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听宗次郎的纯音乐《故乡的原风景》,总能把自己带入一种情境。随着音乐,故乡的小路、花草、老屋、乡亲,还有袅袅炊烟伴着的斜阳,记忆中最圆的那轮仲秋月,在悠扬深远略带感伤的旋律中一一铺展开来……故乡,是永远割舍不下的牵挂。

去年七月暑期,恰逢姑姑家表弟结婚,有机会回了一趟老家。小妹开车,车至村头,放眼望去,几年未回,故乡已变了模样:窄小的土路修成宽敞的水泥路;村头又扩建出好多新房;地里的庄稼长势旺盛,偶尔会在街头巷尾闪过几株木槿,给宁静的村庄添了几抹色彩。

新娘子未到,村里的人们已早早候在姑姑家的门前凑热闹。老家习俗,谁家逢喜事来看的人越多代表这家越有人缘,来就意味着捧场。见到好多张久违的面孔,大家热情地招呼着,浓浓乡情弥漫。
一眼看到邻居家大娘,那个小时候经常来我家串门,人未见声先到的大娘已两鬓斑白,笑声依然爽朗,慈祥的看着我。一聊才知道,大娘已七十有余。当年她年轻健硕的身影,阳光笑颜仿佛就在眼前,一转眼竟成了面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时间都去哪儿了?五味杂陈,不觉间我已泪流满面。大娘用满是老年斑的粗糙大手给我边擦眼泪边说:“快别哭了,大喜的日子,让别人看到多不好。”泪水依然止不住。

还见到了小学同学,人近四十,头发已稀疏,还如小时候,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没多少话说,也不知从何说起,寒暄着,心底却有温暖在涌动,那情感很真挚。
我小时候曾居住过的房子离姑姑家仅隔一条街,当年搬走的时候卖给了同村人。跟妹妹漫步过去,大门紧锁,主人不在。站在老屋跟前,童年的记忆仿若电影,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屋旁的老槐树还在,小时候常在树下乘凉,还在树上捉螳螂;平房已统一规划,刷上了粉红色;大门没变,门楼依旧大气,彰显着当年主人家的气派……

离开老家已二十多年,一切就像昨天,只是物事人非。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泪水,更多是因为看到乡亲想起已逝世十几年的父亲。那个曾在当地叱咤风云的男人。他一个人挑起全家老小衣食住行及我们上学的经济担子,给妈妈和我们创造了优越的生活环境。红色面包服、新款外套、时尚自行车,在那个年代,在那个小村庄,我家姐妹都是第一个穿的用的,引来多少羡慕的眼光。
除却物质的富有,父亲出差从外地带回的书籍也滋润着我幼小的心灵。小人书、故事会、大众电影、画报……生长在农村,是那些书籍拓宽了我的知识面,打开了我的视野,搭起了我与外面世界沟通的桥梁。也是父亲给的平台,让我们几姐妹相继离开老家,步入城市,做上了自己喜欢的行业,过上了还算不错的生活。
可是,那个说着将来等我们都长大成人,就跟妈妈去海边钓鱼的父亲,却在五十出头就因为癌症离开了这个世界。再也看不到父亲得知我们回来早早站在门口等候的身影;再也听不到父亲餐桌上喝着小酒侃侃而谈的豪言壮语;再也没机会为他老人家亲手泡上一壶茉莉花茶;再也没有哪个男人会为我的一句话而转遍小城大街小巷四处寻找我说的那种衣服粘子……那个从小到大没舍得动手打过我们一下的父亲,那个对我们满怀疼爱却从未说出口父亲,那个我们从来都没想过要去拥抱一下的父亲,就那样匆匆走了。从查出癌症到去世,仅仅三个月……
太多回忆,像一团棉花哽在喉间,堵塞的难受。因了父亲的离世,故乡成了我割舍不下又不忍直视更不敢轻易踏足的地方。这里有我童年的欢乐,有父亲曾经的辉煌,更有父亲创业的艰辛和他老人家离世留给我们的悲伤……

驻足,这个伴我长大的地方。故乡的原风景依旧,有些情感却已悄然改变;有些人,一去,就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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