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屠龙

我欲屠龙

突然的情怀

第五次。

这是这个晚上沈杨第五次发臆症了，这回是举着一把鸡毛掸子当屠龙刀，嘴里嚷嚷着“孽龙哪里跑”，在我身上一通乱扫。

我真怒了，直接从床上跳起来，一盆水泼出去，沈杨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彻，然后迷茫的看着我说：“怎么意思？大半夜的人工降雨呢？”

“你还知道现在是大半夜？一晚上骚扰我五次了，让不让人睡了！”我没好气地坐在沙发上，“头一回，我睡得正香，你悄没声地坐在床边跟我说你要去屠龙，我刚醒，你走了。好不容易我又睡着了，你在房间里大喊大叫，我在旁边听了半天也不知道你说的啥，结果你喊叫完倒头就睡——”

“我是不是还强吻你了？”沈杨恐惧加嫌弃地问，手紧紧的握着鸡毛掸子。

“没有！我拼死反抗了，你没有得逞！”我心说你还嫌弃了，“那回不知道是我把你揍晕了还是你又睡着了，反正是倒在床上不动了。我还没躺下，你又起来了，满屋子找屠龙刀，没找到，又回去睡了。我这才躺下，你又拿着鸡毛掸子冲进来了，你是谢逊啊，没屠龙刀睡不着觉？”

“谁？我？一晚上折腾这么些事儿？”沈杨脱下身上的湿衣服，坐在沙发上沉思，“怎么我自己完全没有知觉？”

我和沈杨是异父异母的亲生兄弟，自打我有记忆开始，记忆里就有他，可以说我们俩对彼此的熟悉程度就像了解自己一样，我从来没发现沈杨睡觉有发臆症的毛病，更别说一晚上这么折腾。

沉默着坐了一会儿，我的睡意又上来了，沈杨依旧坐在沙发上沉思，姿势都没变，我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不会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说，你最近——”

话还没说完，沈杨毫无征兆地站起来，回卧室了。

我是一点脾气没有。

“木木。”

我听到沈杨的声音，睁开眼睛先拿床边的闹钟看了一眼——8点半，暴躁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然后才把目光投向沈杨，他身后是两个大行李箱，其中一个从颜色上分辨似乎是我的。

“干啥？”

“车票订好了，上午十点半的车，给你留了一套衣服今天穿，其他的都收拾好了。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洗漱用餐。”沈杨没有任何表情的给我布置任务。

愤怒的火山再也压抑不住的爆发了，我从床上一个弹跳，直接右手握拳发力，瞄准沈杨的左脸挥了过去。

他挡住了我的拳头！云淡风轻地抬了抬手，就挡住了我的拳头！那场景就如同武林高手面对一个不会功夫的人，无论从动作还是气场，都流露出不屑。

刹那间，恐惧感像一张蜘蛛网罩着我的全身，我从沈杨的眼神中看到了陌生，他真的中邪了！

我脑中飞快的闪过无数僵尸电影的片断，发现手边一样驱邪的东西都没有，迫不得已，我抓起内裤挡在面前，嘴里还念着自己也听不懂的咒。

“你干嘛？”沈杨有点不耐烦。

“辟邪！不是说马桶是混元金斗吗？我这是混元圣衣，你最好离我远点，免得误伤你！”我哆哆嗦嗦地恐吓着他。

“辟什么邪？”沈杨一把夺过我的内裤扔在一边，“我买好早饭了，赶紧洗漱了过来吃，吃完就上路。”

“上——路？上哪条——路啊？”我的腿抖得都赶上小马达了。

“去龙泉山的路啊，大佬！前天就说了要陪我去龙泉山探险的，你想变卦？”沈杨瞪着我说。

龙泉山？啊！对！最近沈杨有点失意，就想着出去走走，在网上找了找目标，发现龙泉山不但风景秀美，而且山民民风淳朴，最关键的是山里的姑娘都肤白貌美。于是我和沈杨果断的决定了。

不过他昨晚一折腾，我差点把这回事给忘了。

提起龙泉山，我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简直是光的速度完成了洗漱用餐，然后愉快的踏上了开往龙泉山的列车。

列车是直达龙泉山的，傍晚时分我们就到达了山脚下，风景秀美以及民风都和网上说的一样，唯一有些出入的是，热情迎接我们的是一群大老爷们儿，纷纷问我们：“24小时热水，有wifi，住吗？”

我去，说好的肤白貌美呢？

我用犀利的眼神秒杀沈杨，却发现自从到了龙泉山，他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在一向放荡不羁的沈杨脸上竟然看到了坚毅和杀气！

传说

我一直都觉得听人劝，吃饱饭是一句很有哲理的话，比如我和沈杨，如果听从宾馆服务员的劝告，就不用大晚上的躲在山洞里烤火了。

虽然见美丽姑娘的希望破灭了，好在这个地方整体条件还不错，入住的宾馆挺干净，服务员人也和善，向我们讲了好多龙泉山好吃好玩的。

“明天是我们这里的舞龙节，有篝火晚会，不单有游客，附近寨子里的人都会来敬龙神，可热闹了。”

“你知道屠龙传说吗？”沈杨突然问了一句。

“知道，好多年前的传说了。听说最早在龙泉山里是有龙神的，就住在后山的盘龙洞里。龙神保佑这山里的山民风调雨顺，生活相当富足。某一天，有一个山民突然说龙神是邪神，还要杀了龙神，然后就拿着一把刀进了后山，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龙神也没有再出现过。

没有了龙神保佑，日子也没有之前那么富足，人们都说是那个人杀了龙神，害了大家，所以都不愿提起他。但是，每年的明天，也就是龙神消失的日子，我们都会点篝火，舞龙，希望能把龙神唤回来。”

服务员临出门，还千叮咛万嘱咐，告诉我们俩千万不要去后山，后山没有开发，很容易迷路的。

果然，在沈杨的带领下，我们毫无悬念的迷路了。天色将晚，只好找了个山洞栖身。

“你知道倚天吗？”沈杨目不转睛地看着火堆，突然问。

“倚天剑啊？”

“不是，是传说中屠龙的那名勇士，他的名字叫做倚天。”

“勇士？传说中好像他是反派角色吧？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

服务员又没说过。沈杨自从到了这里，就一直不对劲，这会儿突然和我讨论这个问题，我不露声色地观察着他。

“不被世人理解的英雄是孤独的，而被世人误会的英雄是可悲的，倚天就是一个可悲的英雄——”

话音未落，一阵低沉的叹息声突然响起，我的神经突然绷紧，沈杨却异常平静，他拿起手边的树枝，做了一个简易火把，然后走到山洞一侧，轻轻的挥动火把。山体经过火把炙烤的位置颜色渐渐变化，变成了透明的，如同一道水幕。

“跟我来！”沈杨很淡定地说了一句，就举着火把走进了水幕。

我正犹豫不决，沈杨一把把我拉了进去。水幕后是一条通道，两侧有一些壁画，线条流畅细腻，色彩斑斓，简直可以用巧夺天工来形容。

壁画一共有四幅，是四个片断，第一幅是一条龙在空中飞舞，一群人对其跪拜；第二幅是一个人站在山脚下，一条龙两眼闪着红光，神情凶恶地拦住了那人的去路；第三幅壁画中的人正在和一群人说着什么，每个人激动的表情都栩栩如生；最后一幅是那个人用手里的刀穿透了龙的咽喉，龙僵直地躺在地上，那个人仿佛筋疲力尽，倒在了龙的旁边。

这些和宾馆服务员讲的传说故事内容是一样的，可见这个传说的可信度是非常高的。可是，这个山洞，这条通道，沈杨是怎么知道的？他从来龙泉山之前就不正常，和这个传说有关系吗？眼前的沈杨还是真正的沈杨吗？

通道并不长，很快就到了尽头，是一扇石门，没有门环，没有把手，只有一些不规则的小洞。

我看不出什么门道，沈杨很自然地从其中一个小洞中拿出一根筷子粗细的石棒，把小洞一个一个连了起来。随着石棒划过，那些小洞发出了微光，很快，沈杨把所有的洞都连了起来，一条闪着光的小龙出现了。

门，就那样开了！

我现在的感觉就像看现实版的聊斋，最要命的是我是参与者！

“别怕，跟我来！”沈杨挽着我的胳膊，也不知道是安慰我，还是怕我跑了。

“那个，大杨，咱俩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除了爹娘，没人比咱俩更亲了，你知道吧？”我试图叫醒沈杨，唤回他的理智，因为我觉得他现在完全就是被那个屠龙的倚天给附身了。

“我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带你来了。”沈杨说得好像我占了多大便宜一样。

“你来了！”

石门被打开了，我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况，先听到了门里传出的声音，难道这里还住有人？

龙神

门里边传出的声音让我毛骨悚然，这种环境下，唯一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还迷失了心智，可以想象我有多么绝望。

我浑身无力，连叫救命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沈杨拖着我走过去。

门内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山洞，和之前的通道相比真是豁然开朗，规则的圆形边缘，还有十几米高的圆形穹顶，顶上嵌了无数的水晶样的东西，晶莹剔透的，散发出明亮的光芒，把山洞的角角落落都照耀得十分明亮。

在山洞中央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形容样貌都和壁画里的人一模一样，这会儿正看着我们俩，准确的说是看着我，刚才的话就是和我说的。

“你——是——”我的舌头由于恐惧，在是和谁之间的音节上纠缠不清，结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

“我是倚天。”他虽然看起来奄奄一息，说话时的声音还是中气十足的。

“你找我——我——”

救命啊！我想回家！

沈杨把我的胳膊拽得都快缺血了，我截他四肢的心都有。

“还是我来说吧。”

沈杨和我对视着，表情虽然严肃但是比之前正常多了，和我看了二十多年的沈杨一样。

原来，沈杨最近在工作中遇到了严重的问题，所以比较失意，就想出去走走，在找目的地的过程中，看到了龙泉山的简介，于是就更深入的了解了一下。

这个过程中，他知道了关于倚天屠龙的传说，内容和服务员所说的一样。当时的沈杨正失意，处于得不到认同的孤独中，于是就同病相怜了一把，没想到，就和倚天神交了。

于是，沈杨知道了传说中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龙神给了龙泉山山民风调雨顺的富足生活，所有人都对它顶礼膜拜，倚天也不例外。直到有一天，倚天怀孕的妻子想要吃山外城里的小吃，他想要出山，却在山脚下遇到了龙神。

龙神没有了往日的和善，它恶狠狠地警告倚天不准走出龙泉山的范围，否则会杀了他！倚天这才意识到，龙神给予他们安稳的生活，是需要他们付出代价的。

这代价就是永生永世不能离开龙泉山。

倚天发现这一切之后，意识到龙神不过是一条极其自私的邪龙，于是他决定除掉它。倚天自己淬炼了一把刀，要用它来屠龙。

山民知道倚天要屠龙的消息，认为他冲撞了神灵，群情激愤地来声讨他。

除了妻子，没有人相信他说的话。

“不过，除了不能离开龙泉山，龙神对人也没有其他的伤害，这辈子就这样过着安安稳稳的日子不也挺好的吗？”妻子不忍心看着倚天整日沉浸在沮丧中，于是劝他。

倚天也动摇过，人活一世，所求的不就是能过上安逸的日子吗？现在已经衣食无忧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可是，人活着，真的只是吃饱穿暖就可以了吗？妻子想尝一口城里的小吃都实现不了，以后自己的孩子长大了，连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

这样的生活真的可以忍耐吗？

倚天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可他心里就是有一种力量在不断生长，慢慢成长为一个不可抗拒的声音，不断的呼唤着他：屠龙！屠龙！

妻子生下了一个男孩，白白胖胖，特别爱笑。孩子一岁刚过，倚天就告别了妻子——沈杨强吻我大概就是倚天和妻子分别的情景——拿着他的屠龙刀进了后山。

“一定要去吗？我和孩子怎么办？”妻子强忍着心里的悲痛，眼泪却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为了孩子，我才一定要去屠龙！”倚天这个时候已经大概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是自由的信念。

然后，就和壁画上一样，倚天用屠龙刀穿透了龙神的咽喉，可是龙神并没有死，它只是被屠龙刀封印了，陷入了沉睡。

倚天由于伤势沉重，也陷入了沉睡，直到最近他感觉到龙神苏醒了，才醒了过来。

“倚天醒来的一瞬间，刚好是我看到传说，并且理解同情他的时刻，所以他就用意念和我交流，不过，因为他刚刚醒过来，非常虚弱，所以我才会出现发臆症的情况。不过，到了龙泉山，我们之间的交流就顺畅多了，所以我才能在他的指引下找到这里。”沈杨现在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

“那把我们俩叫来干什么？我们俩又收拾不了龙。”我听沈杨讲完，情绪稳定很多，没有那么害怕了。

“你可以！”倚天肯定的看着我，“我伤得太重，已经用不了屠龙刀了，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了等你，我的孩子！”

“我？”

“是 ！你就是我的后代！只有你能使用屠龙刀。但是我太虚弱了，和你的意念不相通，只能等待着和我产生相同信念的人出现 。万幸，没有等太久，就等到了沈杨。所以，我请沈杨帮忙把你带来。孩子，这个大任就要靠你来完成了！”倚天说完，慢慢闭上了眼睛，然后，化作一股轻烟飘散了。

地面上静静地放着一把刀，虽然历经岁月流逝，依旧光芒四射。

我拿着刀，一股从未有过的强大力量充斥着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我突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龙在哪呢？

正名

篝火晚会正如火如荼的进行，没有人发现在他们头顶的空中正盘旋着一条龙。龙的周身散发出青色的光芒，映得身上的鳞片灿烂辉煌。

随着龙在空中飞舞，身上的青色光芒逐渐向四方蔓延，它是在设置结界，为的是把现在在山里的人永远地限制在山里。

沈杨负责疏散人群，我负责收拾恶龙。

我挥舞着屠龙刀，一道金光从刀身上射出，直冲空中的龙，像一根绳子，牢牢系在龙的脖子上，我用力一拉，龙从空中掉了下来，跌落在我面前，我手起刀落，一刀插在了龙的咽喉上。

龙挣扎着，尾巴四处乱扫，把石头树枝扫得到处乱飞，我双手握住刀柄，用力向下压，整个刀身穿透龙的咽喉，把龙死死地钉在地上。

龙的尾巴渐渐停止摆动，一道光闪过，龙消失不见了，一个穿着青色衣服，长着青色头发的人躺在屠龙刀旁边。

“能做回自己的感觉真好！”那人脸色苍白，可眉梢眼角都带着笑，“谢谢你！”

“你是？”我在想自己是不是杀了一个人？

龙怎么就变成人了？

“我是人，我叫龙绅，是一个修道者，很多年前，我练成了神术，可以呼风唤雨，可是，我师父说我心术不正，把我逐出师门了。我不服气！我是师门里最早一个练成呼风唤雨术的弟子，师父怎么这样对我！为了证明自己，为了让师父认同我，我就用幻象把自己变成了一条龙，在龙泉山隐居。

山民对我的膜拜让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但是这种满足感让我上瘾了，我不想失去这种感觉，于是我设置了禁障，不准山民离开龙泉山。

倚天要杀我，我怪他不识好歹，竟然不愿意过安稳日子，要无事生非。可他进山之前和妻子说的话，使我顿悟了。他和妻子说，牢笼里的安逸不是真正的安逸。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师父为什么说我心术不正，因为有欲望的修行，并不是修行。

我化身为龙，整天活在虚无缥缈的传说中，虽然得到山民的膜拜，但是仍然得不到师父的认同，而且我也在慢慢迷失自己，以至于我无法凭自己的力量变回人形。倚天的力量不够强大，他不能完全杀了我。你比他更有斗志，信念也更坚定，更能发挥出屠龙刀的力量。我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谢谢你！”

龙绅说完，和倚天一样，化作一股轻烟飘散了。

沈杨和景区工作人员安置好游客后，不放心我，就跑了回来，据他后来说，当时的我坐在地上痴痴呆呆的，一句话也不说，他还以为我game over了，着实吓到了，摸了摸心跳还在，才长舒了一口气。

“木木，怎么了？”沈杨拍打着我的脸，“说句话啊，别吓我！”

“没事，就是有些事没有想明白。大杨，你说人生最大的追求到底是什么？是过无欲无求的安逸日子，还是追求风生水起的成功？哪一种更能得到别人的认同？”

“哪一种能让你发自内心的高兴，能让你把脸笑成一朵花，就选哪一种，何必在乎别人认同不认同！”沈杨把我扶起来，“回去吧！”

我跟着沈杨回到宾馆，第二天，把屠龙刀交给了龙泉山风景区的负责人，并且带着他们去看了后山的山洞和壁画，向他们讲述了屠龙故事背后的真相，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他们还是相信了，而且欢呼雀跃地接受了，因为这个山洞，这把屠龙刀能为龙泉山带来更多的游客，为他们带来更多的收益。

传说终于改正了，倚天成了英雄，但是我却觉得，他还是一样的孤独，独自躺在山洞里，了解他的只有身边的一条龙。

“想什么呢？舍不得走啊？”我拖着行李箱，踢了一脚正对着龙泉山出神的沈杨。

“木木，你说那屠龙刀就是你家祖先自己打造的一把钝刀，怎么就能把龙灭了？难道起个名字叫屠龙刀，就真能屠龙了？”沈杨不解地问。

我起初也不明白，直到拿到屠龙刀的那一刹那，我如同醍醐灌顶般顿悟了——信念是实现所有愿望的力量。

龙绅确实能给山民提供安逸的生活，但是他剥夺了他们的信念，把他们变成了只有生命，没有生命力的人偶。

倚天正是不想自己的孩子也变成人偶，所以才要屠龙，而屠龙刀因为有了他的信念力量，才成了神器。

我和沈杨离开龙泉山时，景区正在加班加点打造屠龙故事雕塑群，可以想象未来又会有不计其数的游客被故事吸引慕名而来，然而，走马观花的人群中，真正能看懂这个故事的，能有几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