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 (第七章) 真相大白

01

大家日以继夜地观看闭路电视的记录，发现眉目终于浮出了台面。

2018年8月24日，凌晨0点08分，一名身穿黑色T恤及黑色长牛仔裤的女孩出现在镜头里，她的双手套上了白色塑料手套、右手握着一条折叠成正方形的手绢。

黑衣女子全程低着头，默默进入电梯里。那一刻，她的后脑勺还束着马尾。2分钟后，她自电梯走了出来，并止步于6B单位前，再掏出钥匙打开门。

凌晨0点20分，黑衣女孩扶着商美琪走出6B大门。她的姿态，就像扶着酒醉的人。

再次出现于镜头里，吕秋雨的头发已放了下来，还带着几分凌乱，而且手绢已不翼而飞。

“我怀疑她的手绢大有来头，你看商美琪毫无反抗能力，任由她摆布。”外劳强站在一阳指的后方，见到镜头里的商美琪俨如一个洋娃娃，任吕秋雨摆布。

一阳指集中精神，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他注意到屏幕里的时间，在凌晨0点23分，她们踏出了底层的电梯，然后离开了蝴姬大厦。

“我这里也有新发现！”梅姐高呼着，还伸手指着电脑屏幕。

凌晨0点43分，全身黑色装束的女子，将不省人事的商美琪，搀扶着走入宏远大厦的电梯里。

凌晨0点45分，她们出现在第四层楼的镜头里，黑衣女子板着商美琪的腰肢，径直走进4C单位里。

凌晨1点20分，黑衣女子从4C门口走了出来，神色匆匆地乘坐电梯直达底楼。凌晨1点22分走出电梯，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宏远大厦，而后在凌晨1点38分，再度推门进入‘醉生梦死’。

“吕秋雨一直在撒谎，她的车子根本没有坏，杀死商美琪的整个过程里，如果没有车子代步，她根本不可能在凌晨1点38分就回到‘醉生梦死’。”岳芽看完了闭路电视，直接做出结论。

“她谎称自己的车子坏了，只是为了掩饰她的罪行，她还地狡猾得让朋友做时间证人，证明她有不在场证据。”岳芽挑挑眉毛，扬起的微笑显得自信无比。

“等法医的报告一出，证明那条手绢是什么玩意儿，答案就呼之欲出了。”外劳强似乎看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心对那条手绢的来头也了然于心，只是做事要凭证据。

大伙儿静默地坐在办公室里，表情看起来十分悠闲自在，实则在等待东风的到来。

趁着空档，神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从抽屉里取出乌龟壳。他一直视乌龟壳为珍宝，特别给它一个抽屉，而且没有其他杂物，与乌龟壳争宠。

“龟壳我好久没有理你了，现在总算来看你了。”神婆闭上眼睛，把乌龟壳举到半空中，一阵左摇右晃。“神龟啊神龟，吕秋雨是不是这案件的凶手呢？”

一会儿，神婆停止了动作，睁开双眼，竖起了乌龟壳，里头的铜板当、当、当地掉落到桌面去。

随后，神婆依据铜板的排列进行分析。“我果然没猜错，神龟你真棒！”他把铜板一一放入龟壳里，再摸了摸龟壳。

“你这是马后炮嘛！”一阳指大声嚷嚷。“你早该问神龟，吕秋雨是不是凶手了，让神龟给我们指点迷津，我们就不用千辛万苦地追查证据！”说罢，他对神婆不满地翻了一记白眼。

“办事不能凭直觉，也不能因为神龟的三言两语，就诬赖好人，做什决定一定要有证据、证据！”外劳强站了起来，学着岳芽的语气，告诫他们，说起第二次证据时，特别加重了声量。

终于，法医姗姗来迟，他推门而入的当时，大伙儿的头纷纷别向门口处，如同等待幸运之神的到来。

“我的大神啊，你总算来了！”一阳指呼喊了起来。“手绢是什么来头呢？”

“我们已检查过了，手绢里放了氯仿。”法医解答。

“真相大白了、真相大白了！”大壮雀跃不已，只差要击掌欢呼。“由此看来，第一案发现场不是4C单位，而是吕秋雨的车子！”

“吕秋雨让劳累到熟睡过去的商美琪，睡在车子里，然后开着空调，让她吸入大量一氧化碳而中毒......”大壮继续下去。

“事实上，在车子待了45分钟，已经足以让商美琪窒息的了，然后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据，吕秋雨借故要去喝酒，让杨霜霜陪着她，商美琪就让大明他们送回家里。”梅姐和他们大玩接龙游戏。

“她其实刻意点伏特加，因为那是烈酒，不会喝酒的人，很容醉倒，由此可见吕秋雨是属于千杯不醉的级别，一连喝了5杯，却还很清醒，只是把杨霜霜灌醉，她才好下手......”接龙的球踢到一阳指的脚下。

“借故洗手间人多，吕秋雨去到第二处，火速换上黑色衣服，拿着手绢，来到商美琪的住处，再把她弄至昏迷，其实商美琪早已在窒息状态，此举只为了让她失去挣扎能力。”神婆也玩得不亦乐乎。

“然后来到4C单位，再将商美琪狠狠地掐死，为了营造灵异杀人，她采用一系列化学知识，让警方找不到证据证明她是凶手，再利用一些小动作，让邻居误以为商美琪得罪了怨灵，而将她杀死。”外劳强快要接到大结局的部分。

“4C的大厅凌乱不堪，只为了给大家一个假象，屋内有怨灵，得罪了他们，可会丢掉性命！”岳芽亲自为案件写下大结局。

“好吧，既然大家心中已有个谱，心动不如行动了！”岳芽下达命令。

02

吕秋雨从头到尾像没事人一样，在片场工作，干劲十足，完全不受商美琪之死而影响。

“导演真是导演，超会演戏的，所以才会教导演员演戏，厉害！”梅姐表面上拍着手掌称赞吕秋雨，暗地里带有讽刺的意味。

吕秋雨面对他们，依然无所畏惧，一脸淡定，和他们上了警车，直奔‘离奇案件调查小组’的办公室。

“我只是怕她热着了，所以开着空调让她休息，不知道她会中一氧化碳的毒，况且大明送她回家前，她还有气息的。”吕秋雨再三强调，她没有杀死商美琪。

“你早有预谋了，还强词夺理，我们已经看过所有的片段，你趁商美琪还在窒息状态，赶紧去她的家，用氯仿把她弄至昏迷，再到4C单位，一把掐死她，反正她已经毫无意识，任由你摆布！”

大壮揭穿她的真面目，还拿起遥控器，播放她在2018年8月23日，晚上10点10分到8月24日，凌晨1点38分的片段。

吕秋雨一阵静默，半晌，样子变得阴森恐怖。“她确实该死，20年前，警方找不到杀死我爸爸的凶手，那就由我来惩恶除奸，是这个臭女人杀死我爸爸的！”

“不要乱说话，你有证据吗？亲眼见到吗？”外劳强敲敲桌子，纠正吕秋雨的说辞。

“还要什么证据，我就是证据，是我亲眼看到妈妈从我家里出来，爸爸就已经倒地不起了。”吕秋雨反驳。

“说清楚一点，请将整件事情交代清楚。”大壮已是一头雾水，让他高不清楚自己在追查哪一件案子。

1998年9月3日的晚上，吕洲洋打给吕秋雨，说他在七月十四日那天回家，却没指明确切时间。

纵使是农历七月十四日，吕秋雨仍然要上课，午后2点钟回到家，吕洲洋还没回来。这已是常时了，她倒也不介意。

干完了学校功课和家务，已是晚上6点钟的事，吕洲洋依旧没回来。可是吕秋雨相信他会回来，于是进厨房里，弄一顿两个人的晚饭。

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那是吕洲洋的电话，他说偶然遇到久未见面的朋友，想与那位朋友聊聊天，还吩咐吕秋雨不要做晚饭了，他会给她带晚饭。

等了一个晚上，吕洲洋还是没有回家，给自己下碗面吃，想到明早还要上课，于是回房间休息了。

睡意朦胧之际，吕秋雨听到大门被打开了，不久传来了阴森古怪的哀嚎声，她被惊醒了，因为对突如其来的哀嚎声感到畏惧，她微微拉开房门，想透过门缝，看房外的情形。

这时，吕秋雨看见一名披头散发、身穿红衣裙的女人，把吕洲洋狠狠地摔在地上，那时的吕洲洋早已没有了意识，任由女人摆布。

女人的嘴里吐出一串串诅咒的话语，还咒骂吕洲洋活该早死，而且他也该早点去地府报道，免得阻止他人发达。

“能与爸爸拉仇恨的人，除了商美琪就不会有别人了，她一直很想当女主角，有一次差点成功当上女一号，却被爸爸临时换了演员，原因是她根本不适合那个角色。”吕秋雨从小就知道商美琪是自己的妈妈，所以她一直很留意娱乐新闻。

“那时有不少的娱乐新闻，都有刊登出商美琪公然对着媒体辱骂爸爸，两人的关系势如水火，我可以想象妈妈是为了这个角色，而对爸爸动了杀机。”

外人一直认为4C是凶宅、时常闹鬼，商美琪干脆利用这个点，将吕洲洋杀死，再假扮厉鬼的哀嚎声，以掩饰罪行。

尾声

20年前的凶杀案，他们不排除是商美琪对吕洲洋怀恨在心，而自编自导的冤魂索命。就算如此，这件事仍有许多漏洞，不能单凭片面之词。

“你这样太武断了，里面还有许多问题，你还没有弄明白，就妄下定论说商美琪杀死吕洲洋。”外劳强没好气地说。

“我不是你们，不必凡事要求证据，我见到的就是事实。”那把哀嚎声，不管怎么加以修饰，她仍认得出那是商美琪的声音。

“再说，她死有余辜，从来没有尽过当妈妈的责任，爸爸被杀死的时候，本来想要投靠她，而她拒绝认我，还当着我的面，说从来没生过我！”

她大力地敲桌子，提起陈年旧事，眼里冒出两团炯炯烈火。“她宁可我进孤儿院，也不要我去烦着她，当我住进孤儿院，她从来没看过我，一次都没有！”

“你对商美琪怀恨在心，所以决定杀了她？”一阳指问，他认为商美琪虽然狠心，却罪不致死。

“是她亲手杀死爸爸的，害我一瞬间成了孤儿，不承认我这个女儿之余，还觉得我不配当她女儿，我恨不得她快快死去，好泄我心头之恨体，顺便替爸爸把报仇！”

后来，吕秋雨被送进孤儿院，还在孤儿院里受尽了委屈。于是，她暗下决定，要商美琪为他们父女俩，付出性命的代价。

“她明明杀死了爸爸，却逍遥自在，既然警方找不到证据，那我就替上天收拾她！”这个计划从她懂事以来，就策划着如何报复商美琪。

“我知道她一直很想当女主角，出道那么久，她从来只有当闲角的命。”吕秋雨感到幸灾乐祸，或许上天对每个人都公平的吧？既然她对家庭不负责任，那么她也不配当女主角。

自吕洲洋突然被杀死，吕秋雨暗自发誓，要像吕洲洋一样当导演。所幸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终于当上了导演。为了接近商美琪，她刻意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商美琪的目的心甚强，只要谁给她好处，她就和谁要好。“我看中她这个特点，于是得到的剧本，第一个先去找她，从闲角慢慢到女主角，相处下来，她对我很信任。”

利用商美琪的信任，吕秋雨亦步亦趋执行她的报复计划。“2018年8月23日那一天的戏份，是我刻意安排，给她安排几个不会演戏的新演员，加上我要求完美，她被逼重拍一次又一次......”

从清晨拍戏到晚上，商美琪被折腾得受不了，终于坐上吕秋雨的车睡着了。

“20年前的9月4日是农历七月十四，而20年后的8月24日，也是农历七月十四，当年妈妈杀死爸爸，她30岁，而她自己被杀死那一年，我30岁。”吕秋雨挑一挑眉，一切进行得顺利，仿佛上天也助她一臂之力。

吕秋雨洋洋得意地笑，在笑商美琪的活该。“她一直很渴望当女主角，我已帮她达到梦想，她可说是死而无憾了。”

吕秋雨的笑意突然停止了，一脸严肃地说：“我想说的是，4C单位根本就没有鬼，是大家被风水师三言两语影响了，继而产生心理作祟。”

“我还知道5C单位的那个女人，有某种特殊癖好，很爱趁大家熟睡了，就扯开嗓门在哼唱。”那女人哼唱的《哼情歌》，尤其是寂寞哀嚎的部分，特别适合用来唬吓居民，以为屋里闹鬼。

吕秋雨离开了孤儿院就，很常穿着包头粗跟鞋子，在三更半夜回到屋子看看，因为女人的哼唱让她灵光一闪，于是爬上五楼，把女人的声音录了下来。

“我还知道保安每两个钟头都要巡逻一次，整栋楼巡逻下来，差不多整个小时，一点钟他在巡逻当中，我成功逃过何叔的怀疑，回到4C，我播放女人的哼唱，一边把妈妈掐死，然后把大厅弄得凌乱不堪。”

憎恨很容易让一个人走上极端，吕秋雨被恨意遮蔽双眼，才对商美琪种下杀意。既然已真相大白，大壮和一阳指打算将她交给张警官。

吕秋雨随着他俩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诡异，她忽然扬起了头，一阵大笑，那阴森寒冷的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哈哈哈、哈哈哈、妖孽终究有一天要被收服，而我是上天派来的使者，替天行道究竟有什么错？她是罪有应得、罪有应得！”大笑以后，吕秋雨一边大声嚷嚷。

导演真是导演，戏精一上身，七情表露无遗。一阳指和大壮不禁摇摇头，互看对方一眼，随即叹了一口气，心想吕秋雨为了脱罪，无所不用其极，可是他俩对她的罪判，已经爱莫能助了。

(单元完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