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01
电脑屏幕被黑色占满，一行代码闪现在电脑屏幕上，两个英文字母，左是“撤回”，右是“确定”的意思。李博士摸着圆溜溜的脑袋，点下“确定”键。
02
春不知不觉地到了另一个世界，脑子里的芯片亮起一道光。她扎着两条小辫子，在稻草田里喊道：“ 李博士，再见了……李博士，再见了。”她似乎逃离了李博士的掌控，迅速跑在稻田上。
她跑了几步，看到一面湖，湖水渐渐融化，地面上那一层雪也变成一滩水。
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穿着灰色远动服，手里拿着一把弓。他看向春，有些好奇，说：“你是……”
春看着眼前的男人，年纪在二十五岁左右，长相英俊，便朝男人笑了笑，连忙伸出手，说：“我是春，来自实验室，你叫什么名字？”
“后羿。”后羿从没听过实验室，好奇地盯着春看，她脸上长满雀斑，一双大眼睛正看着他。她身穿碎花裙，年纪应该比他小几岁，大概在二十左右。
“后羿，这个名字我听过，你射箭一定很厉害。”春晃动着碎花裙，上下打量着后羿。
后羿惊讶地看向春，说：“你怎么知道？”
春听到不远处小鸟的叫声，指着其中一只鸟，说：“它告诉我的。”
“你说的是鸟？”后羿问。
“不错。”春说：“我可以听懂万物的声音 。”
“当真？”后羿不敢相信，眼中浮现出一股希望。
“没错，我从不撒谎，博士知道的。”春露出微笑。
“那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后羿说。
“什么地方？”春说。
后羿沉下脸，说：“两天前，我的妻子消失了，就在我家门前。”
“妻子是……嫦娥？”春的意识里闪过一个名字 。
“你竟然也知道！”后羿瞳孔放大，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开始相信春说的话，便拽着春的手往他家的方向跑去。
他们穿过一座森林，一阵桂花香扑鼻而来。春停止脚步，说：“我好像听到一道声音 。”
“什么声音？”后羿问。
“是桂花树在说话。”春顺着桂花树的方向跑去。
“等等，我家就在不远处。”
后羿指了指前面的屋子，可春依然往前跑。
桂花香离春越来越近。她脑海里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等等，春。”后羿跟在后面跑着。
春站在桂花树前，抬头看着桂花树，树顶直逼苍穹，树枝上开满桂花。
后羿也来到桂树前，表情凝重地看着春，说：“你听到什么？”
“它在说，它很疼。”春说，便伸出手摸了摸桂树。春的脑海闪过一个画面，桂树留着白色的汁液，树皮裂开再合上。
“怎么样，它有没有提到我的妻子嫦娥？”后羿问道，心里有些着急。
春摇了摇头，说：“是吴刚。”
“吴刚是？”后羿不解地问。
春摇了摇头，继续抚摸着桂树，说：“吴刚杀了天帝之孙，被惩罚砍倒这棵桂树。”
“天帝，这和天帝有什么关系？”后羿叹了一口气，说：“我只想知道我妻子的消息。”
春接着听，忽然眼神一亮，说：“桂树说嫦娥就在它的顶端。”
“在顶端？”后羿望着桂树，咬了咬牙，丢下手里的弓，顺着桂树就爬了上去。
春在树底等了很久，隔壁的森林传来锯子的声音，一棵树接着一棵树倒下，而后羿离春越来越来，渐渐消失在春的眼前。
无数个落日、无数个清晨，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日夜交底，隔壁的森林里只剩下一排又一排的木桩。
03
春无聊时，便找桂树说说话。
桂树说：“后羿快爬到树顶了。”
春睁大眼睛，但还是看不到后羿，叹了一口气，说：“他爬了多久了？”
“两个月了。”桂树说。
“啊……他会饿吗？”春问。
“只要是人都会饿。”桂树说。
“那他饿的时候吃什么？”春问。
“他啃我树皮，嚼我树叶。”桂树说。
“那这次你会疼吗？”春摸了摸桂树。
“疼，但是我想通了一个字。”桂树说。
“什么字。”春问。
“爱。”桂树叹了一口气，像一个迟暮老人一样，似乎怀念着过往。
什么是爱，春不懂，李博士也没有教过她。平日里，李博士只给她讲《中国神话故事》，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里遇到的后羿和她脑海里的不太一样。想到这里，她后退一步，喊道：“李博士，这该不是你创造的世界吧。”可周围没有半点声音，春抱着侥幸心理，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不可能是李博士创造的世界，一定不是，如果是的话，那我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命，可刚刚桂树说后羿已经爬了两个月，那我还剩下一个月，可我身上没有什么奇怪的特征，所以我早已经脱离了李博士的控制，又或者说，我是一个成功的实验品。李博士之前说过，成功的试验品，就可以逃出他的实验室，去到另一个世界，而我现在所存在的就是另一个世界……对，一定是这样。”春露出一丝微笑，在原地转了几圈。
忽然，桂树身上滴下几滴泪珠。春看向桂树，说：“你哭了？”
“我想我懂了，这就是爱。”桂树说。
“什么是爱？”春挠着自己的脑袋，还是不太懂。
“后羿对嫦娥就是爱，他可以为了嫦娥去冒险。”桂树说。
“可他会爬到顶端吗？”春有些担心。
“没有人能爬到我的顶端，从来没有。”桂树说。
“那后羿不就见不到嫦娥了。”春忽然感到伤心。
“唉……没办法，我的顶端是寒风，刺骨的风，他定受不了。”桂树也替后羿感到担心。
“那他会被吹下来吗？”春更加担扰。
“会的。”桂树说：“他只是一个凡人。”
春低下头，默默为后羿祈祷。
到了晚上时，风有些大，隐隐约约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哭泣，声音很低沉，从森林那头传来。春站起来，往森林那边看去，声音好像停止了。接着，她睁大眼睛看着树顶，抚摸着桂树。桂树已经睡着了，月光从树枝上滑落，又照在春的身上。春看着自己的影子，头一次感到孤独，她对着影子笑了笑。影子没有理会她，把头埋在地上。明明影子是属于她的，可她却无法控制。她站起来，影子却和她拉了很长的距离，她坐下来，影子又缩成一团。这绝对是一个顽皮的影子，至少春是这么认为的。
风越来越大，自隔壁的森林没了之后，风就比以往大一些，可春感觉不到冷，无聊时，她便甩着碎花裙，随着风跳起舞来，可有时跳的幅度大了些 ，身上会传来“咔哧”的响声，她讨厌那种声音，便停了下来。
忽然，树顶传来声音，像是什么在往下坠。春抬头一看，好像看到后羿，他身上的衣服全碎了，从树顶坠下来。
空中回荡着一个男人的声音：“虽然我给你指了路，但我还是劝你不要为爱冒险。我曾经也相信爱，可我的妻子竟然与天帝之孙私通，你告诉我，什么是爱。”
男人问了春最想问的问题。
后羿蜷缩着身子，脸上冒出了一圈胡须，比第一次春见到他时，沧桑了许多。
“后羿，你没事吧。”春看向后羿那边，他赤裸着身子，身上有无数道伤痕。
后羿用手捂住自己的身体，说：“你是女人，把头转过去。”
春不明白后羿为什么这么说，可能是因为他小气……
后羿趁春不注意，往家的方向跑去。
后羿跑了一会，才发现森林消失了，他打了一个喷嚏，感觉风凉嗖嗖的。
春跟在他身后，看到他裸着身子，脑子里的芯片开始振动。她连忙转过身，直到后羿跑到家门口打开门，她才小心翼翼地溜进后羿家里。
04
后羿住的房屋不是茅草屋，而是用砖砌起来的。他家里不大，一个客厅、一个厨房、两个房间外加一个卫生间。
后羿换上短袖运动服之后。春忽然难过起来，她头一次有一种想落泪的感觉，可她不会哭，也没有见过别人哭。她之所以会这样，那是李博士曾和她提过：“如果后羿生在现实世界里，我想他定会穿运动服。”春想到这句话，又好像自己就在李博士的控制中。她摸了摸头部，想起头部的芯片是她能量来源，而能量来源是通过充电完成的 。每充满一次电，能够在李博士创造的世界里，活过三个月，又因为三个月是一个季节，李博士便给她取名为“春”。
可这里这么真实，真的是李博士创造出来的吗？春陷入沉思，没留意后羿正站在她对面看着她。
后羿看着春的碎花裙变得黑漆漆的，却不见她换，心里开始好奇，眼前的春到底从什么地方来？
春注意到后羿，说：“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后羿没有犹豫，说：“春，你有家吗？”
春摇了摇头，心想自己哪有什么家，她本身就是一个试验品，长期待在充满霉味的实验室里，那里很暗。李博士喜欢黑暗，经常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做研究。他实在闷时，就开始在春他们的芯片里注入一些好玩的东西，而春的芯片可以听到万物的声音。
“那你先住在这里。”后羿听到春没有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让她暂住在自己家。
“谢谢，我可以把这里当成家吗？”春睁着大眼睛，看着后羿。
“可以。”后羿说：“但你要换上新的衣服。”
“新的衣服？”春看了看脏兮兮的碎花裙，摸了摸自己硬邦邦的身体，对她而言，穿不穿衣服都一个样，毕竟身体只是一层坚硬的表皮。
后羿从柜子里拿出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说：“嫦娥喜欢白色，我看你身形与嫦娥差不多，不如先穿上这件吧 。”
“那我回房间换。”春接过连衣裙，脑子里的芯片振动了一下，这种感觉很奇怪，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后羿朝春招了招手，便拿出消毒水和棉签，给自己手脚上的伤痕消毒。
春走回房间，把门关上，脱下碎花裙，看着自己身上的铁板，便点开铁板上的按钮。铁板被打开来，里面藏着多条电线，在电线上面有一个显示屏，显示屏上显示只剩下一格电池。原本电池充满有三格，每一格代表一个月，而如今春只剩下一个月了。想到这里，春有些伤感，脑子里的芯片又振动了一下。她松了一口气，套上连衣裙，便打开门走出去。
后羿疼得脸上肌肉收缩起来，好在他五官端正，看着也不是那么吓人 。
“你一定很疼吧。”春问。
后羿摇了摇头，把消毒水的盖子扭上，说：“小伤。”
春来到他身旁，抚摸着后羿手上的伤痕，说：“疼的时候你会哭吗？”
后羿摇了摇头，想了一下，说：“除非很疼，不然不会哭。”
“那你上一次哭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春说。
后羿叹了一口气，说：“两天前，嫦娥离开的时候，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她 ……但我是心疼得想哭，不是表面的痛。”
“那你爬在桂树上，有看到嫦娥吗？”春说。
“没有，但看到吴刚。”后羿说：“我还和他达成一个协议。”
“什么协议？”春好奇地看着后羿。
“他有个儿子叫玉兔，昨天不小心溜到人间，他让我帮他找到玉兔，然后他便给我指了一条路。”后羿说。
“那你同意了吗？”春说。
“同意了，他说信得过我，也没有打算为难我，只是劝我不要为了爱去冒险，因为不值得。”后羿说。
“冒险？”春说。
“没错，他跟我说，嫦娥误吃了王母娘娘的不死药，被关在广寒宫，只有每一年的中秋节才有机会出来。”后羿说。
“广寒宫，那是什么地方？”春说。
后羿神情有些凝重，说：“只有两种方法可以去到广寒宫，一种是爬桂树，可顶部的风就像利刃割的一般，我的每一寸肌肤都渗透着血，我忍了整整十多天，依然不想放手，可越到顶部，风就越大，气温也越低，我又冷又疼，快要坚持不下去时，却遇到吴刚，他跟我说，还有一条路可以到广寒宫，不过前提是我得帮他找回他的儿子玉兔。”
“那条路在哪？还有玉兔长什么样？”春忽然有很多问题。
“那条路在雪山之巅，山上有一只千年雪狼，只要打败它，爬到雪山山顶，就可以到达广寒宫。”后羿深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那玉兔脚上有一个刻着玉字的玉镯，只要找到它，我也算不上失言。”
“可天地这么大，我们往哪找？”春叹了一口气。
“吴刚给我指了一条方向，往北。”后羿嘴上露出微笑。
“那我们要准备什么吗？”春问。
后羿指着门口的小锄头，说：“我想先把我存的桂花酿挖出来喝完，不然等下次回来时，它定变了味。”
“桂花酿好喝吗？”春有些好奇，毕竟平日里，她除了喝机油，就没有喝过其他的东西。
“等等你尝一尝不就知道了。”后羿拎着锄头，走到院子里的那棵大树，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道：“嫦娥，还记得我们结婚时埋下的桂花酿吗？这一埋，已经过去五载了。”
春蹲在一旁看着后羿，后羿的眼神里藏着忧愁。
后羿用锄头把土挖开，从里面挖出一坛桂花酿，接着后羿又把两侧的土埋上。
春闻到一股香味，心里也想尝一尝，可她不能沾酒水，不然会给自己的身体造成损伤。
后羿把酒坛抱回餐桌上，再从厨房里拿出两个碗。春见他忘了锄头，便帮他拿回去。
后羿把酒倒进一个碗里，说：“尝一尝。”
春摇了摇头，说：“不尝。”
“也罢，那这一坛酒就归我了。”后羿大笑一声，抱着酒坛连灌了几口。
春看着后羿的脸有些红 ，说：“我看你别喝了，这酒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怎会不是好东西，它能消愁。”后羿说着又灌了几口。
后羿的头摇摇晃晃地看着春，便觉得春就是嫦娥，连忙放下酒坛，喊道：“嫦娥，你终于回来了。”
“我不是嫦娥，我是春。”春连忙说道。
后羿紧紧抱着春，说：“嫦娥，你知道我没有你的日子是怎么活的吗？我去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你，你怎么可以不辞而别呢？”
春感觉到后羿的身体滚热着，她紧紧靠在后羿身上，想伸出手抱抱他。忽然，脑子里的芯片振动得厉害，而且比以往更加激烈。她连忙推开后羿，后退一步，说：“我是春，不是嫦娥。”
后羿摇了摇头，身体左右摆动着，说：“不是嫦娥，是我认错了，我想我是真的想她了。对不住……对不住，兴许是醉了。”
“你真的很爱嫦娥吗？”春忽然有一种酸酸的感觉，连她也不懂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感觉。
“爱，我爱她，超过一切。”后羿说：“平日里，我去打猎，她就在家做饭等我，每一次回来我都可以吃到她做的菜。”
做饭？可惜我不会，春想。
“还有，她还会给我织毛衣。”后羿顿了顿，说：“总之，她就是我见过最好的女人。”
“会做饭织毛衣，你就爱她吗？”春不解地问，但那股酸涩的感觉依在。
后羿大笑了两声，说：“你不懂，爱一个人一开始是一种感觉，是相互的感觉。”
“一定是相互吗？我刚刚好像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算爱吗？”春说不上那种感觉，总之很奇怪。
后羿低着头吐了一口酒，又打了一个嗝，说：“这爱情是复杂的，有的爱没有相互，但会为了对方去付出，有时候我也愿意为了嫦娥付出一切，甚至我的性命。”
春听到，喃喃自语道：“为对方付出就是爱吗？哪怕牺牲自己。”
后羿点了点头，“对，哪怕牺牲自己，也要护住心爱的人，也是一种爱。”
春陷入沉思，似乎懂了，但又似乎不太懂。
后羿趴在桌子上，不知道说了什么胡话，到了夜深时才睡着。
深夜一片寂静，外面没有半点声音，春静静地坐在后羿身旁，静静地看着他，可芯片不自觉地振动一下。春试着转过身，却被一种莫名的感觉填满意识。
05
第二天早晨，后羿早早醒来，收拾好包袱，看着春，说：“要不……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春摇了摇头，说：“我可以听到万物的声音，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找到玉兔 。”
后羿想了一下，说：“你为什么要帮我？”
春摇了摇头，自己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原因，第一次帮后羿算是机缘巧合，而这一次，她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她一心只想着后羿能跨过雪山，去广寒宫找到嫦娥。可更奇怪的是，她现在一想到嫦娥，就会出现一种酸酸的感觉。
后羿朝春鞠了个躬，说：“你若帮我找到嫦娥，你就是我的恩人。”
“恩人言重了。”春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们出发。”后羿穿着一身短袖运动服，背上弓和一个大包袱，走在前面。
春跨出门槛，跟在后羿身后。
后羿经过那座森林，可光溜溜的地表，只剩下一排又一排木桩。但不远处，有一位老者坐在木桩上。
后羿看到老者静静地坐在木桩上，他的身旁搁置着一把锄头。
老者满头白发，坐在木桩上叹气，举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
后羿走近老者，客气地说：“老伯，你有没有看到一只兔子，它脚上有一只玉镯。”
老伯听到兔子，眼泪从眼眶里溢出来，说：“我在这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一只兔子，以往这座森林还在时，偶尔会遇到兔子不小心撞在树上，还能擒住一两只。可现在森林没了，兔子跑了，我就再也没有遇到兔子，而我的老伴，也没能在生前吃上一口兔子肉。”
后羿松了一口气，说：“等我寻到我的妻子，有空就给你打一只大兔子回来。”
“真的。”老者擦拭着眼泪，笑了出来。
“大丈夫一言九鼎。”后羿说着，便朝老伯挥了挥手。
春跟在后羿身后，看着四周只剩下一排又一排的木桩，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后羿顺着北走，他想只要他顺着北走，就一定可以到达雪山。
又走了一会，春终于看到一只鸟飞过，她朝鸟吹了一声口哨，鸟像听懂她的话，落在她肩上。
春看着鸟，说：“你有没有看到一只戴着玉镯的兔子？”
鸟说：“前两天是有这么一个兔子，她到处问后羿的下落，我想它一定是去找后羿了。”
春看了看一旁的后羿，他没有听懂鸟说的话，不解地看向鸟。鸟发现他身上的弓，连忙叫了两声：“坏人……坏人。”
“他不是坏人。”春连忙解释道。
可鸟早已飞走了。春看向后羿，说：“玉兔到处找你，我想它定会往这个方向来，我们先在这里等等它。”
“玉兔找我？”后羿想了一下，说：“难不成是嫦娥托它来的？”
春点了点头，说：“有可能。”
过了一会，一袭微风吹来，不远处听到地上有声音。后羿连忙提起精神，看了看地下，说：“是玉兔吗？”
春看了看远方，确实有一只兔子跑过来。她连忙从那边挥手，喊道：“是玉兔吗？你是不是在找后羿。”
兔子听到连忙跑到春身旁，说：“你认识后羿？”
春轻轻把兔子抱起来，看到它脚环上的玉镯，便欢呼着：“找到了，后羿，它就是玉兔。”
后羿看向玉兔，说：“它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
春点了点头，看着玉兔，说：“你找后羿有什么事？”
玉兔说：“嫦娥姐姐给后羿写了一封信，就塞在我的玉镯里。”
春摸了摸玉兔的玉镯，从中摸到一封书信，看着后羿，说：“这是嫦娥给你写的信。”
后羿接过春手里的信，喜出望外，连忙打开，仔细看了一眼，那熟悉的字是嫦娥的不假。
春嘟了嘟嘴，抱着玉兔蹲在地上，脸色有些难看。
玉兔看向她，说：“你该不会也喜欢后羿吧。”
春连忙摇了摇头，眼睛眨了一下，说：“不会，他是嫦娥的。”
“那也是，嫦娥姐姐在广寒宫老是和我提到后羿，听着我都腻了。”玉兔说。
春绑着脸，似乎更加不快乐了。
后羿读完书信，流下一滴泪。这是春第一次看到后羿流泪，她不明白，为什么浑身是伤痕的后羿没有流泪，而只是看了一封嫦娥的信就流泪。
春不解地问玉兔：“这是爱吗？
玉兔点了点头，说：“是爱，也是思念。”
春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日后自己离开，后羿会不会思念她。
后羿把信叠好放进口袋里，说：“春，帮我让玉兔给我传一句话，就说我会到达广寒宫，然后带她回来。”
春脑子里的芯片又开始振动，她摸着玉兔，说：“帮后羿带一句话给嫦娥，就说后羿会到达广寒宫，把她带回来。”
“会的，我定会传达。”玉兔说：我也该回去了，不然被天帝发现，又是重罚。”
春摸了摸玉兔身上的毛，说：“你怎么回去？”
玉兔说：“爬桂树回去。”
“你能爬到顶端？”春说。
玉兔点了点头，说：“我不怕风，到顶部时，再让我爹爹拉我一把。”
春把玉兔的话转给后羿。后羿朝它说了一声：“谢谢。 ”
春把后羿的谢意传达给玉兔，便松开手放下玉兔。
玉兔向桂树那边跑去，春和后羿朝它挥了挥手……
06
春和后羿一直往北走了好多天，所经过的地方，除了工厂就没有看到其它地方。
春抬头看了看天空，一团黑气盘旋在空中。
后羿想找人借辆车，可因为没有钱，所以没有人愿意借车给他。他叹了一口气，说：“辛苦你陪我走了这么久。”
“我还好。”春从来没有累的感觉，除了没电之外。
后羿体力比一般人好，走了三天，才停下来吃点东西，他好奇地看向春，说：“你不吃东西，肚子不饿吗？”
春摇了摇头，“不饿。”
“你丝毫感觉不到饿，那你该不会不是人吧？”后羿不敢相信地看向她，心里的疑问开始冲撞着。
春感觉快要瞒不下去，便点了点头，说：“没错，我确实不是人类。”
“什么？”后羿惊讶地看着春。
春知道后羿不相信，说：“我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的人可以不用吃饭，也能活着。”
后羿睁着大眼睛，说：“当真？”
春点了点头。
后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春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她自己还没有弄清，她转着圆溜溜的眼珠子，说：“我想看看雪狼有多厉害？”
“一千年的雪狼，肯定厉害。”后羿说。
春冷冷地笑了笑，说：“你拍一拍我的身体。”
后羿抬起手，又缩回去，“不好吧。”
“拍一下，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春说。
后羿咽了一口唾沫，挪动着手，往春身上拍了一下，只听见“哐啷”一声响。后羿难以置信地看着春，说：“你真不是人类。”
春点了点头，说：“没错，所以我可以帮你拖住雪狼。”
后羿说：“那你会回到你的世界吗？”
春想了一下，这个世界说不定也是李博士创造出来的，如果回去，不也在他的魔掌下。
后羿见春不说话，便打开包袱，拿出一袋饼，说：“你当真不用吃东西？”
春拍了拍自己的身体，说：“还不信吗？”
后羿点了点头，啃着饼，吃了几口，擦了擦手，便拿出嫦娥给他写的信念道：“后羿，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人已经在广寒宫了，那一天晚上，我因为好奇误吃了王母娘娘的不老药，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待在冰冷的广寒宫。我时不时会想起你……想起我们曾经的朝夕相处，心里就十分疼痛，可我不想耽误你，如果我一直待在广寒宫，你就续弦吧。我这辈子也别无他求，只愿你平安喜乐。”
后羿又一次落泪，他怕春看到，连忙擦拭眼泪，往前走了几步……
又走了几天，后羿身上的包袱轻了一些，原本需要弓着腰背的包袱，如今站直身子也能背起来。他从包袱里，掏出一件大衣披在身上，越往北走，气温就越低。
春数着自己剩下的日子，心里有些着急，心想如果还不到雪山，她的电池就要用完了，到那个时候，她又能帮后羿做什么呢？她看了看四周，山坡上立着一棵梅树。她走向前去，抚摸着梅树，说：“梅树，你好，能否告诉我，雪山还有多远的距离？”
梅树抖擞精神，身上的雪落下来，说：“前面一直往北，走上半天就到了。”
春听了，连忙跑过来，把这个消息告诉后羿。
后羿笑了笑，看着春依然穿着那件连衣裙，说：“你冷吗？”
春摇了摇头，说：“我的身体可以在零下十度坚持一天。”
后羿疑惑地看着春，说：“零下十度？”
“就是可以在很冷的地方待上整整一天。”春解释道。
后羿点了点头，说：“那我们继续赶路。”
又往北走了一段很长的距离，天色开始暗下来。晚上寒风阵阵，还下着小雪。后羿裹紧大衣，冒着风雪继续走着。
又走了许久，他们似乎看到一个雪地。后羿脸上没有表情，拽着春的手，说：“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天亮，我们一鼓作气，冲到雪山山顶。”
春抬头望着雪山山顶，上面好像真的有一座宫殿，心想那定是广寒宫吧。春数着自己电池还有七天用完，心想总算赶上了，便露出了一丝微笑。
春偷偷瞄了一下后羿，想起后羿说的那句话：“哪怕牺牲自己，也要护着自己心爱的人，这也是一种爱。”春想到这里，脑子里的芯片又开始振动。春怀疑她爱上后羿，但她不敢确定。
后羿拿出包袱中最后一块饼，咬了一口，又拿起水壶喝水。
春忽然伤感起来，说：“如果我离开，你会想念我吗？”
“会。”后羿没有犹豫。
“那这是……爱吗？”春脑子里的芯片又是一阵振动。
后羿摇了摇头，说：“思念不一定是爱，但爱一定会思念。”
春摇了摇头，说：“也许我还是不懂。”
后羿指着满天星辰，说：“爱是一个复杂的动力，有时候就像星辰陪着月亮，有时候就像我，为了嫦娥甘愿牺牲自己。”
“所以爱是陪伴和牺牲。”春似乎懂了，可脑子里的芯片振动得更加激烈。
后羿竖起大拇指，说：“这一次你说对了，爱就是陪伴和牺牲。”
雪花落在后羿的大衣上，春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看着后羿闭着眼睛休息，她松了一口气，说：“你休息吧，这里我守着。”
后羿冷得直打寒颤，他把包袱里的衣服全埋在自己身上，看向春，说：“有时候真羡慕你，可以不吃不眠，也能活着。”
春感到一阵难过，说：“其实我更羡慕你，知道自己能干嘛，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甚至可以为了爱的人去牺牲……”
后羿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说道：“唉……都是羡慕别人家有的，自己家没有的。不过我相信，你以后会更好 。”
春点了点头，想了一下，没有回答后羿。想起那个黑暗的实验室，她随时都可能成为李博士的实验品……
夜深了，后羿发出打鼾声。春忽然觉得人类是一个神奇的物种。
07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光落在雪山上。春看了看四周，感觉山腰上有一阵响声。仔细一听，好像是雪狼的咆哮。后羿也听到这个声音，连忙掀开盖在身上的衣服，把衣服装进包袱中，再把包袱放在原地。接着，后羿迅速拿起弓箭，往山上爬去。
春看着后羿背后背着箭，数了一下，一共有十支箭。
后羿回头看向春，说：“一会遇到危险，赶紧跑。”
“我没事的，雪狼咬不死我。”春拍了拍自己的身体，虽然她这么说，可心里还是担心雪狼咬断她身上的电线。
后羿点了点头，从背后取来一支箭，一手持弓，一手持箭，做好战斗的准备。
春和后羿跑到山腰时，看到雪狼的脚印，顺着脚印走去，便清楚地听到雪狼的咆哮声。
忽然，雪停了。春和后羿站在山腰上，一股声音从后来传来。“嗖”的一声，雪狼从后羿身后扑来，春连忙撞开雪狼，和雪狼缠绕在一块。后羿举起弓箭对准雪狼，朝雪狼射来一箭。雪狼迅速躲开，恶狠狠地盯着后羿，它的眼睛泛红，口水从嘴巴里流出。
春走到雪狼面前，试着和雪狼交流，说：“我知道你一定很饿，你要是想吃就吃我。”
雪狼迅速扑向春，咬着她的身体，又迅速松开。春用手紧紧抱住雪狼，朝后羿那边喊道：“快去广寒宫找你的妻子。”
后羿取下一支箭，瞄准雪狼，说：“我不走，你缠住它，让我射死它。”
春迅速用双脚双手缠住雪狼。雪狼的体型很大，只比春矮一个头。春拽着它有些吃力，连忙喊道：“快跑，别管我。”
狼拼命地咬着春的身体，锋利的牙齿撕破春的连衣裙，还在她身上留下几个齿印。可狼开始厌恶春硬邦邦的身体，举起爪子往春身上抓了一把。
春试图把狼锁住。后羿从背后取出三支箭，瞄准狼，三箭齐发。
三只箭射穿狼的身体，血滴在春的身上。春推开狼，给后羿竖起拇指。可因为刚刚的激烈运动，她身上的电池发出一声警报。她看着狼倒在雪地上，连忙朝后羿挥了挥手，说：“去吧，去带回嫦娥 。”
“那你呢？”后羿看向春，有些不舍。
春想了一下，编了一个理由，说：“我回家，回去我的世界。”
“你会很好很好的，对吗？”后羿再次问道。
春远远看着后羿，挤出一个字：“对。
春头一次感觉到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可奇怪的是她是个机器人，怎么可能会流泪。兴许是里面零件坏了，出现异常。
后羿欣慰地笑了笑，说：“有缘再见，到时候我让嫦娥给你做一桌好菜。”
春没有说话，朝后羿挥了挥手。
电池发出最后一声警报，春就静静地待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08
电脑上出现一道亮光，在电脑旁有一台机器，春正静静地站在上面，她的芯片连接着一台机器。李博士看着机器上的屏幕，上面芯片振动频率那一栏的数值是80％ 。李博士失望地摇了摇头，说：“一个机器人，绝不能拥有爱。”
说罢，李博士便在机器上输出“不合格”三个字和一个日期——2025年7月10日。
春身上的光永远暗了，她就静静地搁置在漆黑的实验室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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