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机开挖到庄的南边,和大武庄相连接的砂礓路暂时成了被阻断的地方,而阻断之余,砂礓路也成了一个观光点,庄里的人能在没有施工的砂礓路上看挖掘机的工作。我还记得武庄一个人推着架车子让自己已经年迈的父亲坐在上边,花了下午的时间,和众人围观挖掘机工作的场景。对一些年老的人,曾经干过河工的人,这些机器的效率,都在他们的预想之外吧。
挖掘机勤恳地啃食的地面,被埋藏很久的树根,又被挖掘机撬开了。在挖掘机将泥土翻到地面来时,空气中除了泥土的味道,深深扎入地下的白杨树根的清香气息,也窜入到人的鼻孔中。若是把大树当做妖怪,挖掘机就是来斩除余孽的。
庄里人习惯了新鲜感之后,一切的事情像电影剧情的发展,趋于平淡,又从平淡,变得让人不快。
县道经过田地,原来的老坟也将成为记忆。施工的按照图纸执行了自己的任务,将老坟进行加固之后,变成了路基,除了贴在路边的老坟还能紧紧地依偎,其他几座都成了柏油马路下面的一部分。不知道那些知道自己家祖上的老坟的人如何被安抚下来的,只是在后来,这些事情总会被其他的人当做闲谈时候的一个话题。
老坟抵不过修筑县道的计划,人心也不例外,处在一个行政村的我们庄和另一个庄,因为在大路下埋暗道产生了争执。埋暗道是作为庄里水域通往苏沟的路径,那天是为了离哪个庄近而争吵了起来。我记得庄里那两个平时说话大声的两个人,为了和另一个庄争论,直接在路上大打出手,只得在庄里的人帮着拉架之后,才停止下来。互相打架的两家有血缘关系,不知道庄里人是以怎样的心态去看,也不知道他们自己怎样去看。如果不是有小偷偷了自家屋子里的小麦,不是小孩偷了他家院子里的洋柿子,没有人会把庄里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情的。
在挖土机将路的两边留出了深深的水沟之后,旋耕机和压路机也开进来了。旋耕机将已经铺平的泥土打碎,压路机将打碎的泥土压平,这样一道工序,路面立刻变得平整了起来。在旋耕机和压路机工作的时候,我知道他们不止进行了一遍,在泥土里掺上石灰,又用旋耕机工作,压路机压路面几次,路基才算是完整。正是那个时候,庄里出现了一块平整的土地,又宽又长,放学的时候,我们就愿意花时间在那里做游戏了。还记得用一辆架车子搭上两个轮子进行推车的游戏,是追求速度激情时候不可拒绝的方式。
等我上到初二的时候,修筑的县道开始进行最后一个环节了——铺柏油。当我中午吃过饭骑着自行车驰骋在平滑的路面时,能在远远的地方闻着空气中漂浮着的工业气味,那种刺鼻的气味,在后来的化学老师的称呼中,叫做沥青。我们骑着车子看着,铺柏油的先铺路的一边,留出另外一边,让过往的路人经过,等到一边可以通行后,再铺另外一边。柏油路的铺路机缓慢前行,前边的车开着,从后面落出黏在一起的柏油和石子,虽然机器能够摊平落出的路面材料,后面的工人,还是要用铁锨和其他工具将落出来的物料摊平。不远处,压路机正在勤恳的缓慢前行,尾随着铺路的机器,我们成为了过客,期待着在放学之后,看柏油路又前行了多少米,还在心理期待着柏油路修到庄东头的情景,柏油修好的情景。
我们的日子好像在和柏油路道路的长短同步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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