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医院回到家后我的情绪都一直很低落,这是在我仅有的记忆中唯一次面对死亡,而且是一车人的死亡,我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出现他们对死亡的绝望和渴望存活的眼神,我害怕睡觉,因为一闭上眼睛,就是他们的脸,他们大声的向我求救,可是我却无能为力,直到哭着醒来。
虽然母亲一再劝我,这件事和我无关,我是唯一的幸存者,能活着回来是我们的福气,她也做着噩梦,梦见我也在车里挣扎着出不来的情景就会被吓醒,会到我的房间来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在,她怕她现在看到的只是一场幻觉。
我们在这样的状态下过了两天后,电视新闻里开始播报河里大巴车的打捞过程,在场所有的人无不震惊泪目,据说打捞者之一就是那辆大巴车司机的孩子,我不知道他亲手打捞自己亲人时是什么样的感觉,我想,除了痛彻心扉没有更适合的词汇了吧。
看到新闻的第二天下午,我请了半天假坐车又一次经过那座桥,车上了桥后车速明显减慢,司机长按着喇叭鸣笛表示对死者的沉痛怀念,他含泪哽咽着跟我们解释说,那是他最后的同事和兄弟,我面对那条河,眼泪就已经流了出来。
我在桥头那站下了车,当走到桥下时,看见那里有许多人已经在了,沿岸点着许多白色的蜡烛,很多人将一艘艘白色的纸船里也放了蜡烛,点燃后放进水里,他们全是遇难者们的家属,他们是祖辈,是父母,是妻子,是丈夫,是孩子,是爱人,是兄弟,是姐妹,本来也许该有一场温馨的欢聚,可是他们翘首以盼的却是噩耗。
此时他们在痛哭着,却再也唤不回亲人的回应,他们的灵魂在水中归去,任凭亲人哭哑了喉咙,也无法给他们抹去脸上的泪痕。我看着他们目送那些小船灯顺水而下,也许他们只能期盼,他们再也无法见面的亲人能够在这烛光的指引下顺利地去往那没有痛苦的世界吧。
我走过去站在水边,看着它不停拍打着河岸,耳边听着那些人的哭泣和倾诉,眼泪停不下来,此时,我回眸间,却惊讶地看见就在水波之下,一张黑色的有着血红色眼睛的脸正冲着我我诡笑。
同时,有人在说:“她好象就是那个幸存者!”我一回头,看见几个人正指着我所在的方向说着,他们身边的人听了都向我拥挤过来。
之前有记者来找过我,想问我当时的情景,我只能说有人想要下车去跟司机争辩的时候,一时冲动去抢夺方向盘,而造成车子落水,我当时是在车顶窗下,车子落水时我被甩了出来。
“你就是车上唯一幸存下来的那个女孩吧?”一个中年男人问我,我看着他们点点头,另一个赶紧追问:“当时车里是什么情景,为什么你可以逃出来?我的女儿那么小,她应该也可以从窗子钻出来的。”“是的,你给我们说一说当时的场面,车掉进水中不可能一下就把车顶窗撞合的,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一人一句地问着我,我只得把跟记者们说的又说了一遍,可是他们并没有散去,还是围着我,有人突然说了一句:“是不是你自己逃出来把车窗关上了?是不是有人想要出来的时候你抢了先?你既然出来了为什么不帮他们?”
我猛地抬头看他,我这才发现站在我四周的这些人一个个的眼睛里都充了血,一双双仇恨的眼睛瞪着我,面目全非。“不,不是的,我没有。”我摇头解释着,可是他们却越靠越近:“为什么刚好偏偏就是你被甩出来?我的儿子儿媳刚结婚啊!让我们老人怎么活?”“我妈妈去看外婆,说好回来带我去买生日蛋糕的,可是她再也回不来啦!”“是你在抢方向盘对不对?是你害死了他们对不对?”我头晕目眩地看着围着我的这些人,他们的样子在变化,他们统统变成了那个自称为妖的东西。
“啊——”我惨叫一声,在被他们围攻的时候我不断后退,脚下一空,整个人就掉进了水里。
河水一下灌进了我的口鼻,我在水里不断扑腾挣扎着,这一次,我不像上回可以在水里自由活动,而是充满了恐慌,我用力地挥动双手,可是却发现自己在不断地向下沉着,于是,我看见了那张脸,有着尖尖的三角形的耳朵的,血红色眼睛的那个妖的脸,它在大笑:“哈哈,看见了吗?这就是人类的本性,他们只会憎恨别人的失误,他们看不到自己的丑恶,他们的亲人死了,而你却活着,这就是你的错,听到他们的话了吧?很多时候,人类的死亡并非什么乱七八糟的意外,一部分的自杀的人都死在了这些人的嘴里,人言可畏你懂的,哈哈哈,这样的人类你保护他们做什么呢?你当时拼了命想去保护的他们反过来还不是想要杀你?你这么做能有什么好结局?”
它不断地说着,说着,是啊,虽然在我面前它如此可恶,可是它说的话却是真实存在的,我当初那么拼命的想去救他们,到头来,我反倒变成了他们嘴里的杀人凶手?!我没有想过让自己当英雄,可是我也不想落个贪生怕死,随意夺取他人生命的……不,我曾经就是一个凶手不是吗?我的确害死过一个人的不是吗?她至今还睡在那个墓场,她的朋友们至今还恨我入骨,我甚至怀疑,是我真的害死了这一车的人吗?不不,我没有,我是想救他们的,只是,我无能为力罢了。
这时,突然有什么在将我用力地往上托,我听到了喧闹声,有很多人在说话,在拉扯我,然后有人在按压我的胸口,一大股水猛地从我的嘴里喷了出去后,我慢慢地张开了眼睛。
我看见有一个人浑身是水地看着我,其他人见我醒来也都是一脸兴奋。我喘了几声后急切地说:“我是想救他们的,可是我办不到,对不起。”这时那个浑身是水的人赶紧说:“你别这么说,刚才是大家太过悲伤了,说了伤害你的话,你现在怎么样?”
我被人扶着坐了起来,摇摇头说:“我没什么了,谢谢你救我。”
他笑了笑一抹脸上的水说:“还好,我能救你,不然,这河里又要多出一条冤魂了。”我扭脸看向河面,它如此平静的表面下又暗藏着多么大的暗流啊。
还好是夏天,湿衣服贴在身上也没有多冷,我一再的谢过救我的人,他只是摆摆手转身跑远了,而围着我的那些人也不再说什么都散了开去,不一会儿,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这里。
“他们差点害死你,却连句道歉的话都没说。”突然那个尖细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来,我捂着耳朵摇头大吼:“你别再说了,滚开!”我说完抬手亮出掌心的金色光团,那声音消失了,可是我四下看看却看不到它的影子,只得收回金光,转身往岸上走去。
走了没几步,突然听见背后的水里有动静,我转过身,看见离岸不远的水面上竟然在冒水泡,我转身往前走了几步仔细去看,果然,水下不断有气泡升上来,我忙四下看看,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那些蜡烛明明灭灭地闪烁着。
我盯着那片水泡从开始的几颗到数十颗,甚至发展成一大片像被烧开的水一般,那些水泡翻涌了几分钟后,猛然,从水里伸上一只手来,吓了我一跳,忙向后退了几步,就在这时又有几只手从下面冒出来,那些手越来越多,不断向上伸展着,跟着那些手上来的,是一个个黑色的毛发,圆滚滚的,被水泡包裹着,一点点地从水下浮了上来,我这才看清,那些,竟然是一颗颗的人头!
那些人头向着岸上游来,一双手攀着边沿从水中一下跳出来,那是一个个的人,我看到了一张张被水泡得发胀的脸孔,青白色的人脸和双手都在往下流着水,它们的头发贴在脸上、身上,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上了岸后站成一团。
我退到通往上面马路的台阶前死死地盯着它们,我知道,它们一定又是鬼。
“我救过你们的,只是救不了。”我喃喃地说着开始向它们解释,它们扭头看着我,并没有向我靠近,只是在笑,微笑着,然后裂开嘴,用力地弯腰往地上吐水,它们的嘴张的老大,那些被吐出来的水像高压水龙头一样看得让人心惊胆战。
好一会儿,它们吐完了身体里的水,又看向我,此时突然从半空坠下来很多黑色的烟雾,猛地顺着它们的口鼻眼耳撞了进去,它们原本发青的脸变成了半透明的黑灰色,一双双眼睛透着红光,我刚举起手心里的金色光团,它们却忽地升腾起来尖啸一声四散着消失在了夕阳里。
那是什么?它们去了哪里?我看着空白的天空,心里无端的担忧了起来。
夜里,又是那个少年,他让我跟着他一起念我听不懂却让我很舒服的文字,似乎还有一阵阵的钟声,一阵阵传来,让我心神安宁,念到天快亮,他消失的时候,我慢慢张开眼睛,前一晚心里那无端的恐惧,悲伤也都被淡化了很多。
我站在窗前竟然想起了他临走时对我说的几句话:“一切安排自有天意,因果报应,天道轮回,莫强留,莫强求,放开胸怀,明镜尘埃。”
我长叹一口气,虽然对这些话我并不能完全领悟,但是只是在大意上看,也觉得深奥。
中午我们送完货回到公司的时候,区域经理让我们去开会。
因为是公司成立八周年,所以公司决定带大家去南方某地去旅游,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兴奋,只在我还在回味着梦境,老严用胳膊肘一碰我说:“想什么呢你?怎么听见要去旅游一脸不乐意呀?”
我这才回醒,扭头看看他说:“没什么,能出去放松放松也不错。”“是吗?可是看你笑的有够勉强,是不是那几个人又来找你的麻烦了?”他低声问我,以为那个叫海拉的女人来为难我了。
我赶紧摇头说:“不是,我没有再见过她,别瞎猜了,就是昨晚没有睡好。”
最后公司决定在下周三早上在火车站集合,并让我们将自己的身份证号码发给自己的上级经理。
下午在车上,我的手机响了一声,是一条短信,我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短信内容只有一条:你真该也死在那条河里!我看着这条短信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我不知道这是谁,又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但是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呢?也许是哪个遇难者的家属打听到了我的号码,用这样的方式来泄愤吧?
我收起电话,看向窗外,老严问我怎么了?我摇头说没什么。
这时,车里的广播里插播了一条新闻,说是在西郊一辆车撞上山壁,庆幸的是没有人员伤亡,事发原因是,又有人在抢夺司机的方向盘,司机应变能力很强,在第一时间踩下刹车,避免了一场事故。
我猛地回过头来盯着车载音响,又是一启?我想起了那些被黑色烟雾占据的灵魂,会是它们吗?我这么想着不禁吓出一身冷汗,甚至浑身都颤抖起来。
出发的前一天,母亲就使劲给我在背包里装吃的,什么水果,巧克力,各种零食,还把一件厚外套也塞了进去。
“妈,我是去旅游,不是逃难,毛裤就不用装了吧?”当她往我的包里塞进一条毛裤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去阻止她。
“万一变天怎么办?”她嘟囔着。
“可是我们去的是南方哎,现在是快七月,那边只会热死人,不会冻死人的。”我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她,她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啊,那就别带了。”放下毛裤又去给我拿防蚊水,遮阳帽,还是她的大沿帽子。
我一头扑在床上:“老妈啊,我真是败给你了。”
晚上临睡前她又这样那样的交待我如何注意安全等等说了快两个小时,我告诉她我只是去一周不到,不是出国,而且是跟公司出行,可是她还是又叮嘱了一遍,快十二点了,才去睡了。
我趁她去睡赶紧把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只留下一些必备的东西,我可不想重负前行。
老严一大早就在我们家楼下等我,我们一起吃了早饭后再赶去火车站,人也才到了一半。
同事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无比常兴奋,平日里都很辛苦,现在放松下来就显出了自己比较亲和的面容,就连我们部门的最高领导也第一次见他穿着一身休闲的服装,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完全没有了平日里严谨的作风,还跟几个同事打打闹闹,我这才意识到他也不过是三十来岁的人。
当广播开始通知我们所乘坐的火车要检票时,我们才往检票口去排队,母亲的电话又打过来埋怨我放下那么多东西,还叮嘱我一定要注意安全,到了给她回电话。
“儿行千里母担忧。”我装回电话时老严对我笑着说,我点头说是啊,他的电话也响了起来,应该也是他的父母交待他照顾好自己什么的。
我们上了车我的铺在中铺,下铺是部门调度,上铺是文员,对面是其他三个别的部门的同事。我放好行李,去帮文员放她的行李,再一转身,看见老严正把他的背包往下铺放,我奇怪地看着他问:“你不是在别的车厢吗?”
他抓了抓后脑勺说:“刚才小张跟我换过来了,说他要和那边的朋友在一块,我就成全了他。”
这时候调度小刘揶揄说:“哎哟,是你想要跟他换过来吧?”说着看着我就笑,老严扫了我一眼有些尴尬地说:“瞎说什么你,给你块巧克力堵上你的嘴。”一面说一面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来递给她,文员小米也从上铺伸出手来说:“我也要吃!”
司机许波拿着水杯坐在对面小桌前说:“哎哟,这么快发喜糖了?”几个人都哈哈直乐,我和老严一齐冲他翻了个白眼。
等车开动后,我们几个拿出扑克牌来打,一面吃着零食,不一会儿从其他某个铺传来了唱歌声,一听就是业务经理的声音,平时他就爱唱歌,此时他唱了一道蒙古歌,借助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我们的情绪也一下高涨了起来。
等他再唱一首歌,我们都一起合唱,整个车厢里齐乐融融的。
中午吃饭也是大聚餐,我们把包里的食物都拿出来桌上也摆不下,我第一次这样没心没肺的笑闹,仿佛曾经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似的。
吃完饭他们都去午睡,我坐在小桌前听着音乐看着外面的景色,田野,远山,一丛丛的绿色像毛绒绒的软毯一般展到天边铺在那绵绵的群山上,蓝天白云,一些飞鸟划空而过,几座白色的农家小院错落点坠在那一片绿色中好不惬意。
这时,我却突然错觉的看见几缕黑色的云雾飞快地掠过火车窗外的上空,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我赶紧揉了揉眼睛再看,外面是清亮的天空,什么也没有,是我看错了?
我收起刚才放松的心情关了音乐左右看了看车厢,只有一些人还在小声说话,其他大部分人都在睡觉,我的心却变得沉重了一些,似乎有种很不安的感觉在心里油然而生。
我还是看着窗外,这时,火车进入了隧道,外面一团黑暗,我随意地翻看着手机,却在一回眸的瞬间,在车玻璃里看见一张有着红眼睛的脸,是它!
此时它正盯着我,嘴角展开着一抹诡异的笑容,我抬手往窗玻璃上放去时,它就消失了,窗外又明亮起来,却在同一时间,火车竟然奇怪的扭动了一下,我立即跳了起来。
这时,火车突然开始加速,刚才广播明明说五分钟后就会到达下一站,现在应该是在减速的,为什么反而在加速呢?
我正在疑惑时,几个乘务员从一旁匆匆而过往车头方向跑去,几个人问怎么了,一个乘务员说没事让大家都坐好不要乱走,可是我分明看见他们神色非常紧张。
是要出事了吗?我突然想起刚才那几团黑色烟雾。
窗外进入了山区,铁轨也并不全是直线前进,会顺着山体左拐右转,但此时的火车速度却是越来越快,就连车上其他人也感觉到了不妙。
我一转身也往车前走去,老严一把拉住我问我要干什么去,我说去看看,推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跑,他在后面紧紧地跟着,领导们也想阻止我们,但是当他们要说话的时候我已经跑进了下一个车厢。
就在我跑到第四节车厢时,刚刚迈进一只脚,车厢里却一下变黑了,我以为又进入了隧道,可是回头看看,后面的车厢却是亮的啊,这不对劲!
这时老严也跟了进来,惊呼一声:“咦,这里怎么这么黑?”
我还没有来得及推他出去,身后的门已经砰地关了起来,老严立即转身推门,可是那门只是纹丝不动,而车厢里的温度开始下降,老严在我身后开始结结巴巴地说:“怎么,突然,这么冷?”
我上前几步从铺上扯下一条被子来丢给他让他缩在墙角不要动,我往车厢里走了几步,却发现这节车厢里所有的人都在过道里垂着头面对面地站着,我过去碰了碰他们,触手之下只是一片冰冷,我快步往前走,快到中间时,我猛地停下脚步,转过头,看见这里的中铺上正坐着一个人,一脚踩着对面的铺板,一手支着下巴,正歪着头看着我。
“你,你是谁?”我向后一退,撞在了身后的小桌边沿。
它周身漆黑,四肢纤长,手指像一根根的枯枝,脸上只有一支巨大的眼睛正闪着寒光,听见我问嘿嘿笑道:“我是谁?我在等你呀,小护法。”却是女人的声音。
“等我?”我有些纳闷。
“是啊,我知道你会来,所以等着阻止你,因为我的朋友们准备做一件大事。”它从铺上轻巧地跳下来,神秘地向车头方向抬了抬大拇指。
我看了一眼通往车头方向的门,转身要往前跑时,它突然原地一跳,落在我面前,它身材高挑,却像是一段枯树一般,身上有着明显的纹路。
“你当我是摆设的啊?”我二话不说抬手一道金光就拍了过去,它侧身闪开,那道金光便撞在了远处的墙上散了。
“哎哟,脾气不小啊,不过,就这个量级嘛,原来它们说的是真的啊,真是还没开窍呢,来,陪你玩玩吧。”说着,它突然也一抬手,一股黑气直扑我的面门而来,我一个躲闪不及被打中,身体被一股力量推出数米,后背再一次撞上了什么,疼得我直吸冷气,而一些细小的树枝型的尖刺纷纷落在我的身前,我向后滚开,那尖刺刺入了我面前的地板上,我倒吸一口冷气扭脸看着那家伙。
“杨欣,你怎么样?”老严从后面扑上来扶我,抬头看见对面的黑影竟然一点也不畏怕,顺手拿起桌下的一个暖壶就扔了过去,可是那暖壶却停在半空,我们眼见它正在慢慢变形,像有一只巨手用力把它给捏扁了一样。
老严看着暖壶变形,脸色都白了,而那个暖壶则突然向着老严砸来,我一把拉开老严转过身挡着他,暖壶重重地砸在了我的身上,老严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你个王八蛋!”可是最后一个字刚说出口,他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吐着舌头说不出话来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黑影喊道:“他不过是普通人,你放了他!要打我奉陪!”
可是老严却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来:“傻瓜,快,跑!”
我抬手又一道金光拍向黑影,黑影这才放了手,向旁边一跳呵呵笑道:“我就是让你看看,如果要杀他,我易如反掌,但我的目的不是只杀这些,而是阻止你,这些普通人类我分分钟可以要了他们的命,而你嘛,最好也别轻举妄动哦。”
“你的同伙究竟要干什么?”我大声问它一面将老严扶了起来,他捂着喉咙用力的咳着。
“这是个秘密,人类不能听。”说着一团核桃大黑烟扑来直打中老严头顶,老严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我的家族对这个人类的在的空间很感兴趣,想搬进来,虽然之前都是失败的,也许是我们的方式太温柔了些,所以现在准备采取一些比较暴力的方式,第一步,就是决定先把人类毁灭,无人反对了,我们也省了很多麻烦。”它的手在胸前一抱自信满满地说着,我听了摇摇头说:“就凭你们?还想毁灭人类?”
它正色道:“我们?我一个人就可以杀光这列火车上的人好吧,但是,这样杀起来太慢了,你们人类的数量比较多,所以如果让这列火车冲进城市里,效率会更高一些,你觉得如何?”它突然仰头笑起来,我一道金光甩出,一下打中了它的脖子,它立即弯下腰捂着脖子用力的咳,抬手指着我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
此时,我再次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热流融入了我的头顶,乃至整个身体,全身不再觉得寒冷,而是暖洋洋的。“妖孽!今天便教我这不开窍的小护法让你看看何为弘法强大,岂容汝等小妖侵占人间!”说着我双手合十,念句驱魔法咒,双手展开,一道紫光飞出,在半空化为数道长箭,那黑影一见之下纵身跳开,躲过长箭,再跳向对面的卧铺,不等我出手,它突然发出一声尖细的长鸣声,原本一直站在过道里的那些人突然像被下了一道命令似地转过身,向着我从过道里齐刷刷地走出来,此时的车厢正被紫光笼罩,我这才看清,那些人不禁有普通旅客,刚才看见的那些乘务员也在其中,他们闭着眼睛,却能分辨我所在的位置。
我双手打出一个个法结,喊一声:“破!”顿时双手飞散出一个个五光十色的看不懂的文字符号,它们如天女散花一般落向那些人的额间,一幢之下,立即散开,在他们周身笼罩了一层如玻璃般的金光屏障,而一道道黑影则被用力地推出了他们的身体,在半空汇集着回到了那个黑影的身体里。
“哼,还有些能耐。”它缩在上铺的角落里看着我。
“缩起来干什么?不是说要玩玩的吗?下来啊!”我向它大步走去,刚要抬手,它却一张嘴向我喷出一大股黑烟,我一捂口鼻,但还是闻到那烟雾里的一股腥臭味,我挥手将烟雾拨散开,却发现,那只小妖竟然不见了,这节车厢里重新亮起来。
我回身看了看身后那些人,他们依然站在金色的玻璃罩里,我走过去一一在他们额上按了一下,包括老严。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此时的我并不受自己大脑的支配,似乎只是在做一些本能的行为,就像吃完饭会主动把筷子放在桌上而不是是去想放筷子的这个过程一样。
当我做完这些后,他们一个个软倒在地,我这才快步冲出车厢,直往车头方向去。
我顺着车窗向外看时,发现车速更快,而且就在远处已经出现了城市的景色,应该不出十分钟火车就会进站了,但是照这个车速,如果火车不停,再被某种黑暗势力控制着闯入车站,后果不堪设想。
我加快步伐走到驾驶室前,远远就看见有两个穿乘务员制服的人站在外面把守着,但是他们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黑气,我一面大步向那跑,不等那两个人上前,我已经抬手甩出两团金光,二话不说将他们撞倒在地,伸手按住了他们的额头,掌心下升出一股股的黑气,他们挣扎了一会儿就不再动了,那黑气忽地顺着驾驶室的门缝钻了进去。
我正要去推门,门却被猛地打开,一大股的浓烟从里面冒出来,我不得不后退几步捂住头脸,只一瞬间,我所在的四周完全变成了浓浓黑雾,伸手不见五指就连轰隆作响的火车声都听不太清了。
我抬起手掌,在掌心处旋转着一团金光,四周黑雾弥漫,但这金光一亮,黑雾便退开几分,却还是在身边围绕着并没有散去,而在我的面前不远处的半空出现了一双眼睛。
“不过一个一身护法,也敢来阻止我?你也太小看我们黑魔家族的能力了吧?”
我冷哼一声说:“对付汝等小妖,我一身护法足矣!在我泱泱人间,岂容尔等异族入侵纵横!还不快快受降!”我刚说完,那黑雾之中传来一阵笑声:“法身不大,口气不小,就凭你么?”笑你奶奶个萝卜!我心想着大喝一声:“看招!”说着双手向前一推,一串串金色法符撞向那双眼睛,双手再连结法印,一波波金光四散推开,嘴里念出的驱魔咒文立时化作一个个符号向着四周像一道道闪电一般劈落下去。
“哼,雕虫小技!”它冷笑一声,那双眼睛立时不见,却片刻又多了数双,而同时,有成百上千的手从黑暗里长长地伸出来纠缠着我的身体,像一根根铁锁链一般,我堪堪挡开几条,其他则尽数把我的身体缠了个结实,并且越缠越紧,我用力挣扎却无济于事,渐渐有些无法呼吸,甚至觉得身体几乎就要被缠成几段了。
只听铁链声一阵脆响,我只觉得自己被甩上半空,重重地撞在什么坚硬的事物上,撞得我眼冒金星,它又大笑:“你这个小护法竟然口出狂言,如今怎样?快求饶,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否则的话……”
“否则怎样?”我问了一句,双手还在用力想要撑脱。“否则,我就吃了你身上的天神护法真身,吞了你的灵魂,让你变成行尸走肉!”
黑雾中那数十双眼睛越变越大,眼睛四周竟伸出尖利的牙齿向着我嘶咬过来,此时,我突然觉得有一股热流突然涌入我的额前,我看见一道金光飞出,一个身穿金甲的人正手持一柄宝剑站在我身前,它虽是半透明的,可是却在周身散发着金色光芒,像一个将军一般:“想要吃我?我便现身看你如何吃得下!”。
他手持一柄宝剑,向后一挥,那剑就将捆着我身体的铁链尽数斩断,又一剑刺入了其中一只眼睛,那眼睛猛地闭起来消失了,而其他眼睛则缩小远远躲开看得我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但这黑雾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语气说道:“哼,来得正好,省得我撕烂她的身体!”说着又挥出数条铁链,我这才看清,这些铁链全是人的头骨,呲牙咧嘴好不恐怖。
这铁链齐齐向着真身卷去,真身站立原地,只抬剑一挥,那粗大的铁链也应声断开,真身单掌击出,却突然从半空传来一阵惊雷,我也抬头看去,一道蓝色闪电带着巨响直劈向那一双双眼睛,我的耳朵里也是一阵阵的嗡嗡之声。
“五雷轰顶?哼哼,休怪我手下无情了。”黑雾长吼一声,突然一缩,我只觉得自己被用力甩出
,又被撞在什么上面,差点吐血,再张眼看时,却发现我正在车厢里,而在面前是一大团如石头一般的黑色物事,来回变化着大小,糟了!那个真身还在里面,是被它吃了吗?
我紧张地盯着它,见它越变越小,却突然看见那东西里自内而外发射出数道金光,将它切割分离开来,同时我听到了一声声的惨叫,而一股暖流随着一道金光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体,我原地跳起,双手猛地展开,一只圆形紫色光球便在掌心处旋转起来,我念念有词,将那光球向前一伸再一扯,那被金光切开四散的黑雾便开始向着光球如旋风一般飞来,正被吸入这紫色光球里,不一会儿,光球里就全是黑色的烟雾,一张张扭曲的脸在光球中转动并大喊大叫。
我冷冷一笑说:“连我这一身护法也打不过,哪来的自信说自己可以手下无情的?要点脸不?此时便去寄养堂受过!”说完我将紫色光球用力往地板一拍,一个圆形黑洞便出现了,紫色光球进入后,连同黑洞也一起消失了。
我直起腰来,也才看清了驾驶室里的情景,不禁大吃一惊,几步冲进去,里面的地上躺着驾驶员,我一下将他拍醒,当他张开眼睛的时候看见我正一头冷汗地指着前方,他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禁惨叫一声,因为火车正全速冲入站台,站在站台上等着的人们都四散向后奔跑。
“快停车!”我在驾驶员耳边大喊一声,他这才反应过来去按动那些按键和拉手,可是火车的速度太快根本不可能马上停下,这时,我再次看见一道金光从我的额头处飞出落在火车前边不远处,转过身来抬手抵住了火车头。
火车明显顿了一下,但速度并没有马上减下来,司机也是一头大汗眼里都崩出了血丝,我看着前方的真身也替他捏了一把汗,此时火车已经冲出站台,冲过原来要变道的交叉口直直向前冲去,就在百米以外的不远处的铁轨上是一排排的车厢,如果火车停不下来,我们势必会重重地撞上去,这一车人恐怕都在劫难逃!
此时,我突然看见前方上空有一个东西正急速飞来,开始我以为是飞机,但却那飞机的翅膀竟然会摆动,我盯着它,看它飞得近了,不由惊呼一声,因为我竟然看见的是一只很漂亮的大鸟,一身缤纷彩翼,鸟头顶上一大朵像鸡冠花一样的彩冠,一对硕大的翅膀散发着迷人的光彩,我就这样看得发痴,却不想当那鸟飞到车顶前方上空时,从那鸟背上跳下一个人来,稳稳地落在了车顶,而那只大鸟则抬爪用力地抵了车头,同时,从车顶处又跳下三道金,红,蓝三色的真身对着车头一齐抬手用力抵止着,车顶上的那个人却一个翻身从一旁开着的车窗里翻了起来,当我看清他的脸时,不由得惊叫了一声:“艾,艾虎?”
他看着我笑着点了点头说:“你还好吗?”
我没有说话,还是大张着眼睛瞪着他,难道他也是个护法?竟然还有那么一只漂亮的宠物鸟当交通工具,这也太帅了吧!一旁的司机也傻傻地看他,他抬手在司机前额上一点说了句什么后,那司机再次眼睛一闭倒在一旁。
“你,你这是?你把司机弄死了谁开车?”我指着地上的驾驶员问他。
“他只是晕了,我怎么会杀了他?”说着转过身去按那些按钮。“你还会开火车?”这家伙不会是个机器人吧?或者是外星人?
“以前学过一段时间。”他盯着窗外,神色冷静,而车外的那几道真身也一再用力,火车此时已经明显慢了下来,当它离那排车厢只有十几米的距离时才完全停住,我听见身后传来了惊呼,回头向窗外看去,无论是站台上还是车站外的侯车室窗前,人们都在鼓掌欢呼。
而在我们身后的车厢里正有人向驾驶室跑来,艾虎一拉我的胳膊说:“我们最好都不要出现在这儿。”
说着他拉我转身开了门跳了出去,几道真身也同时消失了。
他一路将我送回到我所在的车厢附近,见车厢里的人都下了车时,让我顺着吸烟室的窗户钻了进去。
“那个,你也是护法吗?那只鸟是你的宠物吗?能不能给我也弄一只?”我见他要走,一把扯住他的袖子说着。
他笑了笑说:“有将来有一天,你开了窍,自然会知道一切,现在还不是时候,保重。”说完一转身纵身向上一跳,那只大鸟将他抓起向着天空飞去,一下就不见了。
我抬头正发着呆,突然背后有人一拍我,回头一看是老严:“杨欣,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上厕所啊,发现车开的好快,我就躲在这儿了,这会车又停了,是怎么回事,太吓人了。”我一时没有想好怎么编故事就胡说八道起来并且假装一脸惊恐也不知道装的像不像。
“可是刚才不是你带头跑到车头去的吗?我追着你,然后好像撞着脑袋就晕了,醒来的时候还在前边的车厢,我一路找过去,没找到你,下车也找了半天,你怎么会在这儿呢,真奇怪。”他抓抓脑袋不可思议地说着。“那肯定是你撞到脑袋后产生的幻觉,我又不会开火车跑去能干什么呢。”他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啊,听说是火车刹车失灵了,太吓人了,咱们先下车吧,领导找咱们呢。”于是我跟着他下了车,所有人都在车下等消息,一直到听工作人员们说火车可以继续行驶后,我们才重新回到车厢,但大部分人因为刚才的惊吓一个个脸色不好,说再也不坐火车了云云。
我依然坐在窗前看着半空,那个叫艾虎的应该是最厉害的,竟然有三个真身,还是三个颜色的,我只有一个,还黄不拉叽的,也不是我喜欢的颜色,会不会级别不高反而太高调了些呢,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三个呢。
“你是嫌弃我吗?”突然一个声音在我的脑际响起,我赶紧摆手说不是,坐在对面的老严抬头奇怪地看着我,我忙放下手,一股暖流从我的头顶处一下了钻出去。我紧张地抬头看,却什么也没看到,我这算是把自己的真身给气跑了?会不会不回来了?万一下次再遇到什么的话是不是会很麻烦?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埋怨自己不该胡思乱想的,给自己惹事了吧。
不过,我对于自己是一名护法有着喜忧参半的感慨,之前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事,现在突然冒出了很多想法,护法是哪门哪派的呢?那我算不算是个出家人呢?如果是的话,我是不是不能嫁人了?那么我该怎么给老严解释呢?而且很明显我知道他对我的想法,我也不讨厌他,对于将来的事虽然我没有太敢多想,但是哪个女孩子不会去设想未来?如果真是这样,我可能得离他远一些,免得将来不能结婚而耽误了人家,又不知道,护法和护法之间能不能结婚,那个叫艾虎的其实也不错,不过他可能有喜欢的人了,也许是那个叫夏珐罗的女孩子吧,可是那个在墓场见到的男人又是怎么回事呢?这个艾虎如果是暗恋的话,我害死了他的暗恋对象,他一定也恨我,不过说回来,万一他和夏珐罗是一对,那个男人才是暗恋的一方,那我更没戏了。
我一抬头,看见老严正研究地看着我,我才醒悟过来,NND我刚才在胡思乱想什么呀。
“你想什么呢能说说吗?你刚才秒变表情包内心在挣扎着什么吗?”老严问我,我忙摇头说没有,然后赶紧扭脸看窗外,老严只是卷了卷嘴角笑了笑又低下头去看书了。
我趴在桌上看着外面的景色,暂时先把这些麻烦事放一放,什么也不想,好好的玩一玩放松一下吧,也许将来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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