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没有阳光的日子
罗灿阳从感化院出来以后，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她的爸爸已经登报与她断绝了关系，而王家的供给，她是一分钱都没拿到。她突然就明白了，妈妈告诉她的那句话：女人，宁可失了自由，也绝不能丢掉身分，自由不会给你饭吃，控告了你的丈夫便是拆了自己的粮库！
罗灿阳无处可去，不知不觉又回到了罗公馆，她的爸爸已经和两个哥哥、母亲一起去了南京，现在家里，也只剩二妈了。经过小花园，草木已经枯萎，这个冬天来临的太早，让人措不及防。
空荡荡的家里悄无声息，她在二楼的卧室，发现了章知君，她问：家里的佣人呢？章知君抬起头，没好气的说：你爸爸每个月才往家里寄几个钱，我用得起那么多佣人吗？只留了一个做饭的老妈子，其他人都解雇了。停顿了一下，又说：你要回来住也可以，不过得按月交伙食费，你爸已经和你断绝父女关系，给的钱也只够我一人开销，我可没闲钱养你。罗灿阳没有吭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日子过的真漫长啊，罗灿阳靠着母亲寄过来为数不多的钱勉强度日，她已经三个月没添新衣了，记得以前的时候，每到换季，家里的裁缝络绎不绝，拿着各种新式的布料，来给她裁衣裳。她现在只能回想过去的光荣，罗灿阳终于明白了，她必须放下架子，寻找一个新的出路。
她想往南京打个电话，乞求父亲原谅，可她又拉不下这个脸。她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呐，她是小太阳，自己就可以发光的呀，怎么可以去求他们？况且妈妈告诉她，父亲在南京的日子也并不好过。罗灿阳想靠自己，让他们都后悔，后悔当初与她划清界限。她是一个精明的人，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了办法。
罗灿阳去了警察局，虽然她极不愿承认，但这场较量她还是输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找谭保罗。值班巡警告诉她谭局长正在开会，让她等着。她等了一天，连午饭都没敢去吃，直到傍晚，才得到召见，谭保罗背对着她坐着，傲慢的问：罗大小姐不是还要告我吗？这是亲自送传票来了？
罗灿阳讪笑着说：我是来和您谈生意的。您这局长就不想再升一升了吗？
谭保罗不屑一顾：哟，这真当自个儿是罗家大小姐还是王家少奶奶呢？口气可真不小，您要真有这本事，还用在感化院住这么些日子。
罗灿阳面子有点儿挂不住了，只能长话短说：现在不都在搞新思想嘛，我有个中学同学，是《申报》的记者，他们正在宣传女权独立，只要您愿意接受采访，就说是您帮助我摆脱伪道德家的旧思想束缚，协助我离婚的。这样，对您多有好处啊，我可是听说了，现在南京那边急需树立新派官员的榜样，您不想把握这个机会？
谭保罗这才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罗灿阳，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政治触觉。你想要什么？钱吗？
罗灿阳摇摇头：我不要钱，我只是想要一个身份，一个宣扬女权主义的新女性身份。我读书的时候就一直是新派学生啊。
谭保罗笑道：经历了一些事情，总算学乖了，你不再是那个整天胡闹要离婚要给养的阔太太了，我喜欢聪明的女人。
罗灿阳离开警察局后一直暗暗得意，她得意于自己的精明算计，庆幸自己的见风使舵。当年她果断的答应从新派学生嫁入传统道德家庭，现在，她又是首先打破传统束缚的新女性，她感觉自己是潮流的引领者，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占据报纸头条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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