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 榟 卫
吴 语 著
上集 华蓥山往事
第 四十五章
恶人总会遭报应
只是早到与迟来
奶奶非常疼我，骂骂咧咧一阵，就带我躲入我姑妈家避祸，刚走出门，遇到我姑妈带着我姐建华和我哥振华坐两乘滑杆回来了。几年不见他们，姐和哥长高了，穿一身洋布学生服，姐是漂亮姐，哥是帅气哥，看到他们，羞涩和自卑写在我脸上；我姑妈依然优雅地浅笑着，一身月白色洋布旗袍，高挽着发髻，一脸自信地微笑着。哥姐看到我，喜出外望，忙跑过来抱住我，我委屈的泪水哗哗流下。
姑妈呵呵笑着逗我:“白娃，几年不见哥姐，就这样激动？”
奶奶抓起我手，欲匆匆而去，姑妈见我爷爷奶奶脸色不对，忙问:“你们愁眉苦脸的，是咋回事？”
爷爷说:“白娃惹祸事了，不但叫夏敏轩汉奸，还和一群娃儿打人家，把人家打得鼻青脸肿的。八姨太要打白娃，我护着。我也在一气之下，骂了他们家跟日本人走得近，就是汉奸，那女人气哭了，说是回黎梓卫搬人来修理我。这不，我只得叫他奶奶带着白娃躲祸事去。我一把老骨头，随便她八姨太怎的处置……”
我姑妈撇撇嘴：“别躲了，你们该干啥干啥，他夏峰本来就是汉奸，不知他跟那日本人赚了多少昧心钱。她八姨太若真带人来闹事，还有我呢！”
姑妈说着，就给我一双黑底黄面的胶鞋，说是送我的礼物。我乐得合不拢嘴，立马洗脚穿上。就和哥姐一块嚷嚷着，共看一本彩色连环画。我爷爷奶奶相信，我姑妈会将八姨太治服贴。
天已黑尽，一弯新月偏挂枝头，蛙鸣虫吟，院子西头或是东头，只要闻得狗叫，家有成年的儿子，总是紧张万分，他们以前躲后山的树林子里，如今不敢了，那里早就藏着几个团丁，以逸待劳，不问青红皂白，抓着绑起来就走。今晚的狗叫得特厉害，官道上传来踢踏踢踏地脚步声。
我爷爷说，八姨太带人来了，就叫我躲姑妈家，不要做声。
姑妈故意跟我爷爷奶奶大嗓门说话，那八姨太头里走，后面跟着三个黑衣男子，领头的男子高大如牯牛，敞开衣襟，露出黑绒绒的胸毛，斜背一把盒子枪，面带凶相，后面跟俩男人，各自手里握着两个钢球，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我姑妈背对着来人，跟我奶奶说：“伯母啊，白娃该念书了，不要再让他到处疯跑。”
奶奶说：“是的，都八岁了……”
姑妈和奶奶正说着话，八姨太就趾高气扬地哼哼着，走到我家屋檐下，对我爷爷说:“草药，把你孙娃子交出来，不然没完。”
姑妈虽然瞧不起八姨太，但出于礼貌还是冲八姨太点点头。八姨太装作未见，仍然大嗓门嚷嚷:“草药，你故意装神啊？”
我爷爷给来者让座打恭，一脸谦卑小声赔礼道歉：“我家孙娃子打你家娃的确不对，我向你道歉。但你一个大人要打娃娃，是不是有些说不过理？”
八姨太听见我和我哥哥姐姐的说话声从姑妈家的书房里传出，就冲几个打手眨眨眼，再用指头朝姑妈家一指，几个打手会意，欲进我姑妈家抓我。姑妈从板凳上立起身子，不愠不火道:“我说朋友，不经我允许就进我家门，是不是很没礼貌？”说罢就坐在她家门槛上，尽量小声劝道:“孩子打架了，只要大人没参与，我看就治疗治疗吧，治疗费多少……”
她话未说完，八姨太就从鼻子里哼哼着冷笑道:“我家不缺钱，治疗费我们自己出，我就是要打回来。”
姑妈依然不愠不火劝道:“嫂子，我们都是邻居，打孩子是绝对不允许的！”
几个打手欲强行进姑妈家抓我，带头那大汉掏出枪来，在手里晃了几晃，冲我姑妈黑脸瞪眼，并威胁我姑妈:“大姐，识相点就让开。否则，这铁家伙可是不长眼睛的。”
姑妈冷笑道：“请便！”就嚯地站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腿踢掉大汉手里短枪。她疾如闪电，弯腰捡起地上的短枪，麻利地取出弹夹，把手一扬，清月下，那短枪泛着冷光，如燕子般轻盈盈地飞向半空，晃悠悠落入田坝里。姑妈不慌不忙从腰里拔出两只小巧玲珑的手枪，“啪啪”地朝天放了两枪，那枪管上冒起一缕青烟，正在飞旋的蝙蝠却成了姑妈的活靶子，先后掉地坝里挣扎。姑妈扫视一眼几个正愣神的男人，似在自言自语：“不管黑道红道，总得有个公道，人家一个小娃娃，怎经得住大人威胁殴打？况且打你家娃娃的又不只是白娃一人。”
那大个子男人看到我姑妈手里的枪，再看看地上还没断气的蝙蝠，脸都白了，忙打恭施礼，满脸堆笑道：“大姐，小弟不知实情，非常抱歉，还望多多海涵。”
另俩男人相视一笑，把钢球搁在我家磨盘上，对我姑妈深深一鞠躬：“双枪侠女，果然名不虚传，失敬失敬！”
姑妈说：“我不是什么双枪侠女，我只是一个普通小女人，但我有一腔热血。我看不惯依势欺人。在这穷乡僻壤耍横，算甚本事？若是好汉就到前线跟小日本比试比试，即使死了还是抗日英雄。”
仨汉子连连道歉：“大姐，对不起，对不起！我等佩服至极，佩服！后会有期。”说完便下田找到短枪，向姑妈挥挥手，扬长而去。
（未完，明天精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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