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请香姑神就是一场浩大的游戏

作者: 吾心雨 | 来源:发表于2019-01-07 23:11 被阅读154次
    插图摘自山哥摄影作品

    今天跟我大姐唠叨起小时候过年的事,那些渐渐淡出的记忆,又慢慢清晰起来。

    我问姐:"在你的印象里,小时候过年是怎样的感觉?"

    我姐说:"我们都非常期待过年。因为每当过年,我们就会有新鞋子穿。尽管那双鞋穿着很蹩脚,但仍然很期待、兴奋。"

    "为什么只期待新鞋子而不期待新衣服呢?"

    "我们那个年代乡下没衣服买,都是自己买布匹,请裁缝做。做衣服需要布料,布料需要布票和钱。那时家家都很穷,没钱也没那么多布票。积攒钱和布票后,要几年才有可能做一套衣服。做一套衣服大孩子穿不了了,小孩子捡大孩子穿过的衣服接着穿。过年哪有什么新衣服穿?"

    "我们四兄妹,加上爸爸妈妈六个人,过年妈妈要准备六双新鞋。为了保证新年每人都穿上新鞋子,妈妈要从先年秋天,天气干燥的时候就开始忙起,撤洗旧衣服,洗净,铺平晾晒,使其平展。然后熬米糊,把房门板卸下来,用凳子搁着,搭成案板。用米糊将旧布一层一层的糊在门板上,至少糊三到七层旧布。晾干,再撕下,再根据鞋底纸样剪下来。一只鞋底要剪同样大小三只,才能合在一起,用白布包好粘起来。待干透后,一针一线的手工纳鞋底。大热天不能纳鞋,手里有汗,拿不住针。我妈一双鞋底至少要纳十天半月。鞋底纳好后,再做鞋帮,最后把鞋帮上在鞋底上。我妈做鞋与别人家不同,她会将全家人的鞋底纳好后,再做全家人的鞋帮,她说这样做省材。全部的鞋做好,还要在年边赶几个夜工,这样才能保证我们每个人在大年初一大早有新鞋穿。

    这样做鞋,虽然节省材料,但对于我们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来说,有点吃亏。因为鞋底照去年的鞋样,考虑了脚会长,也抛了尺寸,但实际脚长的速度,我妈还是没能估算到,脚比鞋要大至少一个码,新鞋穿进去的时候,就会有点蹩脚。好在都是棉布做的,穿一穿就被我们的脚趾头顶松了。而我们兄妹的脚趾头因此习惯了勾着。就这样,长大后,我们家四兄妹的脚指头都像小老头式,弯弯的,像老人勾着的背。"

    图片来自网络侵权立删。

    在我大姐的记忆中,我妈一整年都在为年忙乎着,也让小孩的我们在流水般时光中,期待着年的到来。

    我大姐儿时的年味,原来是蹩脚的新鞋。

    而刻入我记忆中,儿时的年味与大姐不同。

    最让我至今还记忆犹新的,是六七岁那年过年,乡里乡亲玩的那场新鲜神奇而又令人神往的请香姑游戏。

    我们这儿流传着这样一句民谣:大人盼插田,小孩盼过年。儿时的我们,到了腊月,就扳着手指头开始算:还有几天过年。

    我最期待的是正月初三。正月初三以后,我们小孩子就可以出门,一群小孩聚集在一起玩耍。那时我还没上学 ,小屁孩一个。

    小屁孩不太会玩,只会看热闹。屁颠屁颠的跟在一群大孩子后面,她们玩什么,我们一群小屁孩就围着看热闹。

    据说正月里很神奇,请什么神都灵验。

    大人们祭拜祖先,保佑子孙平安健康; 请财神,预祝新年财源广进; 还请灶神、门神、灯神等等。我们小孩子就看着大人们虔诚的梳洗打扮后,在堂屋摆上大方桌,在桌上点上两盏长明灯,切一块白萝卜插上三支香,供上煮熟的猪头、肉、鱼、鸡、苹果等贡品,作揖磕头,祭祖拜神。让我们觉得很神圣又很神奇,诚惶诚恐站在大人身后,跟着大人们握紧两手,放在眉心,低头祈祷,再作揖磕头,心中充满期待。

    一群大孩子也跟着大人们学请香姑神,说是很灵验的,想要知道什么事,有问必答。但香姑必须是刚分男女、未婚的小姑娘来做,且时间赶在正月十五之前,夜深人静的晚上。

    我有幸见过一回邻村的小姐姐们请香姑神。

    那一年正月,天气很好,白天很暖和,早晚温差也不算大。听说邻村小姐姐们请香姑,我好奇的狠,吵着闹着非要跟着姐姐们跑去看。

    我们早早的吃了晚饭,赶过去,还很早,说要等到晚上八九点才开始,还要等很久。这时十里八荒的大人小孩都聚集来了,足足有几百号人看热闹。人太多,姐姐们怕我走丢,说要把我送回去,我坚决不肯。于是姐姐给我借了一把椅子让我坐着,她们几个就地取材,在那儿玩跳房子。他们玩的很起劲,满身是汗,而我坐在那里没动,又冷又困,摇摇晃晃竟然睡着了。

    直到一群人起哄,我才惊醒。原来游戏开始了。我被两个姐姐架着双臂站起来,站在人群中间。我勉强抬起眼皮,看见一个方桌上放着俩盏用调羹装着油点着的灯,一个姑娘趴伏在桌子上,手臂枕着头,像是睡着了。一个大婶头上捆着红头巾,闭着眼,在那里用一双筷子敲着一个底朝天的木瓜瓢(舀水的舀子),嘴里念念有词。听说神请来后,那个伏在桌子上的姑娘就会手舞足蹈,嘴里又念又唱。大婶问她什么,她就会回答什么?谁要是问个死去的父母在天堂怎样?她准会简单的说说在那边如何如何?谁若是想要知道将来嫁个什么郎君,这郎君在什么方位?她会给你一些提示,让问的人浮想联翩,充满期待。围观的我们也觉得很神奇。

    等待有一袋烟功夫了,那姑娘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那大婶也不气馁,继续在那念。很神奇是,她念了不到半个小时,周围围观的人群开始打哈欠,打哈欠有感染,一个接着一个。我最先被催眠,竟不知后事。

    后来,我特后悔,又特好奇,想知道后事如何?多次缠着姐姐们问,姐姐们只笑不说,终究没有听到什么下落。后来,我暗暗发誓,明年正月一定不打瞌睡,要再好好看看,我也好想知道将来的我,会是怎样?

    可是,后来再也没有听说谁家要去请香姑神,我也就没有了机会去围观,去问神。我想要知道自己将来的事,也就困扰了我整个童年。

    长大以后,我才慢慢懂得,这是迷信,不过是一群乡里乡亲在一起玩的一场浩大的游戏,游戏不可信。乡下孩子没读什么书,不懂科学,没是非观。老一辈信仰什么,传承给孩子的就是什么。加上处在心理好奇时期,自然很好奇,想弄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当然也想知道自己将来是什么样子?若有人能回答她,愚昧的无知的我们当然会相信这是真的。

    儿时过年,虽然没有新衣服,也没有太多美食,更没有很多现代科技产品供我们把玩,但那时的我们拥有一颗好奇心,想要弄明白世间的事,在这种对未知的期待中,过完了一个年。

    倘使谁要问我:儿时的年味是什么,我仍然会笑着告诉他:请香姑神。那场浩大的游戏没看完,让我至今还惦记着。

    儿时的年味|请香姑神就是一场浩大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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