应着,同时侧身往旁边让了让。

    “同学,你找谁?今天是休息天,恐怕老师都不在。”那个男生边说边掏出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我愣了一下,接道:“我不是学生,我来找我哥林奕。”又说,“你是新来的老师吧?”

    正在一个办公桌抽屉里翻找着什么的男生抬起了头:“哦,你是林老师的妹妹,叫林芳吧?我是今年新分来的老师,叫谢明宇。”说着,走到还在门边的我跟前,朝我伸出了右手。

    我轻轻握了握伸过来的手,问道:“谢老师,那你知道我哥在哪儿吗?他说要来办公室加班的。刚刚我妈往办公室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我昨天好像听林老师他们说,今天要去城里。我也正找他们呢,我现在就打个传呼。”

    说着,那个叫谢明宇的老师回到办公桌前,在翻开的一个小本本上一边寻找着,一边拨动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只听他留言道:“涵之,收到请给我回个电话,我会一直在办公室等着。”

    我感觉这个谢老师明明打的是私人传呼,跟我哥林奕应该没关系,正想转身离开。办公桌那边传来谢老师的声音。

    “林芳,要不你给我留一个你家的电话,林奕应该是和孙涵之他们在一起,一会要是回电话了我告诉你。”

    我写了个家里的电话给谢老师,就回家吃饭了。

    吃完饭,送郑瑶瑶时,我说起谢明宇:“你爸系里今年进了不少大学生吧?那个谢明宇……”郑瑶瑶父亲是农学系系主任,和我爸来自同一个县城同一个乡,是真正的老乡。我们两家住在学校隔壁的两栋楼,母亲又同在校招待所工作,两家来往比较密切。瑶瑶当时正在农经系读大专,算是我的小学妹,还有不到一年就该毕业了。

    瑶瑶接过话头:“好像就来了两个,从北京农大来的,俩人还是同学吧。”

    “是不是还有个叫什么涵之的,是个女生吧?”

    “好像是吧,叫什么,我也不是太清楚。”

    那天我们终究也没能等到谢明宇的电话。哥哥林奕是晚上八点多回的家,就说了句,“和系里的几个老师进了趟城”就回自己房间了。

    再次遇到谢明宇,是在两个月以后了。那天晚上,我和瑶瑶看完电影出来,在一个拐角处,听见有青年男女在争吵。

    “涵之,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三四年的感情你说扔就扔?”一个压抑的带着点愤怒的声音,我听来似乎有些耳熟。

    接下来的声音,就明显的是哥哥林奕了:“谢明宇,你别胡搅蛮缠了,涵之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你再来纠缠,别怪我不客气。”

    仿佛中,看见林奕朝谢明宇挥动着拳头,我竟然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瑶瑶拽都拽不住。

    “哥,你又抢人家女朋友?”

    林奕见是我,冲我嚷嚷了一句:“要你管,小丫头片子。”然后,拉起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的女孩扬长而去,女孩粗大的麻花辫在我眼前一晃而过。

    我有点于心不忍,毕竟是自己哥哥抢了人家的女朋友。我小心地靠近谢明宇,试探道:“谢老师,你还好吧?”

    “不好,你离我远点,我现在吃人的心都有。”对方突然吼道,吓得我一哆嗦,但也挣扎着吐出一句:“我…我也是好心,我替我哥给你道个歉。”

    谢明宇拨拉开我,愤愤地朝校门外走去。我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路过愣在原地的瑶瑶身边时,我说了句:“你先回去吧。”

                    (二)

    我悄悄地跟着谢明宇出了校门,看见他进了校门左侧的一家小酒馆。当时,已近晚上十点了,小酒馆居然还开着。

    我稍稍迟疑了一会,也跟着进了小酒馆,在谢明宇的对面坐了下来。

    谢明宇抬起头:“你是狗皮膏药啊,跟着我干吗?”

    “我…我也想吃宵夜,不行啊?”

    正说着,服务员上了一盘煮毛豆一盘辣炒田螺和4瓶啤酒,说了句:“我这就给你们加餐具。”

    谢明宇嚷着:“不用加,我就自己。”

    我则拿过他眼前的杯子,边往里倒着啤酒边说:“这我的,你对瓶子吹吧。”

    “我的酒,凭什么让你喝?你赶紧回去吧,一会校门关了,你就回不了家了。”

    “没关系呀,不是还有你吗?再说,我走了,你怎么回学校?你肯定不知道学校家属区有个小门是不锁门的。”

    谢明宇嘟囔了一句什么,就不再说话,顾自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杯子,倒上,一饮而尽。

    我举杯凑过去:“谢老师,我陪你喝个痛快。能看上我哥那样的,说明孙老师也不怎么样,不值得为她伤心。”

    大概是“我哥那样的”,给了谢明宇一点信心:“是啊,你哥有什么?不就是个混混吗,连工作还是靠老子的关系!我堂堂一个北农大的高材生,离了她孙涵之还找不到老婆吗?”

    我顺着他:“是啊,农林大学的金凤凰,何患无妻。你不知道吧,每年分来学校的毕业生,尤其是重点大学来的毕业生,系里的老师都盯着呢,都巴不得能弄来做乘龙快婿。”

    “哈哈,乘龙快婿?还乘凤儿媳呢,这样一来,你家就全了。”

    “算了算了,不说了,喝酒……”我突然发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不说是不说,但学校里不成文的规矩就是这样,每年学校分配来新的大学生,家里有待嫁的待娶的老师们都是盯着的,暗中观察着适不适合做自己的女婿或儿媳,看上了,就找人传话,制造机会让俩人多多地接触,甚至会有些明里暗里的许诺。谢明宇日后的际遇也进一步验证了这一点。当然这是后话。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吧,谢明宇不再排斥我,而是带着些哀怨地讲起了他和孙涵之的故事。

    谢明宇和孙涵之是北农大的同班同学,也是来自同一个省的老乡。不同的是,谢明宇来自一个偏远的山村,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谢明宇凭借着自己的勤奋努力和聪明的头脑,杀出重围,成了那个小山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去北京上大学的人。

    而孙涵之则出自于一个地级市的书香之家,父亲是市里唯一一所大学的教授,母亲则是巿重点中学的老师。那年,哥哥在北京大学读大三,孙涵之本也是冲着北大去的,但当年高考失利,与北大失之交臂。一心想和哥哥一样去北京读书的孙涵之,只能退而求其次,上了北京农大,与谢明宇成了同学。

    一开始,出身相差如此悬殊的两个人,虽然是同学兼同乡,谢明宇和孙涵之也并没有什么交集,甚至话都没说上几句。直到放寒假,在回家乡的火车上偶遇。

    当时,北京至江南省城只有唯一的一趟火车,行程36个小时,晚上8点从北京站上车,在火车上的时间整整两晚一天,第三天早上8点左右才能到达省城。大学生乘车享受半价优惠,各大学寒暑假都有火车车票代售点。但这个优惠仅限于硬座车厢,不包括卧铺车厢,所以,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挤在硬座车厢。寒假又恰逢春运,硬座车厢里被塞得满满的,车厢的过道,车厢的连接处,包括厕所,满满当当的,有依着行李的,有硬生生就站着几十个小时的。到了晚上,行李架上,座位底下,凡是能塞下人的地方都被占领。

    那天,上车后,谢明宇刚在自己窗口的位置坐下,就看见孙涵之拎着行李艰难地挤了过来。毕竟是同学,谢明宇赶紧伸手接过了孙涵之的行李,问了她的座位,居然在自己同一排的最外侧,中间隔了一个人。谢明宇帮孙涵之将行李塞进座位底下,问了句:“你怎么没和你哥一起?”他知道孙涵之的哥哥在北大,当初入学,她哥哥送她过来时见过一面。

    “我哥这个假期回不了家,他在申请出国,寒假要考TOEFL。”

    “那你也是在我们学校买的票吧?难怪位置在一起。咦,中间这个位置是谁?”谢明宇大概潜意识里希望孙涵之能挨着自己坐吧。

    在火车快要开的时候,中间位置的女生才匆匆忙忙地挤了过来,也是他们学校另一个系的。大家只是有些面熟。孙涵之想和这个女生换个位置,觉得挨着同班同学,聊天方便些。但这个女生没同意,因为最外面的位置太挤,经常会有人想要挤出一点点位置,能放上半个屁股也是好的,毕竟要站的时间太长。

    谢明宇见状,马上站了起来,想让孙涵之坐他这个窗边的位置,晚上还可以扒在小桌上睡睡。

    孙涵之有点不好意思,推让着:“你还是先坐那儿吧,我凑合一下。回头实在不行我找你换。”

    没想到,中间那个女生这回还挺机灵的,开口道:“要不我坐窗边吧,这样你们俩不也挨着吗?”她大概以为谢明宇他们俩是情侣吧,大方地提供方便。

    谢明宇只好让出最佳的窗口位置。但能挨着孙涵之,他莫名地有些许的兴奋。

    半夜,车厢调暗了灯光,挤挤挨挨的车厢里,人们以各种姿态进入了梦乡。谢明宇在迷迷糊糊中感觉有头靠在自己的肩头,他知道是孙涵之。他睁开眼,身子悄悄地往孙涵之这边斜了斜,以让她更安稳更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这样一来,谢明宇竟全然没有了睡意,闭着眼睛幻想着和孙涵之一起上课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回老家,想着自己或许还可以请她看电影……

    突然,孙涵之动了一下,“啪”地打掉那只放在她胸口的咸猪手,同时小声地骂了句:“流氓”。

    谢明宇睁开眼睛,只看到一只快速缩回的男人的手。那个男人半倚着他们的座椅,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谢明宇低吼了句:“你想干什么?欺负女人……”站起来就要拽住那个男人。孙涵之扯扯他的衣角,那个男人则趁机挤过人群溜之大吉。

    谢明宇和孙涵之换了座位,把孙涵之护在了里侧,给了她一个相对安稳舒适的空间。孙涵之对此也是心怀感激的,女孩子没有谁不喜欢这种被照顾的感觉。

    大概这就是他们爱情的开始吧?我听着谢明宇絮絮叨叨的讲述,突然有莫名的烦躁袭来,再也不想听到任何关于他们甜甜蜜蜜的恩爱故事,打断道:“我知道了,从此,就开始了你们金童玉女的爱情故事。来吧,咱们还是喝酒吧。”

    我们就这样喝着聊着,也不知道又加过几次菜几瓶酒,直到小酒馆要打烊了,我用谢明宇的钱包结了账,我当时是刚看完电影出来,并没有带钱包。

    初冬的深夜静悄悄的,周围黑魆魆的一片,不见一个人影。我扶着谢明宇往学校家属区的小门走去。脚步踉跄的他挣脱开去,逞强道:“我没事,不用你,你看我还会唱歌呢……”

    接着,黑暗里响起他苍凉的歌声,缱绻而哀怨。

    风吹来的砂落在悲伤的眼里
    谁都看出我在等你
    风吹来的砂堆积在心里
    是谁也擦不去的痕迹
    风吹来的砂穿过所有的记忆
    谁都知道我在想你
    风吹来的砂冥冥在哭泣
    难道早就预言了分离……

                        (三)

    生活不着痕迹地继续着,每天上班—回家—下班。哥哥也一如既往,很少在家吃饭,他和孙涵之的事,除了我,父母亲应该都还不知情。我和谢明宇也一样,自从那天深夜分开以后,我已有差不多一周没有遇到他了。

    周末,母亲仍在上班,哥哥一大早就没了人影,父亲独自在书房忙着。我一个人守着客厅的电视,几乎每个频道都换了个遍,没有一个画面能让我安定下来。我干脆扔下遥控器,冲书房里喊了声:“爸,我去找瑶瑶了,中午别等我吃饭。”

    到瑶瑶家单元门口,我竟然看见谢明宇和瑶瑶妈妈吴姨站在那儿说话。我冲谢明宇微微一笑,转而对着吴姨:“吴姨,瑶瑶在家吗?”

    “林芳呀,瑶瑶不在家,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成天在忙些什么?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我没事,就是闲得无聊,想找她一起逛街。她不在就算了。”我说完就往回走了。

    “那一会她要是回来,我让她找你去。”然后,吴姨转过去又对谢明宇说了句什么,只听谢明宇回答道:“我知道了,师母,那我走了。”

    谢明宇追上我,喊道:“林芳,你等会,一直想要谢谢你呢。”

    “谢我什么?”我回过头,冲他嫣然一笑。

    “嘿,谢谢你那天晚上陪我喝酒,还把我送了回来。对了,你哥哥和孙涵之还好吧?”

    “还惦记着呢?人家好不好的,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了呀。”我揶揄道。

    “是,我也就随便问问,还惦记什么呢,现在差不多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被人甩了,刚刚师母还安慰我半天呢。”

    “要不,我也再安慰安慰你,请你喝酒去?”

    “那还是我请你吧,谢谢你上次能陪我喝酒。这次咱们就吃饭吧,别喝酒了。”

    “好,就你请。上次就是我付的钱,尽管是用你的钱。我下次再请你,这样,咱们就是名副其实的酒友了。”我想,这样我至少下次还有请他吃饭的理由。

    “没问题,以后喝酒就找你了。”我们就这样说说笑笑地朝学校里的小餐馆走去,愉快而默契。

    这以后,我和谢明宇的见面方式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小餐馆或校外的小酒馆。我们无话不谈,工作上的吐槽,生活中的各种无聊,学校里同事、家属的家长里短,甚至身边一些男生笨拙的“表白”或是“殷勤”之举,都成了我和谢明宇之间的谈资和笑料……谢明宇仿佛成了我的异性“闺蜜”。我也见证了他一步一步走出了“被甩”的失恋阴影。

    对于我们俩的关系,谢明宇怎么想的我不知道。而我却是无时无刻都在期待着什么。上班时,常常会望着办公桌上的电话机发呆。如果电话铃声炸然响起,我会迫不及待地伸手抓起话筒,搞得我对面坐着的刘老师不止一次地戏谑我:“林芳这是在等谁的电话呀,有心上人了?”下班回家时,我也会不自觉地绕道往教工食堂门口经过,期待着某种“不期而遇”的遇见。周末或是节假日,也总是想往瑶瑶家跑,满心期待着又一次的偶遇,只可惜瑶瑶经常不在家,似乎是在谈恋爱。一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有了个男人就把我这个闺蜜给抛弃了,我甚至连看电影都找不到伴了。好在,还有谢明宇这个男“闺蜜”。

    转眼就要放寒假了,今天是学校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谢明宇应该回老家的吧?不知他哪天回去?找他吃顿饭?还是看场电影?可新年的第一天,我刚回请过他,这次再说请他吃饭,会不会显得太不矜持?正想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我急切地抓过电话,对方刚“喂”了一声,我就听出来是谢明宇,一颗蹦跳着的心终于安静下来了:难道是心有灵犀?

    他约我第二天晩上,校外小酒馆喝酒,还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第二天晚上7点,在第一次我陪他喝酒的小酒馆,我们又一次举起了酒杯。我说:“为你的新生干杯。”

    “什么新生呀,是又一个劫难。”谢明宇出人意料的话语,让我惊得瞪大了眼睛。

    谢明宇苦恼地道出了原委。

    因为工作关系,谢明宇不时会出入农学系郑主任的家。师母每次送他出来时,总会和他聊聊,先是安慰失恋的他,然后是聊他农村的家人,甚至会很贴心地聊起他对未来工作、生活的规划。上个周末,也就是元旦的前一天下午,谢明宇和几个新来的年轻老师去郑主任家邀请郑主任参加系里晚上的新年晚会,并致词。临走时,师母吴姨叫住了谢明宇,先是问她和女儿郑瑶瑶能不能参加系里的新年晚会,然后让谢明宇给留两个好位置,最好是谢明宇这些工作人员旁边的位置,说是瑶瑶多多少少也能帮点忙的。

    吴姨的意思要说已经比较明显了。当晚,谢明宇也确实把吴姨母女俩安排在了他们工作人员的座位,可一晚上,瑶瑶都一副不很高兴的样子。谢明宇甚至听到瑶瑶的一句嘟囔:“我又不是他们系的。”而且,晚会只进行到一半,瑶瑶就借故离开了。

    “她是不是赶回自己系里参加晚会去了?”我下意识地为好朋友辩解道。

    “不是,我后来问过她了。再说,大四的学生一般都有自己的活动,不爱跟系里凑热闹。”

    “也对,听说有一个男生追她,她应该是去找那个男生了吧?据说,她父母并不知道这个男生的存在。”

    “对呀,问题就出在这儿。我也是后来知道的,郑主任两口子其实知道女儿在谈恋爱,但不满意那个男生,因为那个男生是你们厂的一个工人。老两口想让女儿尽快和那个男生断了,所以,一门心思地要把女儿往我这儿塞,弄得我很棘手。”

    “哈,你这儿跟我说是棘手,自己是不是偷着乐呢,被郑大主任看上,乘龙快婿,前途无量呀,还不赶紧抓住机会?”我揶揄道。

    “打住打住,这才是最棘手的。很明显,瑶瑶看不上我,我追不上她,岂不是要得罪郑主任,那我还怎么在系里呆下去?”

    “那你得好好施展你追女生的功夫呀,怎么能还没上阵就退缩呢。”我打趣道,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

    “唉呀,再这么说话,就不和你说了。”

    我收起嘻皮笑脸,正襟危坐,表示决不打岔,洗耳恭听。

    原来呀,新年第一天,谢明宇刚和我吃完饭,就被吴姨叫到家里去了。吴姨买了两张当天晚上的电影票,求谢明宇一定要请瑶瑶去看电影。当着吴姨两口子的面,谢明宇拿着吴姨买好的两张电影票,敲开了郑瑶瑶的闺房门。瑶瑶也很顺从地随着谢明宇离开了家,只是快到电影院门口时,瑶瑶很抱歉地告诉谢明宇不能陪他看电影,说回头再找他解释,就消失在了夜幕下。留下谢明宇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新年的第一个周末,郑瑶瑶约了谢明宇在郑主任的办公室见面。她跟谢明宇坦承,她不可能喜欢他,因为她已有男朋友。因为男朋友是校办工厂的工人,所以,父母一直在阻止他们的交往。郑瑶瑶请求谢明宇帮她抵挡一阵,说那个男生正在自考律师资格证,等他考到了律师资格证,父母自然也就没意见了。瑶瑶保证,就半年时间,资格证一下来,她肯定就会和父母说清楚的。

    我总算是听明白了,就是说谢明宇要假装和郑瑶瑶谈恋爱,为郑瑶瑶和另一个男生谈恋爱打掩护。这确实太难为谢明宇了。我冲口而出:“这不行呀,到时候你还怎么在系里呆?我去找瑶瑶,怎么能这么干呢?”

    “你找瑶瑶怎么说?说我不能和瑶瑶谈恋爱?那不是现在就得罪了郑主任,同时还出卖了瑶瑶,两边都不讨好。所以,我才说是劫难呢,你就快帮我想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吧。”

    我一时哪有什么好主意?但我真的不忍心看到谢明宇的为难样。沉思良久,我抬起头,义无返顾地说:“这样,我去找吴姨,就说我正在追你,求他们不要横插一杠子。”

    “不行吧,那不是把你又拉进来趟这浑水吗?”

    “怎么了,我追你你还不愿意呀?我可也是堂堂系主任的千金,不愿意拉倒,我还不管呢。”我佯装气愤地端起酒杯,遮掩着自己的心事被说破的慌乱和羞赧。

    谢明宇嗫嚅着:“那…那…就麻烦你了。”又接着坚定地补充道:“那只是对吴姨他们那么说,私下里,我一定会追到你的,你放心,你是个好女孩。”

    我一时沉浸在第二天要怎么对吴姨说的假想里,听到谢明宇的最后一句话,我的心是狂喜的,原来,明宇的心里也是有我的。

                    (四)

    我是第二天中午去郑主任家找的吴姨。吴姨和郑瑶瑶都在家。

    我假装苦恼地和闺蜜瑶瑶抱怨:“那个谢明宇真是个榆木疙瘩,怎么都不开窍。”

    “怎么?他追你了?”瑶瑶不无诧异道,继而又凑在我耳边:“我妈想让我和他好呢。不过,你放心,这只是我妈的想法,我不会和你争的,我已经有江夏了。”

    “你个死妮子,有了男朋友连我都不说。”我作势要拧她。瑶瑶抓住我的手,叹了口气:“我哪敢说呀,有一次我和江夏一起看电影出来,恰巧被我爸遇见了,俩人审了我半天,知道江夏只是个工人后,就坚决不同意,跟我说学校这么多优秀的大学毕业生不找,非找个工人。工人怎么了,只要他对我好就行,真搞不懂我父母他们。”瑶瑶往我这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他们竟然鼓动谢明宇来追我。不过,我已经和谢明宇说清楚了,我有男朋友,让他表面上应付一下我父母就行。”临了,又补充了一句:“你俩尽管好你们的。”

    “那到时候谢怎么和你父母交差?这不是让他为难吗?”我有些不悦。

    “那你说怎么办?我现在不能告诉我父母我和江夏在一起。”

    我这才开始给瑶瑶面授机宜……

    恰在此时,吴姨在房门外叫我们出来吃饭。饭桌上,我诚心地向吴姨讨教:“吴姨,你说要是女生喜欢一个男生,怎么给男生暗示,他都没反应怎么办?”

    “小芳呀,你不是喜欢上谁了吧?暗示不行,就明示呗,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是开明得很吗,大胆表白就是了,现在的男生有的就是腼腆不开窍。谁呀,姨给你参谋参谋。”

    我扭捏道:“还不是郑叔叔系里的那个谢…”

    “谢明宇?怪不得那天他跟我欲言又止的。”瑶瑶诧异地抢先道。

    “你喜欢谢明宇?他没答应你吧?我本来……”

    我抢先道:“要不说他是榆木疙瘩呢,我这不请教您来了吗。我本来对他也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我哥抢了他的女朋友,挺可怜的,就和他多接触了几次,发现他很善良,遇事总是替他人着想。就说我哥和那个孙涵之吧,人家这么对他,他也从来没说过他们的任何不是,总是说只要他们幸福就好。他有才气,工作也踏实……”一说起谢明宇,我居然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最后还不无炫耀地宣称:“反正我就认定他了。”

    吴姨似乎要说什么,瑶瑶赶紧给她妈使眼色,又对着我说:“这是好事呀,回头我帮你一起撬开这个榆木疙瘩。”

    “那可说好了,瑶瑶,下回我就叫着你了。”我又转向吴姨:“吴姨,回头我一定让谢明宇帮您寻个金龟婿回来,他回来工作的同学多着呢。”

    走出瑶瑶家,我都不由得佩服自己,临场发挥太完美!谢明宇知道了,也是一个劲地夸我,还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第一次感受到他的一呼一吸是那么的灼热。他呼出的热气氤氲着我的双眼,我幸福得都要炫晕了。我紧紧地回抱着他,任幸福的泪花洇湿他的肩头。他轻轻地在我耳边低语“我可以亲你吗?”转瞬间,灼热的双唇就纠缠在一起了……

    春节过后,我和谢明宇,郑瑶瑶和江夏,我们两对四人双双对对,一起郊游一起看电影,偶尔也一起畅饮叙谈人生。当然,在郑主任和吴姨那里,瑶瑶是和我们在一起,无关乎江夏。瑶瑶也总是有意无意地让“江夏”这个名字在她父母那里消失。

    但,幸福总是经不起时间的耗损。就在我打算将我和明宇的爱情在我家公布时,我哥和孙涵之之间出现了裂痕。当然,问题出在我哥林奕这里。

    林奕在我们学校本来就是个出了名的混混,顶着系主任公子哥的头衔,招蜂引蝶,每年学校有新分来的貌美女生,林奕总是极尽撩拨之能事。这么些年来,林奕身边的女生不在少数。孙涵之呆在他身边久了,对他这些莺莺燕燕的事自然也多少知道一些。孙涵之选择大度地不去计较,用她的话说就是,谁还没有个过去呢,也不是不是男女朋友了就要老死不相往来的。所以,对林奕过去的女朋友,她都尽量待之以礼,从不妄自猜测他们的关系。

    可是,林奕本性难改呀。当第二年又有新的一批大学生分配过来时,他技痒难耐,这回是看上了我爸农经系一个浙江农大分过来的女生,一个温婉秀丽的江南女子。撩这个女生的同时,林奕自然疏远了孙涵之。可以接受林奕过去的孙涵之,绝不能忍受和她在一起的林奕继续和别的女人聊骚。她质问林奕,林奕则尽展其无赖本色,两手一摊,耸耸肩,道:“我现在喜欢的是她,你让我怎么办?”气得孙涵之想死的心都有。

    谢明宇一听说林奕抛弃了孙涵之,就冲动地要去找林奕算账,被我千方百计地劝住了。“我哥就那样的人,我父母都拿他没辙,你揍他一顿有什么用?何况,他的一众哥们哪是你能对付得了的。再说,你凭什么出头?孙涵之是你什么人?”谢明宇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剩下的,他能做的就是安慰孙涵之了。

    我也和他一起找过孙涵之两次,替我哥道歉,想办法带着她一起出去娱乐,我也想她能尽快走出这个旋涡。但我毕竟是林奕的妹妹,看得出来,孙涵之并不是很想见我。很多时候,是谢明宇单独找她的,我并不在意。明宇一开始去找她,还会跟我报备一下,慢慢地,找她次数多了,他开始不再跟我说了,我也并没有意识到危机正一步步地临近。

    直到有一天,郑瑶瑶找到我,劈头盖脸地骂了我一顿:“林芳,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到底还想不想做谢明宇的女朋友?你是想等男朋友真的和别的女人上床了,你再拱手相让吗?……”

    原来,这段时间,谢明宇几乎天天粘在孙涵之身边,他们系里几乎已经公认他们俩复合了。只有我还沉浸在自己想像的坚不可破的爱情幻象里。

    我找谢明宇谈了,他居然弯都不带拐地承认,他是曾有过一时间的冲动,想重新追回孙涵之,说,毕竟,她是他的初恋。但同时,他又觉得很对不起我,所以一直犹豫着。

    我听了,简直都要气炸了,这还是人话吗?我成了什么?真的纯粹只是他谢明宇的备胎?可我竟然又真的是无话可说!初恋,多么美好,多么令人神往!可他谢明宇不知道吗,他也是我的初恋呀。

    冷静下来后,我也找孙涵之谈了。孙涵之精神仍不是很好,有些恹恹的。她说,她知道这段时间谢明宇对她很好,也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热情,但谢明宇并没有对她明确表示什么。她强调,即使谢明宇要和她重归于好,她也是绝不会同意的。她觉得自己已经伤害过他一次了,见异思迁的自己已经配不上他了。最后,孙涵之给了我一颗定心丸,她说她上完这个学期的课就会辞职,她哥已经在美国帮她联系留学了。

    果然,学期结束后,孙涵之辞职回家,专心准备语言考试去了。谢明宇也没有再提及孙涵之,大概是孙涵之明确告诉了他,自己的未来生活中并没有他的位置。

    我和谢明宇又回到最初的恋人关系。

    这期间,郑瑶瑶的男朋友江夏顺利地拿到了律师资格证,郑主任和吴姨也算是接受了这个未来女婿,正四处帮忙张罗着要把江夏调入某律师事务所。

    至此,我的爱情天空总算是晴空万里,灿烂无比了。

                          (五)

    但我貌似晴朗的爱情天空里,其实早已阴云密布,只是我毫无察觉。我兀自停留在自我筑起的爱的城堡里。

    那年放寒假,谢明宇选择留在学校,不回老家。我欣喜地以为他想留在我家过春节,正式宣告我们的爱情,高兴地拥抱着他,说:“亲爱的,那这个春节你就正式成为我们家的一员了。”

    没想到,谢明宇稍稍推开我,双手扶在我肩头,严肃地看着我,道:“小芳,我还是想离开这个学校,在这里呆了快两年了,各种关系纠缠在一起,我有些腻了,想换个环境。所以,我报考了今年的研究生考试,2月15、16号考试,我留下是想好好复习考试。”

    我不敢相信,原来他留下来的目的恰恰相反,是为了远远地离开我。我满脸惊诧地看着他:“你是在说你要离开我吗?考研,这么大的事,你竟然才告诉我……”说到最后,我已几近哽咽。

    谢明宇见我这样,安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想我先试试,要是能考上,我再帮你联系导师,你随后再考过来,咱俩换个城市不是挺好的吗?你看,我在这边,你哥,还有郑主任他们一家,相处起来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我考研?你知道我才大专毕业,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要去考研,当初能上大专,我自己,我们家人都已经很满意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不知道吗,基础部的小何才中专毕业,去年不是也考上研究生走了吗?”

    谢明宇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小何考上研究生这事,当时在学校还挺轰动的,据说也是因为要到另一个城市去和女朋友团聚。“人家小何聪明,我这么笨,考不上怎么办?”我确实很没有信心。

    “你放心,不是还有我吗,我先一年过去,再说,北农大我熟悉,到时候帮你找好导师,专业课就好说,你只要英语、政治课复习好就行。”

    不得不说,谢明宇考虑得还算长远。看来,在他的未来规划里,也是有我的。我又一次选择了在这段感情里妥协。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爱情的天空阴转晴。接下来的近一个月时间,我下了班就去谢明宇的宿舍陪他,给他准备营养餐,每天晚上给他用电炉做牛奶炖鸡蛋,看着他吃完,他继续复习,我才回家休息。

    那年的研究生考试在正月初八初九。我邀请谢明宇去我们家过年,就当是休息放松。这也是明宇第一次在我们家正式露面,我们的关系也随之正式公开,但我们家人的忧虑担心却并没有解除。年夜饭的饭桌上,我爸就说:“年轻人考学上进是好事,但小芳一定要努力,跟上明宇的脚步才是。”我哥则不无挖苦地笑称:“就看我们小芳能不能拽得住这风筝线了。”明宇对我哥本来就很不待见,并不接茬,只是拍拍我的手,表示“你放心”的意思。

    功夫不负有心人,1992年,谢明宇顺利考回他的母校北农大攻读硕士研究生,扔下考研的难题,让我独自承担。只是没想到,这道难题我一连攻了六年,才最终如愿以偿,解决了我们双城的恋爱生活。

    一开始的三年,谢明宇坚持让我报考北农大的农经系。一是因为他确实帮忙联系了农经系的导师,并帮我准备了相关专业的复习资料;再者,谢明宇认为在同一个学校,我们见面呀生活呀也更方便;还有,重要的一点,北农大的名气什么的对日后的工作会有很大的帮助。但我们忽略了一个重要的条件,就是我基础太差,只是一个二流大学的大专生,要考一个一流大学的硕士研究生,真的是比登天还难。我为此孜孜不倦地奋斗了三年,结果是一年又一年的名落孙山。

    三年后,明宇硕士毕业,留在了北京的一家中央级研究机构。而我则有些倦了,厌烦了,不想再坚持了。但我并不想放弃我得之不易的爱情。每年寒暑假,我都会北上,去陪伴明宇十天半个月的。

    明宇工作的第一年,我北上,庆祝他得偿所愿,终于留在了京城工作。谢明宇在他单位的宿舍,邀请了他的几个师兄弟和师姐来吃饭。席间,我发现,明宇的师姐不同于其他几个师兄弟,总是有意无意地让我觉得,她似乎比我更像是半个主人。

    饭后,明宇的师姐师兄弟们开始打牌、玩闹。我则独自出了门,在大院里徘徊。这段感情,我还有坚持的必要吗?怎么坚持?毕竟,异地的感情脆弱得就如同风中的小树,随时可能折断,更何况,我们这颗爱情的小树早已没有了原先的新鲜强韧,已渐渐开始枯干萎蔫,我拿什么来保鲜?可放弃吗?我这段得来不易、倾注了自己全部青春的初恋,就这样拱手相让?实在是心有不甘呀……我就这样踯躅徘徊着,翻来覆去地思考着这个问题,直至天色已黑透,直至听见明宇在黑暗中呼喊我的名字。

    我和明宇回到屋里,他的师姐师兄弟们已经离开。我茫然无措,不知该怎么和明宇说起自己都理不出头绪的想法。

    “你师姐对你不错呀,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说出来的话,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仿佛自己是在帮一个知己、朋友选择心仪的对象。

    明宇立即否定:“说什么呢,我和师姐要好早就好了,我一直在等着你呢,当年说过的话,我一定会做到的。”

    “可我累了,不想学了,也不想拼了,我想休息。”我毫无抵抗地缴械投降。

    “小芳,你要理解,你只有考过来,我们才有希望。为了等你,我抵制各种诱惑,一门心思地为你找老师找资料,你不能就这么放弃吧?然后,让我背一个陈世美的骂名?”明宇伸手将我揽入怀中,继续道:“这样,咱们改变策略,我打听了,我们院下面有个二级学院,研究生考试竞争小多了。咱们今年换这个二级学院,先不考虑那么多,只要能考进京城就行,你说呢?”

    我就这样又卷入一场新的看似简单得多的争斗。但就是这样,前两年我也是一直在适应,专业课的变更,英语测试标准的提升以及政治考试方向的变化,都让我穷于应付。第二年侥幸进入了面试,但最终还是被刷了下来。

    第三年,我孤注一掷,辞职在北京明宇处复习了大半年的时间,报各种考研的英语、政治补习班,终于成功上岸,挤进北方这座大都市。

    可说实话,接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平静极了,我的热情我的兴奋早已在一年又一年的奋争中消磨殆尽。这期间,郑瑶瑶和江夏的女儿都会打酱油了,就连我哥这个浪子也终于安定下来,娶妻生子了,只有我,还在为不可预知的爱情和未来苦苦撑持着,个中的艰辛苦楚唯我自知。

    终了,我只想长叹一声:悠悠数载,青丝已去,情之归处,无恙乎?

    “呜呜……”随着火车的一声长鸣,我的火车已停靠在了站台上。车厢里是忙乱的急着下车的人。我仍坐在座位上,眼睛在站台上搜寻着。明宇说,他会买站台票进站来接我的。果然,不远处的站台上,明宇也看见了朝车窗外张望的我。

    我们隔着玻璃,同时伸出了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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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标题:我灿烂而又艰辛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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