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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万晓眉作妖,离开了经营22年的婚姻,执意要嫁给小她11岁的侨,婚期就定在明天。
万晓眉是我的闺蜜,她所背弃的婚姻也是在我的见证下完成。
23年前,不同学校,不同城市的医学毕业生来到同一家医院实习,院方提供的学生宿舍,挤挤挨挨排成两排,掩映在高大的梧桐树荫下,令这些简陋的房舍平添出几分梦幻的美。学生们三五成群,从宿舍门前的小路经过,上班、下班,青春的气息洋溢。
万晓眉、张健也在某个微风习习的午后,邂逅在这条洒满阳光的小路上,一见钟情,很快情定终身。在无媒不婚的乡风民俗制约下,和万晓眉同桌三年,无话不谈的我,被她钦点为爱情的“老槐树”,带着使命,我开始暗中观察张健也,一段时间的接触后,我确定他是万晓眉可以托付终身的真命天子,于是,在我的见证下,万晓眉和张健也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
张健也英俊潇洒不说,宠爱起万晓眉从无底线可言,走进婚姻的万晓眉过着十指不沾阳春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养尊处优的生活,她只负责“貌美如花”。
我每天却要像个陀螺,奔走于“厅堂”与“厨房”之间,重复着普通女子的烟火宿命,嫉妒之心作祟,我开始“诅咒”起万晓眉:“懒婆娘,长此以往,张健也早晚会休了你!”她吐了吐舌头对我扮副鬼脸,一副驾驭了爱情,幸福不羁的小女人模样;“张健也,看来这万晓眉是吃定你了,你能不能像个爷们有点出息?拿出点颜色给她瞧瞧!”张健也却万分同情地望着我,伸出手揽万晓眉于怀,一脸疼她不够的甜腻,随后,两人扬长而去。
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郎情妾意。
02
再美好的风景都敌不过岁月的侵蚀,“美人迟暮”在张健也身上、在万晓眉眼里来得有点突然,50岁不到的张建也已是两鬓苍苍,曾经俊朗的容颜被岁月深耕细作出许多深浅不一的沟壑,挺拔的背脊也在岁月里作出了妥协。一起走在大街上,有人竟把他们误以为父女,那天,万晓眉心里有了种莫名的失落。
万晓眉身姿依然窈窕,白皙的肌肤似乎忘记了岁月的流逝,拥镜自揽,恍若青春在线。
半年后,万晓眉认识了侨,他高大挺拔,一头浓密乌黑的头发,让她心里荡起了不一样的涟漪,从侨注视她灼灼的目光里,万晓眉一下子找回了23年前张健也的影子,像青春得到了回放,万晓眉又焕发出青春的活力,感情不可救药地沦陷。
和张健也提出分手的时候,张健也刚做好午餐,他把菜一一端放在餐桌上,任由它们氤氲着热气,张健也的菜不辣不咸,清淡爽口,标准的万晓眉口味。万晓眉坐在餐桌旁,突然拘谨起来,一动不动,一改平时急吼吼的样子,这个口味过于熟悉,不用品尝,她一清二楚,熟悉的味道里她再也找不到当初的喜悦,勾不起她一点食用的欲望。张健也把围裙缓慢解开,轻轻抖了抖,搭在椅背上,拖出椅子缓缓坐下:“先吃饭吧!吃好再说,都是新鲜的食材,凉了就不好吃了。”张健也像听着别人的故事,轻声细语地说着似无关痛痒的话。
“我不饿….”
“你胃不好!”张健也说着把半碗米饭递到万晓眉面前。
他们静静地吃着,咀嚼山药的脆响在他们耳畔回响,微弱而真实,如一豆油灯在风中摇曳。
“你真想好了?不会后悔?”
“想好了,不后悔。”
“….谢谢你把最宝贵的二十年交给了我,我想,”张健也停顿一下,“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吧!”
张健也,平静的语气像在叮嘱即将远行的女儿,万晓眉眼眶潮湿了,她情不自已地站起身,走近张健也抱了抱他,然后转身准备离开,目光却落在那些盘子里,一行清泪无声地滑落,张健也不再言语,冲着门的方向向她摆了摆手。
婚礼定在中午,时间不早了,先生还赖在床上,悠闲地划拉着手机,见我在翻找衣服嘟囔道:“万晓眉真够奇葩的,这场婚姻本就遭来许多人的非议,她还这么高调地举办婚礼?你确定要去?”
“我们有什么权利诋毁她的人生选择呢?友谊的小船不能说翻就翻,而且是翻在与我们毫无关联的事情上。”我含糊其辞却清楚明了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但先生压根没打算陪我去参加这场他认定为莫名其妙的婚礼。几十年来,在两家人频繁的互动下,他和张建也早已成为好朋友,万晓眉这两年“游戏人生”的态度完全是在挑战先生的三观,他多次含沙射影地提醒我,不要“近墨者黑”,他就这么不可理喻地把万晓眉定义为“墨”。
我不能像先生那样表现出决绝的态度,万晓眉是外地人,我的同学,学校毕业后追随张建也背井离乡来到这里,自然而然,我变成了她在这里唯一的娘家人。
我胡乱地套了身休闲服,实在不愿把自己装扮的过于隆重,驱车向酒店驶去。
03
来到酒店,时间尚早,万晓眉应该还在某个房间里做“幸福的铺垫”,我并不想见到她,至少不想马上见到她,只怕祝福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就会冒出一堆对她幸福质疑的言辞,索性躲在酒店的一角刷着手机等待婚礼举行。
无意间抬头,我瞟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静静地坐在酒店另一侧的沙发里,略显凄静的表情与逐渐喧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张健也!”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紧前几步靠近他喊了声。他抬起头,冲我微微一笑,眸子里布满血丝,僵硬的微笑里是掩饰不住的凄沧,此刻,他莫不是把自己当成女儿即将出嫁的父亲?
“来啦!”他说。
“没想到,你会来。”我困惑不解。
“也许,我还能帮她出出车,跑跑腿,我们还是朋友嘛!”
“哟…哟…你没事吧!就见不得你这种样子,宰相肚里能撑船?是怕她的婚礼办得不够风光委屈了你这个前任?还是压根割舍不下?”我终于不能再认可他如此强大的“伪装”,激动地向他低吼,他应该绝地反击才对,此时,我竟环顾起大厅的角角落落,希望能找出一把火枪递交到他的手里,激发出他的血性,去复挚爱被夺奇耻大辱的仇,我甚至想象着他已经提起那把枪冲进婚礼的现场,为爱决斗。
“为什么不来?缘在,我们是夫妻,缘尽,我们可以做朋友,她已经把最美好的二十年都交给了我,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我不能自私地绑架着她,限制她追求幸福的自由….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强求不来!”张健也这套台词显然已诵读数遍,最终想说服的那个人无非是他自己,他说起来不仅朗朗上口,而且还不忘面带微笑。
“那你呢?你的幸福就为成全她?”
张健也低下头,那点浅笑也尴尬地凝固在脸上,沉默不语,几十年来,万晓眉就像血细胞,奔流在他的血管里,主宰、燃烧着他的生命。
“万晓眉就是犯贱,这么好的老公不知道珍惜…..”我脱口而出,一句痛快的话还没骂完,就瞧见张健也的一双怒目。
“我还不是替你叫屈?万晓眉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早晚她会后悔,欲哭无泪,求助无门…..”
“人家大喜的日子,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还闺蜜呢!”
“……”
客人渐渐多了起来,环顾大厅,人群中发现了同事小罗,正安静地坐在附近的椅子上,以不一样的神情注视着张健也,面颊绯红、目光闪烁,今天,她是男方的嘉宾应邀而来,
“噯……小罗三十五六还单着,我何不促成她和张健也?万晓眉既然辜负了他,另择他人,那么,张健也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想到这,我侧身向小罗靠去,“我介绍他和你认识好不好?”
其实,小罗早在张健也家传出绯闻时就认识了他,内向的她甚至把这样的暖男做为择偶标准。
听到我的话,小罗露出一脸娇羞,我说:“年龄嘛!是大你几岁,但他人真的很好。”
小罗羞怯地说:“还不知道人家有没有这个意思呢?”
我又来到张健也身边,指了指小罗,还没说出意图,先被张健也看破,他果断地打断了我:“别,别,千万别,我谁也不想认识。”
“你还在等万晓眉?等她回头找你?做人不能窝囊到这种份上,你醒醒吧!你该彻底忘记她,开始自己的生活,万晓眉可以找年轻的,你一样可以,而且还是未出阁的大姑娘,丝毫不逊色于她….”
“乱点鸳鸯谱,我和她哪点合适?”
“不处一下,你这么知道不合适?在外人眼里,你和万晓眉还不合适呢!这些年她把你当成丈夫吗?你天天宠着她、侍候她,她浑然不知,还忘恩负义。”
“她怎么样是她的事,我既然喜欢她、爱她就该包容她、尊重她。”
这个榆木疙瘩!
“你就不为自己考虑考虑?”
“以后再说吧!”
张健也稍停顿一会儿,话锋一转,换出一副讨好的笑脸对我说:“求你办点小事,行不?”
“什么事?”
“晓眉有个低血糖的毛病,尤其不吃早饭时常会发生,今一早她就忙了,我猜,她十有八九没来得及吃饭。”他说着,递给我一瓶酸奶,目光投向一扇紧闭的门。
“你…..”
“帮帮忙,谁让我们都是好朋友呢!”
真想不明白这个张健也的脑瓜是由什么构建而成?我大约是被他气糊涂了,竟然顺从地接过酸奶,在他目光的羁押下敲开那扇门。万晓眉果然是一脸密集的细汗,苍白无力地倚靠在床头。我把酸奶递到她面前说:“张健也给的,怕你低血糖。”
“他…来了?”
“来了。”
张晓眉接过酸奶,插进吸管,慢慢地吮吸着,眼眶开始潮解。
“他…在…哪?”
“就在外面。”
万晓眉慢慢地起身,向门口走了两步,定定地站着,开启的门缝里出现了张健也的身影,像一束温暖的光…突然,她拉开门,提起婚纱的裙裾头也不回地向张健也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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