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结束,归校在即,可父母又为学费的事争吵。父亲又在啰哩啰嗦地抱怨山娃读的学校不好,出来怕是也找不到啥好工作,还不如直接去打工。母亲听了火冒三丈,骂父亲没出息,好吃懒做,眼光浅,只看到眼么前这点东西。
山娃听着这些心里堵得慌。父亲的话也不是无中生有,村里这些年出了不少大学生,但是一代不如一代。十几二十年前的大学生国家包分配,再差都能混个铁饭碗。那时候考大学难,几年出那么一个大学生。一听到谁家孩子考上大学了,全村都跟过年似的。最近几年那就差远了,大学扩招,村里一年出几个,当然有些大学村里人不认。
像山娃读的这类专科学院就不大被村里人瞧得起。他们觉得这种学校给钱就能上。确实,山娃读的学校分数线很低很低。他的高考成绩在高中班上很靠后,但在大学班上却是处于前几名。
这些都在其次,最要命的是毕业后好工作“不好找”,现在要捧铁饭碗必须考,过五关斩六将也未必考的上。村里前几年有个毕业于211名校的大学生因为专业“不好”,考研没考上,考公务员也没考上,只能到公司上班,现在听说已经辞职了,和几个朋友一起创业。
父亲觉得山娃这学上的有点勉强,铁饭碗是没指望了,还不如直接去打工。山娃也有这个心思,读了一年确实不喜欢学校的氛围。他们宿舍八人,有一个经常到处耍,夜不归宿,其他几个时不时地整个通宵上网。学习上都不怎么用心。
临近暑假时,山娃去逛书店,准备买几本书暑假看。恰巧碰到一个女生,之前在学校文学社认识的,顺便就聊了几句。不聊不知道,一聊吓一跳,她已经退学了,在书店打工。山娃没敢细问,书都没买就跑掉了。这件事就像一根刺卡在喉咙里,怎么吞都吞不掉。
又岂止是她呢?宿舍里有个同学也说,报到那天当他看到寒酸的学校时立马就想打道回府。他在篮球场边坐了很久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报了名。没多久他就开始做生意,翻腾卖书,卖零食,卖小吃。没挣多少钱,全当是历练。
山娃只知道埋头读书,上网他没兴趣,做生意他也不擅长,出去玩也很少,他晕车。可是这书读起来也没意思,老师们也不是不认真教,但受学识所限,并不能教给学生什么深广的东西。
怀着忐忑的心情,山娃坐上了火车。在火车单调的轰隆声中,山娃有些迷糊,半睡半醒地靠在窗户上打盹。突然他被一个念头惊醒,“休学”。这两个字蛮横地霸占了他的脑袋,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直接退学他舍不得,母亲这关更是过不去。如果就这样勉强读着也没啥意思,不如休学一年,赚点学费、生活费,体验一下工作到底好不好找。
他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叛逆”的决定带来的快感。几个小时的旅程,他的心始终在激荡、狂跳,什么对还是错,值与不值全部抛于脑后,就这么干了。这辈子第一次独立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他觉得自己开始成熟了。
辅导员听了他的想法,仔细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他的决定表示理解,并提醒他务必注意安全。山娃很感激,一直说着感谢的话。辅导员让他先和父母沟通好,他这边走流程。山娃担心父母不同意,不想告诉他们。辅导员表示父母这边,作为学校一方必须要通知到位。如果不提前做好工作,事后万一引起不必要的冲麻烦对谁都不好。最后,辅导员建议在学校给他找个岗位勤工俭学,山娃考虑了一会儿拒绝了,他想真刀真枪地到社会上闯一闯。
他想好了一肚子的说辞,却在接通电话的瞬间忘的一干二净。当他磕磕巴巴地说清楚了自己的决定,父亲那边几乎先是暴跳如雷,但很快给了他一个更干脆的选择,退学。母亲夺过电话问是怎么回事。听明白后,她沉默了好一会,说,你既然想好了,那就这样吧。然后她挂断了电话。山娃坐在电话前,怅然若失,久久不能还魂。
一周后,所有手续都已办好,期间他已找到工作,在肯德基上班。辅导员建议他去肯德基、麦当劳这类各方面比较正规、成熟的地方打工,收入和安全都有保证。
躺在出租房的一刻,他不禁有些想哭。离开了家庭、学校的庇护,投入社会的大怀抱,一种沉重的孤独感突然袭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