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少年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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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夏天，蝉在窗外的树上嘶鸣，空气里是一波一波的热浪，未曾停歇的袭向路上的行人。

星期天中午放学路上，满是穿着校服匆匆走过的学生。

林洛低着头沿着香樟树打在地面上的阴影里快速穿行。接近路口拐弯的时候听到一阵拍篮球的声音。下意识的抬头，恰好和苏子林的视线撞个正着。

苏子林穿着红色的短袖，火红的像是夏日里灼热的火焰。林洛无措地和他对视，然后微微笑了。

怔住的苏子林看着林洛缓缓展开的嘴角，于是也露出了一口白牙。

记忆像是沸腾的水，开始“咕嘟咕嘟”的翻滚冒泡。

高一的林洛是不喜欢说话的少女。

班里开展“一帮一”的活动。林洛的语文是全班第一，苏子林的语文经常不及格。苏子林的物理很厉害，林洛从来没及格过。于是就理所当然的成了“一对”，开始了为期半年的同桌生涯。林洛就是这样和苏子林熟悉起来的。

刚开学的时候，林洛就知道苏子林。知道，是单方面的认识。活泼开朗而且笑得很好看的男孩子有很好的人缘。宿舍室友晚上熄灯的时候就会开卧谈会，聊的多是小说八卦。林洛天生沉默寡言，很少说话，但是会很安静的听她们讨论。

宿舍里出现最多的名字就是苏子林。

苏子林爸爸是大学教授，妈妈是家庭主妇，还有个哥哥，在读很优秀的大学，是要出去留学的。

苏子林的篮球打得很好，苏子林的物理很好，苏子林很爱笑，苏子林很会说笑话，苏子林的头发又黑又密，苏子林……

听得多了，就自然而然的注意这个男生。

今天苏子林穿了一件嫩绿色的短袖……

今天苏子林被物理老师夸奖了……

今天苏子林……

直到成为同桌那天，林洛才和苏子林说上第一句话。

你好，我叫林洛。

干巴巴的一句话。像是失去水分的桐花，干枯的痕迹沿路可循。

男生却露出很开心的笑容，我是苏子林。

不是我叫苏子林，是——我是苏子林。好像彼此很熟稔的样子。

日子过得很和谐。很简单。

每天上课、做题、考试。偶尔会和苏子林说说话。简单的对话。

哎，借我支红笔。

对了，这个词怎么解释。

……

都是苏子林主动说话的，林洛只是很安静的回应。

然后，突然有了转折的契机。

连着下了一个星期的大雨，仍旧没有停下的姿态。学校水房的水开始泛黄。厚重的泥浆在热水瓶底沉淀。据说是旁边的施工队不小心将学校的水管挖裂了。

小卖部的矿泉水开始热销。林洛的杯子没有再放在课桌上。

某天中午。林洛在埋头做题。

耳边传来苏子林的声音，“这些总该够喝了吧！”

林洛微微抬头，然后见到了大罐的农夫山泉。然后入眼是男孩子清晰地喉结。

苏子林“咕咚咕咚”的喝完水，看到林洛惊讶的眼神，不由得一笑“怎么了？”

林洛只是瞪大着眼睛看着他，指着大罐的水，反问道：“至于吗？”

苏子林耸耸肩，“没办法，我是男生，身体水分流失很快，注意补水很重要。”

说罢，借着长胳膊的优势从林洛的抽屉里拿出她的杯子，倒了满满一杯水递给她。

看她呆呆的不动，朝她努努嘴，示意她接过杯子。

直到下午物理老师来上课，林洛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以至于物理老师点名让她回答问题时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幸好苏子林用书打掩护，在下面悄悄报了答案才堪堪逃过一劫。

一个星期之后，学校的水管完全修好，苏子林大瓶的农夫山泉才了无踪迹，他的课桌上却鬼使神差的多了一个和林洛同款不同颜色的水杯。

从那之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好像近了很多。至少有时候聊天的内容并不止于学习的内容。

那个时候林洛会偷偷的看《萌芽》和《青年文摘》，苏子林知道之后总是在最新一期出来的时候带给他。他说是室友也喜欢看，于是就借过来了。可是每每看到崭新的杂志封面林洛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转眼就是期中考。

成绩发下来那天，林洛心情很差，看着排名表上的名字，心沉的厉害。

自己明明那么用功的学习物理和化学，为什么分数依旧惨不忍睹。看着高高在上的历史和地理，林洛心里的称倾斜的愈加明显。以至于面对苏子林关切的目光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晚自习，老师在讲解物理试卷，林洛听得昏昏欲睡。一旁的苏子林看着林洛小鸡啄米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苏子林！”物理老师的声音突然响起，不仅吓到了苏子林，也成功的将林洛吓醒。

所幸苏子林的成绩很好,老师只是喊他的名字警示一下,让他不要在课堂上太放肆，然后就继续讲题了。

晚自习下课，林洛往苏子林借老师上课讲解的试卷，埋头认认真真地抄之前因为打瞌睡漏掉的讲解内容。而苏子林就侧着头趴在桌子上看向林洛。

他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发现林洛已经抄好了，所以等林洛发现苏子林以这般的姿势面向自己，并且眼睛直直的看向自己但明显神思飘了好远的尴尬情形，不禁红了脸，于是只好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幸亏头发可以遮住囧的发红的脸颊，这才没有造成更尴尬的局面。

林洛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慢慢地改变，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但是时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仁慈，依旧是像0.5的晨光黑色水笔消逝的速度一样在流逝。

缓慢的像是看不见，但是哪天不经意发现却又过了好远。

某天晚自习下课,窗边的同学开窗透气,然后惊讶声就一声接着一声响起。

林洛抬起头，开着的窗户外是黑漆漆的夜空，但是却有一股冷气夹杂着白色的晶状体飘进来。

第一场雪，在这样的夜里，就这样静静的来了。

林洛弯起了嘴角。看向身旁的苏子林，他的目光也恰好看向她，于是他也笑了。

次日去书店，发现书店的气氛和往日大不一样。林洛想不出来不同在哪里，只是找了个空地站着翻手上的物理教辅书。听到陌生的女孩子的声音：“圣诞节就要来了呀！真好!”林洛这才想起来，书店的新换的装饰可不就是圣诞节的样子。是啊，真好，圣诞节就要来了，高中第一个圣诞节呢。

出了书店，林洛傻傻的抬头看书店大幅玻璃墙上的圣诞老人，在想圣诞节会有怎样的惊喜。冷不防觉得有人摸上了自己的发顶。然后玻璃上就印出了苏子林的身影，可以清晰的看到头顶的手揉了好几下才放开，林洛呆在那不知如何是好。这般像哥哥对待妹妹的那种亲昵的感觉让林洛不自然的红了脸。

苏子林好像也意识到有些不妥，于是掩饰般的朝林洛笑笑：“走，我请你喝奶茶。”

从奶茶店走出来的时候，气氛有些尴尬。

林洛只好一边咬着奶茶的吸管，一边没话找话：“苏子林，你的牙齿真白，都可以给黑人牙膏做代言了。”

苏子林还以为林洛是在夸他，于是朝着她露出一口白牙：“真的呀！我用的就是黑人呢。”林洛心里暗笑，自己明明是拐着弯说他黑，他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傻乎乎的，像个小孩子似的。

“那我以后喊你黑人，好不好？”少女的问句尾音里，微微带着撒娇的意味，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而那个点头的少年将眼神放到远处，却也红了耳廓。

此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好像有些微妙的变化。那些微妙的暧昧或者清浅的欢喜慢慢的在时间里浮现。

平安夜的那场雪化的干干净净的那天，阳光大好。高一第一学期的期末考也在那天结束了。

那天下午考完试，好多离家远的同学都没办法当天就走，于是学校就安排学校每个班在晚上放电影。林洛和苏子林都在。

他们班放的是老片子，周星驰的《大话西游》，苏子林和林洛都看过，但还是看的津津有味。

看到戏里朱茵说：“总一天我的意中人会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的时候，苏子林侧过头来问林洛：“你也这样想过吗？”

林洛摇摇头，却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咬着嘴唇笑了。然后抬眼看向苏子林，“我以前喜欢看那些爱情小说，然后就幻想自己的王子可以像小说里的一样，在铺满玫瑰的操场从直升飞机里走下来，然后对我说爱我。怎么样，是不是很俗气？”

苏子林看着她，摇摇头，“不俗气，说不定哪天真的实现了呢。”

电影放完就到了八点多，教室里陆陆续续开始有同学离开。

林洛起身准备回宿舍，苏子林却拦住了她，“放假之后就是新年，送你一个礼物。”

林洛只好坐回原位。

苏子林笑笑：“学了好久的魔术，你看着啊。”

林洛用手撑着下巴，兴致勃勃地看向苏子林。

苏子林将手藏到头后面，然后把手伸出来，手掌空空的，然后把手伸到林洛的面前：“看，手里长了根头发。“

林洛没有带眼镜，所以苏子林只好把手凑到林洛的跟前。林洛探着头，看到苏子林的大拇指上直直的插进去一截黑色的短发，就像是从肉里长出来似的，林洛看的惊奇，顺势就捉着苏子林的大拇指看的很仔细。林洛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凉的，苏子林被她那么顺手握住，觉得有股凉意一下子冲到脑子里，偏偏脸却开始发热。林洛却没有发觉，只是一边看苏子林手上的头发一边惊奇地问：“苏子林，好厉害啊，为什么会这样？”苏子林只好不自然的开口：“头发太硬了，手上的皮太薄了，只是随手摸一下就扎进去了。”

林洛这才抬头，语气好像很随意：“疼不疼啊？”

明明是很简单的几个字,苏子林的脸愣是泛起了红晕,然后冲着林洛摇摇头。

林洛看着他的眼睛，笑的欢喜：“那就好。”

那一刻的悸动就像是水面泛起的涟漪，在心湖里，一圈一圈的扩散，层层叠叠，看不到边际。

苏子林看着林洛的笑脸，心里像是有什么不受控制，就那么握上她的手：“我，我们一起读理科好不好？”

林洛点点头。

这是他们离的最近的一次。

寒假就这样开始了。

整个假期林洛都是在写题目中度过的，因为理科拖后腿，林洛的总分排名在班里是中等偏下。理科的卷子写的艰难无比，但是一想到以后要和苏子林继续在一个班级就觉得好像充满了勇气。

寒假走的也很快。

一眨眼，又是开学了。

仍旧是紧锣密鼓的学习和考试，让人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但是和苏子林有说话的机会却变少了，因为不再是同桌。开学之后换了班主任，新来的班主任重新排了位置，男生和女生不能坐在一起。

宿舍里的讨论话题渐渐变得多了，大家对苏子林的关注也不再那么密切。在熄灯之后，林洛仍旧是静静的听她们谈论，不发一言。心里却明白对于苏子林而言，自己和那些女生是不一样的。至少，他曾那么诚挚的想要她和他一起去读理不是吗？

在班级里，没有其他男生和苏子林一样，会主动的和林洛说话。而林洛还是没有学会主动和别人搭话。

但她一个人却沉默自得，她想要和苏子林一起去读理，在这个花一样的年纪里，那些隐秘的欢喜不可说。林洛一直在私下里关注苏子林，但是每次看到排名表上差的远远的成绩和名次，心底都会泛起些许惆怅和自卑。

林洛和苏子林离得远远的，却欢喜又自卑。

直到那次周考，林洛因为物理和化学的原因，理科排名跌到了班级四十三名。

下晚自习的时候，教室里的人走的稀稀拉拉，林洛坐在位置上订正试卷，苏子林绕过大半个教室走到她身边拿起她的卷子。

“我给你讲讲吧？”

林洛低着头看不出情绪，却往里面挪了挪空出来一个位子。而班长从半路上折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画面。

安静的教室里穿校服的少年和少女，漆黑的发和温和的声音。

于是第二天班里的同学都知道了林洛和苏子林在谈恋爱的事。

并没有的事，却被描绘的栩栩如生，连两个人在教室里接吻这样的话都被说出来了。

林洛第一次觉得难过。

他们之间明明什么都没有，那些清浅的喜欢也并没有被谁知道，只不过是苏子林帮自己讲解了一次试卷而已，怎么会演变成一场盛大的伤害呢？

是的，伤害。

那件事出来之后，班主任先后把苏子林和林洛找去办公室。林洛并不知道苏子林和老师说了什么，只不过后来进办公室的时候老师只是说了些鼓励自己学习的话，并没有想象中的斥责。

接着班会课老师批评了那些乱说话的同学，说是同学之间相互帮助哪是什么情情爱爱，希望大家不要乱想。末了还是那些要好好学习的老话。

班会结束之后这件事就平息了。虽然室友有时也会在卧谈会的时候偷偷打探林洛的苏子林的关系，但总归是貌不惊人极容易被忽视的少女，怎么可能被那样优秀的男孩子亲睐呢？

自那之后，林洛和苏子林再也没有说过话。原本那些清白的时光里是可以留下更多的欢笑和记忆的，却因为那些无中生有的话碾去了轨迹。但其实，少年时的避嫌却真的是因为心里真正期盼着会发生那样的喜欢吧？

但总归，都结束了。

林洛自此之后不管其他，安心学习。

高中的第一个暑假来临的时候，林洛打电话给班主任说自己准备学文科。

挂完电话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冬日里答应和苏子林一起学理的场景。

她看着窗外扑棱飞远的鸟，模糊了视线。

那一场关于苏子林而升起的想要和某人一起学习和奋斗的执念成了林洛心底无声盛开的花，暗香弥漫了那一整个夏。

此后，林洛安心在文科班里好好学习，也学着开朗，学着和新朋友说话。只知道苏子林学了理科，明明在同一栋教学楼，却从此再没有更多的消息。

也会在某个不经意之间想起苏子林的笑，想起他曾和自己有过的一些交集。而相交的两条线在交集之后却是遥遥无望的远离。

高三那次在街角的相遇是林洛记忆里苏子林最后的样子。只是相视一笑，曾经有过的熟稔在擦肩而过的刹那，如同齑粉，消失在高中生涯里最后的夏日。

记忆戛然而止。那些关于苏子林的片段，在漏下的时光缝里，渐渐变成了模糊的剪影。

大学时代的林洛变得活泼开朗，交了很多的新朋友，却再也没有想起过苏子林。

直到大三的时候，某日里，QQ上有人加她。看到名字才发现是苏子林。

恍然间才觉得，真的过了很久。

高一到大三，十五岁到二十一岁，也没有多久，只是最青葱的读书时光，记忆里的那些少年少女都在逐渐变得成熟和世故。

林洛不知道苏子林为什么加她，也不知道苏子林从哪得知了她的QQ号，但是现在的社交网络这么发达，或许是他在加某个同学的时候在软件自动推出的熟人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了吧。

二十一岁的林洛不会再做那种小女孩的梦了，她和苏子林之间仅做过一年的同班同学，分班之后仅在高三打过一次招呼，彼此早就有了不同的生活圈子，再怎么也不会有更多的交集了。

他们相互加为好友，却连一句节日快乐都不曾开口。

有时候林洛刷QQ空间的时候会看到苏子林发的说说，还是和记忆里相同的口气，只不过，从那些说说里可以看到另一个女生的样子。

苏子林在大学交的女朋友，长发中分，戴眼镜。很漂亮。也可以看到苏子林有时候发上去的设计图，林洛这才知道苏子林去学了设计，在川西。

林洛看他的空间，里面有他在各地的照片，笑的克制。她不禁又想起他当年对着自己笑的时候，肆意又洒脱。其实这些年，没有谁没变。

林洛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在大四有交集。

空间里，他发了分手的消息，理由是家长不同意。林洛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当年的那些未说出口的喜欢和遗憾。若不是因为好事者，当年他们大概还可以是很好的朋友，或者成为恋人也未可知。但是命运就是这般的捉弄人。喜欢怎么也敌不过现实的强大。他因为父母不同意就放弃了喜欢的女孩子，那么当年放弃那段友情是不是因为当年那些异样的目光呢？这样一想，林洛在苏子林的说说下面回复了一句话。

没想到苏子林会因此找她聊天。

QQ对话框里一闪一闪，苏子林问：“你是？”

林洛失笑，觉得有些悲哀，却抱着试试的心态回复：“黑人少年你好吗？”

许久等不到回复。

林洛关了电脑。原本就是没抱什么希望，那么久远的称呼，他怎么会记得。

没想到第二天上线的时候看到苏子林的留言：好久不见，林洛。

林洛的心里突的一跳。对着电脑半晌才回复道：好久不见。

带着试探和疏离，像陌生人那般寒暄。而他们原本也可以称得上是陌生人吧。

苏子林上线了，第一句就是问林洛：“爱情是不是一切呢？”

这个曾经给过林洛温暖的男孩子，此时像是一个得不到答案的孩子，困惑的想要给自己不被父母认同的爱情找一个突破口。

林洛想起自己身边的那个男孩子，笑起来也是温暖的。却又是极其理智的跟她谈爱。

于是她回复道：“爱情不是一切。生活才是一切。我们可以没有爱情，却不可以没有生活。爱情是奢侈品，不是人人都有勇气和运气拥有的。”

“可是我想要爱情。”

“那就去争取。父母的眼光确实重要，但是你身上的担当责任决定你是听从父母的意思还是你和你爱的人一起去改变父母对你们爱情的态度。”

“林洛。”

“怎么？”

“做我女朋友吧。”

林洛还没有回复，那边又有了新的消息：“还记得吗？高一的时候，他们传过我们谈恋爱的绯闻。其实那时候我是高兴的。因为那时候我是喜欢你的。我想和你一起读理科一起考大学，可是后来班主任找我谈话的时候说，你是注定要走文科路的人，你安静沉稳用功，读文科更好。而且高中的喜欢脆弱不堪，而我会将你陷入一个难堪的局面。他看出来我喜欢你，但是他说我以后会懂，我对你并不是爱情，只是喜欢。所以，我没有再和你说话。而你也真的和班主任说的那样去读了文科。还记得高三的时候我们曾见过一次面吗？在路口的拐角，那天你穿着白色的衬衫，头发绑成马尾，我还记得你穿着红色的帆布鞋。那是我有预谋的见你的。我很紧张，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你才好。你朝我笑了，我那时候觉得很轻松，然后也笑了。可是你后来低着头从我身边走过去了，那些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话就没有勇气说出来了。我那时想问你我们一起考同一所大学好不好，综合性的大学，我们还是可以在一所校园里，还有那句，毕业之后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林洛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有眼泪渗出来。

男朋友打电话过来，她手忙脚乱的接听，有点心不在焉，鼻子却是酸酸的。

眼睛里看着苏子林发过来的大段对话，对着男友说：“我想你了。”

那头有好听的男声传来：“我星期五晚上坐火车来看你好不好？”带着安慰人心的安定。没有忐忑和酸涩。

林洛说好，然后对着苏子林发过来最新的一句：“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回复道：“我男朋友说过来看我。”

是了。像林洛这样安静清秀用功的姑娘怎么会没有人追呢？她的男朋友是高三坐在她后座的男生。学习好，常常辅导林洛的功课，有同学瞎起哄说他们之间的暧昧，可是那个男生从来都是清风霁月般的不作理睬，没有忽视和躲藏，仍是笑着辅导她的功课，鼓励她好好读书。这样的男生，又怎么不让人心动呢？

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会为了她成为更好的人，并且和她一起成长。

为了对方成为更好的自己，这才是爱情该有的模样。

许久之后，林洛删除了苏子林的帐号。

林洛有时候再想，即使他们曾走过一样的风景，遇到过相似的人，但总归抵不过现实的强大。年少的时候将苏子林当成自己进取的目标，当成新生活里的依赖和标榜，自己羡慕的就是他身上的自信和洒脱。而如今，自己终于成为曾经最想要成为的模样。而如今却也明白他并不如年少时自己所想的那般勇敢。

所以，如今生活安好，而苏子林终究成为她生命中的陌路，如此顺其自然，她也未曾感到遗憾。

某年某月某日，我曾遇见你。

某年某月某日，我已忘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