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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在一栋高档公寓的大床上,昏暗的灯光打在一张宽大的床上,偌大的卧室除过女人匀称的喘息声,她的世界好像被这张床之外的东西隔绝了。
突然一声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她突然心跳加速 ,电话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是那么的刺耳。
电话响了半晌,她迟迟没有伸出手,铃声还是固执地,突兀地响着。
电话响了大概一分钟挂断,过了一分钟,电话又执着地响起。
她只能坐起来无奈地接起电话,她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响起一个焦急的女声,“小艺,你赶紧回来吧,爸不行了,他这几天苦苦强撑着一口气就想见你最后一面。
小艺,都过了二十年了,难道你还放不下对他的恨吗?小艺,姐求你了,求求你,回来看爸最后一眼吧!”
这时电话那头又传来一个苍老的女声,“小艺呀,妈求求你,你回来看看你爸吧,你就看在我这把老骨头的脸上,见他最后一面,你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呀。”
床上的女人放下电话,此刻,她的脸上已经泪水滂沱。
女人订了最快的航班,等她赶到医院,看到浑身插满管子的父亲,已经像一个干枯的油灯。
曾经身体强壮高大的父亲,此刻只剩下一堆枯瘦如柴的骨头。
她喉头哽咽,叫了一声“爸”,床上的老人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里,有光影在莹动。
她一把抓住那双枯瘦如柴的手,哭着匍匐在老人身上,“爸,我来晚了,对不起,我不该惩罚你,惩罚我自己,是我不对,爸,你原谅我吧!”
床上的老人艰难地摇了摇头,“爸,不怪...你,孩子,放...放过自己......。”
老人说完这句话,眼角淌出了两行清泪,抓着她的手,好像费尽毕生的力气,他的手终于垂落下来。
随着一声刺耳的声音,床头旁边的心电图成了一条直线。
“爸,爸,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我不对,我不该恨你,爸,你再看我一眼.....”病房里响起凄厉的哭声。
初春的阳光从病房的窗户扑泻进来,给她半边身体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她的脸色在这种渐变的阳光中显得苍白无助。
“你为什么要折磨你自己,还要折磨这一家人?爸愧疚了二十年,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他并没有错呀。
他只是做了一个父亲应该尽的责任!”姐姐小优看着悲伤的妹妹说。
“姐,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的心就像在一片沙漠里边翻滚,没有一滴水滋润,我这辈子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想他......。
“你这半辈子就为了一个男人耗着,你难道一辈子都活在追忆这个男人上吗,你惩罚自己,惩罚父亲,二十年了,难道还放不下吗,你要把遗憾带到坟墓吗?”
小优看着妹妹红肿的眼睛哭着吼道。
“他为我付出了生命,我不知道用什么回报他,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他,他为我做了那么多......。”小艺歇斯底里,哭倒在姐姐的怀里。
“你还要沉迷过去到什么时候?二十年了,难道还不够吗?这二十年来,你一个人孑然一身,你把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都葬在回忆录里,我不知道你想要守护什么?
你想要守护他的魂吗?小艺,醒醒吧,你已经漂泊了二十年也该放过自己了。
我知道你忘不了阿俊,你在怪爸爸当初把阿俊打了出去,怪爸爸当初不同意你们俩在一起,他也是害怕你上当受骗呀,爸妈当初也是为了你好。”
小艺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渗了出来。小优看着妹妹,她的目光穿过妹妹的身体,穿过她身后的墙壁,落在二十年前的那一天。
小艺在一所师范学校读了三年中专,后来在一所小学教一年级的小学生。
说真的,她不喜欢孩子,也不喜欢这个职业,她从小喜欢唱歌跳舞,上艺术学校才是她的梦想。
那天,刚满二十岁的小艺突然带了一个大概三十多岁又高又瘦又黑的男人回了家,男人还大包小包带了很多的礼物。
小艺一进门就对爸妈说:“这是我男朋友阿俊。”
爸妈突然呆愣住了,两人脸上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父母压根都没有听说过小艺什么时候外边有男朋友?
这突然带着男朋友就直接登门,父母有点愕然。小艺平时跟姐姐小优关系很好,也喜欢给姐姐说她的心事。
她交男朋友的事也给姐姐说了,她给姐姐说男朋友对她如何体贴?对她如何好?
还说男朋友事业有成,还答应她,供她去北京上她心心念念的音乐学院。
她就是没有给姐姐说她交往的男朋友结过婚,还有一个十岁大的女儿,而且男朋友比她大了整整十五岁。
当小艺说要带男朋友见父母的时候,小优没有阻止,妹妹经常给她说自己交往的男朋友多么优秀,她也想看看妹妹男朋友到底有多优秀?她还蛮期待见一见小艺这个男朋友。
只要妹妹喜欢,只要父母没意见就好,妹妹能把男朋友带回家,肯定是奔着结婚来的。
小艺只给姐姐说了她要带男朋友见爸妈,她没有给爸妈说,就先斩后奏带着男朋友直接上门。
她也是仗着父母宠爱她,从小对她有求必应,她想要什么东西,父母只要能办到,都会答应她。
父母虽然生了两个女儿,也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把姐妹两个宠成了公主。
特别是小艺,从小就长得漂亮,更是被爸妈宠成了娇蛮任性的小公主。
小优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就觉得妹妹可能色盲,第一个念头就是小艺怎么找了这么一个男人?就这男人,她还夸的跟花一样。
男人一看就比小艺大很多,而且长相一般,果然名字带俊的男人都不俊,名字带美丽的女人都不美丽。
小优看到这个男人,原来的期待感立马直线下降,这个男人不管是长相各方面,跟小艺一点都不匹配。
小艺这个傻丫头只给他说这个男人对她如何好,是个事业有成的男人,而且为人又大方,小艺还给她说这个男人都给她买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却没有说这个男人长相这么普通而且年龄又这么大。
不说爸妈了,就她都不会同意,漂亮的妹妹竟然交往这样的男人。
爸爸一看女儿领回的男朋友,立马黑了脸,妈妈的表情也是不咸不淡。
既然小艺说是她男朋友,妈妈也就开始了男女朋友见家长查户口的程序,干什么工作?家里有几口人?多大了?
阿俊不卑不亢地回答:“我今年三十五岁,在一家建筑公司当副总,十年前,老婆在生我女儿的时候难产死了,目前有一个十岁大的女儿,爸妈带着女儿在青岛老家生活。”
阿俊话音刚落,父亲突然拍了桌子,“小艺呀,小艺,你怎么找了个二婚的,他不但结过婚,而且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你才二十岁呀,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去给人家孩子当后妈,不行,我坚决不同意。”
小艺一看父亲不同意,急了,“爸,妈,我爱阿俊,阿俊也爱我,我们两个是真心相爱的,我们两个人有很多的共同语言,他是一个有事业心,有责任心,很稳重的男人。”
“不行,我也不同意,他比你大了那么多,还有那么大的一个孩子。小艺,你条件这么好,肯定能找一个比他条件更好的男人,听妈的话,你们两个不合适。”
“我不管,只要我觉得合适就行了,我今天只是通知你们,并不是让你们给我拿主意的。”小艺气鼓鼓地跺着脚说。
父亲突然把面前的茶杯摔到地上,指着阿俊怒斥,“你给我滚,以后不要再跟我们家小艺来往了,我不会同意你跟小艺在一起,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想让我同意你们在一起,除非我死了,我绝不允许我最疼爱的女儿嫁给一个二婚带着孩子的男人,你就是一个骗子。”
“爸,你说什么呢?他不是骗子,他是真心对我好。”小艺对父亲大声嚷道。
谁知道父亲走过去,抓起阿俊的衣领,连推带桑把阿俊推出门外,连他带的礼物也都一并扔了出去。
“滚滚滚,以后不许再上我们家的门,如果再让我发现你跟小艺在一起,我打断你的狗腿,不要仗着有两个臭钱就忽悠我们家小艺。”父亲说完,重重地关上了门,把阿俊关到了门外。
小艺想追出去,被父亲严厉呵斥,“你如果继续跟这个男人来往,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了,你也不要回来了。"
“不认就不认 ,不回来就不回来。"小艺给父亲吼着,泪水夺眶而出。
说着,小艺就要往外走。小优一把抓住小艺的胳膊劝慰道:“小艺,你就听爸妈的,我也觉得这个阿俊不靠谱,他比你大那么多,还有孩子,现在有钱男人哪个不花心?我害怕,他只是玩弄你的感情,不是真心对你好。
你就听爸妈的吧,我也觉得爸妈说得没错,你们不合适!”
“你们光看见他比我大那么多有孩子,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不但真心对我好,而且他还能成就我的梦想,我就问你们,你们能让我上音乐学院吗?能圆我的梦吗?”
小艺大声吼着,用愤怒的眸子瞪着父亲。父亲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半晌没有说话。
小艺虽然想上北京艺术学院,但是高昂的学费,父母就算不吃不喝也供不起。
母亲是家庭主妇,父亲是工厂技术员,二十年前一个月工资才八百块钱,还要养活一家四口。
艺术学校一年的学费就要四千多,更别说自己还要住宿吃饭,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父母害怕小艺一冲动跟那个男人干出出格的事,到时候再后悔也就晚了,把小艺关在家里,不让她出去,不让她见那个男人。
那几天父母用尽了所有的办法,软硬兼施,有时苦口婆心,劝她跟阿俊分手。
父亲有时气得拍桌子,但倔强的小艺还是不松口,坚决要跟阿俊在一起。
父亲甚至想动手打她,吃饭的时候,父亲气得把筷子都摔在她身上,小艺长这么大,父母从来都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
一个晚上,小艺趁父母不注意,竟然偷偷跑出去,去找阿俊,而且还跟阿俊回了他的青岛老家。
小艺给姐姐说过,她跟阿俊认识的过程。
阿俊有个工程在这边,有一次小艺跟朋友去KTV唱歌,后来认识了阿俊,两个人都是默默坐在角落里,看着朋友们疯狂的人。
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小艺竟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大自己很多,成熟稳重的男人,这个男人不但多金出手大方,而且特别绅士有礼貌。
他不像别的男人那样浮躁轻狂,看见年轻漂亮的女孩,就往上贴,打邪恶的主意。
去KTV的男人大多都带着女伴或者搂着小姐,而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带过女伴,也从来没有叫过小姐。
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微笑着看着大家疯狂,他说话总是那么温文尔雅,根本不像那些财大气粗的暴发户。
小艺才跟他交往,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喜欢他多金,后来在接触中,觉得这个男人除过年龄大,有孩子,再没有什么缺点,她觉得跟这个男人在一起特别有安全感,他真的就像一个绅士,就连跟她拉手都要征求她的意见。
后来阿俊通过自己在北京的朋友帮忙,给小艺在北京艺术学院报了名。
没想到小艺上了音乐学院,她的乐感好的让老师都感到吃惊。一个旋律,只要她想到都能哼出来,她不但学声乐,后来又考了作曲系。
她上了音乐学院,动不动经常给姐姐打电话,分享自己的快乐跟成就,她从来都不给父母打电话,她的所有事情,父母还是从小优的口里得知,从她逃出家门那一天,她再也没有回过家。
在北京,阿俊给她租了房子,每个月还给她丰足的生活费,阿俊的事业,基本上在青岛,只要阿俊有空,就到北京去找她,有时坐飞机,有时开车。
她经常在电话里高兴地跟姐姐分享她跟阿俊的事。
她说:“他对我特别特别好,这种好绝对不是说我们一起吃什么?花他多少钱?而是来自心里的一种感觉。
我觉得跟他在一起特别舒心,他就像一所社会大学,教给我很多做人的道理。我从来没有问他要过一分钱,但是他总是会妥帖地给我想要的东西。”
小艺就像一个叽叽喳喳的小黄雀,迫不及待的跟姐姐分享她的快乐。
小优在电话这头静静地听着,也许父母跟她真的看错了,这个男人也许并不是单单图小艺年轻漂亮的脸蛋跟身体,也许小艺真的找到一个爱她的男人。
小艺喋喋不休地继续唠叨,“我要让他知道我喜欢他,并不是喜欢他的钱。并不是因为他送我上音乐学院,才会这样说。
他虽然每个月给我不少钱,但是我都会把钱节省下来,他每次来看我,看见他来回奔波特别疲惫,我就特别心疼。
我现在精打细算,处处节省。我觉得这也是为他尽了一份心力,他虽然挣得不少,但也是他辛苦打拼出来的。
我把节省下来的钱给他买衣服,给他买营养品。你知道吗?我只要对他稍微有一点付出,他就感动得不行。”
“那你跟他想结婚吗?他有没有跟你求婚?”小优问。
“他说等我毕业以后,就跟我结婚,五年后我才能毕业,他说愿意等我五年。
爸妈不相信他,他要给爸妈证明,他是真正喜欢我,他能给我幸福,他说他想要爸妈承认他。”
“你上音乐学院才一年,五年之后,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你也不要把他说的话当真,男人嘛,也许只是随口说说,况且他又是一个有钱的男人,你不在跟前,谁知道他外边有没有别人?”小优觉得这个妹妹有点太天真。
“他说过,我没有跟他结婚之前,他绝不碰我,他每次来的时候都睡沙发,姐,他真的是一个正人君子,我知道你们不相信他,但是我信!”
让小优不知道的是,小艺虽然在电话这头给她叽叽喳喳地说着阿俊的各种好,但是电话那头,小艺已经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让小优没有想到,阿俊真的做到了,跟小艺在一起的五年时间,他真的一如既往地对小优精心呵护,把她当成一个精致的瓷娃娃捧在手心里,他真的当了清心寡欲的柳下惠。
这五年时间,小优也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她真的想不到一个中年男人对一个女孩的承诺,真的一诺千金。
有一天小艺给她打来电话,高兴地对她说:“姐,阿俊已经答应我,我过生日的时候他就向我求婚,他说要给我一个盛大的婚礼,还要让父亲挽着我的手,他会告诉父亲,他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呵护我,珍惜我,让父亲把我放心的交到他的手里。”
小优从小艺欢快的声音里也能感到她的幸福跟兴奋。短短五年时间,小艺已经成为一名优秀的歌唱家,还是一名优秀的词曲作家,而且还出了自己的专辑。
小艺还说过完生日,她就正大光明带着阿俊正式上门跟父母提亲。
经过小优给父母灌输,爸妈也知道阿俊是真的喜欢小艺,他们慢慢也松动了曾经的固执,也不再反对他们两人在一起了。
为小艺苦苦守候了五年,阿俊真的成就了小艺,让小艺在音乐学府真的也有了一番作为,也圆了她的梦。
生日这一天,小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给花瓶插上鲜花,摆放上蛋糕,水果,坐在自己的出租屋,等候阿俊来向她求婚。
她坐在小屋里等,左等右等也等不来阿俊,直到月上柳梢头都没有等来阿俊。
她在心里腹诽,是不是阿俊不想跟她结婚,也不想跟她求婚?阿俊还说要给她惊喜呢。
阿俊一大早给她打电话说开着车来北京,他还说给自己放十天假,带着她好好逛几天,然后两人一起回小艺家里提亲。
谁知道她一等就是三天,她打阿俊的电话也打不通,结果等来了阿俊的哥哥接她去青岛。
阿俊的哥哥,一路上什么也没有说,她一路上都忐忑不安,看着阿俊哥哥严肃的脸,她也不敢问。
到了青岛,才说阿俊在医院。当她到了医院,看到一张大白床单里裹着一个人。
医生一点点打开大白单子,她终于看到紧闭着双眼,脸色煞白的阿俊,他脸色平静,就像睡着一样。
但脸上还有几道很深的口子,虽然已经化妆处理,但是还是很明显。
她一头栽倒在地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她躺在急诊室的床上,阿俊的哥哥在旁边陪着她。他拍了拍小艺的肩膀说:“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她一滴眼泪都没有,空洞的眼神,煞白的脸,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即使在阳光下也是一种透明的惨白。
她穿着白色的短上衣,白色的长裙,因为阿俊一直喜欢她穿白色的衣服,阿俊说她穿白色的衣服就像一个纯洁的仙子。
她眼里的光熄灭了,什么都没有,她盯着前方的白墙,眼珠都不带转的,她静默地坐着,安详的样子,带着淡淡的忧伤,让人看着想哭。
“阿俊带着钻戒,带着一后备箱的红玫瑰,带着给你买的婚纱,他说要向你求婚。
谁知道,他车开得太快,在路上出了车祸,跟一辆大货车相撞,他整个人的骨架都撞散了,大夫抢救了一晚上,他还是走了......。”阿俊的哥哥,流着泪缓缓地给她说着。
过了半晌,她的眼珠动了。她突然双手抓住了自己的头发,疯狂地大喊:“他没有死,他说要跟我求婚的,不,不,他没有死,他没有死,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的......”她终于爆发出来了。
当阿俊被送进了太平间,她才真正意识到这个男人真的撇下她走了,这个她爱的男人真的死了,她的眼泪哗哗哗地流下来,就像泄洪,她眼里的开关好像失灵的水龙头,怎么都关不住!
那两天她的眼睛就像红肿的核桃,她真的不相信这个人就这么没了。
在阿俊尸体火化的时候,她就像疯了一样,几个人都拦不住,她恨不能自己跟阿俊的尸体一起进焚化炉,两天时间,她已经哭晕过去几次。
阿俊的骨灰洒进了海里,凌晨四点多,海面上特别平静。她跟阿俊的哥哥租了一条小船,他们带着蜡烛上了船。
她把阿俊的骨灰放在那种纸做的小船上,她给小船上撒上花瓣,这些纸船湿了,就会连带骨灰跟花瓣沉下去,海水带着他的骨灰,他的魂魄,还有花瓣沉睡在大海里。
她觉得阿俊不是死了,只是暂时离开,也许他开始下一次轮回,也许他从未离开她,她相信他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她去了栈桥, 去了阿俊带她去过的地方,她一遍一遍地回忆他们在一起的情形,回忆他带她去过的地方。
她想起,她始终都不是他的人,她好恨自己,为什么要跟他一样,非要向父母证明自己,向父母证明自己不是贪图她的漂亮,贪图她的身体,他只是贪图她是他一眼入心的那个单纯女孩。
她为什么非要向父母证明自己没有看走眼?向父母证明自己,这个男人是值得她托付终身。
她好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把她完整地交给他?为什么还要答应他把自己纯洁的处子之身交付在新婚夜,她想起这些就泪流满面。
都怪爸妈,为什么不肯承认他?如果他们两个早在一起,早一点结婚,也许都有了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当她回到北京,几乎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她整晚整晚的失眠,而且还学会了抽烟,她一天能抽三包烟,她在烟雾缭绕里,想着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情形,她想用辛辣的刺激,为了让自己麻木到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她还是抑制不住,一遍一遍回忆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回忆他给她的承诺,回忆他们在一起的欢声笑语,回忆他每次来,心疼她吃不好,一进门,拖着疲惫的身体,给她做好吃的。
小优到北京来看她,陪着她,害怕她想不开。他趁姐姐出门买菜的功夫,把一把锋利的美工刀,架在手腕上。
冰凉的触感,她想着也许从此不会再痛苦了。也许这一刀割下去,她就能跟阿俊在另一个世界做真正的夫妻了。
正好姐姐推门进来,她一把夺走她手上的刀子,姐姐在跟她争夺的过程中,刀子把姐姐的手扎了一个很深的口子,姐姐给爸妈打电话说她要自杀。
爸妈急切地赶到北京,她把爸妈拒之在门外,不管爸妈怎么苦苦哀求,她仍然不肯给他们开门,爸妈只能住在北京的宾馆里。
父亲在她门外苦苦地哀求,请求她的原谅,她仍然无动于衷。姐姐扔下自己的老公跟孩子,每天把她走紧跟上,害怕她想不开自杀。
后来在她再三保证下,说坚决不会再自杀了 ,姐姐才回去。
因为她做了一个梦,阿俊在梦里对她说:让她好好生活,说他远远地看着她,还说终有一天他们还会再见。”
她知道已经没有人给她遮风挡雨了,她就像屋檐下被雨淋湿的一只小鸟。
她得为自己垒窝,为自己遮风挡雨,二十年来,她也出了很多专辑,有了自己一个人的窝。
妈妈跟姐姐到北京来看了她几次,妈妈跟姐姐一直试图让她原谅父亲,让她从阿俊的死亡里走出来,让她重新开启自己的生活。
她觉得苍茫的天地,她注定是一个孤独的孩子,她这辈子,只独爱他一人,也只有这份属于他的独爱才配得上他。
这么多年,她已经把自己活成了一个顽强孤独的女人,很多人试图给她介绍男朋友。
她觉得任何男人都走不进她的心里,她的心早已经被阿俊占的满满当当的,她的心已经落在一个别人不可能了解的地方,她的眼神永远都是那么空旷,辽远。
她经常说的一句话:他没有离开我,他只是到别处随便走一走,我会等他回来。
以前她最喜欢听到雨水打在窗棂上的声音,她感觉有一种破碎的美,她喜欢那种带着水雾湿漉漉的感觉,她觉得那是一种别有情调,最美的感伤。
自从父亲走后,她再也不想听到这种声音,再也不想看到潮湿,她想在明媚的太阳下,穿着大红裙子在草地上奔跑,她想去摸摸草地上嬉戏的孩子的脸蛋,她想告诉天堂的父亲,她放过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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