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旧地重游忆前情 乡村振兴心头萌
王会计这个小伙子别看年轻,脑袋瓜子灵光着哩。他学过经济理论,在学校,对“股份制有限责任公司”、“上市公司”等概念背得滚瓜烂熟。业务熟,账目请还不是他的主要亮点,他的最大亮点是:“干未活”也就是超前工作。厂长、经理没安排的工作,根据公司的日程接下来要干的工作,他会超前干。
王会计现在已经着手统计青山原有的资产了,等厂长青山回来,有关人员就可以对这些资产进行评估价值了。
在王会计干这些活的时候,一辆奔驰轿车已停在了盘古山景区停车场。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这就是要回盘古山脚下大法沟的青山和彩云。
山南坡去大法沟的路是一条很陡峭的鸟肠山道,被前来朝拜的村民踩得明晃晃滑溜溜的,远远看去就像一条银蛇爬行在山坡。只有徒步小心行走才能到达。他们先步入大殿朝拜了盘古爷和三皇五帝,然后来到后殿边的平台上,青山不经意间自然双手叉腰,仰视望天,蓝天上涌动着白云;俯瞰大地,无极的沧海桑田;站在山巅之上的人,胸中翻滚着盘古风云。
彩云看看青山,咯咯地笑着说:“我猜你又在抒豪情,立壮志了。”
青山哈哈大笑说:“我没有那么伟大,现在没有你们的支援,我连个油厂就保不住,哪有豪情可抒!我倒是想起了,当年咱们两个带领学生,在盘古山腰活动的场景,那天,我竹笛吹得非常激情。”
彩云说:“那是我在大法沟生活将近二十年中最开心,最幸福的一天。天高云淡,秋风送爽,雁阵从高天上飞过, 漫山遍野盛开着野菊花。女孩子们把最漂亮的花插在我头上,说我像个新娘子……”
青山说:“那时候,你像没经过任何雕饰的璞玉。青春、稚气、纯美。”
“你知道吗,你的笛声让人陶醉,我差一点没向你真情告白。”彩云现在也是过来的人了,说话也不忌讳。
“哈哈!哈哈!你知道吗?我听到小女生说你新娘子的时候你那个娇羞迷醉的样子,差一点让我情绪失控。”
彩云把旅游鞋带子系紧一些说:“走吧,我们下山吧!”
青山扎好下山的架子,两手在嘴上做个喇叭状大声喊:“大法沟,我们回来了!”
“李老师,你说,咱还能见到当年的学生吗?”
“肯定见不到了,他们要么上大学了,要么当兵去了,要么外出打工了。就是能见到,彼此也就不认识了。”
彩云说:“我走后,还着实想她们了一阵子哩。”
“能不想吗,他们虽然调皮、淘气,但也很可爱哩。”
正在他们回味往惜甜蜜岁月的时候,田园和回来看老娘的堂妹田彩正在闲聊。原来晌午青山带着一个美女从轿车里下来进了家门,田彩正好看见了。吃过饭田彩在门口又看见青山他们开车走了,就溜到了田园的家。
“园儿姐搁家吗?”
“搁家哩,来坐吧,彩妹。”
“我上午看见青山哥跟一个洋气的美女来家里了,她是谁呀?”
“是青山请的上海工程师的闺女,是个律师,给青山的油厂投资哩。”
“我看车不在了,他们走了?”
“到大法沟去了,她是上海知青回城时留在大法沟的女儿,你青山哥在那里教学时就认识她了,当年你青山哥给我吹牛说人家还喜欢过他哩。他们去大法沟了,去看看乡亲们。”
“这女的长得真好看呀!穿的也洋气,跟那仙女儿一样。园儿姐,你咋不跟着去哩,也坐坐高级轿车拽胡拽胡。”
“你青山哥拐家里就是让我跟着去哩。”
“那你咋不去哩?”
“我跟她又不熟,再说人家现在是大上海人,又是大律师,我这土里土气的农村妇女给人家没活说哩。”
“那你就不怕青山哥他俩有点啥事儿?”
“一个是白天鹅,一个是丑小鸭,会有什么事哩。”
“那你还是防着点儿好,有的城里的女人就喜欢农村憨实的男人哩,何况原来她喜欢过青山哥。”
“我怎么防,他经常在外面混人哩,我总不能把他栓到裤腰带上吧!对男人,你不能把他看得太紧了,要给他点儿自由,回来家让他感到暖心,他想回家,一般在外面就不会沾花惹草。”
“你都恁自信?”
“女人呀,要想拴着男人,就要自己先做好。你喜欢这个男人,就要千方百计让男人喜欢你,他是铁,你就做吸铁石。让他从心里感觉老婆还是自己的好,让他感觉到在家里,在你身边比在任何地方愉快、幸福。”
“我服你了园儿姐,就说这次,如果是我,他叫我一起去,我肯定去,他不说叫我去,我也去,让他们没有续旧情的机会。”
“我给你想法不一样,他如果是想干点儿啥,两个人直接到大法沟,然后一起回驿城,我也不知道。他既然拐到家让我给他一起去,就说明他们没打算干点儿啥,何必要做一个绿头苍蝇去膈应人哩。”
“园儿姐,怪不得你俩过得像火炭儿一样,你有紧箍咒、迷魂汤呀,我真服你了。”
青山和彩云无拘无束地说笑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大法沟村前的小河。
彩云捧起清凌凌的山泉水喝了一口说:“你说老支书、桂花婶儿、还有二傻他们在不在?”
“那也没准儿,十几年了,现在农村人口都在往城里流动哩。”
他们先来到山脚下的学校,走到当年升旗的小广场,彩云脑海里立马浮现出青山吹着竹笛奏国歌升国旗的场景。但如今这操场变成了百草园。野草一人多深,彩云猜想这些野草的种子可能是风刮过来的,飞鸟和鸡鸭鹅拉屎种的。有长成小树的野苋菜,开着浅紫色花朵的臭花菜,开着鹅黄色花朵结着细长角的决明子,吹着喇叭的牵牛花撒着娇在它们枝叶上爬上爬下,在浅草处还有打住小花伞的蒲公英……
青山说:“彩云,我听到小同学读书、唱歌的声音了,你听到了吗?”
“那是你的幻觉,哪儿还有学生呀!”
青山不信,快步朝院子走去,看见一大一小两只羊,拴在院边的槐树上,正咩咩咩地叫。原来做饭的燥火烟囱塌下来一截,墙角处鸡窝还在,青山看屋子门开着,探头一看,屋里坐着个大娘,正在剥花生哩。
“大娘, 这里的学生哩?”青山问。
大娘看看青山和彩云反问道:“你们找谁呀?是找俺二傻的吗?”
彩云走近前仔细辨认,是的,是二傻他娘。她惊喜地说:“大娘,我是彩云呀,二傻哥去哪里了。”
大娘用手背揉了一下眼睛说:“彩云?”然后摇摇头又说:“我眼不清亮,认不出你了。你回来了?”
彩云说:“回来看看,大娘,您身体还好吧?”
“老了,毛病都出来了。”
正说着话,二傻从外面回来了。歪着头看看青山,又看看彩云。他娘说:“是彩云回来了,你还认得不?”
二傻几乎趴到彩云、青山的脸上仔细辨认,之后大呲着牙,眯着眼,脸巴子的肉往上挤出层层褶皱像刚耙过的山地一样。四十多岁的乡下人,被山风、日晒给催老了。他嘿嘿嘿地笑着说:“是彩云,好看。”他指着青山说:“你是老师,我认得你。”
青山问:“大娘,你们咋在这里住了,这不是学校吗?”
大娘说:“早就没有学生了,都到乡里上学去了,在乡里买房、租房,不回来了。我家的房子倒塌了,村长叫我娘儿俩住这儿了。”
青山问:“现在村上的人还多不多?”
大娘说:“你看看,地里没人干活,冲里没人走动,多静啊!留在村里的都是病人、才坏人,老人,不上学的小孩。”
彩云问:“支书和桂花婶儿还在村里吗?”
“你们去看看吧,我好长时间没见他们了。”
二傻跟着他俩,在村里转悠。走到原来彩云家边那个坑岸儿,一群鸭子一勾头,一潜水的在坑里捉鱼虾吃,岸上的几只鹅不友好地身长了脖子追赶他们,二傻折起一个柳条子赶它们,它们扑通扑通跳下水去。二傻“嘿嘿”笑着说:“彩云走了,没有人再掉坑里了,只有鸭子和鹅扑通扑通往坑里掉。”
青山笑着说:“哈哈!真是一个二傻。”
走过坑沿儿,来到彩云当年的小卖部兼她的住所,友好迎接他们的是咩咩、哞哞的羊、牛叫声和顺风吹来的恶臭气。她当年的闺房成了牛栏、羊圈。一个瘸腿子中年男人在那里喂牛,他们两个都不认识,问之,才知道他是外地人,专门在这里从事养殖业的。
他们围绕村子转了一圈,到处都是疯长的竹林,风一吹想海洋一样,翻滚着波涛一直荡漾到山腰。
彩云感慨地说:“大法沟虽然原始,但真的很美,如果不是人去村空,我还真想在这儿住上一段,这里真是世外桃源。”
青山说:“这就是乡愁,是恋乡情结,谁不留恋生养自己的故乡呢!不要说是你,我在这里当了两年孩子王,今天回到这个昔日的校址,尽管它物是人非,可是,我还是有一种留恋的情怀,总想在哪儿多呆一会儿。”
二傻跟他们一起来到老支书的家。一条黄狗汪汪汪地叫起来,好像不欢迎这不速之客。老支书正在门前侍弄他的盆景,听见狗叫忙抬起头朝他们看去。
二傻说:“大叔,我把他们给你带来了,嘿嘿!嘿嘿嘿!”
青山大步向前,一把拉着老支书的手说:“老支书,我是李青山呀,来看看你。”
“嗯,李老师啊,你变化不大,就是更成熟了。”
彩云像小旋风一样刮到老支书面前,像孩子见了爹娘一样亲昵地挽着老支书的胳膊,激动得声音变调地说:“支书大叔,你好吧,你还认得我吗?”
“认得,认得,我看到你走路的样子,就知道是你了,你走了这么多年,见不到你,天天心里想着哩,没事儿呀,你婶儿俺俩都看你寄来的照片哩。”
“快屋里坐,屋里坐!”老支书边让座边拿起水壶,到了几杯竹叶茶,端到他们面前。
“俺婶儿呢?”彩云问。
“恁婶儿在驿城照看孙女哩,有时在泌阳照看孙子,常年都不在家,忙得很哩。我退休十来年了,孩子们让我去,我在城里住不习惯,想他们了去看看 ,又回来了,还是在家住着舒服。”
青山说:“老支书您身体还好吧!”
老支书说:“好,好呀!这一晃十几年了,都忙啊,李老师你现在在哪里上班哩?你们咋碰到一起了?”
“在驿城区开了一个香油厂,遇到了点事情,请彩云帮忙哩。”青山说。
他们在欢乐的气氛中叙说着家长里短,直到太阳快落山了,才依依惜别。彩云分别给老支书和二傻发了红包。
回到盘古山停车场坐在驾驶室的时候,彩云翻看包包说:“准备那么多红包发不出去,哎,该见的人没见到,都进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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