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那么一些人,在某个时候,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告诉我们什么是此情不变、此爱不渝。
2017年9月25日 星期一 大雨
(一)
结识尚洁,源于一次老乡聚会。
那个夏日午后,烈日炎炎,无风无雨。于是大家选择在空调房里喝茶聊天。中途进来一位女士,好几位老乡热情招呼。转头望去:妆容精致、面相温和,虽略觉憔悴,但应是个平和易相处的人。最吸引我的是她的穿着:一袭淡粉的纱裙,仿若改良式旗袍,颇有古典意味,看不出年龄。这就是尚洁,初相见,就让我对她生出几分兴趣,这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本不是个太喜欢热闹的人,但因为对尚洁的那几分好奇,后来的几次聚会我都参加了,而她竟是不来的时候居多。只是不管她本人在不在,她是大家关注的焦点这个事实都不曾变过。慢慢地,我知道了很多关于她的故事。坚强平和的尚洁,总给人易于接近的感觉,了解越多,越让人心疼。
(二)
年轻时的尚洁爱说爱笑,聪明漂亮,身边总少不了爱慕她的男人。但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她最后选择的是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留着长头发,每天穿着脏脏的蓝色制服,穿梭在各种船厂里的技术工人。
唯一见过那个男人的妹妹说“留着长头发,看起来就是个流氓”。家里激烈反对,性格强硬的父亲甚至放话说,如果不离开那个男人就永远别回家。向来懂事的尚洁,一反常态,不顾姐妹的劝说、妈妈的眼泪、爸爸的警告,义无反顾地和那个男人领取了结婚证,去了丈夫工作的城市。
不受家庭祝福的婚姻,应该是悲苦不幸的吧?没人知道具体情况。两年后的春节,尚洁抱着刚出生的儿子,和丈夫一起回到了娘家。原来,这两年,尚洁和丈夫一直没放弃获取家人的谅解。他们先是不停地书信联系妹妹们,解释获取她们的理解,又通过她们慢慢地消除父母的忧虑。此次他们带着刚出生的孩子,选择在春节上门,就是希望获得父母家人的认同和祝福。
可怜天下父母心。当初之所以强烈反对,无非是担心那个男人各方面都配不上女儿,给不了她幸福。虽然当时一怒之下说了狠话,但怎么可能就不闻不问。加上断断续续地得知那个男人是真心对待女儿的,早就慢慢地放下了成见。如今亲眼看到女儿圆润、甜柔,那个男人稳重、真诚,还有个可爱的儿子,自然就认可并祝福他们了。
当年,尚洁的信任让他一改以往漫不经心的生活态度,开始认真对待工作。他本是个技术精湛的电焊技术工,人又活络,很快便在船厂里当了小组长,还组建了一支十来人的小团队,自己承包接活。虽然忙碌辛苦,但他说,这是他的责任和担当。他不能让宁愿放弃家人也要选择他的姐姐后悔失望。而尚洁,始终相信这个倾其所有给她最好的男人,是个可以相守一生的人。
接下来的相处,尚洁的丈夫用宠爱和真诚征服了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他待人热忱,对岳父岳母敬重又孝顺。他为人爽朗,和尚洁娘家弟妹们相处融洽。最让人羡慕的还是他对尚洁和孩子百般宠溺,就连尚洁爸妈有时都忍不住说“你别把她宠坏了,家务都不做,要闲出病来了”。弟妹们也常打趣尚洁“被姐夫宠到连手机充电器都不会用了”。
后来,尚洁丈夫在老家镇上开了一家汽车修理行,生活富足安稳,离尚洁娘家也近,方便往来。如此平静而幸福地过了十年,尚洁的小女儿已经可以满地跑的时候,一次意外几乎摧毁了尚洁。
(三)
那年冬天,临近春节的一个大雪天,尚洁丈夫接到同行求助电话,说有一辆大货车的轮胎坏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请他帮忙修理。谁知雪大风大,惯用的千斤顶飞了,正砸在尚洁丈夫的脑袋上,顿时血流如注,昏迷不醒。镇上的医院因伤情太重,连急求车都没让下,就让把人送去了市医院,随后就是连续不断的病危书。医院、包括尚洁的公婆都认为脑壳已经被砸碎了半边的人没救了,要放弃。
事情来得突然,尚洁整个人都懵了。昏昏沉沉地跟着救护车,抓着丈夫的手不放,天塌了般只是哭。待到医生下病危通知书,公婆准备放弃时才突然醒悟般,说“不可能,他答应了要陪我一辈子的"。恳求医生一定要抢救。
在尚洁的坚持和尚洁家人的陪护下,尚洁丈夫在重症监护室里躺了两个多月后醒来,只是视力受损,左眼几近失明,智力也下降如孩童,生活不能自理。看着已经消瘦憔悴不堪的尚洁,丈夫泪流不止,而尚洁一遍遍地呢喃"活着就好,你在,家就在"。
婚后,一直是丈夫在照顾尚洁,家里家外尚洁都很少插手。如今,丈夫不仅需要长时间的治疗,而且即使以后出院回家,也一直需要人照顾。面对家人的担忧,婆家的顾虑,尚洁慢慢镇静下来“以前,一直是他宠我养家,以后换我照顾他养家”。
一年间大大小小的手术,很快就花掉了所有积蓄,汽车修理店也折价处理了。康复治疗还要继续,大儿子上学要花钱,小女儿也离不开人照顾。自出事,娘家出钱出力,一直尽心尽力帮扶。但以后的日子,总还是要靠自己。曾经被丈夫当公主般宠溺,不需工作从不为钱费心的尚洁,茫然却无法退缩。
于是开始到处找工作,因为多年未工作,又要随时照顾丈夫和孩子,一般朝九晚五的工作是不可能了。所以,只能各种尝试,从接手工活,到帮人卖早点,卖保险。尝尽心酸苦楚,但好在娘家一直鼓励支持,丈夫也慢慢好转。只是随着尚洁在外挣钱的时间久了,外界不免有些风言风语,没文化没见识的公婆,不但不帮忙,反而开始处处防备。身心俱疲的尚洁,有时也会感到绝望,会嚎啕大哭。但看看如同孩子般的丈夫,两个年幼的孩子,只能咬牙坚持。
一个人独自勇敢很累,虽然无数次临近边缘,却不敢崩溃。后来尚洁认识了一些做美容和家装环保建材的朋友。因为尚洁的坚强和聪慧,或许也因她的遭遇吧,在亲人朋友的帮助下,她开了小店,经济条件慢慢改善。而她也可以有尽可能多的时间陪伴丈夫康复。
听说,如今,她丈夫虽然依旧需要吃药治疗,但已基本可以自理。孩子也慢慢长大,能够理解母亲的辛苦。而尚洁,依旧忙碌,虽憔悴,但坚强平和,让人疼惜,更让人敬佩。
曾经你宠我如公主,余生我照顾你如孩子!所谓相濡以沫,生死相依也不过如此吧。虽不圆满,但深深祈盼尚洁一家还可以得着生活上一部分的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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