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烟雨只为情留
妾本温良(一)
“爹爹?”
“乖孩子,我去镇上再买些吃食,让你在家再好好吃一顿。”
“我陪爹爹去吧,我想再多陪陪爹爹。”
“好,好。”
回到家时,周氏已经烧好了饭,可不知为何我看着周氏安分的样子心中莫名不安,右眼皮跳个不停。
“买了这些个好吃的,快坐下吃饭吧。”
“爹爹,念念的梨膏糖呢,您不是答应念念买得吗?偏心!”
阿念提着物品一通瞎翻,父亲上前摸摸阿念的头,安慰道:“念丫头乖,你姐姐明日便要去京城,改日我再去镇上给你买。”
周氏抱起阿念,“念丫头别任性,等你以后去了京城,别说梨膏糖就是燕窝鲍鱼都随你选。”
“去京城又不是去享清福的,再说了是妤丫头去,干念丫头何事。”
“京城的人又不知道哪个是哪个,念丫头去又如何,她当姐姐的不就应该把好事让给妹妹吗?我们念丫头人水灵,嘴又甜,族长夫人见了一定欢喜。”
呵,装了半天的贤惠安分是打算在这里劫我,原来我的忍让顺从在她们的眼里就是可以随意欺凌。
“这个名额是妤丫头的,不得胡闹!”爹爹被气得发抖。
“娘,爹爹偏心,爹爹偏心!”
“顾妤,你自己跟爹爹说,你不愿去京城,想留在家里孝顺二老。你倒是说呀,你不是一向自诩良善吗?哼,真能装!”
阿念蛮横无理地叫嚣着,走上前死死掐住我的肩膀。“啊!”我痛呼一声摔倒在地。
“阿念!你就是不满也不应如此对待自己的姐姐,快扶她起来!”
“我又没用力,我没错。”
“明明是顾妤自己站不稳,凭什么怪罪念丫头!我们念丫头真的可怜啊,遇上个黑心的长姐,又有个偏心的爹爹,念丫头你得命好苦啊……”
“爹爹……不必为我担心……”
“我意已决,明早就送念丫头去京城,至于顾妤这个死丫头,就好好给我搁家干活。”
“我不同意。周氏你别忘了我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
“不同意!?你们吃我的用我的,有啥资格不同意?你敢阻拦念丫头的前程,我就和你和离!”
“那就试试,和离就和离,名额不能让。”
“好呀,长志气了,你们父女俩最困难的时候我嫁给你,拿嫁妆救济你们,我怀念丫头时起早贪黑劳作哪天歇过。你腿摔断了是我日日夜夜的端茶倒水照顾你。你就是个没良心的,顾妤是你的心头肉,念丫头就不是你女儿。”
父亲已经满脸通红,垂下头羞愧不已,周氏见状又使眼色道:“况且妤丫头年龄大能在家帮忙,再过几年我便为她相一门附近的婚事,让你们父母不用骨肉分离,岂不美哉?”
“爹,我比姐姐小,看着就讨喜,等我在顾府站稳脚跟,就接我们一家子去京城享福,我发誓绝不会亏待姐姐。”
爹爹长叹一声,把头转向我,他是多么得希望我能松口啊,他就能脱离困境,我垂眼瞅着她们瞎闹一通,像是在看小丑耍把戏一般可笑。
“你这孩子简直油盐不进,你去了又怎样,就你这面黄肌瘦心机深沉的样子能招族长夫人喜欢吗?纯粹浪费名额。”
周氏急了拿笤帚朝我身上挥去,爹爹欲上前阻拦却不知被何物绊倒,身子扑向阿念。
“啊!念念快躲开。”
周氏下意识推开阿念,她自己却被爹爹撞到随着重力向后仰去,磕在了碎裂的瓷碗上,一片血泊,片刻没了生气。
我的后母周氏,死了。
爹爹和阿念摇晃着周氏的尸体,不停的呼喊着“醒醒”。
我眼神呆滞,木讷地看着这一切。
我杀人了。
是我绊倒的爹爹,我本只想给阿念一个教训,却阴差阳错的害了周氏送命。
周氏死了,神不知鬼不觉,再没人阻拦我进京,真是桩划算的买卖。
把杀人比做买卖,我的心境从何时开始变了,我自己都有些害怕呢。
“顾妤,你个坏女人我要杀了你!”
“念丫头你冷静些,你娘死了我们好好安葬,不要无端迁怒,是爹爹失手害了你娘。”
“爹爹,是顾妤绊的您,我看得清清楚楚!”
“你姐姐的性子我清楚得很,休要胡说,我们把你娘好生安葬,爹爹会好好待你的。”
“我不稀罕,你们害死我娘,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们的,我要报官,我要顾妤血债血偿!”
爹爹扯主阿念的胳膊,将她拽进了里屋,锁上了门,“好了,你不要在发疯了,你就在这屋子里好好静思己过,想清楚再出来。”
是夜,收拾好了周氏的尸体。
“爹爹……我们会蹲大牢吗?”
“傻丫头别想那么多,等你明天走后,爹爹把阿念送回周氏娘家,便去县衙自首。”
“你跟着爹爹受了这些年罪,爹爹不能再让你受苦了,爹爹只盼你在京城成为人上人,得空接念丫头过去也算是替为父赎罪。答应爹爹,这里永远别回来了。”
我陷入沉思,“我……答应爹爹……”
夜里我辗转难眠,风吹散了遮蔽月亮的乌云,一缕柔和的月光扫在我脸上。既然要新生,就必须摒弃过去的一切,阿念留不得。
第二天天亮时,屋子的火势歇了,我与爹爹皆无碍,只是可怜阿念折在这里头。爹爹十分悔恨自己不该将阿念锁在屋中,致使她气恼打翻烛台丧命。
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是我打翻了烛台,是我要故意害死阿念,不过谁让她是周氏的女儿,谁让她看到了不该看的呢,言多必失,死有余辜。
方管事来接人了。
爹爹再三叮嘱,千般万般不舍得替我打点着行李,又将身上为数不多的银子递给了方管事,托他路上多多照蒙我。
“阿妤啊,一定要想法子留在京城,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
“别磨蹭了,赶紧上车,还要赶时间回复交差。”方管事语气不奈的催促。
马车终是开了起来,一阵微风半吹开车帘,前方的路愈来愈宽,车后父亲的身形愈来愈小,故里的人事草木彻底成为我回不去的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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