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文|菀柳青青
我小时候也养过猫狗，但是我们家似乎真的不适合养小动物，基本上是养啥死啥，在痛失三条狗两只猫之后，我再也不敢有这方面的妄想了，老妈也将爱心转移到左邻右舍的小动物身上了。现在伍思齐把小家伙扔给我，让我顿觉责任重大，为了不再继续残害无辜，我只能给它找个比较好的人家托付终身。
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公司采购部的老白。老白其实年纪也不算大，也就三十多岁，典型的武汉本土人，与父母同住，家里有一个大院子，据说养了三只猫，四条狗，父母在家精心伺候着。如果他能够收留小家伙，那我就比较放心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在QQ上找到老白，主动搭话：老白，我这里有一条很可爱的吉娃娃，你可以收留吗？
老白很快回复：什么颜色？
我：白底黑花。
老白：我只要纯白色的。
我：为什么啊？
老白：我姓白！我家的猫狗都必须是纯白的。
我：全都是纯白的，多单调啊！
老白：我姓白！我乐意！
什么人嘛！完全一个自恋狂。我在内心暗暗埋怨，小家伙不是纯白又不是它的错，为什么就不能受到同等待遇？而且，你看你自己，虽然是姓白，但是皮肤其实并不算白啊，再说你的头发是白的么？而且你不是也偶尔穿有颜色的衣服？
被老白这样干脆地拒绝，我不禁感到很失落，小家伙遗憾地错失了进入豪门的机会。
几分钟后，仓库主管姜美玲在QQ上找到我：听老白说，你有一条小狗想转让？
我之前去过姜美玲住的地方，那里环境不算太好，而且我对他老公印象不怎么好。但是再怎么也算有人照看，总比天天面壁要强些，而且那边也有其它的猫狗，这样小家伙就不会孤单了。
我迅速回复：是滴！萌萌的吉娃娃哦！
姜美玲也很爽快：我要了，下班后我去拿。
居然用“拿”这个词，感觉小家伙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物品一样，让我有些不爽。不过这么快就能解决了问题，我还是很开心的，就不计较这些了。
下班后，姜美玲就和我一同坐车回去了。见到陌生人，小家伙很是热情，围着姜美玲转来转去，时不时地把前腿搭在她的腿上。看着小家伙这么可爱，姜美玲觉得自己像是捡到宝了，满心欢喜。
送走了小家伙，我松了口气。谁知，才过几天，姜美玲就很严肃地对我说，小家伙可能适应不了新的环境，要将它送还给我。我暗自感伤，看来这个小家伙还真是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下班了，我和姜美玲一起去见小家伙。姜美玲的老公刘五星和朋友一起经营一家黑网吧，因为没有营业执照，不敢大张旗鼓，十分低调地躲在比较老的社区里。
这种老社区，感觉就是比较脏乱，猫狗比较多。还没有见到小家伙，我在一路上就见到了好几只猫，几条狗。在一家小面馆门口，卧着一只狸花猫。这只猫看起来比一般的猫个头要大一些，彪悍而傲慢，俨有虎威。第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它肯定不是一个省事的角，应该是这一带的街头霸主。果然，当一只小京巴朝这边走过来时，这只猫就主动走过去，在那只京巴的面前横卧，悠闲地上下晃动尾巴。京巴被这种挑衅激怒了，狂叫几声，然而那猫咪仍旧岿然不动，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京巴羞愤又委屈，只能用更大的愤怒来表示，跳起来对着猫咪汪汪叫，但是却一步不敢往前，然后声音渐渐变小，变成委屈的呜咽，夹着尾巴原路返回。
刘五星和几个中年男人坐在网吧门口。刘五星之前经常去接美玲下班，所以见过几次面。虽然他和我是同乡，但是看起来完全无法让人有一丝的亲切感，相反每次见到他，就觉得自己吃了一把沙子，心里堵得慌。夏天的时候，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上衣的下摆卷到腰间，露出肚皮，在场的女孩子感觉十分不自在，姜美玲提醒他注意形象，他丝毫不以为意。他说话的开场方式通常是，“个婊子……”，比如，“个婊子，今天手气不错，打麻将还赢了几百块。”“个婊子，你们今天去哪里玩了？”他经常随地吐痰，还将鼻涕蹭在狗的身上。这样的谈吐气质，我真的无法想象，同他一起生活了三四年的姜美玲是怎么忍受的。
这个时候的刘五星翘着二郎腿坐在靠椅上，很热情地同我打招呼。刘五星跟我介绍了一下旁边的那个一直抖动着腿的土圆肥，声称也是我的老乡，那土圆肥贼溜溜的眼神将我上下打量一番，让人觉得十分不自在。有一句歌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觉得真是扯淡！我在外地遇见的同县老乡，就没有几个能给我留下什么好印象的。
小家伙被安置在网吧里。我进去的时候，小家伙就躲在一个角落，神情忧郁。见到我，呆滞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眼神瞬间变亮，欢叫着扑过来。
很快，刘五星过来，对我说，“小鄢，今天老乡请我们大家吃饭，我们一起去吧！”我正要拒绝，姜美玲一把拉住我，“去吧去吧，老乡嘛，在外遇见一个老乡也算是缘分了。”我面有难色，姜美玲却将小家伙放回窝里，拉着我跟着外面的两个男人走去。小家伙追到门口，却又不敢往外迈步，眼睁睁地看着我走远，低声哀叫。
饭桌上，这两个男人推杯换盏，用我再熟悉不过的家乡话吹牛瞎侃，然后那土圆肥还时不时地问问我的情况，让我坐立不安。姜美玲见我状况不好，问我，“你男朋友好像是住附近吧，要不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我拿出手机找到石旭峰的名字，按下拨号键，电话里一个冷漠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我纳闷一会，忽而想起，我们已经分手了啊！
没分手的时候，经常想不起他，分手了，却也能忘了分手这回事。我几乎一身冷汗，我怎么能这么淡然？看来石旭峰在我的生活里真的是只是一阵清风，吹过了，就过了，忘了。
姜美玲见我的呆滞状，拍了一下我，“怎么啦？”我回过神来，淡然地回答，“我才想起来，我们分手了”。姜美玲眼睛挣得老大，“你心也太大了吧，分手这回事都能忘记？”还端着酒杯的那个土圆肥怔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让人猜不出是讥笑还是被惊吓的表情。
好不容易可以离席了，姜美玲带我到网吧去见小家伙。姜美玲说，小家伙非常怕猫，见到猫就紧张。这边的猫太多了，它都不敢出门，整天躲在屋子里，长期下去，怕是会得自闭症。看着原本活泼的小家伙，几天之后就变成了这样，我很心疼，一把紧紧地抱住。
我抱着小家伙从网吧里出来，经过面馆门口那只狸花猫旁边的时候，小家伙十分紧张，眼睛瞪得像灯笼一样，全身发抖，很快我感觉到袖口那里有一阵温热，然很快就闻到一股不太受鼻子欢迎的味道。小家伙居然尿了。看来这个街头霸王在小家伙的眼里就是一个阎王啊。
我用眯缝小眼狠狠地瞪着那只猫，它的明亮杏眼回以不屑。我悲哀地承认，我输给了一只四脚毛脸小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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