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月上
钱钟书先生曾在《围城》中说过:约着见一面,就能使见面的前后几天都沾着光,变成好日子。我句话非常适合恋爱十年又异地的我,也很适合相恋几个月却不敢公开的金伊。
自从我来青湖中学,季林便随时酝酿着离职,希望早一些来到我所在的小城,开启全新的生活,怎奈西安的工作项目进展到一半,硬是迟迟推迟到快过年才真正离职。
很幸运我会成为两个班级共一百五十多位孩子的英语老师,我真没有想到将全身心放在工作的自己居然在一个月之内记住了每一位同学的名字,因此当我上课点名回答问题不用点名册的时候,着实给了孩子们一个大大的惊喜。从此,在我的课堂上,调皮捣蛋的学生数额在不断减少,英语作业也没人敢不交。
可是,总有那么几个人注定要在漫漫的记忆长河中留下深深的烙印。
那天早晨第四节课是英语,每当快下课的时候,教室里就会出现一些碗筷碰撞的声音,后门边的那排同学几乎一个个蓄势待发,随时一副百米冲刺狂奔而出的样子,唯恐动作稍慢几拍就会错过午餐的样子。
汪鹏是后排着急打饭的其中一员,满头烫的爆炸头让本来就很修长的身材增高了好几厘米,大大的眼睛上面驾着一副黑边眼镜,大红色的套头卫衣配黑色的运动裤,显得热情而又神秘,他上课很少回答问题,除非被我点名。
如果不来青湖高中,我根本不会想到课间跑操的时候可以边跑步边读课文,升旗仪式整队的时候还可以背英语单词,而汪鹏就是那极少数不会随身携带笔记本的另类。但是打饭就属他跑得最快。
那天正好是一节语法课,刚要总结定语从句几个关系词的时候,下课铃声响了,从来没有拖过堂的我可能再需要一分钟就可以结束整节课,可是就在这紧张的一分钟当中,一阵清脆的叮当声打破了课堂的专注,同学们都哄堂大笑了起来,后门也被后面的同学随手打开,本来一分钟就可以结束的课堂又得再拖两三分钟了。
第一次的叮当声还是可以容忍的,可是不知道是那位坏家伙踢到了什么东西,随即又是一阵叮当声,紧接着课堂秩序再次被打乱。我寻声望去,正好看见汪鹏正在捡起掉在地上的碗筷,那一瞬间,我疾步上前,二话不说将他刚捡起的碗筷拿过来,放在了讲台的桌兜里,一分钟之后,所有的同学都冲出教室朝餐厅奔去,只剩汪鹏呆呆地低着头站在我面前。
在他轻声的道歉之后,我把碗筷还给了他,并告诉他晚自习之后拿着检讨书来我办公室谈话。
十月份的苏北有些微凉,但是对于被大黑蚊子折腾了一个多月的人说,这样的天气最为舒适。
一轮明月当空悬挂,吓跑了无数的繁星。适应了教工宿舍一楼的阴暗与潮湿,依然很期待每天透过窗户,洒在仅靠窗帘的钢丝床上的第一缕阳光,那微弱的晨光总能给昏暗的寝室带来一线生机与温暖。
那天晚上我跟金伊说让她先回去,我约了学生谈话,金伊说她正好也有事就提前先回去了,留下了几位正在批改作业的同事和我在办公室里。一边批改作业一边等着汪鹏,没有想到晚自习九点五十下课,眼看十来分钟过去了这家伙还没有来,我也懒得等了,心里想着,从教以来第一次找学生谈话居然被放鸽子了,怀揣着一万个不爽与无奈缓缓朝宿舍楼走去。
刚走到宿舍窗户的拐角处,寂静的夜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地低语声。
“没事的,别怕,她不是和学生谈话吗?怎么也得大半个小时!”虽然好似鼻子哼哼,我还是听得很清楚。
“那你到底有没有提离婚的事?人家要是知道你是妻管严,才不会上你的贼船。”好像是金伊的娇嗔声,到底是“贼船”还是“贼床”没有听清楚。
“说、说、当然会说,我不是好久没回家了嘛,我答应你,下次回去就说。”
听到这些低语,我停下了前行的脚步,虽然好奇心促使我直接打开房门,但是五年级在数学老师窗户前所看到的那一幕仿佛又在眼前,我迫使自己蒙蔽双眼,选择性地忘记眼前的这一幕。
正当我犹豫该去哪里的时候,一阵匀称的喘息声伴随着钢丝床的咯吱声不绝于耳。
一片云朵从头顶飞过,明亮的圆月好像害怕什么似的,趁机把自己深埋在连绵的云层中。我走出小区,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小镇的街道上。虽然已经近十一点,凤凰传奇的《月亮之上》依旧不绝于耳,努力地振奋着整条街道。
第二天早晨,金伊在闹钟未响之前便已起床,即便她已经提前穿上了玫红色的高领毛衣,脖子上的吻痕就像她脸上的红晕一般,依旧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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