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爱意缱绻
这一日,春光明媚,阳光温柔地拂过少女明艳的面庞,宛若爱人的轻抚。微风过处,珠玉叮咚,宛若情人间的细语呢喃。
梁珩自宫中归来后立即去见了谢宛境。
桃树下,秋千上。少女裙裾飘飘,乌发飞扬,笑靥如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梁珩见到此番美景,不由便想起了《诗三百》中这一赞美新妇容貌妍丽、祝福其婚姻幸福的名句。这两年,谢宛境出落得越发娇艳动人,文学造诣也日益见长,较之普通的大家闺秀,谢宛境不仅才貌双全,且更具灵气,颇有其先辈——大才女谢道韫的林下之风。此时,桃花春阳光彩之盛,亦不及她的风姿容华。如斯佳人,是他的妻。
梁珩一时目眩神迷,只怔怔地望着她。
谢宛境陡然瞧见梁珩的这副模样,不觉好笑,瞥了他一眼后继续荡着她的秋千。
“阿境。”梁珩终于回过神来,唤了树下少女,道:“我有事与你说。”
“何事?”秋千晃晃悠悠,美人朱唇微启。
梁珩道:“今日父皇任我为荆州刺史,都督荆、湘、郢、益、宁、南梁六州军事。”
秋千缓缓停下,谢宛境脚方落地,仍未起身,说道:“可见父皇对你甚为看重。”
“可如此一来,便须离开建康。”
建康,乃本朝国都所在,繁华风流之地,亦是他们生活了近二十载的地方。
谢宛境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何时动身?”
“下月。”梁珩想了想,又道,“我,陪你回谢家住上几日,可好?”
如今梁珩年且十八,确是到了该外出就任的时候。只是,从此就要离别建康,离别亲人,待到了荆州,怕是不易与父母族人相见了。谢宛境忖道,正有些伤感,忽然听到梁珩说要与她一同回谢家小住,不由一喜。她点了点头,道:“好。”
转眼,就到了赴荆州的前三日。
这天,湘东王府突然来了数位“不速之客。”至少,谢宛境是这么想。谢宛境冷眼瞧着殿中这群莺莺燕燕,气不打一出来。八女环肥燕瘦,各有所长,是梁珩母亲刘修容送给儿子的“大礼”。只是,谢宛境看她们的容貌姿态、衣着打扮,可不似是来做奴仆的,倒像是来给梁珩作侍妾的。
梁珩甫一回府,见到的便是谢宛境独坐饮酒的样子,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起,但凡心情不愉或心情畅快,谢宛境都会小酌几杯。
谢宛境听见声响,抬眸瞪了梁珩一眼,又低下头去倒酒。梁珩一凛,接着纳闷不已,自己何时得罪她了?
“怎么了?”梁珩走到谢宛境对面坐下,按住了她拿着酒杯的手,又道:“当心醉了。”
谢宛境嘟起嘴,不悦地挥开梁珩的手,闷声道:“你来做甚?府中新来的八位美人,可都等着见你呢。”
八位美人?梁珩一头雾水,问道:“哪来什么美人?莫不已经醉了?”
“你当真不知?”谢宛境斜睨他。
梁珩摇了摇头,一脸无辜。
哼,谢宛境想,管你知不知,反正人是你招来的。
“你娘送了八个美人来侍候你。”谢宛境咬着牙说道。
梁珩一愣,随即不由得唇角微扬,眉眼弯弯,心里欢喜得很。他忖道,敢情阿境是在吃醋呢!她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在乎我的!
谢宛境看梁珩眉开眼笑的模样,妒火中烧,她狠狠剜了他一眼,道:“你如此欢喜还待在这做甚?美人们可都望穿秋水了。”
孰料,对坐之人闻听此言笑意更深。梁珩心道,阿境今日这话可真是酸溜溜的,我竟不知,她羞恼交加的模样如此可爱,而且,她这一颦一嗔,皆因我而起,她,可终是心悦于我了?
谢宛境气急,怒道:“梁彦之!你莫欺人太……唔……”
气急败坏的怒吼转瞬变成婉转柔媚的娇吟,谢宛境不可置信得睁大眼,盯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唇舌缠绵间她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知过了多久,梁珩依依不舍地松开谢宛境,眼波流连,盯着她笑。
谢宛境愣了愣,眼眶发红,气得拿起酒杯就往他头上砸去。梁珩慌忙躲避,狼狈求饶:“卿卿莫闹了。”
谢宛境啐道:“登徒子!”
梁珩心里大喊冤枉,心道我明明是你夫君,亲一下还不行么?
“阿境。”梁珩见她不再胡闹,重新整衣坐好,哄道:“莫要气了好么?除了你,任她天仙下凡,我都不稀罕。”
“那你笑什么?”
“我见卿卿在乎我,心里欢喜还不行么?”梁珩可怜兮兮地说着,又急忙补充道:“管她什么美人不美人的,我瞧都懒得瞧一眼。”
谢宛境凝眉看他,似在思量这话的可信度,半响,她轻轻哼了声心中已是信了梁珩,可不知怎么的还是有些怏怏不乐。难道,自己真的那么在乎他了么?谢宛境摇了摇头,她只是看不惯家中突然多出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罢了,真是令人心烦。
“姑且信你一回。”谢宛境道。
梁珩一喜,又劝道:“阿母也是心里着急,这才胡乱塞了几个人来,你莫怪她。毕竟,八弟的次子都快满月了。”
自己的几个兄弟,皆已娶妻生子,年纪最小的八弟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可自己呢,成婚八载,不仅膝下犹虚,甚至,尚未与发妻圆房。梁珩想着,心里不由怨念。
谢宛境听到梁珩最后一句半酸不酸的话,柳眉微蹙,嗔道:“你倒是怨我了?”
“怨我怨我。”梁珩忙道,意有所指,“怨我不曾尽夫君的责任。”
谢宛境面上一红,咬着唇不说话。
“阿境,我们……”梁珩踌躇着,小心翼翼地问道,“做真正的夫妻,可好?”
谢宛境有些晃神,时至今日,她可也心悦梁珩了呢?她扪心自问,却没有答案。相识多年,结缡八载,他待她,不可谓不好,而她,似乎也不似从前那般讨厌他、瞧不上他了,她也会关心他,也会在乎他……
只是,这真的是爱吗?谢宛境忽然想起了梁瑜,那个自幼倾心仰慕的男子,可,那又何尝是爱呢?不过是小女孩隐藏心底的一丝旖旎之思罢了……谢宛境脑中乱糟糟的,怎么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梁珩不知何时坐到谢宛境的身侧,轻轻牵起了她的素手,握在掌心。谢宛境一惊,却也没有推开他。
“阿境。”梁珩凝望着她,“得妻若此,彦之何其有幸。”
谢宛境在他灼灼目光的凝视下突然慌乱起来,她垂着眼睑,半响才道:“你,可会一直都待我好?”
“我发誓。”梁珩按耐住狂跳不已的心,连忙说道:“我梁彦之今生今世只爱谢宛境一人,若有负她,便让我,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够了。”谢宛境按住他的唇,缓缓道:“我信你。”
梁珩大喜过望,俊颜绯红,激动难耐。谢宛境见他容貌俊朗,右眸光华流转,眼中爱意连连,欢喜若斯。她心下又羞又怜,竟鬼使神差地仰起脸向他贴近,梁珩一怔,不觉轻阖眼帘,心头咚咚直跳。与此同时,谢宛境吻上梁珩的左眸,心头掠过些许怅然。如果,你不曾眇了这一目,也许我们早就……谢宛境念及往事,只能徒唤奈何。
“阿境……”梁珩心头一颤,紧紧拥住了谢宛境。泪水划过右眼眼角,湿了少年如玉的面颊。阿境,梁珩在心中呼唤,你当真不再介意了么?蒙卿不弃,我定会爱你、疼你,一辈子。
“彦之。”谢宛境轻声唤道,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她知晓这个外表孤傲的少年内心有多么的脆弱敏感,他需要一个心疼他、理解他、爱护他的人,如果可以,她愿做他的知己贤妻,今生今世,不离不弃。
是夜,红鸾星动,合欢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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