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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李煜和疯狂地追逐着妻子,穿过树林,穿过公园,穿过河边绿地,大河就在眼前,他只能义无反顾。
李煜和没想到自己能跑得如此之快,汽车被迫吱吱呀呀地紧急刹车,一辆摩托车差点摔倒,摘下头盔大声喝骂。李煜没办法回头,他必须朝着妻子奔跑的方向不停地追,但落水的声音,还是让他崩溃。
李煜和的妻子佘思倩疯狂地向前跑,她没有方向,她没有伴侣,毫不顾及,冲进滏阳河。
李煜和守在病床前。
“你难道非要逼死我吗?我已经这样,你还要怎样?还要怎样!”妻子发疯地撕扯输液管子。
“你爱我吗?”李煜不禁问。
“我好爱你,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要疯了。”佘思倩被护士注射了镇静针,安稳地睡着。
李煜和离开医院,想放弃,这不是他想要的婚姻。
婚姻
李煜和的婚姻来自一场轰轰烈烈的对方求爱,与其说是求爱,不如说是赤裸裸的诱惑。
李煜和出生在一个教师家庭,父母都是老师,所以李煜和从小就没有越雷池一步,就算有,也会很快地被扯回来。
佘思倩第一眼见到李煜和就认定,这辈子非他莫属。她有自己的方法。
首先佘思倩长得不丑,身材匀称,偏瘦。她知道这样的身材刚好满足李煜和的择偶标准。
佘思倩成长在单亲家庭,父母在她年幼时离婚,她跟着酗酒的父亲长大。长年颠沛流离,有时在奶奶家住上半年,有时又在姑姑家住上一年。
佘思倩喜欢在姑姑家的日子,姑父和蔼可亲的样子,让她羡慕不已,但姑姑时不时发起脾气,让她像见到父亲的影子一样害怕。
佘思倩喜欢李煜和,就在咖啡馆见到他的那一瞬间,爱在她心底燃烧,整个李煜和在她脑海中被放大。
她端上咖啡时,留下一张纸条。
“你的裤子拉链开了:)”
这顺利触碰到李煜和的兴趣点。
在以后的日子里,佘思倩为李煜和疯狂。只要他开心,在大街上给他一个《喜剧之王》式的缠抱,再加一个法式长吻也毫不顾忌。
过早过多地体验禁忌的快感,使他们感情迅速升温。在无人的树林,在昏暗的河边,在狭窄的出租屋,在简陋的情侣影院,到处都留下他们缠绵的痕迹。
单纯的李煜和再也听不进任何人的劝告,一门心思要结婚。
佘思倩不遗余力地疯狂追逐,让李煜和感受到强大无边,如同虚幻般的爱恋。他很享受这种爱,连母亲最后通牒式的警告也充耳不闻。
母亲还是妥协了。准备婚房,准备彩礼,准备喜宴。看着喜宴上喝醉的亲家公,李煜和母亲感觉儿子噩梦般的婚姻就要来了。
家庭
佘思倩在李煜和的家中,度过了一段愉快的蜜月期,但意识形态上的矛盾很快就凸现出来。
家庭中最大的矛盾来自佘思倩的工作。
李煜和的妈妈给她找了一份银行代办员的工作,她的一个学生是银行行长,虽然办成这事儿没怎么花钱,但她知道想要转正不容易。
但转正的机会还是来了,只是走过场样地参加一场竞聘考试,佘思倩怯场了,她瞒着所有人没去参加考试。
李煜和爸妈知道以后大发脾气。他们一改往日的和颜悦色、慈眉善目,变成言辞犀利啊、声调高昂。
佘思倩如同见到往昔的父母,她瑟缩着、颤抖着,最终爆发了。
“我有我的生活,你们凭什么管我,我爸妈都不管我。我生活得很好,不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凭什么安排我的人生。”
李煜和父亲当时气得心脏病发作,本来李煜和还站在妻子一边,可父亲的病倒,让他牵扯太多的精力,工作出现重大失误。职务没了,薪资水平一降再降。
佘思倩辞退了银行代办员的工作继续在商店里打工,只是那个热情的售货员,眼睛里总是蒙着一层灰暗。
女儿朵朵出生了,糟糕的生活乱成一团。
李煜和妈妈试图改善婆媳关系,她主动伺候月子,贴补儿子家用,能买的日用品,她都出钱买。
李煜和的爸爸在孙女出生以后,只来过两次。佘思倩心中记着公公的这份疏远,她拒绝与公公对话。
就在家里最需要粘合剂的时候,李煜和被派往沙特,需要两年的时间。
佘思倩不想让老公去,她不知道老公这一走,自己的日子怎么过。她听说这是老公最后的晋升机会,错过以后,可能一辈子都只是这样,她又不敢阻拦,只是对未来充满恐惧。
李煜和给妻子做工作,“出国挣双份工资,回来以后很有可能官复原职。两年值得奋斗。回来咱们就能买车了,靠自己。”
两年后李煜和回到家时,不是可以换房买车,而是一团混沌,妻子的无知和乱消费,深深地打击了他。他完全低估了一个哺乳期的婴儿会有如此大的消费能力。
恐惧
李煜和已经站在了离婚的边缘。他曾经爱的那个窈窕淑女,现在几近成为一个邋遢的大妈。
三天不梳头。吃喝无节制。除了刷剧就是看那些爱情、婚姻、家庭“保卫战”之类的负能量综艺。更不能接受的问题是佘思倩像她父亲一样酗酒。
李煜和深深感受到恐惧,是有一次佘思倩喝多了酒,他也不确定人到底醉没醉,抱着女儿站在阳台上,那架势似乎要把女儿扔出窗外。
李煜和插科打诨地才把女儿骗回来,他同样在女儿眼中看到了恐惧。他从女儿的眼神中知道,这肯定不是第一次。
李煜和借着断奶之名,把女儿送去父母那里照看,但没有想接回来的意思。
这加剧了佘思倩的猜忌,开始她觉得没有女儿很轻松,想怎样就怎样,家里是自由的。但李煜和慢慢也不回家,她又开始更深地猜忌。
李煜和很恐惧回家,特别是恐惧面对醉酒以后的妻子。有一次她被朋友扔在家门口,大半夜敞胸露怀在楼梯间不知呆了多久。李煜和发现时已经酒精中毒到开始抽搐,要不是发现及时,很可能命就没了。
佘思倩说:“你干嘛不让我去死?”
从此死亡威胁时刻笼罩着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李煜和一边跑娘家照顾女儿,一边跑酒店接回醉酒的妻子。妈妈已经劝过他很多次,好聚好散,孙女他可以抚养长大,保证不会是她妈妈的样子。
李煜和不想让孩子没有妈妈,就这一个念头,支撑着他。
出轨
李煜和出轨了。
李煜和没法原谅自己,但又欲罢不能,虽然他在最后一刻逃走了,但心理上的依赖,生理上的冲动,时刻提醒他,他出轨了,哪怕只是精神出轨。
出轨以后的李煜和,换了一个角度看待妻子佘思倩,那是一个外人的角度,别人丈夫的角度。他知道了一个道理:佘思倩很可怜。
李煜和出轨对象是大学的班长辛美丽。辛美丽也有着痛苦的婚姻,但是她当机立断,在拿到丈夫出轨证据的那一刻果断离婚。
辛美丽经过了漫长的五年终于让自己解脱出来,这五年中她不但学会了各种技能,还交往了无数的男朋友。用闺蜜的话说:“你这五年交往的男朋友数量,是你婚前认识男人数的五倍。”
“没关系,不多交往几个,我怎么能做到‘婚男杀手’!”辛美丽有个直播的网名叫“婚男杀手辛”,但那是一个心理咨询的直播间,她有心理疗愈师的资格证。
对于李煜和,她是真心喜欢。
辛美丽喜欢李煜和就是因为那夜她都已经动情,她也感受到对方的坚挺,然而李煜和却退缩了。
用职业的眼光审视李煜和,他还处在边缘。辛美丽也做过挣扎,自私一点就推他下水,男人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女人身体的诱惑。
无私一点,帮助他回归家庭,成人之美,胜造七级浮屠。
影乐汇是一家电影主题的酒店。李煜和和辛美丽已经来过三次,这是情人约会的好地方,据说由于服务员的失误,有人见过污秽的场面,但终究是道听途说。
辛美丽依偎在李煜和的怀里,感受他胸膛铿锵有力地跳动,任由他温暖的手掌握着自己的冰凉小手。这一刻辛美丽心下空明,她也希望岁月静好。
电影一场接着一场,他们不喊停,服务员更是乐此不疲。
《泰坦尼克号》露丝在冰冷的海水中松开杰克的手。
辛美丽触景生情,眼泪决堤般涌出来。李煜和捧起她的脸,亲吻她咸涩的眼泪。
当李煜和炙热的吻,触碰到辛美丽的烈焰红唇时,辛美丽瞬间清醒,她眼角还挂着激动的泪水,心下已经一片晴明。
辛美丽微笑地看着李煜和,没有阻止他的试探,也没有回应。
李煜和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没有感受到应该反馈的激情,他停下来,审视自己。再把目光移向辛美丽。
一双如弯月般俏美的双眸正在微笑着注视他,不喜不悲,不焦不燥,温润软糯,弯弯的眉毛被细细描画,一如整个人一样精致。
电影已经散场。
“我们去喝杯咖啡吧!”辛美丽挽着李煜和的胳膊,走在雨后初入夜的潮湿街道。
霓虹灯经过积水的反射更加梦幻多姿。微凉的风吹过,雨后清澈的天空,一轮弯弯的明月,骑上枝头,月朗星稀,难得一见的清爽。
回归
辛美丽点了一杯茶,又特意要了一透明玻璃杯白水。
“你看。”辛美丽把咖啡搅拌棒放入水杯中,搅拌棒折射成弯曲状。
辛美丽对李煜和说,“并不是你们之间的感情发生本质变化,就像这搅拌棒插到水杯里,不是因为它本身发生弯曲,而是你看同一件事物的角度,或者事物本身在不同载体里产生折射,给你眼睛里的投影造成误差,产生错觉。”
“你们之间并不是感情出现问题,而是你要重新审视这段感情是不是在最初相识、相遇、相知的时候,处在不同的角度,而现在有了新的角度,你要适应这个角度,还要去还原真相。”
李煜和用搅拌棒搅拌那杯白水,一个小小的漩涡在水杯中快速旋转。他听懂了辛美丽的话,也就理解了辛美丽在放映厅的拒绝。
出院的佘思倩被李煜和带到了一个家庭关系训练营。
心理导师把坐在前排的佘思倩请上小小的舞台,几个助教分别扮演不同的角色。
她的“父亲”醉酒打了“母亲”,她的“母亲”咒骂,并奋力反抗,佘思倩瑟缩在那里,惊恐的默默流泪。
她的“父亲”变成她的“丈夫”,她的“母亲”变成她的“婆婆”。“丈夫”在奋力阻拦,“婆婆”在恶语相加。她的“女儿”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聚光灯打在弱小的扑倒在地上哭泣的“女儿”身上,佘思倩歇斯底里起来。
她控诉父亲的酗酒、暴力毁了她的一生。
她控诉母亲的无情背叛和离开,夺走了她的母爱,还让她也不知道怎样爱别人,怎样爱自己最亲近的人。
她对“婆婆”表达内心的忏悔,她意识到自己遇到了怎样的好人家。
她面对“女儿”,泣不成声。
“朵朵啊!妈妈对不起你呀!妈妈不配做你的妈妈呀!朵朵,我的女儿!”
“女儿”站起身,热情地拥抱自己的“妈妈”。
全场灯光亮起,佘思倩还在兀自嚎啕大哭,她要把世界所有的不公平都哭诉出来。扮演“女儿”的助教,任由她继续哭泣,还温言安慰。
台下以为在看戏的年轻妈妈们,很多都在跟着落泪。当她们看到佘思倩跪倒在走上台的婆婆面前,再次失控时,才知道这是没有彩排的真实心理疗愈现场。
有了这次疗愈经历,佘思倩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她不在无所事事,跟随着老师们,四处参加心理疗愈活动,有时介绍自己,有时扮演角色,她不但融入了大家庭,还找回自我。
佘思倩回家了。热情地拥抱女儿朵朵,与女儿叽叽喳喳地聊天互动,好像闺蜜一般。
她认真地在厨房向婆婆请教做饭技巧,和公公探讨文学理论。
结婚五年来,佘思倩第一次带着老公和女儿回娘家。她见到已经花甲之年的父亲,热情地拥抱他,落下真挚的泪水。她开始每个月给父亲汇生活费,陪父亲看病,给父亲找保姆。
女儿朵朵上小学的时候,佘思倩见到了自己的妈妈,她同样热情地拥抱她。
佘思倩已经原谅了一切,与整个世界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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