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莫名,是一个砍柴的,而且很可能终生如此。我有一个只会砍柴的爹,他叫莫广,他在我很小的时候送了我一把斧头,同时告诉我:“莫名,对于砍柴来说,工具是很重要的,这把斧头陪着你爹度过了很多砍柴的岁月,今天我就送给你,你要好好珍惜。”
这话我一直铭记于心,然后我爹就再也没有砍柴,这砍柴的重担顺利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每天早上准时上山,这个时候我会幻想自己不是去砍柴,而是手拿斧头去行侠仗义,可是在经过村口的时候,我总会遇到一个散步的老头,这个老头总要和我打招呼:“莫名,砍柴啊!”
然后我说:“是啊。”
这招呼又一下把我从幻想拉回现实,这自然是一件让人英雄气短的事。
今天,我又再次上山,我选好了一片地方,卖力砍树。对于砍柴的工具我已经用得很顺手,砍柴的力度我也发挥得当,不管正侧横斜都可以砍得悠然自得。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卖力,也不知道这究竟有什么意义,或许我只是要得到更多的柴。
这时,一个奇装异服的陌生女子朝着我的位置走了过来,我向来不喜欢陌生人,因为我从未曾走入他们的世界,可是陌生人却可以轻易进入我的世界,比如眼前这位女子似乎非要从我这里过。
她道:“小子,让开。”她声音甜美、相貌清秀,年龄和我相仿,却称呼我‘小子’……
我没有理她,她生气了:“你有没有听到,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说完作势欲打。
我只好说:“这里这么宽,你可以走另外一边,为什么非要从我这里过?我正在砍柴,很忙的。”
她古灵精怪地向我走来,然后一把抢了我的斧头,我赶紧去抢:“还给我。”
她一边躲一边说:“原来你一点武功都没有,你叫什么名字?”
我一边抢一边道:“我叫莫名。”
她愣了一会,笑道:“你想不想知道我叫什么?”
我努力抢着斧头:“不想。”
她似乎不介意,继续说:“我叫奇妙,我们的名字合起来就是莫名其妙,你说有趣吗?”
她有武功,我再怎么抢也抢不到,我干脆停了下来:“认识你真是莫名其妙。”
她问:“怎么不抢了?”
我道:“你是在耍猴吗?”
她笑道:“这个比喻用得好,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你这斧头借我玩玩,过两天还你。”
我急了,这斧头是我从小用到大的,对我意义非凡,怎么能这样荒唐地被人‘借’去:“你这疯丫头,斧头有什么好玩的,快还给我。”
“我是五毒老祖的女儿,你居然叫我疯丫头?”她有点好气又好笑。
“叫你疯丫头还是客气一点了,快把斧头还我。”
她奇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五毒老祖是谁啊,你不害怕吗?”
我从小住在云南,知道五毒教是云南最大的帮派,而五毒老祖就是五毒教的教主,听说作风很蛮横,冷静下来一想,还真有点害怕。
“知道害怕了吧,那我走了。”
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拿回这把斧头,但此刻只能暂时服软:“我拜托你还给我,好吗?这把斧头是我全部家当。”
她边走边说:“想要斧头,就跟着来阿。”
遇到这种无奈的事,我只能跟着过去。
她若隐若现地前行,我一路跟得很累,我发现我离家越来越远。
五毒教的总舵离我家并不远,我估计总舵就是她的家,看来她也离家越来越远,她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她走进了路边一个茶铺,挑了一个空位休息,我站在茶铺外看着她,她对我招了招手:“这一路够累的,你也进来休息吧,我们吃点东西。”
于是我走进去坐在她旁边,她叫了茶和点心,然后把斧头放在桌上,我看机会难得,赶紧伸手去抢,她迅疾地把斧头一把拿了回去,然后说:“所以说,不要浪费力气,如果我不想还你,就算近在眼前,你也得不到。”
“那你什么时候还我?”
奇妙说:“等我很高兴的时候,或者很不高兴的时候,你可以选择让我很高兴,或者很不高兴。”
我道:“这很极端。”
这时,小二端上了茶点,奇妙吃了起来,我却不敢吃。
奇妙问:“怎么不吃,你怕我下毒啊?放心吧,我虽然是五毒教的,但也不随便下毒,再说我要毒杀你,你也活不到现在。”
我一想,确实如此,我现在完全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上,取我性命易如反掌,看来走一步算一步了,就算要死也先填饱肚子,于是我也吃了起来。
吃完又继续上路,目的照例不明,一路吃吃停停,很快奇妙就花光了银子。
“莫名,我没钱了,你有钱吗?”
我虽然未入江湖,但对江湖之事也有些了解,听说江湖中人向来不缺钱用,现在作为江湖中人的奇妙,居然会没钱?
“你开什么玩笑,那把斧头就是我的全部家当,你觉得呢?”
奇妙叹了一口气:“哎,没办法,我们要赶紧找点钱,不然就要挨饿了。”听这话好像找钱很容易一样。
我们很快到了一个小镇,奇妙把她身上的首饰都取了下来,然后进了当铺,等奇妙出来后,她手里捧着白花花的银子:“你看,我们又有钱了。”
我知道把她的首饰都当了,我比较关心我的斧头:“你该不会把我的斧头也当了吧?”
奇妙说:“斧头、斧头,你除了斧头还有什么?你那斧头我就算想当,人家老板也不收,没有当,我还带在身上呢。”
我吁了一口气:“这就好。”
奇妙的首饰看来珍贵至极,她换的钱又让我们过了一段舒服的日子,这期间我们边走边玩,有时还会搭乘马车,总之离家更远,我想我爹一定很担心我,可是人在江湖,又有什么办法。
……
不管钱再多,也总有用完的时候,我和奇妙又再次身无分文,我们终于饿了一天。
我虽然只是一个砍柴的,但在家里一日三餐也有保障,奇妙作为五毒老祖的千金,从小锦衣玉食,自不必说,我们何曾吃过这种苦……
我们饿得头昏眼花,好不容易进了城,城里的一切繁华似锦,却与我们没有关系。这时,奇妙看见路上有人扔了一个馒头,奇妙赶紧说:“有馒头。”
我看见馒头像一只饿虎一样扑了过去,然后捡起馒头和奇妙分而食之。
吃完之后,身子舒服了一点,我劝奇妙:“我们回去吧,我就算讨饭也把你送回去,好吗?”
奇妙却摇摇头:“不,我不回去。”
“我真搞不懂,家里日子过得好好的,非要来这里受苦干什么,难道你想饿死吗?”
奇妙道:“你别说了,不管说什么我都不会回去的。”
我感觉出奇妙的身上有故事,可她却不肯说。我不想再陪她胡闹了,于是我说:“那你把我的斧头还给我,我自己回去。”
奇妙叹了一口气:“哎,毕竟不是家人,最终还是要离开我。”
我反问:“你毫无缘由地抢了我的斧头,你就是这样对待家人的?”
沉默了一会,奇妙取出了我的斧头,然后扔在地上:“恭喜你,你做到了,你成功的让我很不高兴,拿着你的斧头走吧,我不会再抢了。”
我不相信这次能取回斧头,因为一路上她总是故意让我拿斧头,然后我去拿,她又收了回去,这样反反复复地逗趣,我想现在也多半如此。
可是这次我错了,我从地上很顺利地捡回了斧头,就好像平时拿起斧头上山砍柴一样顺利,奇妙则转身而走,她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中,一直没有回头。
我心里感到难过,我现在已经取回了斧头,我也可以转身沿路讨饭回家,可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吗?
我真的可以让奇妙一个人在这里忍饥挨冻而无动于衷吗?
虽然之前她蛮横地抢了我的斧头,可是一路上她并不嫌弃我的身份,她吃什么我吃什么,我们共同进退、同甘共苦,可现在我却成功让她很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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