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方和黄小青一定下来出行的目的地,第二天一早就乘飞机飞向了云南春江市。
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这次回来真可以说是故地重游。黄小青是在春江市长大的城市孩子,这里的每条街、每片瓦她看着都格外亲切。特别是改革开放这十来年的发展,也给春江市带来了不小的变化。现代化的飞机场比十年前扩展了五倍都不止。平展的飞机跑道,辽阔的停机坪,湛蓝的天空,在微风中舒展的热带观赏树和姹紫嫣红的鲜花……一下飞机,就对她来了个全方位的拥抱。
卫东方一手拖着精致的皮箱,一手牵着妩媚风情的妻子缓缓地步出了机场。他们没有急着打车离去,好像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要通过他们的脚步和呼吸来领略一下这个曾经留下了他们当年热血和青春的地方。
出了机场不到五百米,就是热闹喧哗的批发市场和少数民族风情街。他们两个人都有些口干舌燥。走到一家小吃店门前,卫东方看见这家店尽管店面不大,但是装修得干净整洁舒适,他就把黄小青安顿到一个靠窗的座位上坐下,自己又出去打算买两瓶冷饮。
黄小青静静地坐在桌边,细细地品啜着老板娘刚给她斟的云南花茶。朦胧的水汽伴着氤氲的茶香让她紧张劳顿了大半天的神经终于有了个慢慢的舒缓。
她透过明亮的窗户望出去,只见街上车水马龙的人流已经和十年前有了云泥之别。那时的国家刚刚打开改革开放的大门,街上的行人能穿件劣质的西装都乐呵得合不拢嘴。现在,不论是从城市景观还是人们的穿着打扮,都已远远地上了一个档次。开外国豪华车的也蛮不少,就她不经意地张望的这几分钟,她就看见有凯迪拉克和劳斯莱斯从眼前奔驰而过。还有那像少女发带一样缠绕的立交桥看着也是蔚为壮观,让人叹为观止。看来,在她离开春江市的这十来年,这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春江市的领导阶层恐怕也不是过去那一群文革的遗老遗少了,因为凭他们的文化和内涵,怎么也拿不出如此胆魄和能力的壮举。
黄小青正神思飞扬在过去和现在的转变切换之中,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邻桌上几位陌生男女的对话。一位打扮入时的三十多岁的漂亮少妇说:“聂祖光这次恐怕是玩完了,听说华光影剧院倒塌,连他老婆都未能幸免于难。”
另一位矮胖中年男人,边用牙签剔着牙边接话道:“那小子也太张狂了,自以为自己是个人物,没想到,才短短的五年不到就膨胀得不知道姓什么了。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那人边说着话还边咂巴着嘴,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
他们桌上另外一位四十多岁,长着大方脸,留着大背头,好像有点身份的人小心谨慎地答道:“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什么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之前都不好说,说不定人家来个咸鱼翻身,要不了几天又摇身一变去异地高升了呢也不好说。”
那漂亮女人从牙缝里不屑地“切”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公,这也太没有公理了吧。一次死伤几十人,也算是震惊中外的恶性事件了,谁还敢为他遮掩,简直也太不会看风向了吧?”
那个矮胖男人打断了漂亮女人的夸夸其谈,和颜悦色地劝道:“小妹,多吃些。当官的人都长着三头六臂,哪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琢磨得透的。我们只要管好自家的事就是了。”
黄小青开始一听到阳荣的大名“聂祖光”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就禁不住地“咯噔”了一下,仿佛一张搁置了很久的古琴被人不经意地拨弄了一下,发出了沉闷浑厚的钟磬之声。一种旷古久远的袅袅之音又在她的心中激荡起来。
从高中毕业之后,黄小青就再也没有和阳荣见过一面。尽管她也从过去同学的嘴里得知阳荣已当上了春江市的副市长,她也没有和阳荣再有联系。自从经历了那个难忘的缠绵之夜后,她就决然地离开了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男孩,她不想再时时刻刻被一种无形的不确定感牢牢地攫住,生活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之中。
事实也已证明,离开阳荣是件让她彻底解放和还原本真的举措。自那以后,她才开始了规划自己的人生,并且也取得了不菲的成绩。可是,不知为什么,往事已如云烟般飘散过去那么多年,可是如今只要有人提起阳荣,她的心里还会有种挥之不去的淡淡忧伤。
本来,黄小青还想侧耳细听那几个人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可是,这时卫东方买了饮料进来,手上还捏着一张新买的《春江日报》。他神情有些紧张地凑到黄小青跟前耳语道:“你看下这张报纸,阳荣出事了。”说完,把报纸整版揭露批驳阳荣的那一面递到了黄小青眼前。
黄小青颤抖着手打开报纸,忍着心脏怦怦地剧烈跳动,草草地看完了报纸的描述。文章中说阳荣在为官从政期间大肆受贿,卖官鬻爵,通过给朋友安排工作、破格提拔、发包工程等手段收受贿赂,中饱私囊大发不义之财。华光影剧院就是他的铁哥们承包修建的豆腐渣工程。在上级部门的督查下,发现他有巨额财产不能说明合法来源,已经受到了相关部门的收审。而且在这次华光影剧院倒塌事故中,他的妻子周红雨也罹难身亡。
黄小青看完报纸之后,愣了会儿神,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说什么好。
卫东方思忖了片刻,和黄小青商量道:“吃完饭后,我们去看看张志刚老师吧,他现在是咱们母校的校长了,说不定他知道的情况多些。”
黄小青沮丧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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