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的爱情

文/夏良兰原创作品

哑女的爱情

(本故事根据生活加工改编)

(一)

哑女其实并不哑。每次见到她，她都热情地喊我的名字，关切地问我，吃了没有？去做什么？然后有条不紊地告诉我，她要去做些什么，她最近的男人叫什么？

最后那标志性的大笑，“哈，哈，哈，哈……”暴露了她的本性。也许是家人经常教她不要这样大笑，所以笑完了，她总以一句台词结束:“莫笑了，是吧？我知道的。”说我她就去忙了。她似乎永远有做不完的事，洗一家十几个人的衣裳，拔猪草，放牛，她会做的似乎也只有这些。

她是老家的一个女孩子，可能比我大十几岁吧！乍一看也是个很不错的女生。一米六几的个头，体态匀称，胸部动感撩人 。五官虽不算精致，但也很端正。乌黑的头发，加上枣红色健康的皮肤，能吃会做。不失为乡下小伙子理想的妻子。

可惜金絮其外，败絮其中。她家不知道有什么遗传病。养的儿子高大帅气，养的女儿，却非疯既颠。她的姐姐程度较浅。嫁给了一个半正常的男人，生了一对儿女。日子虽不富裕，却也能温饱度日。她就不行了，随着父母渐渐年老，兄嫂们外出打工，猪不养了，牛也没得放了。长大起来的侄子们嫌她的衣服洗的不干净。她失去了工作，也失去了价值。大家觉得不能白养着一个大活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也是一个女人，当然可以嫁出去。

其实她也有过浪漫，甜蜜，唯美的爱情。牛郎织女般相约青草河畔。堪比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个男孩像武大郎一样矮小，粗壮，有一张永远长不大的稚气的脸。从小失去母亲，和父亲相依为命。父亲曾是名噪一时的生产队长，算盘打得特别好。可惜风水轮流转，祖宗不显灵，养的女儿都还好，生的儿子让人不敢恭维。

哑女和他每天形影不离，迎着朝霞一起去放牛，然后一起骑着牛在暮色中回家。难以想象他们会怎样说情话，怎么打情骂俏。

他们的爱情没有玫瑰，电影，也没有烛光晚餐。两只牛儿悠闲地吃着鲜嫩的水草，时不时发出“哞，哞……”声，为他们奏乐。鸟儿，虫儿也来帮忙。他们躺在凉爽的树荫下，一只手枕着头，一只手拿着赶牛的鞭子。闻着散发青草幽香的空气。多么自由，快乐，又天真无邪的爱情。

我想世间上少有如此美丽，如此和谐的恋爱。没有人打扰他们，他们与自然完全融为一体，是多少文人，隐士梦想达到的境界。而他们每天都享受在其中。

小河里的莲花开了，“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他们也许不懂得欣赏。但他们知道那里是凉爽的。鱼戏莲叶中。他们亦一丝不挂，享受着水的清凉，闻着荷花的清香，吃着青涩的莲子。两只牛也在浅水里醮着泥浆。一切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在突然之间，他们好奇地看着彼此的身体，两个完全不同的身体。原始的冲动激发了他们头脑的灵光，天地为媒，草地为床，他们洞房花烛。这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她要嫁人，首选应该是他了。也许家里人知道他们的事，又或许在村里人眼中他们两是很般配的一对。正好郎有情，妾有意。上天也成全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值得庆祝的事吧！对于他们则是能省则省。男方给了女方一万三千元礼金。哑女就搬到男方家去住了。没有婚礼，没有大宴宾客，更没有骑马坐轿。她成了他的妻子，他成了她的丈夫。他们彼此的心里或许都有幸福快乐的感觉吧！

哑女开始了新的生活，和公公，丈夫住在一起。一住一年多，倒也相安无事。可惜她的肚子不争气，总不见有喜。她公公急了，娶儿媳妇干什么，无非就是传宗接代。这么久了肚子都没有动静，该不是儿子不行吧？都说鳏寡孤独，还有些心理不正常吧。一个邪念在她公公心里滋生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悄悄地爬上了儿媳妇的床，欲行好事，已遂抱孙子的心愿。可惜事与愿违，哑女大喊大叫，誓死不从。扰得四邻不安。

第二天，这件事传得人尽皆知。大家虽然同情公公，背地里却没有什么好言语。公公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人活一张脸呀！一气之下，把她送回了娘家。他老公自然是没有发言权的，彩礼也不问她家要了。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落下一个为老不尊的坏名声，公公难过的要死。村里人怪声怪气地发表言论:“有这样一个女儿真好，会挣钱。”

她的第一次婚姻，悲悲戚戚地收场了。留给她的恐怕只有那漆黑，可怖的夜吧。幸好她是没心没肺的，依然可以，“哈哈哈，哈哈哈……”豪爽地大笑。

(二)

没过多久，我听说她又嫁到了离家七里外的一个小村庄。老公是个畸形的小矮子，以养鸭子为生。也算是有一技之长吧。这个婚姻是男方的能干的姐姐一手操办的。彩礼是一万还是两万呢？她家里人讳莫如深。她不得不离开熟悉的家，住进陌生的村子。纵使万般无奈，生活还得继续。而她的所求不过吃饱，穿暖罢了。

而丈夫一家娶她的目的不是发善心，养她那么简单。每到晚上，都是她噩梦的开始。她矮小的丈夫来履行他丈夫的责任。然而或许是那夜的阴影，又或许她心里只有那个牛郎，她想从一而终。每次都大吵大闹，她身强体壮，一身的力气，又蛮横无理，她的丈夫近不了她的身。自然实现不了家族的梦想。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生不了孩子，养着她干嘛？大姐带着一家子讨论解决的办法。商量来，商量去，大家觉得只有霸王硬上弓了。

其场面，让人想起了人类原始的野蛮和兽性。茹毛饮血与之相形见绌。传宗接代真的那么重要吗？可怜的哑女，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那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远山上的磷火忽隐忽现。天空中不时传来乌鸦的哀鸣。夜深人静之中，冲出女人鬼哭狼嚎般的惨叫。男女最销魂，最快乐的风流事。也可以演变成最痛苦，最下流的事。

她赤身裸体地躺着床上，嘴巴被塞上了毛巾。四个粗手大脚的女人像四大金刚一样，满脸严肃，像在完成一件神圣的使命。她们按着的哑女的四肢，她挣扎不了，求救不了，像一具任人摆布的木偶。而她所谓的丈夫，蓄势待发，等待完成他的使命。古人说人生四大喜，洞房花烛夜为首。她的洞房之夜是否可以称得上是喜事呢？

谢天谢地，她终于怀上了孩子。大家的辛苦都没有白费。哑女的待遇好了，吃得又白又胖。又可以开怀大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次是发自内心吗？谁又知道呢。

喜上加喜，十月怀胎后她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丈夫家里人梦想成真了，她完成了自己光荣的使命。她就此能母凭子贵过上舒心的日子吗？她当然不会照看孩子，众人也不放心给她带，注定成不了好妈妈。大姐既要照看奶娃娃，又要照顾看她，渐渐显得不耐烦了。想着她的一堆缺点，不会做饭，不知道按时换衣服，最麻烦的是月事来了不知道如何处理。大姨妈是女人最烦的事，何况还是别的女人。

哑女又失去了她的丈夫。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人之常情。她依然大笑着被送回了娘家。这次她的家人又挣了多少钱呢？那是村里人不该关心，又特别关心的问题。可她容易吗？

(三)

在家里她可以过平静的日子，虽然只有粗茶淡饭，但没有人强迫她，至少可以睡个安稳觉。帮助父母坐着琐事过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她还是个快乐的女人。年岁渐长，不怎么花心思，也不太显老。几进几出，容貌没有太大的改变。那哈哈的大笑声，依然伴随着她。

好景不长，日子过着过着就变了味。她父亲老了，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他没办法守护女儿。父亲因病去世后，母亲不久也患了白内障，几乎双目失明。也照顾不了她，也教不了她煮饭吃，教不了她自理生活。母亲很后悔，没有教会她生活的能力，可是世间没有后悔药，她只能听从哥嫂的安排，再一次嫁人。

(四)

她的第三任丈夫是另一个镇上的人，远到她不认识回家的路。人品倒比前两个强。高高的个子，长相清秀干净，谈吐也很正常。和她还是郎才女貌很登对的。也许是家里没钱给耽搁了吧！他自己也能打工挣钱，养活自己，给她一口饭吃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如果有个孩子，他们应该可以白头到老吧。

问题又出在孩子身上了。她并没有拒绝和丈夫同房，也许她已经习惯了男欢女爱。可前任丈夫的家人给她上了避孕环，而这个环长在肉里，很难取下来。自然怀不了孕。怀不上孩子，男人又不待见她。

在男人的心中，哑女永远只是生育工具。爱情是天方夜谭。连生下儿子的那家都不愿意照顾她一辈子，何况没有在她身上得到好处的男人呢？

上天再一次戏耍了她，生命的轮回又回到了起点。何必苦苦折磨她呢？幸亏她是空心的人，不然何以能笑出来呢？

(五)

寡母自身难保，哥哥们没有一个出来担当。她只能继续在婚姻里寻找生机。再次结婚的她，命运又将如何呢？

这次她能找到回家的路，但愿她来往于这条路之间，继续笑着，开心地笑着，让笑声陪伴她的一生。

哑女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