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天气不错,我妈一大早就起来张罗午饭。无非是因为吃完午饭就又要去国,飞到万里之外。昨晚上我已经声明早上不吃早饭,要午饭多吃一些。平常对于不吃早饭深恶痛绝的我妈我爸都没有异议,俩人暗自摩拳擦掌,都打算一顿饭把我喂成肥婆。
我爸心里早有成算所以一大早起来他的主要议题是化冻带鱼,化冻切肉片儿的后臀尖。恰好我前几天给他买了个化冻板,虽然收到了以后他一再声明这就是浪费钱,但是昨晚上还是把化冻板给拿出来了。午饭吃完了他还特别夸了一下,说这块板子“立了功”。可惜板子没有脖子,不然搞不好还能挂块奖章呢。
我妈一大早说要去菜场,我于是自告奋勇的跟着看热闹。在家里一探头觉得外头天色明媚,风和日丽,就穿了件薄风衣出门。没想到才出了小区一阵风刮过,顿时觉得回到了数九寒天。但是已经向我妈夸口“不冷”,“多暖和啊”,“有一种冷叫你妈妈觉得你冷”,也只好死扛。
北方冬天的肃杀之气唯有春风可解,河里湖里忽然笼了一层暖意,树梢枝头,也隐约可以看间绿色。我们俩聊了聊杨花,又聊了聊柳絮。我妈说还好赶着飞柳絮之前走了,柳絮可不舒服。我说我还算好并不过敏,要是过敏那就更遭罪。一路絮絮叨叨,偶闻鸟啼,也不知道怎么就已经到了菜场。
菜场的小贩对于谁家的儿子闺女回来了那是记得一清二楚,我们才一进来,就是一片此起彼伏的招呼声。卖水果的,卖蔬菜的,一个个都是亲人。盘算着买了毛豆用来炒茭白,又买了一小把香椿苗,来吃香椿炒蛋。忽然看见芦蒿,赶快买了一把。我跟我妈盘算:用豆干炒呗,要是有臭干就更好了,臭干炒芦蒿就太好吃了。卖菜的阿姨听着一脸激动:啊你喜欢臭干!然后告诉我去何处何处买,最后说:臭干炒芦蒿最好了。我们都走了,她把我叫回来,给我塞了几颗香葱。
在上海买菜的时候,菜场阿姨常常这样塞几棵香葱,一把芫荽。
回家我爸已经在厨房里热火朝天了。这位老先生年轻的时候不苟言笑,有一次我偶然提起来他给我泡了个茶挺好喝可是我不知道他泡的啥茶。几个人一起大惊问我:你爸泡茶?你爸给你泡茶?他们的惊愕之情要是看了他今天在厨房里忙进忙出,不知道有何感想。
他最近的理论是厨房油烟大对女同志皮肤不好,所以把厨房划为我妈和我的禁地。我俩只能听天由命,不知道善于北方菜的他,会把茭白蚕豆和香干芦蒿炒成啥样。但是不管这两个菜怎样,红烧带鱼、蒜苗炒肉和香椿鸡蛋是绝没有问题的。可惜是中午,不然他炒完菜来一杯,肯定很过瘾。
后来菜上桌了,竟然是出人意料的好吃,好吃到比我们在扬州吃的臭干芦蒿还要好。我给他评比大红心,他高兴的咧嘴笑。然后告诉我其实红烧带鱼的“煎带鱼”这个工序是我四叔做的。他做好之后从天津拎到北京,才有了我今天的美味。
真是很难过,老一辈纷纷的老了。我四叔也退休了。他们都老了,而过去,如梦幻泡影,再也找寻不到。
我妈跟我说周日三叔要来家里,可惜我已经飞走了。想跟他们欢聚,只有等下次了。三叔刚刚得了个孙女,我给她买了一盒子lego,小孩子会像春笋一样的长起来,但是希望老人们,慢一点老。
如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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