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是兄弟四个,除了上面鳏寡孤独的两位光棍大哥,其实我还有一位大爷,他排行老三,住在离我们很远的另外一个镇子上。
那个镇子需要跋山涉水特别远的距离,骑自行车的话需要从早到晚骑上一天的时间,我有幸从那条路上颠簸过一次,我觉得从奶奶家到三大爷家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我在三大爷呆过一段时间,那是我童年快要结束的时间里为数不多的充满奇幻色彩的时光。
先我一步到的,还有大娘的侄女,说是侄女不过是她家里人给他单身的弟弟抱养的女儿罢了,她大我好几岁,我虚叫她一声表姐,她长的漂亮但是性格比我还要沉闷,我们在一块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
不过大娘是个话唠,她走到哪里都是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家门口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田地,田里百米有个小小的坟头,大娘手指轻轻一指,说你再看,原来那是一群动物,好像是好几只黄鼠狼我说,大娘说,你错了,那是黄鼠狼一家,我惊叫一声,吓回家了。
大娘说:“你怕什么,万物有灵,只要你不伤害它们,它们也不会过来招惹我们的,人和动物都是和谐相处的。”
我又朝那望了一眼,好像是这么个理,便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大娘家很大,对我来说是个望不到边的操场,这以前是个彩砖厂,后来不做了,宅子便被大爷包了下来,大爷家里东西很多,最南边放了两个大铁笼子,笼内是两只人一般大的狗狗,我一般很怕,便不会去主动靠近狗狗,南边是一片林子,栽种的杨树和梧桐都是又高又粗,在树荫下打牌下象棋都是很好的选择,林子空旷,主要是放一些杀好的树,摞起来的树都是一些上好的木材,它们被分门别类的码放在那里,一圈一圈的年轮代表着它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北边是一溜的平房,夏天的屋子十分闷热,屋后一片狭长的区域全被大娘隔离起来养鸡,它们羽毛十分漂亮,我十分喜欢在窗前数小鸡。
一只连着一只好像一座宝藏般永远也数不清。
在这个空气清新的大院里起床是不用妈妈一遍遍叫的,因为一到早晨六点,大爷就起来了,他在堂屋的门楣上挂了个声音很大的音响,上面连接着收音机,听的是我们本地早晨的广播,他刚在林子里逡巡一圈,就有人上门来了,大爷先是与来人客套一番,那人给大爷上了一只烟,他并未吸,只是挂在耳上。
他与来人推搡了一会,想请那人进来食些早饭,那人直说还有事,要先走了,让他务必别忘了中午过去他家。
中午去他家?去做什么,我是不知道的,大爷却知道,11点刚到他就叫大娘做好了午饭,匆匆扒了啦两口饭大爷就要收拾家伙事出门。
骑着他的三轮摩托车要开始了他一天的工作,我和表姐一看大爷要做,便自己也爬上了车要一起去。
他只说了一句座好了,便开始了旅程。
旅途不远,胜在沿途风景秀丽,到了一户人家,大爷命我们下来,说是到站了,与他接头的是早晨来找他的那人。
原来他是要把自己家里的那颗梧桐树给卖了换钱。
这颗梧桐长的有些歪,看着挺粗壮的,但是因为有些年头一放在院子里,现在有些妨碍人在院子里行走,所以不得不把它给处理了。
大爷先在树旁看了一圈,后来又爬上了树,从树上看了一圈下来,才与主家谈了下价格。
树长的不低,但是杂枝太多,许多都是不成材的,大爷给他开价600。
主家觉得太低,又与大爷论了一会,最后才同意600把树收了。
我们都觉得一会就可以回家了,但是对于大爷来说一切才刚开始。
杀树是个力气活也是个技术活。他需要把树划分好怎么弄,然后分成想要的长度,尽最大的可能把主枝保留下来,这才是能用到的,其他顶多是烧火用的。
大爷规划好以后,他就又上树了,他先是把其余的杂枝去掉,然后把最上面的也给削掉,杀树的声音很大,吸引来了很多的人,但是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没有人会过来帮忙,能搭把手的只能是大娘。
树长的很茂盛,他需要特别注意自己的安全,还要在意落下来的枝叶不要把人家的屋檐给砸坏了,我看他只在树上套了一根绳子,在树枝间攀爬,着实为他捏了把汗。
他在树上一下午终于把树修的只剩下个主枝。大爷和主人约好,明天来弄剩下的枝干。
我们浩浩荡荡一群人在天黑透之前才到了家,大爷又把那些梧桐枝从车里卸了下来。
我有些为大爷惋惜,我问他:“花了600块只是买回来一堆烧火棍吗?”
他说:“傻丫头这些可不是烧火棍啊,能做的可多了。”
我又说:“可他们家里剩下的主枝,还不如您院子里放着的木材呢?”
大爷听我的话哈哈一笑:“或许他们家的那棵树不如我院子里的这些,可是那棵树也是努力生长着的,它值这个价。”
我不太懂,但还是点了点头,远处大娘喊我们吃饭了,我便丢了这些枝子,跑去盛饭了。
我听爸爸说,大爷当过兵,跑过别的地方,眼界高懂得也多,他会做的东西也多,后来在村子做了买树匠。
这是一个很累的活,大爷却做的乐此不疲, 每次回家看到他收藏的一堆木材,都觉得说不出的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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