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知道云霓的事不是自己身体出现问题的真相后,我便知道这不是人力和药物可以解决的问题。我成花仙只有百多年,何况一直逗留在人间未去仙境,认识大能者不多,不像九衡这只千年狐妖,上天入地皆有神通,况且涂山一脉在妖界与仙界皆是有名。
我细细想了想我在寻找既明的过程中拜访或是遇到过的仙啊,精啊,妖啊什么的相识,可理来理去,似乎都是作用不大,气馁地我接连几天都怏怏地提不起劲来。
云霓一如既往到我院里来,每次看她不管忍着多大的痛苦被我扎针,还是皱着眉头喝下苦如黄连的药,我心里都难过地想要抱着她哭一场。这样的女子,值得荆羽爱她如生命!我可以去求谁?告诉这天命,我不要这前盟誓约,我只要他们安好幸福!
仔细思量后,我不再给云霓扎针和配药,告诉她实情也不行,只有另想她法了。这日云霓过来,见我仍然端坐,并无诊治的准备,眼中那一抹光彩瞬间淡了下去。
“妹妹,如果你没有办法,不要强求,也不必为了这个烦恼,人生自有定数,我不怨的!”玲珑心思的云霓在我身边坐下,缓缓说道。她何其懂!知道这多日子来没有任何效果,必然心里明白什么。
“姐姐,我自己确实是没有办法了,你不必着急失望,我还有师傅,我打算这几日离开一段日子,去找师傅帮忙,你放心,我定会让你如愿的。”我不忍云霓失望,又不能告知实情,只能扯谎说出师傅一说。哪里有师傅,我只是准备上天入地给她求灵药去。百年来我为了找既明,今日找到既明,却要为既明爱的女子再次寻找。
压下心中的酸涩,我送走云霓后开始收拾东西,锦儿是不能跟我去了,九衡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先去求谁,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其实行装很简单,此行不是在人间行走,这俗世的金银财帛就没有用。盘算先去找谁,万花谷肯定不敢去,去了,花后只怕就不准我再到人间了,貌似以前山谷有个老树精可以打听下,他活了几千年总有些见识。
晚上,给锦儿留下一道书信,就准备悄悄走。轻轻打开院门,正提脚要迈出,眼前一个影子横在眼前,吓得我往后一跳,待看清是九衡,心里没来由地有些虚。
九衡却不说话,定定地瞧了我半天,抬手给我一样东西,面无表情地说:“这个你给她用上,应该就无碍了。“
我惊讶地望着他,半天做声不得,心里百感交集,口里却是说惯了的语气:“不是不理我了嘛!“
“你要下地狱,我便陪你下地狱!”九衡甩下一句,转身就走。
我却站在门口呆了半天!
之后又是两月余未见到九衡,自从上次晚上送药后,他似乎就像在人间消失了般,人说神龙才见首不见尾的,这只狐狸居然也玩消失!心里没来由地有些记挂,平日里虽会走开,但隔一两日总会在清浅小筑呆着。这次却哪里也找不到他,我叫锦儿问了玉带街的姑娘们也说多日未见九公子。
想着他一身的本事,我按下担忧的心事,灵药已给云霓服下,想来在将军府久住不再方便,就想着过几日向云霓告辞,回清浅小筑,等九衡回来便随他走,人间事已了,我是该走的时候了。
可我还未开口辞行,云霓却匆匆而来,告诉我邻国发兵,边境战事吃紧,不日荆羽就要领兵出征。荆羽要奔赴战场?我猛地站起来,桌边的一盏茶被我衣袖一带,“啪”地一声坠落地上碎成几片。
那年,既明随军出征一去不回,我等了一年又一年,始终未能等到他回归。如今,荆羽又要带军出征?他会不会,会不会也一去不回?
“记得未成亲之时遇一看相之人,说我若与云霓成婚便会注定命中无子,原因却是我负了前世之盟,今生所得之报应。如果逆改天命,便有性命之忧。”
那日荆羽的话语再次回响在脑海,难道,难道,这就是天命?巨大的恐惧紧紧抓住我的心!
云霓反而更加镇定,她过来扶我慢慢坐下,叫锦儿过来收拾。她握住我的手,轻轻安慰道:“荆羽哥以前也带兵出征过,你放心,这次荆羽哥带的是他荆家军,向来以骁勇善战闻名,此去必将得胜归来。”
我猛然醒悟自己的失态,我不知道云霓能够察觉到什么,玲珑如她的心思,预感到什么或是没有什么,我已无暇掩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办?怎么办?一时之间,心里翻腾无数念头,到最后还是无奈的结局:我不能插手人间的战事!
想了会慢慢冷静下来,横竖那一天如果真地到来,我来换他的命好了,此事因我而起,最终以我结束也是应当!
荆羽出征当日,云霓带了我,登上城楼,相送大军出城,云霓不是凄凄复凄凄的小女子,这个见过沙场征伐的巾帼女子镇定如常,临别的凄然欲涕完全在她明艳的脸上找不到,她的眼睛里涌现的是坚毅而果敢的光芒,如寒夜的星辰般闪亮。
荆羽领着大军在城下,两边送别的家属亲人殷殷叮呤,切切嘱咐,却没有离别的痛哭之声,将士黑甲红袍,如一道道即将出鞘的利剑直指天际,这就是荆家军,不仅将士豪情壮志断腕,家属亦是坚强勇毅。
荆羽一身银甲红袍,骑马立于军队前方,红袍烈烈,如熊熊燃烧的火焰,刚健矫健,如烈烈骄阳。他静静地望向城墙处,他的眼里心里应该都是我身边这火红如凤凰高华的女子吧!
“荆羽哥,你出征时,我擂鼓为你壮军威,你凯旋归来之日,我温酒相迎!荆羽哥,你且听我唱。”云霓亦望向那挺立如松柏的男子,声音如珠玉清脆,穿过城上与城下的距离。远远地我似乎看到荆羽唇边那一抹温柔的笑意。
“咚”的一声,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响,云霓手中瓮金锤雷响战鼓,随后一声高亢清亮的声音响起:
“君欲带军守边疆,血火热,志四方,我为君擦拭缨枪为君披戎装,君道莫笑醉沙场,看九州烽烟扬,我今擂鼓高唱战歌送君往。掌中弓虽冷鲜血犹是滚烫,且为君倾此杯,愿君此行归来踏凯旋。闻说塞外雪花开吹一夜行路难,我织一片明月光愿为君司南,闻君跃马提缨枪逐戎狄酒一觞,我将祝捷酒浅埋待君归来共醉万场!”
战鼓激昂,歌声高亢,城下万千军马竟无一丝喧哗,肃然而立,静默如松,只有这战鼓与歌声激昂雄壮,穿云裂石般直冲云霄。
歌声停,战鼓声消,云霓含笑而立,望向城下那雄健的英姿,眼里的温柔缱绻与城下的目光互相交织,如一张密密而织的柔情蜜意的丝网,网里只余二人千言万语凝于互望的双眸!
一霎那似乎便是永远!
“出发!”荆羽转过身,右手一挥,一马当先,绝尘而去。瞬时,大军如一股红潮翻卷而去!
我与云霓静静而立,一直到望不见,我心意已决,但有什么不测我总是换了这条命也会让荆羽全身而归,所以心中平静如常。转头,云霓目光留恋大军消失的远处,泪流满面,我轻轻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知道她此时才泪流不舍定是不忍见荆羽难过,所以直到现在才现出离别难忍之情。
云霓,不要担心,我定会让荆羽好好地回到你的身边!你们的一生还长,到时儿女绕膝,共享天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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