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今生遇见你
我在前世
早已留有余地
“我知道的,一直以来,我都知道的,但是我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敢承认我不知道自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便已经对你开了城门,让你肆无忌惮地闯进我的城,为你收拾我的心情,向你诉说我的秘密。”
景深想起风西镇的传统院落,每家每户都有一个用来酿酒和储存食物的地窖,他悄悄地绕到房子的背后,没想到这一家的地窖早就被填平了,他的希望也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而逐渐消失。
难道他真的再也见不到郁唯一了吗,如果在他们回来之前他没有找到她,她会怎么样,他不敢再往下想,他在后院的一块石头上有些瘫软地坐下,抬头望望四周,静悄悄的一片,除了天地万物的叹息。
簌簌,簌簌,他将手从地上抬起,声音却依旧不断,他以为是风吹动草木的声音,但仔细听又不像,他竖起全身的细胞认真辨别,那声音分明像是身体和草木摩擦的声音。难道……
他循着声音走过去,看到了枯井里的郁唯一。
她头发散乱,在浅浅的井底安静地坐着,甚至在她的眼睛中不曾看见恐惧,看见景深的那一秒,四目相对中,她的眼底划过一滴泪,和她浅蓝色的瞳孔一个颜色,景深觉得他一定是看错了。
直至很多年后,景深见过了各种各样的眼泪,但见得越多,对于她的回念就越多。
井底有些杂草,他来不及多想便跳下去,慌忙地为她解开绳子,“我们快走吧,我已经报警了”,郁唯一嗯了一声,同时响起的还有近在咫尺的一声冷笑。
在他找到郁唯一的前一秒,阿四骑着摩托车回来了,看见了景深的自行车,他们都知道,谁也走不了了,因为阿四不是一个人来的,很快,景深和郁唯一被蒙着眼睛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一个空空的,除了大量的干草外,什么也没有的房间,不过房间的格局和堆放的物品让他们猜想应该是用来给牛储存食物的房间。
“唯一”
“嗯”
“你害怕吗”
“一点也不”
“为什么”
“如果我害怕了,那些坏人是不是就得逞了”
她的眼中坚定与恐惧并存,他只听到自己的心中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升腾,紧张得甚至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一夜,风西镇的月光为她而亮,终究是有什么,是他穷尽一生也无法追逐。
他要带她出去,不惜一切代价,少年的誓言往往带着极致的热烈,像一场燃烧的大火,不计一切后果地想要烧出一片燎原之势。
郁德的离去是为了唯一和奶奶,但是在郁唯一看来真正的家人应该是一起承担苦难与幸福,所以对于郁德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她不觉得那是真正的爱。
她平静地叙述完这一切的时候, 忽然哭了,先是隐忍地哭泣,景深只能听到她的呜咽声,继而放声大哭。
如果我回不去了奶奶怎么办,她有好多事情等着我回去给她做呢,还有那个讨人厌的爸爸,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我也不能参加高考了,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还有你,你怎么办,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也要被抓住。
鼻涕眼泪一起随着这些滔滔不绝的话语流下来,被绑着的景深只能看着她脏兮兮的面孔,手握成拳头狠狠地撕扯着绳子,却依旧无法动弹,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助。
接近黎明时分,阿三来了,在他刚刚走后,景深望着被扔在地上若隐若现的烟头,忽然就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唯一,你相信我吗”,他用有些黯哑的声音唤她,郁唯一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屋内,点点头。
屋子里只有若隐若现的烟头,在微弱地喘着气。
他让她把烟头往他这边踢一下,随后对准墙角堆放着干草的方向一踢,像一个快要熄灭的木炭,回光返照前的一亮,点燃了自身,同时也点燃了他们的希望。
干草被点燃后,几秒钟之内就发出了红色的亮光,同时听到的还有远处赶来的脚步声,然后是门锁被拧开的声音,景深知道他的计划成功了,阿三惊慌地进来了,同时来的还有那天穿红色羽绒服的男子,大广。
“卧槽,这他妈的还着火了”他看着被绑着的景深和郁唯一,嫌弃地给他们解开绳子,拖着他们往屋外走,还不忘回头望一下他们的老大逃出来了没有,就在这时,景深看准时机,一个后脚蹬便朝着大广踢去,随后拉起郁唯一便往外跑。
阿三在后面狂追,星星差不多亮完了,太阳却还没赶来接班,三个人影排成一排在光影交错的缝隙中等待着希望。
但是很快他们便被阿三追上,郁唯一膝盖受伤后跌坐在地上,景深准备背她前进时,看到自己的前面后面都被影子带来的暗所压迫着,他捏紧了郁唯一的胳膊,让她别怕,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再次被抓回去。
反正也死不了,他们还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五步,四步,三步……
这次过后应该再也出不来了吧,景深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开始浮现出许多人的面孔。
后来他们被塞进了一辆面包车里,一路颠簸后在郊外的一处砖瓦房停下来,即使在这生活了这么久,郁唯一也不知道他们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再过一个小时,天就亮了,”景深苦笑着对郁唯一说,“对不起啊,没能把你带出去”。
她摇摇头,本来也不是他的错。
“唯一,你有什么愿望吗”,或许是觉得再也出不去了,郁唯一的眼里竟充满着无线眷念与柔软。
“你知道的,我最放不下的就是奶奶”,她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心里仍在想着郁德,希望他们一家人能团聚。可是如今应该是奢望了吧
“还有吗”,景深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就这样问出了口,灼热的眼睛里,燃烧出了她的影子。
“有,我~也想和你念同一所大学”,说完后她把头转向一边,暗的光隐藏了她泛红的脸颊,“可是再有一个礼拜就要高考了,不知道……”
这么久以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直到她说,我想和你一起念同一所大学,他才知道,也终于承认,这么久以来,他不是没有目的的。
刚见面时,她说,
景深,不靠近我就不会受伤。
那就当是我自虐吧。
你想要得到什么呢?
没有目的。
那时候他不知道,从一开始他就带着一个少年最炙热的真心,希望能“以我心换你心”。
那一刻他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即使那时他并不知道日后究竟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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