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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这个早晨像无数个早晨一样,太阳把最后一抹夜色擦净了,露出了半拉脸,正是秋冬交班的节气,刮过来的风里已经有了冬的寒意,它执着地摇晃着树枝,要把那些枯黄的叶子拨拉下来,叶子到底还是经不住风的折磨,飘飘悠悠,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似乎在与这个世界做着最后的告别。
吴老太太在这个清冷的早晨,带着对尘世的眷恋和孩子们的不舍,去了另一个世界。
吴老太太是吴义的妈、小美的婆婆。
吴义家是吴家庄的,距县城有近百公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跟其他临大路的村庄相比,这个村还是比较偏僻落后的。
小美两口子把医院的事情处理完,就着急忙慌地联系了在医院开救护车的老张,因为老张的儿子有一辆专门送遗体的黑车,价格比医院便宜,事儿还少,很多逝者的家属怕麻烦,都去找他送。
小美的婆婆生前曾跟小美提起她去世后不想火化的事,小美也不愿意违背老人家的遗愿,打算偷摸把婆婆的遗体送回吴家庄,尽一下做子女的孝道,给她办个体面的葬礼,再送老人家最后一程。
一路疾行,待小美两口子赶回到吴家庄时,天刚刚擦黑,整个村子已融进了墨色里,只有四周那些山峰剪影般的镶在天光里。
(二)
小美娘家就小美这一个孩子。原本小美有一个姐姐,十来岁时突然生了一场怪病,父母四处求医,也没能把姐姐从死神手里抢过来。那时,小美只有四五岁。
父母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小美。
没结婚前,小美和吴义俩人一块儿在外地打工。结婚后,直接就在小美娘家的那个小县城安了家。
在父母的的帮衬下,小美和吴义在县城买了一套百十来平的商品房,为了早日还清贷款,小两口舍不得耽误一天。
所以,公婆在世时,小美两口子节假日时才回来看看,给公婆送些吃的穿的用的。再不就是村里乡亲谁家有个红白喜事,才请假回来帮帮忙,办完事就连夜赶回去了,也很少留下来过夜。
后来,公公走了,两口子就把婆婆接到了城里,再回吴家庄就是清明节寒衣节上坟,平时回来不多,跟村里人的来往相对也就少了。
落叶总得归根,这次回老家办理老人的丧事,这是大事,几个人可干不了,肯定得请乡亲们过来帮忙。
这不,小美两口子一到吴家庄,就先去了村里的老尊长和管事的家,还有近门一家一户的,也挨个送了礼品。婚丧嫁娶都是头等大事,总得有人撑场子,有人来帮忙。
该走的礼数也都走了。
小美问吴义有没有落下的,吴义仔细想了想说,没落下哪个啊。但小美隐约感觉,村里的人对他们的态度有些冷淡,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友好亲切。小美心里暗自揣摩,是不是不常回来的缘故呢。
吴义家的老宅子就在村子的最西头,院子里有一棵老槐树,吴义一出生它就在这了,曲里拐弯的树干上有着深邃的疤痕,地上落着一层厚厚的干树叶子,愈发显得悲凉、清冷、孤寂。
吴义站在自己长大的地方,回忆就像被开了闸、泄了洪的小鱼小虾一样,在大脑的洪流里胡乱蹦跶。
恍惚间,那些落满了岁月尘埃的画面,赫然浮现在眼前……他看到了父母忙碌的身影,看到了厨房炊烟袅袅,看到了院子跑来跑去的小鸡,看到了趴在墙头上晒太阳的小花猫,看到了院子东南角那棵小槐树,树上还拴着一只半大青山羊,它低着头在面前的青草里挑来挑去,看到了光着脚丫流着鼻涕的自己,看到了和小伙伴们在院子里打闹玩耍的情景……
吴义愣怔在那里,心里那种难以名状的悲痛油然而生,顿时双眼模糊,泪水涌出了眼眶,悄无声息地滚落下来。
小美知道婆婆的病不好,就提前让吴义回来把屋子里面打扫了一下,堂屋里的家什摆放整齐,虽然破旧了些,但也干干净净,还是公婆在世时的样子。
物是人非,小美心里一阵难过,眼圈又红了。
看着树下发呆的吴义,她又想起了刚才的疑惑,顺带着发了几句牢骚:“是不是你得罪了哪个,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啊,怎么看着人家对咱爱搭不理的。就算有不对的地方,乡里乡亲的也不该这样啊。老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面人,开口不骂送礼人。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能这样啊?哎!算了算了,不管怎样吧,能把这件事办安妥就行,至于人家什么态度,也没那么重要了。”
听到小美的话,吴义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其实,小美不说,他也能感觉得到。
“我一年四季跟你待在一起,中间就回来那么几回,我能得罪哪个啊。你别胡乱猜想了,等事办完咱就回。爹娘都没了,咱以后回来的次数就更少了,他们不待搭理咱,咱还不想理他们呢,谁离了谁不能过了咋的……”吴义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大堆。听着像是说给小美,感觉更像是说给他自己。
(三)
出殡那天,院子里挤满了人,看着乡邻们忙碌的身影,小美的心里溢满了感激,先前的疑惑一扫而过。
待办完婆婆的后事,小美去村里的小卖部买东西,刚走到门口时,就听到里面有几个人在聊他们家的事儿。
其中,一个女人背对着另一个的女人说:“哎!吴义那两口子真不是个东西,如果不是他们,栓子也不会死的。”
小美一听,顿时如五雷轰顶。
这时,里面的人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小美,她们立即噤了声。
说话的女人一回头看见了小美,猛地收住了话头,她不好意思地看了小美一眼,就拿起刚刚买好的东西匆匆离开了。
听到这女人说的话,小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情况,怎么是我们害死了栓子?几个意思啊?
小美愣怔在那里,看着这个女人快速地从自己地跟前走过……她忽地一下子醒过神来,紧走了几步,追了上去。
“这位大嫂,你等等……我刚才不小心听到你说的话,不明白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想知道栓子怎么死的,是谁害死了他?”
这女人听到小美叫她,便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此人看样子比小美年长几岁,她个头不高,面相和善,穿着也朴素。她面无表情,盯着小美上下打量着。
(四)
这个女人嘴里的栓子,曾是小美的初恋。也是这个吴家庄的。
这事说起来话长,仔细想想,这个吴家庄,跟小美还是有一些缘分的。
那个时候,栓子和吴义都在县城上中学,刚好和县城里的姑娘小美是同班同学。
小美长相娇美,她明媚的笑容挂在洁净的、粉粉嫩嫩的脸庞上,后脑勺的马尾又黑又亮,随着她苗条挺直的身姿,左右晃动。是班里公认的班花。
栓子身材魁梧,皮肤有点黑,眼睛也不大,一笑一口白牙,组合到一起,也挺耐看的。关键栓子心眼好,人勤快,也实诚。成绩嘛,不好也不坏,中等水平。
小美跟他是前后桌,有什么事总愿意找栓子帮忙,问个问题啦,大扫除擦玻璃抬桌子啦……栓子呢,有求必应,也乐意帮助小美。这一来一去,俩人互生情愫,慢慢地小美和栓子就走到了一起。
吴义因为跟栓子是同一个村的,又是从小玩大的伙伴,他对他们俩的事情了如指掌。
一晃三年,高中生活就结束了……
成绩一公布,栓子和小美双双落榜。
栓子本想着复读一年,母亲倒没说什么,但他的父亲希望他找个工作,早早帮衬家里。
在栓子的成长记忆里,甚至是现在,沉默寡言的母亲,好像是一个被忽略的影子,她是那种逆来顺受,做事不声不响的女人。尽管有时候她对丈夫的所作所为心怀怨言,但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反对。
栓子的爷爷奶奶年岁已高,干点活儿就喘不上气来,病病歪歪的,常年抱着个药罐子。
妹妹从一点点大时就知道节俭,一块糖果从来都是咬开,分两次吃。作业都是赶在一天里最后的一点自然光线里写完。她现在初中还没毕业也需要花钱。
栓子平时也帮不上忙,他在县城上学一星期回来一回,也没有自行车,只能靠两条腿丈量,其他三个季节还好点,冬天天短,走不到家天就黑了。每个星期一的早上出操时,脚疼的他都是呲牙咧嘴完成的。家里就父亲一个壮劳力,虽然父亲脾气不好,但地里的活儿都是父亲干的。
栓子知道父母的不易,体谅他们,也心疼他们,所以,他啥也没有说,就同意了父母的想法。
既然要去打工,他肯定是想和小美一起去的。于是,栓子就跟父母说了自己谈了个女朋友的事情,让父母托媒人去小美家里提亲,确定关系,就可以和小美一起去了。
父母一听说儿子找了个城里对象,心里高兴坏了,立马答应栓子,过几日准备些礼品前去拜访。
媒人按照栓子父母的嘱托,提着礼品去了小美家。
小美的父母是一对善良开明的老人,他们热情地招待了媒人,并诚心实意地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媒人。
小美父母尊重两个孩子的感情和他们的选择。只是栓子家那片儿比较偏远不方便,从长远着想,小美父母说出了让小美他们在县城这边安家的想法,这对以后的生活,还有小孩子上学也方便些。
媒人回去就把小美父母的意思说了,栓子父亲一听,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那不就是入赘吗?咱家三代单传,我就这一个儿子,绝对不能去当养老女婿!
于是,他想都没想,一口就回绝了。
小美和栓子的事情,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可这一对小情侣如漆似胶,蜜意绵绵,哪里说分开就能分的开的。栓子父亲是个思想陈旧的人,于是便开始棒打鸳鸯,想着法儿去拆散他们。
为了摆脱大人们的掌控,也为了两个人的将来,栓子和小美斟酌了又斟酌,商量了又商量,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俩人一咬牙,决定出去闯闯。
当然,这事是万万不能让父母知道的,但是,栓子不想瞒着吴义。
“你们这是要私奔吗?”当吴义得知栓子和小美的计划时,他兴奋地说:“我也想出去打工呢,我表哥在深圳,他说他那厂子正在招人。要不,咱们一起去?”
“吴义,你说的是真的吗?如果咱们能一块儿去,那就太好了!”栓子一听有活儿干,心里抑制不住的高兴。
(五)
约定好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小美早早地来到了火车站,可左等右等,却不见栓子和吴义的身影。正左顾右盼的时候,吴义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栓子,栓子来不了啊,他爸把他锁了起来了,不让他出来!”他一边说,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额头那几粒青春痘油光锃亮,格外显眼。
“啊?怎么会这样?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小美一下子懵了。
“栓子说让咱们先走,回头他找机会跑出来,再去找咱。”吴义喘着粗气又说。
小美一听,就像是被针扎破了的气球,一下子就泄了气。
没有了栓子的同行,她也不想去了。可是吴义一个劲儿地劝她:“栓子过不了几天就会过来的,他那么大的人了,他爸总不能天天锁着他,啥也不干吧?”
小美陷入了纠结中。
吴义接着又说:“我表哥说,他那个厂子的招工快截止了,晚了咱就去不成了。如果咱俩先安顿好了,等栓子来了,他也就有了落脚的地方,总比仨人都没着落强吧。”
车马上就要开了,在吴义的怂恿和催促下,小美只好跟他一起上了车。
一路上,吴义想着法子逗小美开心,话稠得像粮仓里的粮食,可小美仍一脸愁容,闷闷不乐,她那紧锁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
下了火车,吴义就用公用电话联系了他表哥。吴义的表哥是这个厂子的技术员,人也比较靠谱。
小美和吴义在表哥的引荐和帮助下,俩人的入职手续顺利办妥。
在深圳安顿下来之后,小美立马就给栓子去了信……可是,她的信犹如石沉大海,盼来盼去,却盼不来栓子的只言片语。
小美吃不香,睡不安,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栓子到底怎么了。
那个时候,电话还没有普及,村里也没有电话,小美也不认识栓子村里其他的人,只能让吴义帮她打听。
过了几天,吴义找到小美,吞吞吐吐地说:“小美,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我听说——听说栓子爸又给栓子找了一个对象……”
小美如当头挨了一棒,她握着杯子的两只手,不自觉用着力,手指甲泛着一半白和一半红的颜色,她若是再用力些,怕是那玻璃杯都会被她捏碎的。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小美跌入了失恋的痛苦里……
更让她焦虑痛苦的,是那个小个子尖嘴猴腮的车间主任孙大强,这家伙是厂长的一个远房亲戚,他仰仗着这层关系在厂子里耀武扬威,尽做些下流猥琐之事。
这孙大强看小美长得好看,又不爱多说话,就时不时地找事骚扰,搞得小美苦不堪言。
这天加班,小美刚弄完手里的工作,正准备离开,孙大强就喊住了她,说是还有点活儿,让小美过来帮一下忙。
小美心里虽然十万个不乐意,但也不能说什么,就过去了。
谁知这家伙色胆包天,趁着身边没有其他人,就对小美动起手脚来,小美厌恶地一扭身躲了过去,他见小美的反抗似乎没有那么强烈,就猛地一下子抱住了小美。
他这一举动可吓坏了小美,她挣扎着大骂:“臭流氓,你别乱来,我喊人了!”
这流氓嬉皮笑脸地说:“他们都下班了,这里没人,你喊破嗓子也没用。嘻嘻,小宝贝儿你这么好看,快让哥哥想疯了,你乖乖地听话……”
小美手脚胡乱踢打,哭着大喊:“快来人啊,有人耍流氓了……”
恰在这时,刚好来找小美的吴义远远就听到了呼喊声,他顺着声音飞快地跑了过来。一看到这场面,吴义气得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眼珠子暴得老高,他二话不说,直接一拳就呼在了孙大强那张米老鼠一样的脸上。
“啊!”随着一声惨叫,孙大强松开了小美。
他捂着脸大骂:“奶奶的,哪个王八蛋敢打老子,是不是不想干了,信不信老子明天就让你卷铺盖滚蛋!”
“你这个鳖孙就是一个破车间主任,有什么权利不让我干?难道你特么比厂长还厉害?老子今天打的就是你,你特么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耍流氓,我这就去派出所告你,住进局子你特么就不猖狂了……”话音未落,吴义的拳头铺天盖地般落在了孙大强的身上。
吴义中等个儿,身材结实,力气又大。这鳖孙瘦瘦小小的样子像个小虾米,他哪里是吴义的对手。
孙大强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术。吴义把这孙子打得满地找牙,嗷嗷大叫。
吴义咬牙切齿地说:“孙子,你要再敢欺负小美,老子见一回打你一回!”
那孙子蜷缩在地上,早已没有了平日里的威风,他俩手捂着脑袋,连连求饶。
吴义拉着小美离开时,“哐哐”又送了孙大强两脚。
第二天一上班,厂子里就传开了孙大强耍流氓的事,厂长把孙大强叫到办公室,这孙子让厂长骂得不如孙子,当场就把他的车间主任给免了,指着他的鼻子,警告他,如果再有下一次,立马滚蛋!
自此之后,这鳖孙一见到吴义都是绕着走,他再也不敢骚扰厂里的那些小姑娘们了。
打工的日子没有栓子在,小美心里像是被挖空了一般,上班,吃饭,下班,睡觉,似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机械人。
好在,吴义一直在身边无微不至地关心她。早上,他早早起来去小吃店买她最爱吃的馄饨;晚上,他带她去公园遛遛弯散散心,休息日再拉上她去附近的电影院看场电影……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滑过去了,渐渐地,吴义走进了小美的心里。
(六)
两年后,小美因为怀上了吴义的孩子,他们就辞了深圳那边的工作,回来顺理成章地结了婚。此后俩人就没再出去打工,家也安在了小美父母所在的县城。
那天午后,小美把孩子哄睡了,跟父母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县城最大的商场。她想给自己买件衣服,这两年在家带孩子,就连过年都没添置过新衣服了。顺便再给父母买点吃的用的,她这个小家没少跟父母添麻烦。
她悠闲地走着,看着,商场里的玻璃橱窗映出她曼妙的身姿。
“小美,小美!”一个甜甜地声音喊道。
小美停住了脚步,回头一看是昔日的老同学玉叶。
俩人边说边逛,似乎不过瘾,索性拉着手在商场楼梯的休息椅上续起了旧,女人们的聊天内容离不开家长里短……当聊天接近尾声时,玉叶突然间,提起了栓子,说栓子出车祸没了。
这个消息似是一个晴天霹雳打在小美头上,一下子把小美炸懵了,她紧紧地攥着玉叶的手,声音颤抖地说:“怎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听说是在回家的路上,拐弯的时候,被一辆大卡车撞了,人当场就没了。当时,一听到这个消息,把我吓得魂儿都没了。我告诉自己肯定是误传,是谣言!一直到现在,我都不能相信栓子就这么没了,他还那么年轻。可是——可是,这确实是真的……”玉叶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玉叶话落的瞬间,小美低下了头,她的手臂撑在双腿之上,两手抱着头,脸埋在膝盖上,大颗大颗的泪珠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俩人都默默地抹着泪,玉叶搂着小美的微微耸动的肩,没有再说话。
再也没有心情逛下去了,小美匆匆跟玉叶道了别。
走出商场的大门,小美望着对面新盖起来的楼房,透明的玻璃上映着西方那轮落日愣神。已是傍晚时分,那枚橘红色的日头随着浩大的晚霞,缓缓地,缓缓地落下……
小美失魂落魄地走回了家,这一路,她脸上挂着的泪水,就没有干过。
(七)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
小日子早被吃喝拉撒填满了,栓子的影子在小美的心里渐渐变得模糊了。
小美没想到,在吴义母亲的葬礼上,在吴家庄这个小卖部的门前,她的初恋栓子突然被眼前的这个女人提起,心猛地被揪了一下那般疼痛。
“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个女人的眉毛轻轻地往上挑了挑,她坦率地说:“栓子是我表弟,当年那事情,我很清楚,我说给你听……”
“栓子本来跟你约好去打工的,对吧,结果他没去,你和吴义一起去了。你走后,他设法跑出家,想去找你,结果被他爹拦住,以死相逼……哎,他没去成,结果让吴义给截胡了!你呢?没多久就跟吴义好上了。你和吴义你们俩一个无情,一个无义!你们的背叛,让栓子痛不欲生,于是他就开始借酒浇愁。出事那天他又喝多了,骑着摩托车回家的路上出了事……你说,你们有没有责任?”
这个女人的话没说完,小美的眼圈就红了,她难过地说:“我知道栓子没了,但我不知道是这样的。”
“截胡?是啥意思?”小美有些听不懂了。“不是栓子的爸爸把栓子锁在家里,不让他出去的吗?”
“是啊,可是你就没仔细想想,栓子爸怎么会知道你们的计划的?这事,除了你俩,就只有吴义知道!”
“你的意思是……是吴义故意的……”
小美脑子里闪过往日的一幕幕,她想起了吴义在火车站是如何苦口婆心地说服她,到了深圳又如何讨好她,后来的日子又如何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又告诉她栓子有了别的女人……
天啊,这一切,难道都是吴义的阴谋?
“那我给栓子写的那些信呢?他咋一封也没回?我还听说他有了别的女人。”
“栓子的心里只有你,他哪里会去找别的女人,他一直在等你!”
“你的信都被他爸扣了,栓子根本就没有看到……这是栓子出事后,他爸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出来的。你的那些信也随着栓子一起走了,我想,他看到了你的信,应该不那么痛心了……”
天呐,原来是这样啊!
那个女人说完后,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就转身离开了。
小美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吴义如此卑劣地伤害了她和栓子,可现在,他却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亲,而且,这么多年,他对她一直很不错。如果没有这件事,他也算得上一个好丈夫。
小美心如刀绞,泪水顺着两腮滴答下来……她不停地问自己,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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