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菜

咸 菜

——平棘酒徒

大家都知道以前华北农村吃的主食就是玉蜀面儿饼子、山药和小米粥儿，说起来还是有菜的，菜嘛主要就是咸菜。

俺们村那时都是把那个大白萝卜或者大菜帮子扔到院子里的咸菜瓮里，然后撒上几把大盐颗子——粗盐泡起来，到时候拿出来吃就行了。

粗盐的颗粒比较大，小的有黄豆般大小，大的比蚕豆还大，方方正正的盐颗子泛着米白色的光儿、还有或大或小的黄褐色斑块，或浓或淡的黑点。

那时候，总认为黄色的大麻袋里倒出来的粗盐不是好东西，听说城里的人根本就不吃这物件儿，人家都是下雪时直接撒到马路上的。

粗盐腌的咸菜也不好吃，侯咸，里面还些泥沙颗粒，弄的腌菜的水混不愣登的。

俺村里人腌咸菜，既不放点儿棉籽油，也不放点儿酱油醋，就是把大萝北整个扔到咸菜瓮里，一泡就是一两年。

第一年的咸菜里面发白，有点儿脆，还有点儿萝北的辛辣之味儿，第二年的咸菜软软的黄黄的就只剩下盐味儿了。

俺村的人腌上咸菜了，瓮也不盖着，浑黄的咸水上漂着一层，不怕盐，也腌死不了的蛤獽蛤獽的蛆。

蛤獽蛤獽——满瓮的蛆，拥挤在一起，胡地乱蠕动着

这些白色的有枸杞大小的蛆是哪来的，当然是苍蝇的幼虫了，苍蝇总是在水瓮边上爬来飞去，在漂起的萝北上乘风破浪，那阵势好像一个个站在上浮的白色潜艇上面的穿着蓝黑色军服的水兵。

苍蝇翅儿最怕沾水了，可是这些令人讨厌的玩意儿，却不知道死活，总往水瓮那凑合，落进咸水里闪腾着翅膀挣扎的；静静地泡在咸水里喝饱了一动不动再也上不来的，大有蝇在。

咸菜在水瓮里还没腌几天，母亲就会从水瓮里捞出一个萝北，切成细丝，倒点酱油醋，放到盘子里，让大家当菜吃。

酱油醋，俺家那时有时有，有时没有，因为那时村里的小卖部里好像是没有酱油醋的，卖酱油醋的都是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托着两个大木桶的走街串巷的货郎。

看到卖酱油醋的到村里来了，俺就赶紧往家里跑，拎出酱油醋瓶子就往外蹿。小时候，俺们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身子也轻，出去干点儿啥总是连跑带颠的。

就是拎着玻璃瓶子还是这样，你不知道就是打个酱油醋，俺和哥哥都还争抢。那时候儿光知道跑快点儿跑抢在哥哥前面了，就不知道看看脚底下。

村里的土路本来就不平，免不了有什么大坷垃小树枝子的，脚丫子绊一下，滑一下，把瓶子打了，把酱油醋撒了一地，也是有过的事。

好在那时一瓶醋才几分钱，打碎了瓶子，父母只是把俺们骂上一顿，一般不会打的。

每次俺把瓶子打了，哥哥都会高兴上一阵子，因为以后再打酱油醋拎一个瓶子就够了，即能打酱油，又能打醋。

都搞到一个瓶里，打酱油醋哥哥一个人去就行了，连做菜都省事了，管他什么味儿哩，随手倒上一股子。也不知道菜里是醋多，还是酱油多，说酸不酸，说咸不咸。

后来俺们大了，家里也有了白色的小塑料方桶，那时的酱油醋打的也多了，也不容易撒了。

只是小货郎再也不容易见到了，后来都是去村里的小卖部打，当然了有时也怕他们往里面兑水，就托那些坐着长途汽车到市里的人，主要是混公事儿的，当工人的，从石家庄市里打几桶又稠又香的酱油。

现在这个厂子仍然存在，名字叫做zhenji。最近几年听说，好像给东洋人合资了，还被人家岛国人控了股，不知道好不好。

哎，说起来东洋人太坏，太狠了，从唐朝时就觊觎中华，在白江口被打老实了，一千年多年就没敢呲牙，光顾着派遣唐使学习了。

到了明朝后，wo奴又嚣张起来，又骚扰东南沿海，又进攻朝鲜。

在清朝时，还击沉的北洋舰队，割走了台湾和澎湖列岛。

在民国时日寇大举侵略我国，吞并了东北，在华北实行残酷三光政策——杀光、抢光、烧光，在南京制造了惨烈人寰的大屠杀，在重庆展开了灭绝人性的大轰炸，在哈尔滨还研究了细菌武器，想把中华民族亡国灭种。

人都说，狗吃屎不改，不知道东洋人是否会悔过自新与邻为善。

卖酱油醋的有个大木提子，噗通插入醋桶里，满满地提了起来，倒入瓶子口上面的红色漏斗里，琥珀的醋，泛着白沫，发出带着酸味的清香。

卖醋的提，一提半斤，正好半瓶，空瓶子倒两提，半瓶子倒一提，不知道为什么俺家的酱油醋就这两个瓶子，也不大，也许是怕酱油醋吃不完放久了会生虫儿吧。

因为俺每次往瓶底看时，总有几条小虫在蛆动，这帮家伙看到俺了还能多活几天，俺会想办法把它们捞出来，扔了。

哥哥是不管这些的，炒菜，拌凉菜呼就一股子，吃菜时他也不看是否有蛆只管大口大口的吃，一边吃一边说着：“不脏不净，吃了没病。”

也会俺天生就不是个农民，喝个小米汤，俺还拿着小勺子在碗里捣来捣去，捣不出小米虫，俺就一边捣一边喝，

捣出了小虫，俺就不喝了，直接把碗里的米汤倒了，刷一刷碗，端起暖壶倒碗开水喝。

刚开始，俺都是把米汤倒到猪圈里的猪槽子里，被母亲训了一顿后，就把米汤倒到锅里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俺还记得母亲怒气冲冲地训斥：“咱们是穷庄稼人，千万不能糟蹋粮食呀！有蛆，你不喝，我喝！”

那时俺最喜欢喝大米汤，因为大米汤没蛆。哎，那时的白面如果不赶紧吃掉也会生出如蚂蚁大小的又黑又硬的面虫。

小时候，有句话说：五谷杂粮最最亲，颗颗粒粒养咱身。如今，小米，白面不生虫儿了，不知是改变了机 因，还是化肥农药施多了，米面肉蛋也不再有从前的香味，吃了也不再那么养身，还会得各种各样的古代没有的，难以治疗的怪病。

——原创河北赵州陈明辉

——2024年2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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