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雪飘飘扬扬地下着。屋檐下闲聊的人群如颓废的鸡,缩着脖子笼着手,眯着眼睛哈着白烟望着漫天纷飞的雪。一辆车驶入村庄,顿时如一道闪电亮瞎了村里人的眼。
尽管这是在偏远山村,可总有识货的能人,立马就知道崭新发亮的豪车是最新款的宝马,价值一百万开外。人群中顿时如清晨的树林,各类鸣叫热烈喧闹。大家猜疑着谁家在外的儿女发了横财,或是攀上了富豪亲友,有几个性急的人甚至尾随车后。一则想看看到底是谁家的阔亲戚,二则也想过过眼瘾,这贵的车,满县城怕是也少见的。
车门打开,谜底终于揭晓,贵叔家大女儿丽浓妆艳抹地钻出来。精致的妆容,华丽的服饰,看的人如痴如醉,忘了漫天的飞雪,呆呆地站在雪地中不愿离开。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开车的中年男子启动汽车,独自迎着风雪离去。车轮的痕迹迅速被大雪覆盖,一切似乎只是昙花一现般美好,只留下惊奇和怀念。
贵叔提着菜篮去雪地里刨白菜,丽不喜欢鱼肉嫌油腻,贵叔只好去雪地里刨去。路过人家门口,屋内嘻笑一片。
“丽做的可是无本的买卖,怎不赚钱?”
“是啊,那可是从古到今最赚钱的营生,卖淫嘛,那个男人不买帐。”
“哈哈……”
“嘻嘻……”
“嘿嘿……”
贵叔不明白他们笑什么,说的是丽,丽可是个好女儿,小小年纪在外打工,家里的楼房是村里最好看的,吃穿用度也是村里一般人比不了的。卖淫,什么叫卖淫,贵叔想,银项圈银首饰多值钱,怪不得女儿挣钱多。
“丽,大家说你在外做的买卖叫啥卖淫,是卖首饰项圈么,爸小时候你爷爷用五块银元打了个银项圈,可是很贵重的呢。”
“爸,你别听人胡说八道,没有的事。”丽卸了妆,脸上浮肿惨白,面容憔悴。
“哦,既是做买卖,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爸不问了,爸去给你弄吃的去。”贵叔走出房间。丽坐在火盆前抱头抽泣。
“老夫子,我问你,啥叫卖淫?”贵叔边解裤子边说。
“你别问了,别人瞎说的,编排人的,丽是个好孩子,不会干那事的。”
“你是村里的夫子,丽小时候也是你教她识文断字的,我不懂啥叫卖淫,可觉得不像什么好买卖,大家都在笑话呢,咱俩可是发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交情,你不能骗我。”
“唉,本不想告诉你的,可终究纸包不住火的,你迟早也会知道的。卖淫就是陪男人睡觉啊,卖身子呀,你当真不知道。要是真的,你劝劝丽,别干了,找个好男人嫁了,那可是条死道啊!”
贵叔几步跑出厕所,竟忘了系好裤带,任裤子绊在脚上,差点摔倒。身后的老头追了上来,帮他提上裤子系好,拍拍他的肩,叹了口气走开了。
“丽,你告诉爸,你是不是在外卖身子,干不要脸的买卖,你气死爸了,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女儿,咱家的脸被你丢尽了,你叫爸在村里怎样抬头做人?”
“爸,人家爱说让人说去,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笑贫不笑娼,自古就有这一行当,我不偷不抢,不杀人不放火,不管他人的事。”
“啪!”贵叔扇了丽一耳光,青筋凸起的手抖个不停,两行清泪无声的滴了下来。
“爸,你打我,你居然打我!你知道吗?我在大城市没有工作,没有亲人,在垃圾筒里找过吃的,在人家屋檐下睡过觉。我能怎么办?想回家,连车票都买不起,你叫我能怎么办?”丽也哭了起来。
“都是爸不好,爸没本事,爸眼皮薄要你去打工赚钱,爸对不起你啊!”贵叔抱着女儿大哭起来。
“爸,别哭了,咱有钱了,你看。”丽打开行李箱,除了几件内衣,一沓沓全是鲜红刺目的钞票,贵叔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他的头昏沉沉的,胀得难受。
“爸,这些钱咱先存着,我想过了,过两年我也不干了,咱去城里买套房,我再找个男人嫁了,好好过日子,好好孝顺你和妈。”
“可是你干的这营生,还有男人肯娶你么?”贵叔怯怯的说。
“爸你放心,想娶我的男人多的是,就算我没男人要,再赚几年钱,也够我下半辈子吃穿用度了。”丽擦干眼泪,关上箱子,那堆耀眼的鲜红收敛起了它的锋芒。
鞭炮声渐渐地稀少起来,热闹的年过完了,山村又恢复了平和安宁。车上的女子依旧浓妆艳抹,和年前不同的是后座上多了两个清秀干净的女孩,如同刚出泥的荷花,不染一丝污浊之气。
“这两个女孩真干净,长的也不错,肯定很受欢迎。”开车的男子笑道。
“嗯,她们是我族中姐妹,老板你可不能欺负她们,不然我可不依的。”丽笑了起来,腥红的唇贴上男子的脸。
“我不会的,不然宝贝可就不理我了,我会难过死的。”男子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丽的腿上摸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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