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结

作者: 云淡风轻_3c0e | 来源:发表于2022-08-06 06:58 被阅读0次

    (此故事来源于某真实案例)

    二零二零年十一月,江北某县警方破获了一起复杂曲折的人命案。

    三十多年前,该县一家三口被人残忍杀害,犯罪嫌疑人林宏青畏罪潜逃,不知所踪。警方三十年追凶,终于在二零二零年追查到了嫌疑人林宏青的踪迹。然而林宏青在二零一四年就被其“继子”洪业飞杀害并分尸掩埋。洪业飞被抓后供述,当年林宏青流浪至他家,被收留后将他的母亲带走,在义乌同住期间又强奸了他的妻子,至使他的妻子离家出走。一日酒后发生争吵,将林宏青杀害。

                          一

    一九九零年六月的一天,长江北岸一个僻静的村庄里,一桩惊天血案轰动了乡里,张万权夫妇和他们的女儿巧莲在家中惨遭杀害。

    据村里人介绍,巧莲回娘家已有好长时间了。这期间,巧莲的丈夫林宏青曾来找过她数次,两人在巧莲的娘家也发生过激烈的争吵。这次一家三口被害,与林宏青有着极大的关连。

    警方立即前往林宏青的所在地,准备对林宏青进行传唤询问,但他们却扑了个空,此时的林宏青已不知去向。

    种种迹象表明,林宏青的作案嫌疑最大,找不到林宏青,警方一时也没有了头绪。

    此案一拖就是三十年。

    二零二零年,浙江义乌的某建筑工地上,随着挖掘机师傅的一声惊呼,挖掘机挖到了一堆人的尸骨。

    警方立即介入调查,经过仔细勘查和大量的走访取证,这具尸骨正是三十年前潜逃在外的犯罪嫌疑人林宏青。而林宏青早在二零一四年就被他的“继子”洪业飞杀害,然后分尸掩埋在义乌城的荒郊。

    警方找到洪业飞时,洪业飞对杀害林宏青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并主动带领警方对分尸掩埋的其它地方进行指认。

                            二

    林宏青和张巧莲,是通过相亲的方式认识的。林宏青外表俊朗,嘴巴上能说会道,给巧莲的第一印象良好。之后不久,他们便结婚成家。

    巧莲原以为找了个如意郎君,那知这林宏青却中看不中用。林宏青平时游手好闲,浪荡惯了,根本就不是个过日子的人。

    巧莲试图改变林宏青,但林宏青的毛病岂能轻易改掉,他整天跟在一帮赌钱人后面,今天到东,明天到西,久而久之,身上就背负了很多的赌债。当债主一次次逼上家门讨债时,巧莲刚结婚时身上存的私房钱被榨得一干二净。

    巧莲负气回到娘家。开始时,林宏青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巧莲哄回了家。但林宏青恶习难改,不久就又露出了本来面目。如此反复,巧莲对林宏青这个人,已无任何念想,又一次长住娘家,并有了离婚的想法。

    巧莲的父母知道林宏青原来是这么一个人的时候,心里也后悔把女儿嫁错了人家。当女儿一次次哭着跑回家时,张万权夫妇的心里,支持女儿离婚的想法。

    好在巧莲还没有怀孕,此时离婚,纠葛不多。打定主意后,任林宏青怎么动情哀求,她都不为所动。

    看来,巧莲的心意已决,又有她的父母在一旁给她帮腔,林宏青便换了一副腔调,说为了娶巧莲进门,我们家可是花了多少多少的钱。现在你们家提出离婚,那么我们家花的这些钱,你们就要一分不少地补给我们。

    因为眼下,林宏青确实需要一笔钱度过难关。

    巧莲说,我父母没要你们家一分钱,除了购置一些嫁妆外,多余的钱,全部给了我带到你们家,我也全部用于还你那些赌债了,你还好意思说。

    林宏青要不到钱,心里那个着急呀,在赌场上借的高利贷,不及时还掉的话,会越滚越多。像他这种赌场上的二流子,还不上钱,放高利贷的人就会抹脸不认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果然,在林宏青几次失言之后,他也不敢在赌场出现了。但躲不是事,还是被放高利贷的人找到了,他们给了林宏青最后的期限,到时候再不还钱,那就要对他不客气了。

    林宏青两头受气,一边是巧莲不回家,要跟他离婚,一边是放高利贷的人放出狠话。便一个人在家喝着闷酒,把自己喝得晕晕乎乎的。

    当林宏青一觉醒来时,发现天色已黑,想想还不上的高利贷,觉得还是要到巧莲那里磨蹭去。

    巧莲见到踉踉跄跄的林宏青出现在眼前时,依然不肯为他的高利贷想任何办法。

    林宏青抓住巧莲,推搡着说,只要把我这一关度过了,以后一切都听你的。推搡之中,巧莲一个重心没能稳住,跌倒在地,后脑勺碰到了一块石头,汩汩鲜血向外冒着。

    两人的争吵声引来了张万权夫妇,老两口看到女儿倒在血泊中,拼了命似的要把林宏青按住。

    林宏青的酒顿时醒了大半,见倒在地上的巧莲,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了。此时的老两口死死按住林宏青不肯放手,林宏青摆脱不掉,他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狰狞面目。

    当二位老人被林宏青挣脱后,林宏青红着眼冲进了厨房,顺手抄起菜刀,不停地向着二位老人挥舞着。可怜二位老人,被林宏青的菜刀挥舞得血肉模糊,渐渐地没有了气息。

    远处,已经听到有人往这边赶来的脚步声,林宏青定了定神,知道此时不逃,更待何时,“滋溜”一下,窜到了门外的草丛里,从小路飞奔而逃。

                            三

    薄雾笼罩下的村庄一片寂静,此时鸡叫已过三遍了。当东方露出一丝微白时,寂静的村庄上陆续有人家开门的声音,庄户人家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福树翻身起了床,一旁的桂芹和儿子小飞还在熟睡中。他要先到灶台上把早饭烧好,然后才能开始干一天的农活。

    福树在灶膛门口坐了下来,用掏灰爬将灶膛里的草木灰掏在畚箕里,然后开门将畚箕里的灰倒在自家的粪堆上。

    快到自家的粪堆塘时,远看好像有一堆异物在那里。福树走到近前一看,妈呀,原来他家的粪堆塘里躺了个人。

    清晨的光线不是太好,福树仔细看了看,是个男人。满身的泥灰遮盖了衣服本来的颜色,脸上灰不拉叽的,如果没有一双眼珠子在翻动,还真看不出这是人还是鬼呢。

    福树壮着胆子问道:“你这个人,怎么躺到我家的粪堆上了”?

    那人虚弱地说:“求大哥行行好,给我点吃的吧,我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

    福树一听口音,不是本地人,看他那怯懦的表情 ,可能真的是饿了几天了,于是不忍心地说道:“那就到我家去歇会吧”。

    福树把那人领到家里,从水缸里舀了盆水,端到那人跟前,说:“先洗把脸,你这身上,也太脏了”。

    那人羞赧地说:“谢谢你了”。

    待那人洗完了脸,福树在锅里烧开了水,从瓦罐子里倒出些锅巴,说:“先泡点锅巴垫下肚子,我这就烧早饭”。

    一大盆锅巴吃下肚后,那人的脸上有了一些精神。

    桂芹和儿子小飞在床上睡觉,听到灶台那边有人说话的声音,寻思这大清早的,福树在跟谁说话呢?便起身踢踏着拖鞋,走向灶台。

    福树正在往灶膛里添火,灶台前还坐着一个人。桂芹斜眼睨视那人,身上虽然脏兮兮的,脸上还算白净,见桂芹走了过来,那人立起身说道:“嫂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原来福树领了这么个人到家里来,桂芹在心里埋怨起福树来,嘴上又不好发作,便转到屋外去了。

    福树烧好了早饭,对那人说:“你再吃点稀饭吧,吃完后,我们要下地干活了”。

    那人连忙说:“感谢大哥大嫂的好心帮助,我无以回报,你们要下地干活,带上我,我来帮你们干几天活吧”。

    桂芹不好气地说:“你这个人,还真是的,你叫什么名字?你从哪里来?你是干什么的?我们一概不知,你就要帮我们干活,搞笑吧?”

    那人讪讪地说:“我叫刘大山,家住江北的一个小山村里,因家庭突遭变故,被仇家上门寻衅滋事,我为了避免受伤,一个人过江跑到外面,躲一阵子是一阵子,就这样一路乞讨流浪,来到你们这个地方,被大哥好心搭救”。

    “我看大哥大嫂都是好人,你们帮助了我,我一个流浪汉,东处也是待,西处也是待,想在你们家讨几天饭吃,这吃饭哪有不干活的道理?”

    一番话说得福树信以为真,咂了咂嘴说:“要是这样的话,你就在我家待着,这天下哪有过不去的坎,等过了这阵子,你再回去”。

    桂芹心想,眼下田地里的农活正多呢,添一个人干活,我们也少累些。

    这个叫刘大山的人,就这样在江南的某个小山村里,隐藏了起来。

    其实这个刘大山,正是背负三条命案,仓惶出逃的林宏青。

                          四

    林宏青选择在这地方落脚,是经过一番考量的。

    这里虽地处深山,却是两省交界的地方,属于边缘地带,地方管理比较松懈,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可以两边游滑,逃离起来也比较方便。

    他流浪到这个村庄有好几天了,暗中观察了福树夫妇,发现福树是个老实人,老婆桂芹嘴勤身子懒,时不时地抱怨地里的农活太多太累人。

    那就在这两口子身上想点子了。

    林宏青于半夜时分寻摸到福树家的粪堆塘里,他知道这里的人家有早上把灶膛灰送到粪堆上的习惯。他在粪堆塘里等到了心软的福树,被福树领回了家,就这样暂且在此地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林宏青卖力地在福树家的地里干着农活,桂芹的心里也很高兴,拣了个不要钱的义务工,她可以乘机偷一下懒了。

    晌午时分,桂芹收拾工具回家烧中饭了。本来午饭是安排女儿小丽放学后,在家先把饭煮好,然后大人回家把菜烧一下就能吃饭了。现在地里多了一个人干活,桂芹总要回家多烧个把像样的菜出来吧。

    桂芹回到家时,女儿小丽已将锅洗干净,米淘好了,准备下锅,儿子小飞在一旁玩耍。

    八岁的小丽上小学一年级,放学以后,小丽就快步往家里走去,她要在大人回家之前把饭煮好,然后才有时间带着六岁的弟弟小飞在家里玩。

    今天妈妈提前回家了,小丽正要带着弟弟出去玩时,被妈妈叫到在锅下烧火,因为今天中午要多烧一个菜。

    林宏青在洪家一待就是不少天,每天老老实实地帮他们干活。长这么大,他还没有这样吃力地干过活呢,但因为三条命案在身,他才不得不老实。

    在地里,桂芹无意中和林宏青在一起的时间多了一些,丈夫福树干活是一把好手,不知不觉就把那两人落在了后头。林宏青专拣桂芹爱听的话说,把个桂芹哄得很开心。

    桂芹在话语中慨叹这样无止静地在地里做这些农活有什么意义?羡慕那些在荫凉屋里待着的人,至少他们不在烈日下受大太阳毒晒吧。

    林宏青的心里渐渐也有了这种想法,这地里的农活,太累人了。如果有可能,换一种方式隐藏起来,也未尝不可。

    他对桂芹说:“现在有好多人到工厂里去打工,他们到年底的收入,比在庄稼地里挣的钱要高出许多呢。我想过一段时间,等把你家地里的农活干得差不多了,我就出去,找个工厂打工去”。

    桂芹脱口而出:“我也想到工厂打工去,你要走了,我们何不一道走”。

    林宏青问道:“你舍得福树和两个孩子”?

    桂芹说:“福树这人死板得很,和他在一起生活,一点趣味都没有。至于两个孩子,我若在外面过好了,我就会把他们接走的”。

    于是,林宏青和吴桂芹,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五

    吴桂芹这一离家出走,就是多年未归。

    福树的脸丢大了,自己的老婆,明显地跟着别人跑了。从此以后,他在村子里,再也抬不起头了。而最遭罪的,是小丽和小飞姐弟俩,两个没娘疼的孩子,是在别人的白眼和其他孩子的欺凌中长大的。

    福树心中郁闷,积劳成疾,在小丽十六岁那年,就将小丽许了一门亲事,要求那户人家,在小丽出嫁时,把小飞给带上。安排好了这一切,不久便抑郁而死。

    十四岁的小飞跟着姐姐在她的婆家生活。两年后,十六岁的小飞,身体还未定型,便跟着人外出了,一边寻母,一边打工。

    林宏青和吴桂芹,从那个小山村消失后,俨然以两口子的身份出现在人们面前。林宏青专门找那些偏僻的私人小厂打工。他对桂芹说,私人小厂,规矩少,干活自由,干不好随时调换一家。桂芹哪里知道,这是他的内心在作祟,不敢在一个地方待长久了,便跟着林宏青换了无数家。

    几年下来,小飞已长成一个大小伙子了。通过这几年的磨砺,小飞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他指靠不了任何人,一切都要靠自己来打拼。

    打工期间,小飞结识了一个叫小玲的贵州女孩,来自于贫困地区的小玲,在小飞的追求下,答应和他结婚成家。

    机缘巧合之下,小飞竟意外地在浙江义乌找到了亲生母亲吴桂芹。

    桂芹见儿子都结婚成家了,心怀愧疚。此时的小玲已怀孕在身,桂芹想要对他们有所补偿,便要儿子儿媳妇搬过来和他们住在一起,以便更好地照顾怀孕的小玲。

    看见母亲和林宏青走在一起,小飞的气不打一处来。当年若不是这个林宏青窜到他们家,他的母亲吴桂芹也许不会丢弃他们离家出走 。他们姐弟俩或许不会有那样凄惨的童年,他们的父亲也不一定会过早地离世。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叫林宏青的缘故。

    尽管小飞的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接受林宏青,但看在母亲主动要求照顾小玲的份上,还是搬了过去,和他们住在一起。

    孩子顺利出生了,小飞感到肩上的担子重了,生活也有了奔头,他要挣钱养家,经营好自已的家庭。好在有母亲和林宏青帮忙照顾小玲和孩子,他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忙着挣钱了。

    但不久之后发生的一件事,却让小飞万万没有想到,就是小玲不声不响地丢下孩子,独自一人离家出走了,而且一走就是几个月不归,打电话给她 ,她也不接。

    小飞赶到贵州,见到了小玲的爸爸妈妈。

    小玲的妈妈大声对着小飞吼道:“你那个是什么样的家庭啊?你的继父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牲”!

    小飞不明就理,忙问岳母是怎么回事?

    小玲妈妈说:“你那继父趁你们不在家时,经常挑逗小玲,还对她动手动脚,凌辱了小玲,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小飞懵了,他哪知道还有这档子事。

    小玲妈妈继续说:“你回去,把你继父的事情处理好,要不然小玲是不会跟着你的”。

    小飞回到住处后,当即就和林宏青争吵了起来。他想到姐弟俩悲惨的童年,过早死去的父亲,和离他而去的妻子小玲,新仇加上旧恨,小飞觉得这个林宏青活在世上就是个祸害,他萌生了要杀死林宏青的念头。

    小飞于当晚酒后对着熟睡中的林宏青连砍数刀,杀死了林宏青,然后将林宏青的尸体肢解成几段,趁夜色掩埋在当时还是荒郊的义乌城外。

                          六

    庄严肃穆的法庭上鸦雀无声,等待着法官的最后宣判。

    主审法官站起身,敲响了法槌,高声宣读道:

    “现在我宣布,被告洪业飞,因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剥夺政治权利四年”。

    听到法官的宣判后,被告席上的小飞,表示愿意服从判决,不上诉。十五年的监狱生活,对于三十五岁的他来说,还不算太长,他认了。从杀死林宏青的那一刻起,他就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毕竟这么多年来,堵在他胸口的一块心结,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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