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会在火中留下灰烬

作者: 海伯利安的神父 | 来源:发表于2023-01-07 22:21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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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是我们相爱最后的一年,八月初月初我说我要送她一件特殊的礼物。

她猜了好多遍也猜不着。然后她就看见了那本精美的相册,里面密密麻麻贴满了我们俩生活日常的各种摆拍。她说这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照片嘛!一来可以自动保存云相册,二来还可以存云盘。

这时我跑过来严肃地望着她,一改往日的随便,认真地对她说:这不是本普通的相册,它是有魔法的,如果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不再相爱了……

她打断我:不,不允许你这么说,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分开,让我们的爱情永远的、永远的下去,好吗?

我不再说下去,泪水淹没了我的眼睛,使劲地点头。

她拥住我,吻去我的眼泪低语道:看你哭个没完,说到照片,我们已经好久没有一起去外面拍过照了。

我说:正合我意,我们一起去西安怎么样?去华清池,去看看杨玉环和李隆基爱情发生的地方。

她使劲地捶着我说道:看什么?看他们鸳鸯浴的澡堂啊!要去就去骊山,去看看周幽王和褒姒爱情发生的地方才好!

“好好好,你说了算”  我掏出两张车票,“你看这是什么?”

她的脸笑起来像一朵鸢尾。然后猛地吻住我的唇。

我有点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不是机票,也不是动车票,而是火车票。

她一愣,又迅速吻住我:不管什么票,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都愿意。

这时该换我眼眶湿润了,我紧紧抱住她,内心是满满的感动,但也飘过一丝的忧伤。

列车驶过崇山峻岭,驶过一眼望不到头的秦岭隧道。刚开始她还充满好奇,一会儿感叹窗外整片整片的稻田,一会儿又盯着对面小女孩的眼睛做着鬼脸,可没过多久她就昏昏欲睡了。

我怕她着凉了,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背上,让她舒舒服服地睡在我的腿上。看着她的长长的睫毛,我拿出手机,我一边偷偷地亲了她的脸颊,一边给我俩自拍。我对着熟睡的她喃喃道:你一定会恨我的,你会冷冰冰地删我,不!我要你热热烈烈地烧掉我。

整整一天一夜,我们终于到了。出了车站,太阳晒在皮肤上的烧灼感提醒着我们夏季到了。

我取出雨伞,朝她使了个眼色,告诉她护花使者永远在身边,她掏出补水喷雾,对准我的脸,告诉我护花使者脸上太油了。

她喜欢旅游,除了西安,其他各个旅游城市她都去过,可这并不妨碍她对西安的了解, 她开始像个导游一样给我介绍起来。

“这是回民街,当地人亲切地称它为宰客街,我们不吃这里面的东西哈,来给我拍张照,证明我来过这儿”

“这是西安半坡遗址,让我们一起去寻觅6000年前神秘失踪的部落故事” 她左手放在眉毛上,踮起脚尖做眺望远方状,笑得我流眼泪。

“这是骊山,让我们见证着古代皇帝的痴情与爱恋吧!” 说着她突然闭上眼,远方微风徐来,青松沙沙作响。

我赶紧按下快门,想要定格这动人的片刻。

她睁开眼睛,怒目圆睁,脸也鼓得像个包子一样,追着我捶:讨厌!人家是让你亲我啊,一点都不懂浪漫。

“快闭上你的青蛙眼,我给你浪漫!”我笑嘻嘻把脸凑过去。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她扭头就跑开了,像一只自在的飞鸟。

白天去看了很多很多的风景,我们俩就像两个疯子,大声地笑,放肆地玩,全然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晚上我们窝在沙发看世界杯,看着德国队小组赛就被打道回府,我捶胸顿足,你则伤心得哭着像个孩子。

我们有太多的相同,相同得如一体般默契,无论是顽皮时的恶作剧,或是生气时的大呼小叫,还有开心时的孩童情绪,都让我本能的无法忘记,甚至有时只是单纯地坐在草地上的彼此对视。

我知道那中间有一种叫爱情的东西在流淌。

快乐的日子总是一转眼就过了,在大明宫剧场看完《长恨歌》以后,我们俩的钱包就瘪了下去。

出了剧院,夜晚的西安古城灯明如昼,往来车流如水,我们在一辆玛莎拉蒂旁停下,她拉着我,一起自拍。

真漂亮!等我们以后,一定会开着它到处兜风。

彼时我想起那个车主看我们的眼神,忽然有些想对她说——也许以后我的确会开一辆玛莎拉蒂,那那又能怎么样呢?副驾驶的人不是她,车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转眼到了十月,秋日的树叶开始掉了,从片片到纷纷,凉意已经很明显了。

我已经辞去工作在老家埋头考研,整日整夜的刷题、背诵、我很压抑,也很焦虑,我开始口腔溃疡,脸上长疮,甚至神经衰弱。而她已经考上了成都的公招,工作轻松,生活惬意。电话那头她给我分享班上的孩子们是多么多么的喜欢你,她又代表学校获得了多少多少荣誉,看着她展示的奖状,我发自内心的为她骄傲,替她高兴。

“周末我来你那儿吧! 我想你了” 她嘟囔着嘴,她的父母却在视频那头铁青着脸。

“不用啦!你工作累了,要好好休息一下”我内心五味杂陈。

她的内心好像觉得哪里不对,隐隐不安。

“不,我就要去” 视频那头她跟母亲顶嘴了。

我低头看着打印的照片,思考良久,最终我没让她来,我要去蓉城见她,下了火车,我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找到了她,那一刻我们紧紧地相拥在一起。此时正值金秋十分,蓉城街头凋零的枫叶随风起舞,荡起的尘埃在阳光底下晶莹透亮,她带我去了露天咖啡厅,她紧紧偎依我,用胳膊搂着我,手放在我的肚子上。

“我爱你!”  她深情地望着我。

“我也爱你,比爱自己还深刻” 我鼻子一阵酸楚。

“我该怎么办!其实我父母他们一直都很反对我们,你……”

“我知道他们反对” 我赶紧用食指比在她嘴唇前,我低语对她说:我不怪他们,真的,跟着我这个穷小子能有什么前途呢?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你很有潜力的,只是他们不知道” 

“所以我考研啊!”

“嗯!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也许吧!你不觉得你该好好规划一下未来吗?以前我们总是及时行乐,从来没有考虑过以后,可我们不能一直这样”

“你什么意思嘛?难道我们现在没有好好地规划吗?你是不是还是在生我父母的气”

“不,我是在生自己气,为什么?为什么我现在才开始准备考研,为什么现在我才考虑我们的未来,为什么我配不上你!” 我有点情绪失控了。

“这不是你的错,人生只有一次,难道等我们以后老得都走不动的时候才去好好及时行乐吗?那样会后悔的”

“可我现在就很后悔!我最后悔的就是在我一事无成的时候遇到了想要照顾一生的你!你知道吗?你有一个安稳的家庭,一份稳定的工作,你漂亮,你能干。可我呢?”

我想起了原生家庭与她家庭的巨大差距,梦想与现实的巨大鸿沟,声音哽咽,悲从中来,让她心如刀割的疼怜。

“你有我啊!”  她眼睛红润起来。

“可我都看不起我自己!” 我指着胸口咆哮道。

“你……” 她真的吓到了,她真的不敢相信平时大大咧咧的我今天居然会这样情绪失控。

“你今天到底要干嘛?” 她终于缓过来了。

“我们分手吧!” 我憋了好久终于说了出来,那一刻,秋日的阳光透过头顶玻璃斜斜地洒下来,细细的尘埃在阳光中漂浮着,她就这样沉默着,不说话,仿佛那句话停顿在时间里,没有传到她的耳朵中。

我不再顾虑,心里酝酿的话终于倾泻而出。“爱情不仅仅是风花雪月,当以后我们在奔波忙碌的生活里慢慢失去激情时候,当你和我为了茶米油盐而吵架埋怨的时候,当以后的我们的孩子在起跑线上就落后别人一大截时候,我们的爱情就凋零了,而那是我绝对不愿意看见的,你跟着我只有受累!就让我们的爱情在我们最美好的记忆里戛然而止吧!”

“冉!” 她深情地叫着我的名字,她情绪此刻出奇的平静,像一汪波澜不惊的深潭。

“嗯!” 我潸然泪下。

“爱情就那么脆弱吗?” 她低声问道。

“你打开它” 我把相册摆在她手里,我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

她翻开相册,里面密密麻麻贴满了我们在西安旅游时的照片。

“现实中的爱情不堪一击,但我们之间发生过的爱情却很强大!如果你愿意保存它,它会泛黄,它会和我们一样慢慢苍老,可是定格的画面却会和我们的记忆一样永远存在!如果你不愿保存,你可以烧了它,比起冷冰冰地从手机相册里删掉照片,我更愿意让它在火里热热烈烈地燃烧,留下灰烬,那将是我们的爱情留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 我轻轻地说出那些很重很重的话。

突然她搂着我,我的心跳得异常剧烈,我伸出手一把把她紧紧拥在胸口,咖啡馆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窗外的人潮汹涌,一朵云挡住了夕阳,光线暗淡下来,她搂着我,我抱着她,缄默不言,直到我们最后分开。

再见——我朝着她的背影挥手。

分手之前,她父母之前就找过我,不过,她父母来找我之前,我就已经在买相册的时候就下定决心了,去西安只是为了给我们的爱情留下可以追寻美好回忆的印迹。

这就是结局,这就是普通人的爱情,相爱于激情与无所顾忌,又结束于现实。在轰轰烈烈的爱情中,留下定格记忆和相册的画面,然后又毅然决然地删掉或者在火中留下爱情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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