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金瑜
第七十一章：赴约
次日午时，白芷瑶前去长公主府赴约。
白芷瑶原本以为，既是做客，就算并非只邀请她一个人，也不可能会有太多的人作陪，充其量也就像上次晨王妃一样，邀请三五个姑娘一起赏赏花、呤诗和作画……
然而到了长公主府之后，白芷瑶才知道，眼前这阵仗委实是不小，跟做客两个字相去甚远。
前院主厅很大，里面已经坐满了宾客，男女皆有，不少都是熟面孔，有上次宫宴上见过的，如五皇子霖景，九公主霖灵儿。
在晨王府打过交道的，如国丈府小姐赵芸，大学士府郭菱莎，还有镇国公府小郡主慕媚。
还有一些锦衣玉带打扮的，跟霖景一同坐在席上的世家公子，芷瑶大多不认识，女子席上也同样有一些陌生的面孔。
芷瑶站在门口位置，她的脸上并未刻意掩饰讶异。
皇帝刚刚遇刺，宫里气氛一片低迷，长公主却还有心思在这里设宴？
“启禀长公主殿下，白姑娘到了。”此言一出，席上众人纷纷转头看了过来，在目光落在女子身上的一刹间，厅中顿时陷入了一片近乎于死寂的安静。
近段时间，帝都已经掀起了许多关于这位白姑娘的传言，她在宫宴上三言两语打发了太后的刻意发难，让李贵妃下不来台，她的婢女甚至敢对九公主动手，一场宫宴，让很多人心里对她生出了好奇和佩服，或者厌恶与敌意。
而今日一见白芷瑶，不管之前是见过的，还是从末见过的，男客们的眼底几乎清一色是惊艳和倾慕，而女客们，除了两三道友善的目光，则大多是审视和敌意。
这位六王子身边的大夫，仅仅是容貌，就压过了在场的所有世家贵女，包括帝都并称二美的赵芸和郭菱莎。
“白姑娘。”坐在主座上的女子便是长公主，一声雍容华贵的深红色宫装，精致的妆容，一头乌发盘成了一个凌云髻，头上插满珠宝翡翠头饰，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年纪，正含笑看着芷瑶，“请席上坐。”
芷瑶闻言，目光微转，朝女席上淡淡一扫，却正巧对上了一双愤怒的眼睛。
九公主霖灵儿。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此时看着芷瑶和梦路的目光充满了怨毒，仿佛恨不得将她们凌迟处死一般，死死地掐着掌心，才没有让自己失控地跳起来。
“芷瑶。”一位女子温和的声音响起，“这里有个座席，你坐这边吧！”
芷瑶转头，对上郭菱莎友好的目光，含笑间轻轻颔首，举步走了过去。
虽有些意外于今日这么大的阵仗，但既然来了，便也只能静观其变，长公主在此时这个敏感的时候设宴待客，她不可能只是心血来潮。
“哼，果然是没教养的山野女子，在长公主面前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还有脸来参见长公主的宴会。”一位女子的嘲讽声音响起，虽音量不高，然而在此时这个全场安静的时刻，自然听得格外清晰。
众人神色各异。
梦路眸色一寒，也不管说话的是谁，身影一闪，抬眼间已到了说话女子的面前，伸手就是一个耳光。“啪！”
梦路冷笑之后，却是什么也没说，转头看向芷瑶，不满地嘟了嘟嘴，“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我觉得长公主对我们不太友好。”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呆滞，她们不敢置信地瞪着梦路，恶人先告状？
这是明目张胆地恶人先告状吧？而且还是告长公主……
他们又不是没眼睛看，明明是她一个侍女打了人家太傅的孙女，还敢公然嘲弄太傅和皇上，这会儿却真敢如此强词夺理？
究竟是谁不友好？
长公主气得脸色僵硬，浑身一阵阵颤抖。
那位不知死活的侍女，压根感受不到暴风雨到来的危险气息，还无知无畏地抱怨着，“而且东荒郡国皇室这些公主、郡主，还有世家小姐的素质和教养都太差了，奴婢觉得小姐坐在这里，都被辱没了。”
一句话辱骂了帝都所有的世家贵女，甚至把尊贵的公主和郡主全部骂进去了？
真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来人！”一声尖锐的怒吼响起，坐在长公主身边的少女站起身，愤怒地指着梦路，“给本郡主把这个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话音刚落下，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响起，外面进来了好几个带刀的侍卫，气势一触即发。
梦路冷冷地看了一眼眼前虎视眈眈的几个侍卫，俏丽的脸上，已是一片煞气，转头看着长公主旁边的少女，眼底闪过一抹寒色，一字一句缓慢说得缓慢却清晰至极，“你，才，是，贱，婢！”
话音落下，全场哗然，纷纷变了脸色。
霖景站起身，“不得放肆！”
慕艳脸色狰狞，尖锐地大吼，“来人，快来人，立马把她拉出去，乱棍打死，尸体拖出去喂狗，拖下去！”
“我的婢女犯了何事，需要被乱棍打死？”一个温和平静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声音虽然不高，但是瞬间打破了森寒肃杀的气息，也打断了慕艳尖锐的嘶吼。
众人心神一荡，仿佛炎炎烈日里突然注入了一抹寒凉，厅中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说话的女子。
白芷瑶漫不经心抬眼的同时，自席上优雅起身，敛衽走到梦路面前。
芷瑶转头看着首座上的长公主和暴怒的郡主慕艳，“长公主发帖邀请我来，只是为了给我下马威？”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又是猝然一变，为这个女子的淡定，也为她的大胆。
长公主自打立府以来，从来还没有一个人敢如此质问于她。
长公主眯了眯眼，缓缓敛了失控的怒火。
她的眼神却还带着几分厉色，“本宫，自然不是为了给白姑娘下马威，但是白姑娘这位婢女，似乎太没规矩一些，本宫面前容不得如此放肆的下人！”
“她是我的侍女，就算是要教训，也轮不到别人。”芷瑶淡淡说完，转头看着梦路，“既然长公主不欢迎我们，梦路，我们回去。”
梦路脸上煞气顿时消失得影无踪，她浅浅一笑，“是，小姐。”
言罢，两人居然真的转身就走。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站住。”长公主心里越发暴怒，面上却压抑了怒色。
芷瑶看着因长公主的话而拦在面前的侍卫，面色丝毫未变，却依言顿住了脚步，并转过身，与正前方的长公主对视。
“长公主还有何指教？”
“你是何人？”长公主冷冷地看着她，“你的侍女犯了错，本宫没有教训她的权力？”
芷瑶轻轻挑了眉，“长公主觉得自己有权力？”
“本宫乃是皇上亲封的长公主，有着等同于皇后的权力，呵呵……东荒郡国举国上下，还没有本宫处置不了的人。”
“可惜，芷瑶并非东荒郡国之人，不受长公主管辖。”
什么？长公主愕然，随即缓缓眯起了眼，“你说什么？”
芷瑶漫不经心地重复了一遍，“我跟梦路并非东荒郡国之人，长公主自是无权处置。”
并非东荒郡国之人？
原来她真的不是东荒郡国人。
霖景眼底闪过一丝深思，顿时对她的来历生出了强烈的好奇。
席上众人也不由神色各异，不是东荒郡国之人，那她是哪个国家的人？
就算是他国之人，此时她们身在东荒郡国帝都，身在长公主的地盘上，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吧？
果然，长公主冷冷道：“就算你并非东荒郡国之人，然而各国尊卑礼仪应该是大同小异，你的侍女在本宫的宴席上如此放肆，难道不该给予一点教训？”
“我不觉得我的丫头有什么错。”芷瑶缓缓摇头，语气透着一种漫然和淡漠，“或许，长公主可以明确地说出个错处来，芷瑶听听亦无妨。”
众人神色皆有些不好看了，这女子容色倾国倾城，看着端庄优雅，自有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清贵底蕴。
这女子面对厅上堪称惊心动魄的一幕，她自始至终也不曾有半点失态的表情，让人们感到心惊胆战的同时，也从心底里佩服。
但是这睁眼说瞎话的一套，就难免为人所不齿了。
方才厅上发生的事情，但凡眼没瞎耳没聋的人都该看清楚也听清楚了吧，这会儿她想否认？
“白姑娘，你看着也不像个没规矩的人。”长公主眉头紧皱，脸色阴沉，“你的侍女方才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哪一条不是错？”
芷瑶淡淡一笑，“长公主可以一桩一件，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虽然长公主心里怒极，但是面上反而平静了下来，伸手指了指还站在席上的女子，“仪音乃李太傅的孙女，身份显赫，你的侍女公然对她动手，视为以下犯上，此罪其一。”
“嘲弄当今圣上和太傅，此乃大不敬之罪，按宫廷规矩，罪责当诛。”
“辱骂当朝公主、郡主，连带帝都所有世家小姐，此罪其三。”
“当着本宫的面都敢辱骂郡主，此罪其四。”
一字一句，清晰地陈述完，长公主目光沉沉地看着芷瑶，“白姑娘觉得，本宫是否冤枉了你的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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