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学27：庾信文章老更成！

古代文学27：庾信文章老更成！

南朝文人多为东晋入南方之后士族的后代，再加上南朝重视文学，所以南方文化发展尤其强盛。然而北方朝延自北魏孝文帝施行汉化政策以来，文学向着学习汉魏的方向发展，后来北魏分裂为东西两魏，之后又变成北周和北齐，随着北方军事的强盛，南方文人不断进入北方，譬如庾信和王褒，此皆被虏之人才，南北的交流进一步促进了北方文学的繁荣。

北魏著名的才人有温子升，他曾被萧衍称为“曹植、陆机复生于北土”，他的文章多采用排比对偶，雕饰而不浮艳，接近东汉文章的风格。他也善于写诗，其《捣衣》“长安城中秋叶长，佳人锦石捣流黄。”整首诗有李白“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的意境，情景交融，声调和谐。

北魏分裂后，东魏和西魏分别以长安和邺城（今河北）为帝都，东魏占据黄河中下游，有着良好的文化基因，所以一时之间东魏文学之士人才济济。在东魏的文人中，也有来自南方的文人颜之推，他的大作《颜氏家训》最为著名，颜之推在西魏攻下江陵后被掳至长安，后逃亡到北齐，他的后半生都在北齐度过，他的文学观念主张“以理致为心贤，气调为筋骨，事义为皮肤，华丽为冠冕”，其文学理论在《颜氏家训》中多有可察。北方除了温子升之外，还有由魏入齐的邢邵，以及后来的魏收，三人合成“北地三才”，邢魏二人经常发表一些关于南方文学家优劣之争的问题，但是二人都赞同学习南朝的风尚，但是他们对于学习的内容也是有选择性的。邢邵代表了北齐文人模仿之中的求新求变的共同趋势，他模仿的那些诗歌或接近南方的清丽婉转，或有刚健朴茂的魏晋风格；魏收的诗作多效仿南朝风格如“春风婉转入曲房，兼送小苑百花香。”这是一首南方流行的闺怨主题的诗，富于修饰性，写的旖旎轻婉，但是非上层之作。

西魏为宇文泰掌控朝政，后来他建立了北周，与高欢的北齐分庭抗礼。宇文泰定都长安，托古改制，在文学上提倡去华存质，师法上古，北齐文学名士苏绰利用儒学思想去改革文体，这是一种复古思想，对后来唐代陈子昂以至韩、柳的复古主张都有借鉴意义。西魏的文学主将还是由南方而来的庾信和王褒这些人，南方文人去北，齐梁文风也随之北传，南北文风得到交融。王褒入北后，多写应用文章，大凡皇帝有诏命，都是王褒起草，但是他诗文中的感情色彩不如庾信丰富，他的诗境界宏大，基调沉郁，多发思乡和羁旅之愁，笔力厚重，情辞相称，如“薄暮临征马，失道北山阿。”

北朝文学的学习过程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是托古改制，学习周礼，这是北魏孝武帝迁都以后的事；第二是通过外交方式，达到南北交流，南北双方曾有过短暂的和平局面，所以《楚乔传》里面大梁太子萧策出使大魏，可以畅通无阻，因此南方优秀作者的诗文由此传入北方；第三，通过战争掳掠达到囚禁文人的目的，庾信和王褒就是这样两位因为才华太盛，一辈子都不能回归南方。通过这三种手段，北方文学得以兴盛，当然北方自有人才，“北地三才”即是代表。

庾信家族世代为官，他的父亲是南梁的中书令，也是一个文学家，庾信自小便有俊逸之才，聪明绝伦，跟随父亲在萧纲的朝廷里做事，他与徐陵一起任职东宫学士，成为宫体文学的代表，当时两人所作之文被称“徐庾体”，封右武卫将军。“侯景之乱”时，庾信驻守台城，保护王公贵族二千多人，最终力战不克逃亡江陵，后来他奉命出使西魏，在去往途中，南梁进攻了江陵地区，南梁宣告灭亡，庾信也被扣押在北方，但是由于他的才学出众，被西魏文人和贵族忠爱，所以他被授予了显赫的官职，北周代西魏后他也升任为骠骑将军。此时，北周和陈朝关注通好，一大批滞留北方的文人得以回归南方，但是北周禁止庾信以及王褒回归，这对于庾信是一种痛苦，也可以看出两人在北朝有着很高的地位。庾信一方面思念故土，一方面为自己身仕敌国而羞愧，在隋文帝杨坚开国的第一年，庾信便去世了。

庾信的文学成就可以分为两个时期，42岁之前他在太子身边专门创作供君王享乐的作品，思想以及内容都很浅薄，这种宫廷文学也不利于表达个人的感情信念。后来萧纲等人力主变革，促使文学争奇斗艳，庾信在这方便有很大进步，他的《乌夜啼》是一首七言诗，声调铿锵，已基本符合律诗的平仄，后来的创作更是进步明显，是对诗歌的有益探索，在早期他已经有了以绮丽之辞抒哀怨之情的审美趣味。庾信在南朝学习到的经验为他在北朝的创作打下了基础。

古代文学27：庾信文章老更成！

身仕北朝，他开始多了一些感伤时变，怀念故国的作品，不仅有诗歌还有词赋，著名的《哀江南赋》就是他的代表作品，此赋以动人的情思哀悼南梁的灭亡，“哀江南”一语出自《楚辞招魂》“魂今归来哀江南”，另有一赋《小园赋》描绘南方家乡小园的幽美四时之景，表面写景，实乃为自悲身世之作。

除了抒情赋，庾信更有大量的诗作。“乡关之思”是其中的一个重要方面，庾信的《拟咏怀》27首直承阮籍的《咏怀》，堪为杰作。“榆关幽音信，汉使绝经过。胡笳落泪曲，羌笛断肠歌。”诗人借胡地心念汉朝的女子表现自己身仕北方的隐恨与南归的渴望，真挚感人。“露泣连珠下，萤飘碎火流。乐天乃知命，何时能不忧？”既有不能护国之悲，更有岁月流逝的哀痛，诗中也可以感受到诗人苍浑而不失明丽的风调。

庾信由南入北的经历使得他的艺术成就“穷南北之胜”，他吸收齐梁文学的声律，对偶等修辞技巧，并接受北朝文学的浑厚劲健之风，从而开阔和丰富了审美境界，为唐代的诗风做了准备。杜甫在《戏为六绝句》中称“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后来又评价到“暮年诗赋动江关”，这是对庾信一生文学成就的总结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