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徐哥,你为什么要去大城市啊?”
“我要去做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啊?”
“赚钱实现我的梦想。”
“梦想?徐哥,什么是梦想啊?”
“梦想就是你心中未来的样子。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梦想。”
“徐哥,那你的梦想是什么啊?”
“我想有个完整的家。”
那年,我10岁,徐哥17岁,他告诉我他的梦想。
2
徐哥是我家邻居,也是我小时候心中的英雄。那时我经常跑去徐哥家找他玩,而徐哥总能想出许多好玩的游戏,让我玩得不亦乐乎。
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徐哥上初一。我的学校离家近,步行就能到。徐哥的学校离村子较远,徐哥每天都是骑自行车上学。
那时的我很羡慕徐哥能够骑自行车,觉得骑自行车的感觉就像飞翔一样,可以自由地穿梭在每条街道,感受到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身体和灵魂都在风中前进。
徐哥知道我羡慕,于是每个周六天还没亮时,他就载着我穿过大街小巷,在村子北边一座小山的山脚下停下。然后我们就坐在小山山顶看日出。徐哥有钱的时候,我们还会边吃冰棍边看日落。
日出的金光洒在徐哥的脸上,照得他头发金灿灿的,徐哥很享受那种光芒。
徐哥说,日出是开始,日落是结束。他喜欢看日出,不喜欢看日落。15岁的徐哥喜欢开始。
3
2008年7月,17岁的徐哥得知母亲得了胃癌,毅然决然地放弃学业,到亲戚邻居家到处借钱,他说他一定得把母亲的病治好,他从小就没有父亲,他不想连母亲也没了。
从亲戚那里借来的钱,只够付医药费。做化疗手术还需要一笔很大的费用,徐哥把他的自行车卖了,换来的钱还不够还住院费。
徐哥已经没有办法了,他拜托亲戚照顾好母亲,他要出去赚钱,赚钱为母亲治病。
徐哥跑到镇上,到处找工作,干苦力,只要是个能赚钱的活他就干。
晚上,徐哥坐在一家面包店门口,啃着干面包。他数了数身上的钱,一天下来,还赚不到一百块。徐哥不知道,得多久才能转到手术费。可是他已经没办法了。
徐哥在外打拼了半个月,回到医院的时候母亲却已不在医院,他问护士,护士说她母亲已经去世了,是自杀。
徐哥听到自杀,有点喘不过气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就自杀了呢?妈,你怎么可以留下我一个人就走了呢?
徐哥回到家,亲戚门围在母亲周围,母亲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
徐哥抱着母亲的尸体,哭了一整天。
17岁的徐哥成了孤儿。
徐哥用半个月赚来的钱为母亲安葬。
从此,徐哥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徐哥决定去更远的的大城市打拼,他不想一生为钱所困。
徐哥离开的前一天,他最后一次带我去山顶看日落。
“徐哥,你还会回来吗?”
“我也不知道,也许会吧。”
从那天以后,这个村子里再也见不到徐哥的影子。
4
2013年夏天,有人说徐哥回来了。我跑到徐哥老家里,看见22岁的徐哥,我有些震惊,5年的时间,徐哥像是变了一个人。徐哥身着西装,头发茂密油黑,嘴边叼着一根烟。
和徐哥一同来的还有一位姑娘,徐哥说那是他的女朋友,让我叫她乐乐姐。
徐哥说,他刚到广州时,去餐厅帮人洗碗,第一天就摔了一箩筐的碗,老板不让他干了,还要求他赔钱,徐哥没有钱,是乐乐姐替他还的钱。
那是他在陌生的城市,第一次感到人情的温暖。
后来徐哥又再餐厅附近的找了份工作,赚钱还给乐乐姐。
徐哥工作的地方,在乐乐姐工作的餐厅对面。徐哥经常看到乐乐姐给路边的乞丐投钱,给餐厅门口的一只流浪狗买狗粮。徐哥第一次发现这世界有如此善良的人,徐哥开始关注乐乐姐,日复一日,他喜欢上了这个比他大三岁的姑娘。
爱情让徐哥对生活充满信心,他拼命的赚钱,希望有一天可以追求到乐乐姐。
5年的时间,徐哥爱情事业双丰收。他们俩一起在广州开了一家面馆,生意兴隆。
5
2014年,我中考完的那个暑假。我买了去广州的车票,独自一人坐5小时的车程,到广州参加徐哥和乐乐姐的婚礼。
身着黑色西装的徐哥为乐乐姐戴上结婚戒指,两人手牵手走在长长红毯上。过去他们都失去了亲人,这一刻起他们就是彼此的亲人。
酒席上,徐哥说:“老天对我还是挺好的,3岁失去父亲,17岁母亲离我而去,但此刻我又重新拥有了家。我很庆幸,在那段最灰暗的日子里,遇到了乐乐。”
那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徐哥以后会越来越幸福,上天拿走的一切,都会慢慢还回去。
可是,没有。
徐哥结婚的第二个月,他和乐乐姐自驾游去云南,途中却出了车祸,他们的车被一辆大货车撞出好几米。两人都不省人事。
等徐哥醒来时,发现自己全身疼痛无法动弹。
我去医院看他时,他说不出话,用手指在我掌心上写了个“乐”字,我知道他问我乐乐姐在怎样了。我没敢告诉他,他的眼角却流出了泪来。
6
我还记得17岁的徐哥载我到山顶看日出,他说他不喜欢结束,喜欢新的开始。
太阳升起,金色的光芒照在徐哥脸上。我问徐哥:
“徐哥,你为什么要去大城市啊?”
“我要去做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啊?”
“赚钱实现我的梦想。”
“梦想?徐哥,什么是梦想啊?”
“梦想就是你心中未来的样子。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梦想。”
“徐哥,那你的梦想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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