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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地坛》和一个少年的十年

《我与地坛》和一个少年的十年

作者: Miss铁牛 | 来源:发表于2018-07-13 14:48 被阅读21次

    对我来说,读书是个严肃而愉悦的习惯。

    严肃指的是,这事儿在我的生活中是不能缺少并且应该认真对待的;而快乐则指的是,它能够抚平这个繁忙的世界带给我的大多数躁动。

    这种感受的降临,是从《我与地坛》开始的。

    从2007年到现在,十年了,我不知该怎么描述这本书对我的重要。 

    好文章是清峻平和的,豪华落尽见真淳,譬如杨绛先生的文字。

    但史铁生不太一样,他把话说得清楚明白,利索又好看,画面和意象非常丰腴,让人着迷地陷进去。读《我与地坛》时的心情,就像泡在灌满温水的浴缸里,舒展开所有的筋骨,放任催眠。

     如果说那种文字有温度,大概就是人体的温度吧。

     “它等待我出生,然后又等待我活到最狂妄的年龄上忽地残废了双腿。四百多年里,它一面剥蚀了古殿檐头浮夸的琉璃,淡褪了门壁上炫耀的朱红,坍圮了一段段高墙又散落了玉砌雕阑,祭坛四周的老柏树愈见苍幽,到处的野草荒藤也都茂盛得自在坦荡。这时想必我是该来了。十五年前的一个下午,我摇着轮椅进入园中,它为一个失魂落魄的人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年少张狂,看着广阔的世界,但这一切随着病痛突然落幕了。受得了受不了,这命运都是来了,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他说过,“活什么劲儿呢。”

    中学课本里收录过史铁生的一篇散文,《秋天的怀念》,写的是他的母亲。当北海菊花盛开的时候,母亲希望他能重新再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然而旦夕祸福间,他能完成的,竟已是母亲的遗愿。

    爱和恨都还没有浮躁起来,没有生长好,没有跌宕和完成,就被迫开始收拾残局。而上帝视角的读者们大多数都觉得,这“残局”里,深藏着众生终其一生难以触及的顿悟和圆满,这让他的文字开启了无垠的内驱向度。

    但这仅仅是就文学作品本身而言。对他个人的命运来说,这样的评价,是残暴而冷漠的,完全低估了命运悲剧的摧毁力量。

    那时,涉世未深的少年十四岁。她阅读着这样一个苦难遭身的中年人,觉得难过又困惑。她从这里开始触摸世界的冷酷。

    那悲伤的温水让她沉默。

    二零一零年,那少年终于没有去成她想去的城市,没有去成她想去的大学,她就在这样难以言说的遗憾里开始了成年人的生涯。

    跌跌撞撞是异乡的节奏,她纠结着也适应着。日子越长,人生的抉择关口越是难于协调掌握,尽了人事,也多有不成的时候,需要自己开解自己的时候越来越多。削一点棱角,厚一点脸皮,似乎也可以活得不赖。大家都说少年长大了,她笑着应承下来。

    走多了弯路,多少还是会掉点血、消耗一点经验值。但如果真有别的什么人实现了昔日的理想,这世界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缺憾。同学少年多不贱,那是骄傲也是酸涩。长江之水向东流,少年不敢言愁。

     潮汐涨替,新陈代谢,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史铁生也说了,死,从来不是一次性完成的。人是一点一点死去的,先是这儿,再是那儿,一步一步终于完成。但我们大可不必把这种死亡理解为消极的消逝,它可能就是逝去的童言无忌,是不再光滑的皮肤、不再明亮的眼睛,是不再随意涌动的热血。死亡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日复一日的消耗。

    而大家要追求的目标,多是消耗得不那么狼狈罢了。

    离开的那天,她坐在穿城而过的江边,又想起了史铁生的地坛公园。

    尽管妖魔横行,但这世界还是挺好玩儿的,值得再琢磨很久。

     慢慢儿耗呗。

    二零一三年夏天,我在北京,想起了去地坛公园看看。

    那时,北京的雾霾还并不严重,即使在七月,早晚也很凉爽。祭坛周围的老柏树依旧苍幽,在夕阳下显得分外安静,是那种随时能够开口说话的安静。野草荒藤依旧自在地趴在泥土里、树干上,像是等着谁或者陪着谁一样,整个公园里充斥着百无聊赖又生机勃勃的野趣。

    仿佛那个悲伤的青年人从未来过,仿佛那个平和的中年人从未离开。

    我坐在公园的草地上想,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手握上帝的权柄再选择一次自己的命运,他会选择可能一地鸡毛的普通人生、还是依旧优雅而痛苦地挣扎前行?

    我当然没有资格替他选择。而他会怎么选?结婚生子,过最普通的人生?放下权柄转身离开,只面对天地的结果?

    这假设当然是很荒诞的。可不管怎么说,他面对的分岔路口,意味当代中国的转折印记,铭刻着整整一代人的思想变迁。中国的变化,北京的变化,城市的变化,无时无刻不撕扯着他内心的神经。在现实和历史的边界上,他所梦想过的、他未曾期待的,都在渐渐完成。

    而他所遭受的一切苦难,在书本里大多成了命运无常的注脚,宁静而悲伤,随着时间的洪流渐渐湮没。这样的结果刻板而不公,然而谁也没有办法,生命是一个多元的维度、一个复杂的系统,更是无法预知的劫数,如何能用苦难和顺遂来进行简单的两极对立呢?

    痛苦和快乐都是真实存在的,相生相伴。你没法否定谁。

    人啊,总得这样牵绊着活下去。

    二零一零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史铁生去世。

    少年十九岁,刚读大学一年级。她想哭又觉得不应该哭。

    毕竟那对史铁生来说,是解脱,是终于度了人生的苦厄。

      “要是有些事我没说,地坛,你别以为是我忘了,我什么也没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它们不能变成语言,它们无法变成语言,一旦变成语言就不再是它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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