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浅一直觉的,她的人生从22岁那年开始变得鲜活起来,像一张白纸,有人开始着色。
那年,她大学毕业,正好的年纪与青春,遇到江一扬。
她去面试,他是公司的总经理,一时兴起,想去看看这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他看到她,一点化妆也无的女子,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穿着一件白色的带蕾丝花边的连衣裙,白色的浅口高跟鞋,配上似雪的肌肤,倒有些许出尘绝世的意味。江一扬定定的望着她,想起红楼梦中的妙玉,又想到妙玉的结局,心中百转千回,不胜唏嘘。
她面试并未通过,与她一起面试的虽与她一般年纪,却都世故且聪明,穿妥帖的制服,懂得如何将面试官的问题回答的滴水不漏。在他们面前,她像一个异类,身上还带着天真,你知道,在这个残酷的社会,天真其实是个贬义词。
这场面试最重要的是让何清浅遇见江一扬,像某种宿命。
江一扬看着她的简历,在心里默默记下她的电话,看着她简历上年龄一栏写着的22微微晃神。
那天下班,江一扬就给她打了电话, 她没感觉惊讶,甚至有些欣喜,她记得那个面色冷峻,不苟言笑,眼睛里全是漠然的男人。她听他说你好,听他说你今天穿的裙子真好看,听他说晚上一起吃晚饭吧。她22岁,虽然天真,却也不傻,她知道这个男人想追她,她也知道像她这个年纪的男人应该已有家室,但她却还是回应了他的邀请,还在心底假意对自己说,我和他不会有什么,只是吃个饭而已。
江一扬带她去吃日料,期间很少说话,却并不觉得尴尬,她吃不惯那些食物,也喝不惯清酒,江一扬看在眼里,未说什么,唤来服务生便结了账。问她喜欢吃什么,她说火锅,于是二人便直奔附近的火锅店。
何清浅是重庆人,能吃辣,特别喜欢火锅,脾性却更像江南水乡的女子,温婉如水。他们到了火锅店,何清浅变的活泼起来,对着菜单自觉的点起菜来,肥牛、毛肚、年糕、火锅油条、土豆片、腐竹、海带、鸡腿肉......没一会便点了十几个菜外加两瓶冰镇啤酒,跟江一扬说,吃日料多没劲啊,煮好的肥牛吃进嘴里,再来一口冰镇啤酒,那种又辣又有点苦涩的味道别提多美妙了,而且火锅店多热闹,你看,那面那桌男的在吹牛呢。江一扬看着她生动的脸,心也跟着一动一动的。
此后,江一扬一有空就约何清浅出来,吃饭、看电影、在书店的地板上坐着看同一本书,阳光从窗户洒进来,两个人的笑脸在发光,或者在晚上的时候去嘈杂的酒吧,一杯白兰地,一杯清水,然后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在灯红酒绿中感受灵魂在靠近。
没有人说爱,这个字太沉重,有人轻飘飘的说出来,有人放在心底某个位置任它发酵,我爱你,是一句情话但同时也是枷锁。
江一扬在这个城市最好的地段给何清浅买了套房,写她的名字,并催促她去学驾照,等拿到证便买车给她。何清浅听到这话的时候懵了,在网络上看多了男女结婚为房车吵的不可开交,一个个不是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就是拿着爱情的名义绑架对方。他知道,江一扬有老婆,不会和他结婚,所以也从未想过这些,所以当他在为她置业,在用那些看得见摸得着,实实在在的金钱给她关心、照顾或者是爱情的时候,她觉得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如何反应才是对的。
她对江一扬说,我和你一起不是要这些,你大可不必这样。江一扬说,我知道啊,这是我想给你的,最想给你的我给不了,只能给你这些,对不起。
他抱着她,在她耳边说对不起,她说他和妻子只是家族联姻,从未有过爱情,但这么多年,在一起久了,多少有些情谊,他不会和她离婚,他说他和妻子说好,彼此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这一生,婚姻已如此这般,便就此过下去吧,毕竟他们有个女儿还有双亲。
何清浅听着,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为自己,也为他的妻。她一直准备着离开,她不知是何时,但她知道,他们是长久不了的,她是个玻璃心,她在意他人的眼光,她怕被人指指点点,她想着在所有美好破裂的时候默默离开,她无数次在梦中梦到她孤零零一个人拉着行李箱,走在漆黑的夜里,边走边哭,也不知要到何处,她想或许这便是她最后的结局。她也不曾想让江一扬离婚娶了她,她想的清楚,这一切只是自己的选择,任何结局送自己一句活该就好,她的人生不应让他来背负。她做了最坏的打算,未曾想,他竟给她计划好了一切。
她一时也分不清自己是幸还是不幸,她还年轻,并不清楚这样的选择于她的漫漫一生会产生何影响。她会否后悔,将自己置于道德与传统的对立面。这一切都是未知,唯一确定的是此时这个男人的心意以及她那颗炙热的真心。
世人大多相信爱情,却又总是喜欢考验爱情,殊不知,爱情与人性一般是禁不起考验的,反倒是无欲无求,遵从内心,爱时用尽全力,不爱时及早抽身会让你在爱情里求仁得仁,甚至有惊喜。
江一扬将房子的钥匙给她,然后陪着她开始装修,他们一有空便去逛家私城,他们一起商量房子的装修风格,看到心仪的家具可以开心一整天,他们像一对将要结婚的情侣一般,对未来充满着憧憬,尽管内心已过了几个沧海桑田。
何清浅见到了他的妻,在一个阳光耀眼的午后,她躺在阳台的沙发上看书晒太阳,她在门外敲门。她以为是江一扬,笑着小跑着去开门,却看到一张非常漂亮的脸。何清浅的美是清淡的、出尘的、让人觉得舒服。眼前这个女人的美是隆重的、明艳的、像窗外的太阳那般耀眼。何清浅一直觉得江一扬的妻子就算不丑,但应该也和美无甚关系,但当眼前这个女人微微笑着对她说“你好,我是江一扬的妻子,我叫林菲儿,你可以叫我菲儿”时,她顿时觉得无地自容,一双手不知放在何处,囧得说不出话来。
还是林菲儿打破了沉默说道“怎么,不让我进去”,语气里竟有些佯装的戏谑,如朋友般的埋怨。她侧了侧身,林菲儿径直走了进去,看着眼前的房间,口中说着不错不错。林菲儿拿起何清浅刚看的书,简媜的《四月裂帛》,对着她说“你喜欢读她的书啊,文字好是好,就是太矫情”,何清浅像个小媳妇一样站在一旁,两个手互相搓着,心里七上八下,想着,怎么和电视剧还有小说里正房遇见小三的场景不一样,看着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林菲儿看着她,笑的明媚,说着你不用害怕,我知道你和江一扬的事,他和我说了,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让这个铁树开花的是何方神圣,现在我看到了,可以走了。说着,便走到门口,打开门转过头对她说我和江一扬不会离婚,也不会管你们的事,你大可放心,我也有心爱的男人,祝我们都幸福吧。说完便关上门走了,何清浅听着门外高跟鞋与地面接触所发出的声音渐行渐远,才慢慢缓过神来,细细想着她的话,心中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那种压在她心中的罪恶感竟也消失不见。
何清浅在22岁的时候人生变得鲜活起来,那年他遇见了江一扬。
后记:这篇文本是为短篇小说“江湖令8”写的,写关于情人,却在对的时间写不出字,一拖再拖,新的江湖令也出来了,回头看看,竟有些不知所云,或许这故事已文不对题,但还好,也算是完成了,有缘人姑且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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