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以篇首二字名篇。“天下”指中国的社会。《天下》的主旨既是《庄子》一书的导言,又是中国最早的哲学史学史。在“天下之治方术者多矣”段中,提出学术问题有道术和方术之分。道术是普遍的学问,只有天人、圣人、神人、至人才能掌握它。方术则是具体的各家各派的学问,这种学问都是各执一偏的片面的学问。《天下》是《庄子》33篇的最后一篇。很多人都不明白,这一篇之所以放在最后,是为了压轴。
全面评述诸子百家最早、最有水平的文章是哪篇?《天下》。评论先秦诸子最为精到的人是谁?庄子。
庄子眼中的诸子百家(四十五)庄子,姓庄,名周,字子休(亦说子沐),宋国蒙人,先祖是宋国君主宋戴公。他是东周战国中期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和文学家。创立了华夏重要的哲学学派庄学,是继老子之后,战国时期道家学派的代表人物,是道家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
庄周因崇尚自由而不应楚威王之聘,生平只做过宋国地方的漆园吏。史称“漆园傲吏”,被誉为地方官吏之楷模。庄子最早提出“内圣外王”思想对儒家影响深远,庄子洞悉易理,深刻指出“《易》以道阴阳”;庄子“三籁”思想与《易经》三才之道相合。他的代表作品为《庄子》,其中的名篇有《逍遥游》、《齐物论》等。与老子齐名,被称为老庄。
庄子的想象力极为丰富,语言运用自如,灵活多变,能把一些微妙难言的哲理说得引人入胜。他的作品被人称之为“文学的哲学,哲学的文学”。据传,又尝隐居南华山,故唐玄宗天宝初,诏封庄周为南华真人。
先秦,中国文化正源生成的巅峰时代。当时诸侯混战,争霸天下,庄子不愿与统治者同流合污,便辞官隐居,潜心研究道学。他大大继承和发展了老聃的思想,与老子并称“道家之祖”。他把“贵生”、“为我”引向“达生”、“忘我”,归结为天然的“道”、“我”合一。
不了解诸子百家,不足以谈中国文化为何,不得以见中国文化精髓,不能够知中国文化真谛。 庄子作为中国历史上的顶级智者、先秦诸子之当事人,由他评论同时代的那些智者,仅凭这就足够让人期待。庄子对诸子百家得失的点评,还给予我们巨大的智慧启迪。
人最怕什么?狭隘。一旦狭隘,格局就打不开,眼界就上不来,人就废了。
《天下》一开篇,庄子就对先秦诸子作了总论;说的,正是狭隘问题。
天下之治方术者多矣,皆以其有为不可加矣。 天下自以为有思想的人多了去了,都觉得自己的观点最正确、最牛掰。别人呢?胡说八道,全是傻叉。
这正是狭隘之下的众生相。结果就是:道术将为天下裂。分裂由此而生,矛盾由此而起。
这种狭隘又因何而起?
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犹百家众技也,皆有所长,时有所用。虽然,不赅不遍,一曲之士也。
大道就像一个人,世间的见解和技艺则像器官。每个器官都有它的功能,也有它的局限,只有合在一起、互相配合,才能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具备人的性灵,成就人的事业。
世间之人却看不到这种完整,困守自己的一隅而沾沾自喜、自我炫耀,像个笑话。这就是狭隘的根源。
庄子点评诸子得失,遵循的正是这条路,只看能不能看到整体。
“仁义”二字被视为儒家思想的标志,“道德”一词却是道家思想的精华。庄子的“道”是天道,是效法自然的“道”,而不是人为的残生伤性的。
在庄子的哲学中,“天”是与“人”相对立的两个概念,“天”代表着自然,而“人”指的就是“人为”的一切,与自然相背离的一切。“人为”两字合起来,就是一个“伪”字。
庄子主张顺从天道,而摒弃“人为”,摒弃人性中那些“伪”的杂质。顺从“天道”,从而与天地相通的,就是庄子所提倡的“德”。
在庄子看来,真正的生活是自然而然的,因此不需要去教导什么,规定什么,而是要去掉什么,忘掉什么,忘掉成心、机心、分别心。既然如此,还用得着政治宣传、礼乐教化、仁义劝导?这些宣传、教化、劝导,庄子认为都是人性中的“伪”,所以要摒弃它。
在庄子看来不滞,就是于自然无所违。不凝滞于任何思想、利益等任何事物,从而达到圣人不凝滞于物的境界。吾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限的生命去极端的追求无穷的知识、利益,而忽略身边一切的美好这是滞碍郁滞的。庄子认为只有不滞于不滞,才可乘物以游心,而不被任何思想,利益所奴役,所累,才是全生。对中国后世哲学、艺术、各宗教经典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作为道家学派始祖的老庄哲学是在中国的哲学思想中唯一能与儒家和后来的佛家学说分庭抗礼的古代最伟大的学说。它在中国思想发展史上占有的地位绝不低于儒家和佛家。
而他眼中的诸子百家,别有洞天。
庄子眼中的诸子百家(四十五)一、庄子评儒家
《天下》篇说儒家,与其他各家相比最大的不同,一是没说缺点,二是放在了总评中说。这体现的是对儒家的重视和认可,就像南怀瑾说的:《庄子》里有很多提到孔子的地方,表面上看是在骂孔子,骂得很厉害;实际上是在捧孔子,捧得很厉害。
庄子大概是觉得:道家的东西诚然更透彻,儒家的东西诚然有不足,可道器毕竟是少,多数人还需安顿,那么儒家可能就是退而求其次的最好选择。
庄子为什么骂孔子?儒墨为战国显学,而孔子为儒家宗师。庄子因知其学说无法实行,故亟欲将其学说融冶儒学,或寄托于儒学,合为一条由浅入深的路线,用以实现其理想。对此,庄子在寓言篇中亦有提出说明:「寓言十九,重言十七, 言日出,和以天倪。寓言十九,借外论之。亲父不为其子媒。亲父誉之,不若非其父者也;非吾罪也,人之罪也。与己同则应,不与己同则反;同于己为是之,异于己为非之。重言十七,所以已言也,是为耆艾。」
其二:庄子之学虽「要本归于老子」却对孔子之道有相当的了解,关于这一点,在司马谈论述六家要旨时,已略为提出一个轮廓了。其云:「道家者使人精神专一,动合无形,赡足万物。其为术也,因阴阳之大顺,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与时迁移,应物变化,立俗施事,无所不宜,指约而易操,事少而功多。」司马谈虽概括的说明道家思想有撮采儒墨之善,但探求庄子之思想,确实有与孔子思想相契合的地方。因此既可印证司马氏所言不差,亦可说明庄子称引孔子为说思想的原因。
其三:庄子自信比儒家更能理解孔子,故庄子设许多寓言开导孔子,鼓励孔子,然而他的实际对象并非已死为朽骨的孔子,而是一般的儒家,庄子希望一般的儒家亦能学孔子的温良恭俭让,虚心求道、得道、安道。
其四:庄子自知其学说决难实现,但他决意维护自派的学说,因为庄子相信他的学说才是真正的哲学。他明知孔子的学说未尽完善,但他肯定孔子学说的行为学,是以人为对象的实际哲学,唯孔学始能适合现实,且孔学亦能接近其思想;故庄子亟欲将其思想的一部分寄托于儒学,而求实现。吾人可以悬想他排击孔子的用意在此,而赞扬孔子的目的亦在此。
庄子对儒家只说了两点,最重要的两点。一是说君子:以仁为恩,以义为理,以礼为行,以乐为和,熏染慈仁,谓之君子。以仁来施行恩惠,以义来建立条理,以礼来规范行动,以乐来调和性情,表现温和仁慈,这就叫君子。二是谈“六经”:《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以道行,《乐》以道和,《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
《诗经》是用来表达心意的,《尚书》是用来传达政事的,《礼记》是用来规范行为的,《乐经》是用来调和性情的,《易经》是用来探讨阴阳变化的,《春秋》是用来讲解名分的。
庄子既借孔子以寄寓思想,又何以会批评孔子呢?这是因为当时的「天下大乱,圣贤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犹百家众技也,皆有所长,时有所用。虽然,不该不,一曲之士也,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备于天地之美,称神明之容。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悲夫!百家往而不反,必不合矣!后世之学者,不幸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道术将为天下裂。」(天下篇)庄子有鉴于此,以儒墨虽然为当时的显学,但仍不免自是彼非,各有所偏。故庄子主齐物论以痛斥之,而批评的对象则指向儒墨的宗师?孔子、墨翟。另一方面,虽然孔子人格伟大,思想精博,但庄子以为其术繁复,「太多政法而不谍」(人间世),虽急欲为世主用,却徒劳无功。
不难感受到庄子的态度:君子值得去成为,六经值得认真读。读什么,也告诉了我们。那就是成为君子的路。
二、庄子评墨家
很多人对墨家不了解、没兴趣,于是错过了中国历史上最让人钦佩、最崇高的一群人。
墨子思想的出现具有必然性。墨家反对当时的主流儒家思想,提出节用、兼爱、非攻等理论思想,并力求身体力行地去实践。尽管具有不成熟不完善性,但墨子这些举措都是针对社会过于繁复的礼节和连年的战争的时代背景而出的。虽然有点走极端,但却是对当时过分强调“礼”的一种发拨,是从平民的角度入手,崇尚节俭、节用、节葬。从这一点上看它具有先进的现代意义。而《庄子•天下》篇中对于墨子的评价是从庄子的眼光进行分析,从庄子追求内心世界与精神自由的层面上看,墨子思想与行为是不合人情的,这一点也点到了墨学的根本失误之处。当然,庄子的批评中也忽略了墨学一派重实用与实践的优点。这与庄子过度重视精神自由,重视个人亦有关。总而言之,《庄子•天下篇》中对墨家的评论既显出墨子思想的缺陷,亦表达了庄子内在思想体认。
诸子百家时代,墨家与儒家并驾齐驱。可后来儒家成为中国文化主流,墨家却彻底消亡。到底发生了什么?
让庄子告诉你。
庄子说:墨家对自己太严苛,将物质的要求降到最低,将道德的标准提到最高,胸怀天下、利益天下而完全不顾自己,为救世间辛苦劳作、日夜不息,完全是自苦。他们这样要求自己,也这样要求别人,不通人情,方式太过,于是“反天下之心”“天下不堪”,自然不受世人欢迎,更难被当权者所用。
墨家的没落,皆源于此。一声叹息。
庄子和儒墨有一点很大的不同,儒家墨家推崇圣人,而道家则反对推崇圣贤。老子说:“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庄子·胠箧》:“世俗之所谓智者,有不为大盗积者乎?所谓圣者,有不为大盗守者乎?何以知其然邪?……田成子一旦杀齐君而盗其国,所盗者岂独其国邪?并与其圣知之法而盗之。故田成子有乎盗贼之名,而身尧舜之安,小国不敢非,大国不敢诛,专有齐国。则是不乃盗齐国,并与其圣知之法以守其盗贼之身乎?”“圣人生而大盗起”。“圣人已死,则大盗不起,天下平而无故矣。”“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绝圣弃知,大盗乃止。擿玉毁珠,小盗不起;焚符破玺,而民朴鄙。掊斗折衡,而民不争”。搞乱六律,销毁竽、瑟,塞住瞽旷的耳朵,天下人才内敛其聪慧;消灭文饰,拆散五采,粘住离朱的眼睛,天下的人才内藏他的明敏。毁坏钩绳,抛弃规矩,折断工倕的手指,天下人才隐匿他的技巧。铲除曾参、史鱼的行为,封住杨朱、墨翟的口舌,排斥仁义,天下人的德性才能达到玄同齐一的境地。人人的明慧、聪敏、知巧、德性,都内含而不炫耀于世,天下就不会迷乱、邪僻了。
庄子反对“人为”,理想的社会是所谓“至德之世”。《庄子·应帝王》:“南海之帝为儵,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儵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这是主张自然,反对人为的寓言。
另外,庄子反对儒家的等级观念,儒家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庄子认为“道通为一”,认为道在万物,万物平等。
可是墨子及墨家的信徒,却是真真正正做到了这些的,即使“墨子虽独能任,奈天下何!”所以墨家才值得所有人钦佩,才真正崇高。庄子也说,墨子这样的人,“真天下之好也”。
我们,也做不到墨家这样崇高,做不到对自己严苛,那就不要对他人、对世间太严苛。还是要宽容、讲人情。这就是墨家给我们的刻骨启示,因为沉重,所以珍重。
庄子眼中的诸子百家(四十五)
三、庄子评黄老道家
春秋战国时期,社会竞争加剧。为了因应这种局势,黄老道家首先提出了法、术、势、利、力等概念,使先秦学术摆脱了理想主义的窠臼,开始走上了现实主义的道路。在此基础上,黄老道家又提出了道生法的主张,不但解决了法律本身合法性的问题,还为道家治世开辟了道路。另外,黄老道家还提出了因天循道、守雌用雄、君逸臣劳、清静无为、因俗简礼、休养生息、依法治国、宽刑简政、刑德并用等一系列的政治主张,集中体现了中国古代社会政治学的精华。除此之外,黄老道家还提出了天下为公和用法律来约束君权的主张,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对专制政治的反思和批判。
佛家有很多流派,最大的两派是中观和唯识;道家也有很多流派,最大的两派是黄老和老庄。
何为黄老之道?与老庄的区别在哪?
且听庄子说黄老主旨:不累于俗,不饰于物,不苟于人,不忮于众,愿天下之安宁以活民命,人我之养,毕足而止,以此白心不为世俗牵累,不假外物修饰,不苛求于人,不违逆众情,希望天下安宁,百姓能好好活命,所得够用就成,以此表明心意。
说白了,就是个人修为合乎道家,但人生理想和目标是利益世间。为此,可以尽量舍弃自己的精神和现实利益,只求世界变好。与老庄一派的区别已经很明显——更强的入世精神。
他们也像墨家一样崇高,但不再苛求世人。庄子则指出了他们另一大病——对自己不好。这一派的大咖宋钘、尹文,及他们的弟子,像墨家一样为天下人日夜辛苦,却常常饿肚子。这让人想到诸葛亮,诚然鞠躬尽瘁,终究死而后已。
黄老派就像一面照妖镜,照出现代人的两种病态——也是一天到晚奔波劳累,却不是为天下人,而是为自己、填欲望,深陷其中,挣扎沉浮,痛苦不堪;也是常常饮食不规律、休息不足,却不是因为需求少、没条件,恰恰是要的太多,不断透支自己的身体。
不仅对自己不好,比起黄老派的崇高,还低等。对自己好一点。
四、庄子评法家
《庄子》发展了《老子》中否定礼、法等的主张,又发展了《老子》中的虚无倾向,提出了中国最早的道德虚无主义和法律虚无主义。法家儒家在战国时期逐渐变成了一种控制手段,这点被庄子所不齿。
法家有自己的哲学体系,在某些方面承接儒道。但李斯之后的法家过于极端偏离了商鞅和韩非子的“法治”,变成了“法制”。
而儒家虽然先师孔子对于礼尺度的把握比较灵活,但他的徒弟们对于这点非常较真。之后对于儒家的"礼”更是严格,即与法家类似由“礼治”变成了“礼制”。
之前的思想是认为用那些东西可以治理天下,但后世却形成了一种制度。即变成了对人的束缚,法家因秦亡后台面上被批判,这点较弱,但儒家在宋明时期将这种束缚加固的非常严重。
而庄子时期,各派思想以法儒影响最盛(兵、农、阴阳、名等其实道家都不怎么喜欢),所以当庄子对这两个思想进行辩论的时候才会让我们更注意,而后来的发展也说明了庄子有很强的历史眼光。
法家和道家似乎有着扯不断的亲缘关系,法家集大成者韩非子就曾专门注解《道德经》;法家的那些先驱,也多脱胎自黄老道家。
比如稷下黄老派的大咖、法家创始人之一的慎到,就跨在了道家、法家之间的门槛上。
如庄子所说:公而不党,易而无私,决然无主,趣物而不两,不顾于虑,不谋于知,于物无择,与之俱往。公正而不结党,平易而没有偏私,去除私,而不独断,不去焦虑,不搞权谋,只是随顺事物的变化。
《庄子》认为“法制”也是致乱之源。指责说:“天下之大不足以赏罚”,法家的两面“赏罚”不切实际,是欲治反乱的措施;法家崇拜的“明主”、“圣王”只能“丧人之国”,无一利而有百害。
在《庄子》中很多篇目都可以看出来,庄子认为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任何生命都是平等的。
前一半正是法家的特征,后一半正是道家的特色。法家那一半,总结为四字就是公正无私;再往前走一步,正是按规矩和法度办事。
所以他们的道家成分不纯正,不纯正则源自不透彻。庄子指出,他们之所以谈随顺事物,是因为看到了万事万物的局限性,比如天能覆盖万物却不能承载,地能承载万物却不能覆盖。为了不使自己的任何思考和作为落入这种局限性,他们选择舍弃智巧和主见。
这是一种虚无之下的放纵,而非虚静之下的无为。他们与真正道家的差距,是看到了万变却没有看到不变的宗,于是不能在万变不离其宗中以不变应万变,只是被变化裹挟而去。
人最容易因为看到世界的荒谬,而落入虚无的陷阱,放任自流。这不是世界错了,只是你看错了。
庄子眼中的诸子百家(四十五)
五、庄子评老子
庄子的衣钵直接传承自老子,他会怎样评价自己的老师?
庄子主张绝对自由,反对任何约束和限制《庄子》将《老子》的“无为”之道推向“虚无”,主张绝对无为。无为是道的基本属性,是天地万物尤其是社会人事所遵循的原则。
老子和庄子在论道的许多方面都是相同的,但是在结论上,在社会观和政治归结方面,老庄却存在着很大的不同。
庄子认为生死齐一,无就是有,有就是无,实则无所谓有,无所谓无,其意常超出生死有无之上。及其末流,以天下为沈浊不可与庄语,故称独与天地精神往来,因而有与世同波、安时处顺一说,老子认为天道无为,实则无为无不为并重。《道德经》上下两篇,一曰道,一曰德,德者得也,两篇中一半篇幅是在讨论"得"。"夫唯不居,是以不去"(《老子·二章》),用心乃在不去。庄子在社会观方面,只是一种消极的处世哲学,所谓"周将处乎材与不材之间","恢恢乎其以无厚入有间游刃有余","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其精义为艺术论。老子在社会观方面是一种独特的治世哲学,所谓"反者道之动","负阴而抱阳,知雄而守雌","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老子》四十章、二十八章、四十三章。),其精义合于兵法。《庄子·知北游》:"光耀曰:'予能有无矣,而未能无无也,及为无有矣,何以至此哉!'"对于绝对知识的追求如同飞蛾扑火,有一去不复返之势,在抽象思辨的本体论方面长足进取,一贯到底。而老子在本质上则是致用的。老子说:"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行文常以圣人称,如侯王之说策。致用治世和消极处世,这是老子和庄子的最大差别,也是老子所以能先于儒墨诸家而与秦及汉初的政治成功地结合在一起的原因。
早期道家学说在社会政治实践上共有三条出路。其一是老子的"无为而治"。老子无为而治的思想与儒学同被视为一种政治策略,成为完全意义上的政治概念。其二是庄子的齐生死和归根,认为人生的意义是被动的,生如得死如丧,因此要安时处顺。这基本上是指人的生命价值而言,是一种人生观,而不涉及社会政治因素。其三是庄子的随波逐流,要求人要因俗、因众,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是一种消极处世的社会观。
庄子说:"熊经鸟申为寿而已矣,此道引之士,形养之人,""有生必先无离形,形不离而生亡者有之矣。"老子也说:"善摄生者,陆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虎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认为抽象道论中的道超出形体的之上,抽象道论上的意义大于生物和生理上的意义。
早期道家哲学在道论包括认识论、古代物理学和形而上学本体论方面基本一致,但是在人生体验和社会政治实践的出路上却存在较大的分歧。何以如此,原因即在于不同的实践主张引申自道论的不同层次。
道家在逻辑思维形式上有"相反相成"和"大象无形"两种高低不同的层次。相反相成是两个相反相成的概念互相对立,比如难易、长短、高下、音声、前后等等。大象无形是绝对的独立自存的概念,具有最大范围的内涵和外延,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相对称的概念与之对应,没有任何概念与之相参照,以致于这个概念本身也无名无形。这个概念比如称作"大方"、"大器"、"大音"、"大象"、"大成"、"大盈"、"大直"、"大巧"、"大辩"等等。老子再三论述的"将欲翕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将欲废之,将"翕"与"张","弱"与"强","废"与"兴","夺"与"与","曲"与"全","枉"与"正","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中的"柔"与"坚"等等,都是属于相反相成的层次中的成对的概念。老子在哲学本体论上虽然有道论的形而上学的成就,但是在政治观和社会观上,却很大程度地引申于较低的相反相成的层次。所以司马谈、司马迁都是一面说老子的道论最难理解,一面又评价老子的政治主张最为简易可行。司马谈《六家要指》说:道家"其实易行,其辞难知"。司马迁《史记·老子韩非列传》说:老子"著书称微妙难识"。又说:"李耳无为自化,清静自正。"原因即在于此。
庄子主张"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无所可用乃为予大用",庄子的人生追求是要求与"大象无形"的绝对概念相一致。老子多言阴阳,庄子多言有无。阴阳是相互对应的一对概念,二者互为消长。有和无不仅是相互对应,而且有就是无,无就是有,二者异名同实,各自代表着抽象思辨中的不同环节。阴阳是宇宙构成的概念,有无是哲学本体论的概念。老子注重阴阳对立概念的倚伏变化,其结果自然是要倾向为一种人道实践的策略方术。而庄子执着于本体论上的一贯追求,其结果也只有以牺性人的独立人格和人生实践为代价。《庄子·天运》:"名,公器也,不可多取。仁义,先王之蘧庐也,止可以一宿而不可久处。"人之于道,如同器物之于大冶造化,须怀着十分的恭敬,谨慎郑重,决不可以任意。
老子和庄子虽然有极为相同的道论、认识论和逻辑推理,虽然同为早期道家的哲学大师,但是在社会实践方面,却有着不同层次的引申,有着方向相反的哲学目的和社会观。老、庄虽同为道家大师巨匠,但如从人道和政治实践的角度予以划分衡量,二人却要属于不同的文化模式和思想体系。老子与早期儒家以及其他先秦诸子趋向一致,而庄子则独立于诸子百家之外。
以本为精,以物为粗,以有积为不足,澹然独与神明居。建之以常无有,主之以太一。以濡弱谦下为表,以空虚不毁万物为实。
以根本为精要,以现象为粗杂,以多为少,恬淡虚无独与神明共处。建立常无、常有,归于最高的太一。以柔弱谦下为表,以虚空容万物为里。
水,柔所以越野穿山;天,空所以容纳万物。人也一样,身段柔,什么都过得去,所以一往无前;心能空,什么都装得下,因此波澜不惊。
天道人事,一柔一空,便通达一切。做得到,因为他站立于大道的本,便不受制于有、无无尽循环的困。找不到这个本,是人的绝症。
庄子于是叹道:老聃,古之博大真人哉!
有智慧的人,不是要的少,他只是知道真正的好东西是什么,而选择了那一个,舍弃了别的。
六、庄子评自己
庄子对自己的评价,因为夸得太厉害,实在不像自个说自个,让很多人认为《天下》并非庄子亲笔。也有人认为以《天下》思想的高明和文笔的华美,恐怕只有庄子本人才写得出来。
谁知道呢。可以知道的是,庄子为什么是超一流的文学家?庄子的气质为什么最是超凡脱俗?庄子为什么代表着中国文化的最高境界?都在这段评论里。
芴漠无形,变化无常,死与生与,天地并与,神明往与!芒乎何之,忽乎何适,万物毕罗,莫足以归。
恍惚茫昧而没有形迹,变化多端而没有常规,死呀生呀,与天地并存,与造化同往!茫茫昧昧到哪里去,飘飘忽忽往哪里走,包罗万象,不知归宿。这就是庄子的气质。以谬悠之说,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时恣纵而不傥,不以觭见之也。
以悠远的论说,广大的言论,不加限制的言辞,常放任而不拘束,不持一端之见。这是庄子的方式。以天下为沈浊,不可与庄语。认为天下污浊,不可以讲庄重的话。这是庄子的态度。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倪于万物;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独自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傲视万物,不搬弄是非,以与世俗相处。这是庄子的方法。上与造物者游,而下与外死生、无终始者为友。上与造物者同游,下与能超越生死、精神入道的人为友。这是庄子的境界。
庄子曾面对悠悠天地感慨“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人生苦短,不过匆匆几十年,若在这几十年间还需要事事违背自己的意愿,看他人的脸色过活,岂不痛苦
蜩虫讥笑大鹏飞往万里之外的南海是愚蠢之举,但大鹏一飞冲天并未将蜩虫的看法放在心上,正因如此大鹏才收获了更美好的天地。倘若大鹏因蜩虫的一言,拘泥于他人的看法,就不会有鹏程万里的说法。
庄子拒绝楚王的邀请,宁愿如泥中的乌龟一样生活,这也正是坚持了自己的信念与想法。
别活在别人的眼睛里,让自己满意才是最重要的。
就算已经这样超拔,然后呢?其应于化而解于物也,其理不竭,其来不蜕,芒乎昧乎,未之尽者。他的思想深度和精神世界,广大深远到似乎没有尽头……
我所以庄子能逍遥,因为他的心大到无边。而我们的心,太小了,装下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
《庄子》里有许多寓言故事,说明由于我们习惯于自以为是,常常把自己的主观愿望强加于客观事物,于是就会出现好心办坏事的现象。而我们又经常被社会中各种各样的外部评价所影响,而不能真正认知自己的内心,结果被所谓的潮流而左右,在纷繁的大千世界中,迷失了自己,我们怎样才能像庖丁解牛那样,正解全面地看清世界上的事物呢?我们怎样才能做到有自知之明?又怎样才能不受外部评价的影响?需要正确地认知自己。
庄子在哲学上,继承发展了老子的思想,认为“道”是客观真实的存在,把“道”视为宇宙万物的本源。他说:“道之真以修身,其绪余以为国家,其土苴以为天下。”(《庄子·让王篇》)意思是,大道的真髓、精华用以修身,它的余绪用以治理国家,它的糟粕用以教化天下。又说:“无以人灭天,无以故灭命,无以得殉名,谨守而勿失,是谓友其真。”(《庄子·秋水篇》)意思是,不要为了人工而毁灭天然,不要为了世故去毁灭性命,不要为了贪得去身殉名利,谨守天道而不离失,这就是返璞归真。
他继承和发展老子“道法自然”的观点,认为“道”是无限的、“自本子根”、“无所不在”的,强调事物的自生自化,否认有神的主宰。提出“通天下一气耳”和“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他的思想包含着朴素辨证法因素。他认为“道”是“先天生地”的,从“道未始封”(即“道”是无界限差别的)。他看到一切事物都处在“无动而不变,无时而不移”中,却忽视了事物质的稳定性和差别性,认为“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泰山为小;莫寿乎殇子,而彭祖为夭”。
他认为,天人之间、物我之间、生死之间以至万物,只存在着无条件的同一,即绝对的“齐”;主张齐物我、齐是非、齐生死、齐贵贱,幻想一种“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主观精神境界,安时处顺,逍遥自得,而学“道”的最后归宿,也唯有泯除一切差异,从“有待”进入“无待”。在思辩方法上,把相对主义绝对化,转向神秘的诡辩主义。
庄子眼中的诸子百家(四十五)七、庄子评名家
惠施是庄子一生的朋友,可能也是唯一的朋友。可就是对这个老朋友,庄子每次见面必要抬杠,骂了他一辈子。
而惠施死后,庄子有一次经过他的墓,对弟子哀叹:“自夫子之死也,吾无以为质矣,吾无与言之矣!”自从你走了,我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了!
两人的不对付,到底是一种真性情与信任下的任性,对学问道理的认真,还是站在山巅之上的高手的寂寞宣泄?
至少,我们可以推知,虽然庄子不认同惠施的学说,但两人的差距没到没法沟通的地步。否则,庄子只怕是说都不屑说的。
其实,惠施的思想足够博大,思考的问题足够深远,逻辑的链条足够严密……他只是差了一点——仅仅到此为止,没将思考内化为精神的境界。
人生的根本,是如何与自己相处我们学习了太多如何与人相处的教条,却忘记了最为根本的一点,即如何与自己相处。一个不会与自己相处的人,也一定不会与他人相处。我们经常说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和谐,其实最重要的是人自身的和谐。我们的内心有无穷的欲望,又有无穷的矛盾。不妨看看自己的心,其中有多少妄想在此起彼伏,又有多少情绪在纠缠不休?在这些没完没了的念头中,我们就像波涛上摇曳的孤舟,时而被冲向这里,时而被甩向那边,片刻不得安宁。只有学会了如何与自己相处,才能保持身心的和谐。学会如何与自己相处,才是人生的根本。
在庄子看来,这就没用。惠施思考的是这样的大问题:至大无外,谓之大一;至小无内,谓之小一。无厚,不可积也,其大千里。天与地卑,山与泽平。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大同而与小同异,此之谓小同异;万物毕同毕异,此之谓大同异……
已经逼近庄子“齐生死,一物我”的境界,却只停留在脑袋。他是脑袋通了,庄子则是心通了。
名家学说,大体相当于西方哲学中的逻辑学。逻辑学没有价值吗?有,只是远远不够。
所以庄子才对惠施发出这样的叹息:惜乎!惠施之才,骀荡而不得,逐万物而不反,是穷响以声,形与影竞走也,悲夫!
可惜呀!惠施的才能,放荡而无所得,追逐万物而不回头,这是用声音来止住回响,形体和影子竞走,可悲呀!
庄子说:“独有之人,是谓至贵。” 这里的“独有”指的是独立自在,自我和谐,自我完善,也就是懂得如何与自己相处。人一方面要发挥自己的能力,服务于社会,使其有利于社会的发展;另外一方面要“独有”,使个体的生命处于积极、和谐的状态,成为“至贵”之人。
懂得了很多大道理,却依旧过不好这一生。那是因为你得了惠施一样的病。
庄子眼中的诸子百家(四十五)庄子的结论:四种最高人格,一个至高境界。最后不禁要问,庄子眼中,何为圆满的学问?何谓圆满的人格?
他眼中,世间有四种圆满人格,通向一种至高境界。生命不是比较,不是战胜,而是接纳和完善。
境界有大小:所有的荣华富贵,是非纷争都是毫无意义的,当你具有大境界时,才能理解什么叫做天生我材必有用,才能有一个快乐的人生。
感悟与超越:要想真正感悟“逍遥游”的境界,就一定要能够超越名利。而有一个淡薄的心态,是超越名利的基础。
认识你自己:我们习惯于自以为是,就会好心办坏事。我们又经常会被外部评价所影响,不能真正认知自己的内心,在所谓的潮流中迷失了自己。
总有路可走:庄子借用了一个个外表丑陋近乎狰狞的怪人,来表达了自己的一个观点:无论人生遇到什么情况,世界上总有路可走。
谈笑论生死:庄子之所以能够笑谈生死,是因为他悟出了生死的真谛,那就是,生和死,不过是一个形态的变化。
坚持与顺应:“内化”就是不要受变化万千的外部世界影响,“外化”就是对于外在的社会环境要通达顺应,否则将无法在社会中安身立命。
本性与物性:人的物质欲望是没有止境的,在疯狂追求物质利益的同时,人们也就失去了幸福的生活。
心态与状态:决定人生成功的,绝不仅仅是才能和技巧,而是一个人面对生活的心态。
大道与自然:寓言故事无论是尖酸刻薄,还是讽刺挖苦,奥秘只有一个,那就是“大道合乎自然”。
一切,都在这句话里:不离于宗,谓之天人;不离于精,谓之神人;不离于真,谓之至人。以天为宗,以德为本,以道为门,兆于变化,谓之圣人。
天人、神人、至人、圣人,四种圆满人格其实是一种——明道之人。这样的人,站立于根本如如不动,随外在变化顺其自然。只有这样的人,才担得起那个至高境界——内圣外王。内圣,才能外王。
庄子说:“独与天地精神往来。”孤独,可以成为一种美。所以,我们在孤独中,完全没有必要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我们可以享受独处。独处,总不免有一些寂寞,但也正因为寂寞,我们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独处,关系到一个人底气的问题,它来源于自身的能量,会带给你一种不依傍的自信。孤独和独处总是难的,更多的空闲时间扑面而来,无聊也随即铺天盖地。
庄子眼中的诸子百家(四十五)人生的根本,是如何与自己相处我们学习了太多如何与人相处的教条,却忘记了最为根本的一点,即如何与自己相处。
唯有最出世之心,才能做最入世的事。与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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