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马打盹的功夫,便到了风铃筑。
“到了!”阿秀回身对两人说,“你们稍等,我进去告诉小姐。”
院门“吱呦”一声被推开了,阿秀闪身进门,“小姐,小姐!”道士和后生站在门外干等,后生无聊地看着远山曼妙的曲线。
又过了片刻,门又“吱呦”一声响了,阿秀探出小脑袋,“好了,你们进来吧!”
进了院子,后生把周遭环视了一遍,屋檐上那盏黢黑的风铃吸引住他的目光。
风起铃动,叮咚作响。青天,白云,而后生好像置身沧海一般。
进得屋门,便有暗香袭来,不是花香,是比花香沉得多的药香。后生乍一进门,闻到这股香气,感觉一阵眩晕。
弦子是歪在榻上,手里握着一卷《易经》,见道士进门,说了句“大师快请!”
道士一揖,按着阿秀的引导,在弦子远处的一处青青的蒲团上落座。
弦子搁下手里那明溜溜的竹卷,一抬眼,蓦然瞥见那后生。后生一件旧旧的深衣,倒还算干净,脸也白净,算得上英俊。
后生见弦子盯着他打量,不禁讪讪地低下头。弦子也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把头扭过去,面对着墙上的青砖白缝。
阿秀在弦子细细的手腕上系了一根红绳,然后引给道士,道士手指压在绳上,“夫人脉象紊乱,这是体内五行相犯,互相攻伐,疾在肺里,平常可常咳嗽?”
阿秀点头,“大师说得真准!我家小姐夜里咳嗽的才凶呢!”
道士点头,“这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这类疾病往往缠绵难愈,倒也不可小觑!”说着,从广袖之中掏出一个白瓷瓶,“贫道这里有一瓶符水,未必对症,可日常饮用,能够平和心肺,祛除痰湿,或对夫人疾病有所裨益!”
阿秀赶忙接过。
“每次一滴,温水冲服,若有效果,我隔月再送些来。”道士说。
阿秀赶紧谢过。道士又说,“我若不得闲,便差遣我这徒弟来送。”弦子挣扎着起身,又咳嗽了两声,正巧那后生一抬眼,四目相对的一刹,仿佛历尽洪荒。
凝视良久,弦子脸颊飞红,她低头小声道,“这可多谢大师!”
阿秀把白瓷瓶放在一架焚着香的青玉案上,又从墙角拿起一根带杈的木棍,从梁上挑下一个蜀绣锦囊,从里面摸出一粒金块,递给道士。
道士没有去看,也没伸手去接。
弦子说道,“区区身外之物,不足答谢大师!”说着朝阿秀使了一个眼色,阿秀乖觉,把金子递给后生,后生低头接过。
道士道谢,起身离开。
“贱躯抱恙,不克远送,大师海涵。”弦子对阿秀说,“秀儿,替我送送大师!”
道士打躬,“不必多礼!”
阿秀送别道士,回到屋里收拾锦囊。弦子躺在榻上,呆呆地看着屋漏处一只细脚伶仃的蜘蛛在结网。
“秀儿,这道士来后,我的心老是静不下来。”
“想啥呢!”阿秀趴在青玉案上,观摩着瓷质细腻的白瓷瓶。
弦子翻了一个身,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又过了片刻,弦子说,“秀儿,你再拿点银钱,去赏给那道士的徒弟,以后——以后送药不是还得指望人家跑腿嘛!”
阿秀搁下药瓶,“不是已经给他们金子了吗?”
弦子斥道:“让你去你就快去!”
阿秀絮絮叨叨地又从墙上摘下一串五铢钱,朝外走去。刚到院门,又听得弦子叫她。她转身跺脚,“还有啥事?”
屋里传来几声弦子的咳嗽,才听见弦子的话,“顺便问一下他叫什么。”
“哪个他?”
“就是他!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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